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五、鐵水牛的賊娃子
「你是才入門的人，遇到啥子我都不得罵你膽子小。」我說。
「結果……我走到快到那個亂墳山堆堆的時候，一個黑影子風一樣『呼』的一聲，從我身邊一閃就沒見了……我甚至感覺到了它的體溫……你說要是人，它哪門可能會跑得那麼快？一眨眼就不見了？」周斌心有餘悸的說。
我還以為是啥子呢，原來是這個，我忍不住笑道：「那你聞到一股酒味沒有？」
「酒味？」周斌疑惑道，「啥子酒味？師傅，我沒明白你說的啥子意思。」
我於是把剛才李治安的事情給他說了，按照我的想*肯定是李治安半夜路過亂墳崗子，看到周斌那麼神神怪怪的樣子，嚇了一跳，所以飛也似的跑到我屋裡來了。
「不對。」周斌搖了搖頭，「師傅，沒得酒味，我鼻子最是靈得很的，只要有一絲酒味我都能聞到……再說，喝了酒的人能跑得那麼快嗎？」
折騰了大半夜，我早就累了，管他呢，只要是有體溫，那就肯定是人——是人的話，我還怕他個錘子。
「沒得事沒得事，睡了……我累得很了。」我打了哈欠，說。
「師傅，我還沒給你說我到了些啥子鬼怪呢……」周斌道。
「莽娃兒，今天晚上你碰到的都是我放出去的東西，曉得不嘛，不是真正的鬼神。而且你走那一路，我在你睡瞌睡的時候早就清理了，如果不出大事的話，那一路應該是沒得任何鬼神的。」我邊說邊鋪裡走。
周斌跟過來：「你放的？啥子意思？」
「就是像放兵馬一樣，放出去嚇人的東西。曉得不嘛。」我說。
周斌還是有些不明白，不過他又累又嚇的，也睏倦得很，沒說到幾句，倒到鋪裡就睡著了。他這點比我強，我當初才見到這些東西的時候，一邊怕一邊又興奮自己終於算接觸到這行了，基本一夜都沒睡著。
我也很快就睡著了。
……不曉得啥子時候，我迷迷糊糊聽到屋裡有人像在翻箱倒櫃一樣，我也不介意也不害怕，我們這行，屋裡有些東西那也是正常的。尤其有兵馬的人，那些兵馬常常會在屋裡巡邏，每個旮旮旯旯它們都會仔細的搜尋看有沒得邪物，因此發出響聲也是正常的。所以我翻了個身，又繼續睡。
不一會兒，我聽到好像有腳步聲往鋪邊來了一樣，我實在困得很，迷迷糊糊的以為是周斌起床幹啥子，所以還是沒管。
不對，我好像聽到有人在翻我衣服一樣。我咯登一下，一翻身，腳碰到正在熟睡的周斌——不是周斌！屋裡進賊娃子（小偷）了，我立馬反應過來，一腳蹬醒周斌，一個翻身拉開燈同時大喊：「有賊……有賊娃子跑到我屋裡來了……抓賊！」
燈光太強，照得習慣了黑暗的賊娃子睜不開眼來。我和周斌不等他反應過來，衝上去就給他兩腳。我一個壯年男人加上周斌一個年輕小伙的腳力肯定不輕，不料那賊娃子一點反應都沒有，好像一點都不痛，我甚至看到他還衝我笑了一下，好像很遺憾的樣子，然後才奪門往外逃。
到這個份上，他哪裡跑得脫，我一個箭步衝去用腳朝他腳後跟一鉤。「啪」賊娃子結結實實的摔了個狗吃屎，腦殼正好磕到門檻上，我想他這下肯定是遭磕暈過去了。「周斌，拿繩繩來捆到起。」我邊說邊走到鋪邊邊上去準備拿件衣裳穿上。
「師傅……」周斌一聲驚叫，「小心……」
話剛落音，我背殼上結結實實的挨了一木棒棒，痛得我馬上蹲下去縮成一團。周斌急了，操起屋裡的一把圈椅就砸了過去，邊砸邊喊：「抓賊！抓賊……」然後我聽到木質圈椅好像砸在了石頭上一樣「砰」的一聲，周斌大叫：「哎喲！」我怕周斌吃虧，連忙忍痛站起來，蹣跚著預備去拿我放在鋪邊櫃子裡的刀。剛一起身，一陣風聲呼嘯而來，我大駭拚命往旁邊一閃，剛閃開，那賊娃子帶著圈椅狠命的砸了個空。周斌倒在地上，見狀立馬抱著賊娃子的腳桿，大叫：「抓賊抓賊……」
這時，我聽到外面有大爸還有其他壯勞力的聲音紛紛朝我屋裡湧過來，「賊在哪裡……」「老大，你有事沒得？」「媽的，砍死他！」
我聽到村裡的壯勞力來了，連忙閃身想出去開大門。不料那賊娃子一點都不慌張，他一邊不停想甩開周斌，一邊居然還用身子堵住了門。他也不說話，只挑釁的看著我。我哪容得下這口氣，他還當我不敢打死他一樣，我回身猛地抓起牆邊剛才他打我用的扁擔，用盡力氣朝他肩膀砍過去，這一下下去，他不死也得殘廢。「卡嚓！」我聽到扁擔斷裂的聲音，接著虎口又麻又疼，定睛一看，扁擔斷成了兩截，一節落在門外，一節還在我手裡。
