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身份
群鳥歡騰,配合著笛聲悠揚,似乎晚春早至,山河台上,鳥語花香,仿若仙境……林曦雙眼輕閉,全身心投入在笛曲之中,對於外界一切,恍若未覺。
笛曲悠悠,終於在拔上一個高音之後緩緩落下帷幕。只是笛曲已逝,餘音猶存,天空之中的鳥群非但沒有因此各自散去,反而飛上了更高的天空,盤旋著鳴叫不休,似在回味。
緩緩睜開雙眼,林曦清秀的小臉之上也不禁閃過一絲愕然與驚喜,他也沒想到會達到這種效果,中年人的琴曲造詣之高,確實超出了他的預料,加上在溯鳳的王者血脈牽引下,百鳥和鳴,早已不似人間凡曲,林曦雖然自信,卻並不自大,在這樣的壓力之下,不知不覺間便將整個心神全都投入到了笛曲之中,不曾想竟然達到了這等效果,當下心頭也是連呼僥倖。
「我輸了……」中年人無奈的歎息一聲,修行幾百年了,他卻從未有今天這般震撼過,雖說修界之中並非沒出現過這種奇事,但以林曦的年紀,曲藝就能達到這等境界,說是天才,都有點為林曦憋屈。
聽到中年人的感慨,林曦也是楞了一下,沒想到這個中年人脾氣雖然古怪了些,但為人倒也爽快,當下微微笑道:「先生言重了,小子也只是僥倖而已,先生在古琴上的造詣小子也是自歎不如的!」
「這樣麼?」中年人心頭暗自嘀咕一聲,雖然承認輸了,但是對於輸給這麼一個半大的小娃子,他心底其實還是有著些許不服的,在聽到林曦所言之後,倒底是有了些寬慰,當下不禁笑罵道:「敗了就是敗了,老夫並非輸不起的人,你也不用找些不著邊兒的話來寬慰我!」
「呃……」林曦厄爾,無辜的看著中年人。天地良心,他可是完全出自真心,哪裡是什麼安慰的話。
微微整理了一下心緒,中年人臉上露出些許不自然的神色,再次開口道:「作為剛才狂妄的代價,老夫便答應你一個條件,只要老夫能辦到,必定傾盡全力!」
「不過就是一場比試,先生又何必這麼較真……」
林曦一愣,便要回絕,然而便在這時,天地間卻忽然響起數道愕然的驚呼,數百道灌注著靈氣的雙眸幾乎同時盯上了天空中的鳥群,靈識更是交錯著向這個方向探來,不過瞬間,便有不下數十道紫青色人影從不同方位閃掠而來,甚至在天空之上,亦是有著十幾道包裹著濃郁的各系靈氣的五階以上的強者。而在最前面的,赫然便是兩道身著金色衣裝的天一宗長老。
「驚動天一宗的人了麼?」林曦有些無語,誰曾想不過吹奏了一曲,山間小鳥捧場也就算了,便就連天一宗的強者,也被吸引了過來。
「哼!」
淡淡的瞥了一眼空中的十幾道身影,中年人忽然單手一揮,濃郁的綠色靈氣,猛然自天地間爆出,竟是將整個望月閣包裹了進去,一道淡淡的冷哼聲,也適時自其嘴中發出,夾雜著如山般的威壓,向著奔來的人流狂壓而去。
這股氣勢威壓之強,就好像深入靈魂一般,直接使得閃掠而來的修者們一頓,僵在了原處,一些修為過低的後輩弟子,週身靈氣更好似凍結了一般,在堅持了幾息之後,便直接被這生猛的威壓壓制的動彈不得。
「閣下何人?這裡乃是天一境地,閣下雖然修為驚人,但也容不得你在此撒野。」
瞬息之後,一聲冷喝陡然自天一宗眾修者中曝出,兩道身著金色衣裝的天一長老身子同時一震,圍繞在二人週身的靈氣也是猛然暴漲,形成一道藍黃相間的天幕,將一眾天一宗修者全數包裹進去。
位於左手邊的長老,週身閃爍著幾如實質的藍色靈氣波動,他單手一揮,制止了天一宗弟子的繼續靠近,與另一位長老相互對望一眼,兩對充盈著靈氣的雙眸中各自閃過一絲隱晦的駭然。
他們二人此時已是修為全開,但才勉力擋住了那道如山般的威壓,可以想像,對方的修為,比起他們可是高了不止一個階位。
彼此互望,兩人眼中不禁閃過一絲凝重,修界之中九階為尊。兩人以至九階多年,放眼整個東玄,能與其比肩的強者雖說不少,但是只憑威壓便就使得他們兩人用盡全力方才抵消的,在東玄之內,絕對不會超過十個,這等修為,怕是天一宗主也不過如此而已。
