第四章沈瀟封心（下）()
沈峻天聞聲停了下來轉身望去，只見吳颯正往自己所在的方向奔來，懷中抱著的正是被自己遺棄在洞中的沈瀟。沈峻天看了看沈瀟眉頭死死的皺在一起，眼中露出厭惡的神情。慕容燕輕歎一聲。
吳颯趕到沈峻天的身邊，把沈瀟遞了過去。沈瀟卻死死的抓住吳颯的衣袖不肯離開。慕容燕看了看沈瀟伸出一隻手要把他接過來。
「走吧。」沈峻天拉下慕容燕的手，冷聲道：「還有你，下來。你義父還要照顧峰兒。」
峰兒？沈瀟默默的從吳颯的懷中挪出來，腳踝處傳來陣陣劇痛。剛剛在山洞中，他的腳已經嚴重扭傷，現在腳踝已經總得老高。吳颯從慕容燕懷中接過自己的兒子吳峰走在沈瀟的身邊，發現沈瀟走路一瘸一拐的，眉頭擰在一起抬眼向沈峻天望去。
吳颯伸手扯住沈峻天的手臂說：「二哥，瀟兒的腳受傷了。你看一看吧。剛才瀟兒也嚇壞了。」
慕容燕也拉住沒有反應的沈峻天回頭看去，只見沈瀟臉色煞白的吃力的走過來，額上已經滲出密密麻麻的一層冷汗，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彷彿心已經死掉了。
「跟不上就不要跟，我沒有強迫你。」
「是，父親。」沈瀟停下來淡淡的應了一聲，眼中看不出任何悲喜之色，彷彿他已經看破紅塵，可是他連紅塵都未曾走完，又何來看破一說呢。
吳颯看著沈瀟的雙眼，身子狠狠的震了一下。這，這不是一個四歲大的孩子應有的神情。
慕容燕瞪了一眼沈峻天，蹲下身子張開雙臂，柔聲說：「瀟兒，過來。讓娘看看你的腳，現在很痛吧。娘給你治一治，來……」
沈瀟往前走了幾步，身子一斜靠在慕容燕的懷中，眼中閃過脆弱的神色，在山洞中他已經被哪幾名提騎嚇破了膽，然而沈峻天卻連一句安慰的話也沒有，他的心已經寒了。慕容燕將手覆在沈瀟的腳踝上，眉頭死死的皺在一起，另一手扶住沈瀟的肩膀。
慕容燕抱起沈瀟看了看遠處隱約可見的鎮子說：「峻天，我們今天不能趕路了。瀟兒的腳扭傷很嚴重，我必須給他治療。三弟，幫我照顧一下瀟兒，我不會武功，麻煩你用內息控制住瀟兒的傷勢。」
吳颯聞言偷偷瞄了一眼沈峻天。沈峻天就在旁邊，而慕容燕卻把沈瀟交給自己，這……沈峻天奪過沈瀟，臉色已經臭到了極點。吳峰則伸手推了推沈瀟咧嘴一笑。
「你慢點兒。瀟兒腳上有傷，你這麼弄他會很痛的。」慕容燕看見沈峻天把沈瀟扛在肩上，急聲道。
沈峻天看了看肩上默不做聲的沈瀟，眼中的厭惡神色一閃即逝，按照慕容燕的意思把沈瀟抱在懷裡，空出一隻手將慕容燕的風帽拉好，緊走幾步。不遠處的路旁有一棵枯死的老樹，沈峻天靠著的樹幹緩緩蹲下來，將沈瀟放在自己的腿上，一隻手緊緊壓住沈瀟的身子，另一隻手則握住沈瀟扭傷的腳踝用力一擰。
嗚——沈瀟低低的痛吼一聲，額上已見冷汗。沈峻天瞥了一眼沈瀟，那聲痛呼他仿若未聞。沈峻天手上繼續加力，只聞沈瀟的關節微微輕響，腳踝處扭傷的關節已經被沈峻天硬生生扳了過來。
慕容燕緊跑幾步劈手奪過沈瀟，努聲道：「沈峻天，你要幹什麼？」
不遠處吳颯的懷中的吳峰眨了眨大眼睛在吳颯的耳邊說了什麼，吳颯微微一愣，吳峰皺了皺眉扯住吳颯的衣襟。吳颯一戳吳峰的額頭向沈峻天走去。
「瀟哥哥，剛才一定很痛吧。峰兒這有塊酥糖，瀟哥哥吃了就不會痛了。」吳峰扯住沈瀟的手，一塊酥糖塞進沈瀟的口中。
吳颯看著自己略顯天真幼稚的兒子微微一笑。這兩個小鬼是從小玩到大的玩伴。沈瀟略顯沉著而吳峰就調皮搗蛋的很。吳峰從小沒有母親，吳颯因為這也異常的寵他，只要不在大義上有什麼偏差，吳颯從來不會苛責他的。沈瀟看著吳峰扯了一下嘴角，笑意卻沒有達到眼底，吳峰見了把另一快酥糖塞給沈瀟。
吳颯抬起頭看了看不知在何時變得彤雲密佈的天空，說：「我們先趕路吧。二哥，我們到前面的鎮子就休息一個晚上吧。天馬上就要下雪了。你不為瀟兒著想，因為該考慮考慮二嫂吧。這裡離京城也有幾十里了。東廠的人一時半會兒追不上來的。剛才從山洞下來的幾個人已經被我解決了。」
沈峻天看了看天，又看了看身邊有些氣喘的慕容燕微微點頭。他不喜歡沈瀟是真，但他喜歡慕容燕也是真。看見慕容燕如此疲憊，他也心疼不已。
等沈峻天眾人走到鎮子已是掌燈時分，沈峻天眾人挑了一家比較偏僻的客棧住了下來。沈峻天將慕容燕安置好便和吳颯離開客棧去集市買些東西。
不知何時，屋外漸漸飄下雪花。慕容燕靠著窗欞，懷中抱著因藥效而昏睡的沈瀟，她剛剛又給沈瀟上了一些治扭傷的藥。慕容燕歎了口氣向外望去，沈峻天和吳颯在院中商量這什麼，吳颯抱著吳峰邊說邊往屋中走去，好像事情商量的差不多了。沈峻天背對著慕容燕仰頭望天。
不知過了多久，慕容燕懷中的沈瀟緩緩醒了過來，一雙丹鳳眼半睜著。慕容燕微微一笑，這般如玉的少年，任何人見了都會不由自主的想寵著他吧。
「娘……」
慕容燕把沈瀟放下來，柔聲道：「瀟兒，你試著走走看，看腳踝還痛不痛，順便幫娘打些熱水來行嗎？」沈瀟仰起頭看了看慕容燕微微點頭，嘴角揚起一絲甜甜的笑，慕容燕竟有些看得呆了。
沈瀟試著走了幾步推門離開。慕容燕看著沈瀟的背影，從懷中拿出一柄匕首拋到床下，取出暗藏在袖中的藥水仰頭喝下，緩緩躺到床上，臉上的血色漸漸褪去，呼吸也變得虛弱了許多，直至消失。
沈瀟端著水往房中走去，眼中隱約有一絲脆弱的希冀。娘是愛他的。沈瀟推開門，慕容燕躺在床上的樣子躍入他的眼中，驚恐之意竄入他的腦海。
「娘——」
沈瀟手中的碗啪的一聲摔在地上，濺起的水花落在沈瀟的身上，留下一片緋紅。沈瀟不顧一切的撲到慕容燕的身邊，淚水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
「娘……」沈瀟軟軟的倒在床邊。
眼前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