「師傅，打死他！」周斌大喊。這時大爸他們也到門口了，門好像都沒關，他們一擁而入。
「在睡那個屋裡。」大爸帶頭，其他人馬上水洩不通的堵在我睡的屋門口。本村大概十七八個男人都來了，吵吵嚷嚷聲勢浩大。「讓開，老大喊你徒弟讓開。我們來收拾他。」有人喊道。然後旁邊有人把周斌拉了起來。那個賊娃子居然一點都不慌張，他定定的看著我，我扔掉手裡的半截扁擔，走過去狠狠的朝他肚子上踹過去：「草你媽，居然偷到我何老大家裡來了。」我這一帶頭，其他人拳頭棒棒掃把等等毫不客氣的朝他身上招呼。
周斌到底年齡小，不敢下手，站在我身邊袖手旁觀。打了一會，那賊娃子臉上已經是青一塊紫一塊的了，嘴巴也遭打出血了。周斌忽然很奇怪的問我：「師傅，他哪門不喊痛也不求饒，就像大家打的不是他一樣？」
我聽他這麼一說，再一看——還果然是，大家你一拳我一腳的打他打得正高興，而他好像根本感覺不到痛，沒有聽到他說一句話，喊一聲痛。
「等下等下……」事情奇怪得很，我連忙招呼大家住手。「這樣的人，打死都活該！」大家並不住手。
「他像個啞巴！」周斌大聲說。
「啞巴？」「啞巴？」大家的拳腳慢慢停了下來。那賊娃子倒在地上就倒在地上，也比掙扎著爬起來。
「完了……是不是遭打死了？」大爸用腳踢了踢他，「不像死了……你看他眼睛……」
那賊娃子的眼睛真奇怪，沒得半點懼怕流露，就好像他是一個看戲的人，看我們大家打他一樣。
「哎呀，眼睛不像死人。」二狗說，「但是我們都沒看到過遭活活打死的人撒，萬一這硬是把別個打死了，雖然是賊娃子……我們欠人命帳了……」
這也有道理，有人立刻把手伸到他鼻子前去試他的呼吸：「還有氣……是活的……不過也莫打了，打死了不好。」
於是大家立即散開，任他躺到那裡。
我睡的屋比較小，容不下這麼十來二十個人，於是我喊周斌：「你招呼這些叔叔伯伯在堂屋裡去坐。」
周斌十分的乖巧的去招呼人。其他人到堂屋裡去了，大爸沒有，他問我：「這個人哪門辦？」我也想不出啥子辦*，就道：「先拖到堂屋裡去再說。」說是拖，其實是我和大爸把他抬到堂屋裡的。
堂屋裡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像看稀奇一樣看著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賊娃子。我這才看清楚地上賊娃子不過二十來歲，一米六五的個頭，，緊閉著嘴，十分精悍和狡猾的樣子。
半天那賊娃子都沒動，過了一會，他用手在地上寫著啥子。我沒有看明白，周斌到底聰明，他說：「師傅，他想喝水。他寫的是『水』字。」我沒好氣的說：「只有冷水。」那賊娃子眼睛動了動，表示冷水也要得。周斌問我：「師傅，打不打冷水給他？」
不對，他之前遭打那麼慘都沒說話，先突然要想喝水……我猛的想起一件事。這人很邪門，不像是啞巴。「莫忙……」我連忙喊住周斌，「這人不簡單。」
「啥子不簡單？」「是不是會*術？」大家很明顯十分有興趣，紛紛問道。
本來說「會不會*術」是村裡那些人經常和我開玩笑的話，但是現在，事情並不像開玩笑的樣子。
「你們莫吵，讓我想下。」我有些眉目，但是又不敢十分確定。要真是我想像那樣子的話，他也犯不著來偷我的東西，再說了，我一向都不存錢，這是大家都曉得的。屋裡也沒得啥子珍珠寶貝……不應該引來這樣的高人。
想了半天，我決定還是先證實下自己的猜測。「二狗，你和我大爸來幫我把這人的手腳按到起。」
「幹啥子？」二狗疑惑的看著我？
「不管，你先照做。」我道。
於是大爸和二狗過去把賊娃子的手腳按住，我蹲下身就要去掰他的嘴，不料我手才剛伸出去，他臉色大變，拚命的晃腦殼，不准我下手，這一來就更有名堂了，我又喊了個人來把他腦殼按到起。然後再去掰他的嘴，他死命的咬緊牙關，任我怎麼使勁，也掰不開他的嘴巴，到這時，我心裡差不多明白了十之**，我說他為啥子一直不說話，也不怕我們打了呢。原來嘴巴裡有玄機。
「鬆開他。」我站起身來，輕鬆的拍拍身上的灰，說，「他嘴巴裡有東西。」
「嘴巴裡有東西？啥子東西？」大家又一次像看猴戲一樣的炸開了鍋。
「沒得啥子稀奇的。就是一瓣蒜——大蒜。」我似笑非笑的看著地上的賊娃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