對於天一宗長老的喝問,中年人似是並未當做一回事,他回頭看著震驚的林曦,慵懶一笑,道:
「林小子,我的條件依然有效,你不妨好好想想,等我打發了這些傢伙再來問你。」
說完他也不等林曦回答,便是再次轉過身子,望著數里之外的天一宗眾人,眉眼之中閃過一絲淡淡的不耐。對於林曦,他能和顏悅色,但是天一宗的人,似乎還入不了他的眼睛,至少現在在這裡的,不行。
「嘿,天一宗麼,好大的架子!我是何人,你們看看便知……」
話落,一道閃爍著淡綠色光芒的鐵牌緩緩自其手中飛出,好似有著自己的意識一般,飛至兩位金裝的天一宗長老身前,兀自轉動不休。
鐵牌正面,是一個大大的「玄」字,而在背後,則是雕琢著一把古琴,惟妙惟肖。整個鐵牌雖無半點靈氣波動,卻好似有著莫名的壓力,直看得天一宗兩位長老心中震盪不已。
「是琴玄令!」
兩人本能的一驚,心中卻不自覺的鬆了一口氣。天一宗雖然底蘊豐厚,卻也不願輕易招惹這等巔峰級別的強者,若說現在這位神秘人物是這個身份,那自然是不會和他們天一宗為難的,他們自然可以不用太過擔心,當下便是齊齊躬身道:「不知使者蒞臨,多有得罪,還請使者莫怪!」
中年人哼哼一聲,道:「老夫在此撫琴,一群扁毛畜生出來擾我興致,現在倒好,你們可也是來湊熱鬧了?」
聲音雖然不大,但這毫不客氣的話語,卻是清晰的傳到了兩位天一宗長老的耳朵之內。
「這……」兩人老臉一紅,隨即苦澀一笑,在別人眼中高高在上的天一宗,在這使者眼中竟成了畜生之流,他們二人何等身份,當著眾弟子被如此訓斥,心中自也是窩火之極,不過窩火歸窩火,眼前這位,憑他們兩個可還得罪不起,當下唯有苦笑道:「使者曲藝高超,一首笛曲引得群鳥為舞,我等還以為……」
「還以為什麼?」中年人俊臉也是一紅,當即便是臉露慍色,衣袖輕拂間,搶先打斷了天一宗長老的回話。這些天殺的畜生若是因他而出便就罷了,可惜卻不是,他還沒有這等本事。不過讓他羞怒的卻並非是這句話,而是在其身後的林曦,嘴角微微揚起的那麼一點微秒的弧度,中年人的靈識何其強大,雖未親眼所見,但對於林曦那點下意識的舉動,在他靈識感應之下,就是比親眼見到還要清晰數倍。
「你們加起來都幾百歲的人了,難道還以為大白天出鬼了不成!天一宗的臉面,真讓你們丟光了,你們……」
一通憋了許久的怒氣,便就這般傾瀉在了天一宗的兩位長老身上。原本還算人間仙境的山河台,頓時響起讓人無語之極的污穢之語,使得在場之人無不捂耳皺眉。
「呃……」兩位長老無言,臉上見汗,心頭更是連腸子都悔青了:早知道這使者是這般難以伺候,還不如碰上個強大的敵人鬥上一場來的痛快。
「呃……」天一宗一眾修者更是徹底傻掉,哪怕是他們,被人如此辱罵也早已暴走,更何況還是高高在上的宗門長老呢。看著便是挨罵也還是一臉笑容模樣的兩位長老,一眾弟子頓覺拍馬莫及。
「呃……」林曦也是額頭見汗,中年人在其心中的高人形象,更是直線下墜!若說薛浩宇只是有些難纏,那眼前這位,怕就是宗師之流了。
「嘿,長老就是長老,這度量,沒得說……有修者一臉欽慕的望著空中的兩位長老,眼中精光連閃。
「就是就是……」又有修者從呆滯中回復過來,一臉豬哥的附和道。
良久之後,中年人終於詞窮,砸吧了一下嘴巴,他索性懶得再看已是一臉豬肝色的兩位天一宗長老。揮了揮手,慍怒道:
「罷了,你們走吧,告訴釋靈子,本使會去找他,至於什麼事,他清楚!」
「使者吩咐,我等自會稟明宗主。」二人如蒙大赦,當即便是一躬身,而後對著身後的弟子揮了揮手,快速化成兩道虹芒,消失在了眾人視線之內,獨留下一眾張大了嘴的天一宗弟子兀自發愣。
清風依舊,山河台上,隨著兩位長老的離開,那些天一宗的修者也是識趣的各自離開。而當天一宗眾人散盡,中年人方才輕揮衣袖,將瀰散在山河台上的綠色靈氣收入體內,不慌不忙地將有些凌亂的衣服理淨,看了一眼陷入呆滯的林曦,他淡淡一笑,再次換上了一副慵懶的高人模樣。
「林小子,現在可想好你要的條件了?東玄之上,老夫給不了的東西,不多!」
「先生你真是,生猛啊……」
愣了半晌,林曦方才回過神來,有些震驚的歎道:「天一宗乃是東玄第一大勢力,先生就這麼得罪了,不怕日後有什麼麻煩麼?」
略微摩挲了一下手掌,中年人淡淡一笑,右手輕抬,指著懸崖之巔,淡然道:「天一宗?呵呵,林小子,當有一天你站在了這個位置便會明白了,現在與你說了對你並無好處!」
「這樣麼……」林曦眼中閃過些許黯然,中年人所指的位置,應該便是修界頂端吧,那至少也該是九階以上實力才有資格站上去的位置,他現在不過普通人而已,便是方纔的一些低階天一宗弟子,也並非是他現在所能匹敵的。當下無奈的歎息道:「先生若是真要我提一個條件才肯將此事作罷的話,那就告訴林曦先生的名諱吧!」
「嗯?」中年人一愣,萬萬沒想到在他說出那等話之後,眼前少年還是無動於衷,搖搖頭,不可置信地再次問道:「林小子你可想好了?」
林曦點頭,不再言語,不過眼角卻帶著毫不掩飾的玩味。
「呃?!」中年人愕然,林曦最開始便就問過他的名字,被他狠狠地訓斥了一頓之後,才引發的這場曲藝比鬥。
神色間出現了些許不自然,中年人忽然轉身正面林曦,嚴肅地道:「林小子你要記住,修界之中實力為尊,若非你在曲藝之上勝過老夫,加上脾氣對了老夫胃口,此時你怕是早已陳屍當場,不過現在,你卻有資格知道老夫的名字,因為,你勝了我!」
淡淡一笑,中年人的話林曦自然明白,弱肉強食,哪裡都是這個道理,尤其是在崇尚力量的修界之中。當下他頷首道:「我明白的!」
見到林曦反應,中年人心頭也有些讚賞,林曦的不卑不亢,以及那一股與年齡不符的灑脫淡然,倒是頗對他胃口,當下也不再扭捏,朗聲道:「我名溪風!」
「溪風?!」林曦心頭默念一番,隨即眼神古怪的看著中年人,若不是剛才見識了他那罵人的本事,此刻倒也會覺得這名字與他匹配之極,然而此時……見得林曦的反應,中年人先是一愣,繼而俊臉便是再次有些發熱,後者眼神中表達的意思,他自然是知道的,當下乾咳兩聲,手掌一番,一塊與之前傳於天一宗兩位長老一致的黑色鐵牌便突兀的浮現在其手中,「林小子,這個令牌,你且收好,雖說你沒有提出什麼實質性的條件,但是老夫也不能叫你吃了虧,這個鐵牌也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但只要是在東玄之上,危急時刻,可救你一命!」
「先生要把這麼貴重的東西給我?」林曦一懵,望著令牌上大大的一個「玄」字。溪風是何人他不清楚,但是能讓天一宗兩位長老那般對待,自然也不是什麼籍籍無名之輩,或許他所在的勢力,甚至遠在天一宗之上也不一定。那這塊令牌的珍貴程度,甚至不下於一名強者的隨身庇護。
「叫你拿著便拿著,男子漢大丈夫,這般婆媽作甚?」溪風眼中閃過不悅,抓過林曦的小手,將令牌塞了進去,「林小子,你說莫欺少年窮,老夫便期望下次見你,你能驗證此話。哈哈……我也很想知道,數年之後的天一宗,是否將是你的天下!」溪風洒然,再次笑道:「老夫此次來天一宗,也是為了辦事而來,這就走了!」
說完他所處的區域內突然怪異的一陣扭曲,而他的整個身形,也是隨著空間的扭曲慢慢的消散在天地之間。
「先生,你便看好了,我林曦定不負所望!」
有些驚愕的看著逐漸恢復的空間,林曦在心底嚀喃一聲,隨即心念一動,那一枚黑色玄令便自其手中消失不見。
清風襲過,山河台上,只留下笑聲迴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