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6:10啊,我還以為我能內容>還真有人願意聽他的?」回去的路上,我和姚明前後腳走著,我問他。
「嗯,恩,呵呵。」這傢伙有著濃重的鼻音,據說是感冒了。
「別恩恩的,你倒是說話啊。」和姚明說話可夠費勁的,得擰著腦袋仰著頭。
「我重感冒,少說話就少傳播病毒。」他本來就甕聲甕氣的,這一來聲音就更沒法聽了。
「算了,知道你不方便說,別打太極了,我不說這個了就是。」我也理解他,人吶,一旦站到了某種高度上,說話做事就得小心加再小心,慎獨似乎成了必修的功課。
一路無話,回到公寓,上樓準備各回各房時,那甕聲甕氣的聲音突然說話了:「沒事和大郅聊聊吧,他比我通透。」我轉頭時,他已經推門進房裡,只留給我一個高大的足以把整個房門給堵住的背影。
我聽從了姚明的建議,把問題拋給了大郅。聽了我的疑問,大郅微微一笑,斜著眼瞅我:「你這麼聰明,會想不出其中的道理?」
「可能是有人怕我搶了他們的位置吧。」
「這只是一個理由。當然,還有更聰明的人、可能也是更恨那個傢伙的人。你想,把你從國家隊搞出去,這是多震撼性的消息?一旦真的這麼做了,不管對錯,做出這個決定的人必然要背負很大的壓力。如果成績好,一切都好說,如果成績不好,秋後算賬的時候,『誰讓你把高興踢出國家隊的』就這一條,就足夠某人喝一壺的了。」大郅斂了笑容,正過來看著我:「當然,還有很多可能性。比如有的人會覺得11:0太難看,讓領導下不來台;有的人就是唯恐天下不亂,就是想看熱鬧。總之,還是那句俗得不得了的話: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唉」我沒說什麼,感到有些氣餒。我真的只是想回來好好的打球,幫助球隊一起在奧運會上取得好成績。從來沒想過和誰過不去,更沒想過要主動找誰的麻煩。可事情,怎麼就成了這樣。
「別想了,這裡面的事情,每時每刻、每個地方都在發生,你一輩子也想不到頭的。不管怎樣,明天能打比賽,就是你贏了。好好表現,到時候靠你的得分贏下意大利,球迷肯定把你的當英雄,那樣,什麼人都輕易動不了你了。」見我不說話,大郅開始安慰我。
「謝謝,郅哥。明天等著咱倆聯手,我現在只想比賽,只想贏球,其他的,去他娘的小舅子的吧。不扯了,睡覺。」
儘管有了充足的心理準備、儘管有過在nba征戰季後賽的經驗,但當我站在五棵松體育館的比賽場地上,感受到現場近兩萬名球迷的山呼海嘯,還是讓我心潮澎湃、激動不已。同樣的熱烈,但和nba不同的是,這裡的歡呼聲,都是我無需分辨就能夠聽懂的母語,「高興、高興」的呼喊聲,要比「cow」好聽、實在多了。
姚明沒有出現在比賽現場,他的感冒又加重了,出於健康考慮,他被批准臥床休息,我也沒有聽到自己的名字被教練在前五位喊出來。我們的首發陣容是控球後衛5號劉煒、得分後衛7號王仕鵬、小前鋒8號朱芳雨、大前鋒16號丁錦輝、中鋒14號王治郅。由於我到來的晚,中意的9號球衣已經歸了孫悅,於是只能披上18號球衣,1+8也等於9嘛。
對面的意大利男籃對我來說很是陌生,其實對於普通的中國球迷來說,歐洲球隊都是神秘的強大者,我們對他們的瞭解,遠不如對nba球隊那般的瞭如指掌。我,就是一個從普通球迷走來的國手,除了比賽前看過幾次他們的比賽錄像、知道他們有nba球員巴格亞尼之外,別的就沒有太多的瞭解了,只知道他們是一支有著不俗戰鬥力的歐洲傳統豪強。在現場dj的介紹下,我才聽明白了他們的首發陣容,控球後衛5號巴西萊、得分後衛9號貝利內裡、小前鋒4號拉杜諾維奇、大前鋒10號巴格亞尼、中鋒6號加蘭達。其他人我沒有多少印象,唯獨對手的那個9號,有種讓人眼前一亮的感覺。一頭褐髮的意大利隊9號,唇紅齒白一看就是一年輕小將,英俊的面孔讓人懷疑是否是某個好萊塢明星心血來潮打起了籃球,若不是他看起來和我相仿的身高,我真的會懷疑其意大利正選國手的身份。
意大利隊的6號加蘭達跳球成功,雙方糾纏在中圈的隊員一觸即發,比賽隨即落入陣地戰。幾番傳遞之後,球交到了那個9號貝利內裡的手裡,他停球,直面王仕鵬的防守,並不急於處理球,比賽節奏又快到慢,突然起了變化。意大利隊巴格亞尼上提掩護,貝利內裡利用掩護運球搶過,然後一步急停,柔和的跳投之後,皮球穿網而入,意大利隊首開紀錄。回過頭來我們的進攻,朱芳雨的外圍投射不中,意大利中鋒加蘭達搶下防守籃板,一記長傳,球直奔前場,又是貝利內裡,飛速的前插,已經接到了皮球。此時劉煒已經回防,橫在貝利內裡身前,只見貝利內裡毫不猶豫,順步的強行突擊,劉煒亦步亦趨緊緊貼身,貝利內裡卻沒有勉強行事,帶著劉煒飛上半空之後,他卻把球回收,右手輕輕向後一擺,一記美妙的助攻送給了身後跟進的拉杜諾維奇手中,後者輕鬆的雙手扣籃,4:0。僅僅兩次進攻,貝利內裡就吸引了現場大多數人都注意力,至於他給我的感覺,一個已經被用的濫俗的詞再度不自覺的出現在我的腦海裡:優雅。
我們開始反擊,大郅是第一攻擊點,但膝蓋處的傷勢顯然讓他無法發揮百分百的能力,籃下的腳步儘管流暢,但蹬地的瞬間卻明顯缺乏力量。對手用的是大前鋒巴格亞尼主防他,而用中鋒加蘭達協防,大郅連續兩次進攻無果,而意大利隊反擊則招招致命,很快,對手就取得了比賽的優勢。第一節比賽過半,比分16:5,意大利人已經建立了兩位數的領先優勢。尤納斯喊了暫停,在噪雜的人聲中,所有隊員聚集在了主教練的身邊,首發五人此時都大聲喘著氣,並不是他們的體能不行,而是比賽打得毫無針對性,讓所有隊員都感覺有勁使不出,很是彆扭。
「大郅、王仕鵬,你們休息。cow、大象,你們上。」尤納斯首先在招呼換人,cow自然是我,而大象則是隊裡另一名年輕中鋒張松濤的外號。「注意,把節奏慢下來,我們失誤太多了,給了對手輕易得分的機會。劉煒,你和高興一起控球;朱,你加強突破,外圍出手要選擇更好的時機。cow,9號給你,我需要你的防守,別讓我失望。」於是,在全場球迷狂熱的呼喊聲中,我開始了自己的國家隊處子秀。
比賽重新開始,朱芳雨右翼突破,遭遇堵截,分球;左側的劉煒接球之後繼續向裡突破,再遇封堵繼續傳球;我在弧頂處接球,看到內線的張松濤已經切了進去,就第一時間把球往下一扣,張松濤得球之後順勢一擠一抗,然後直接跳起半勾手把球往籃筐裡送,但在加蘭達和巴格亞尼的雙人干擾下,球偏離了籃筐,但就在第一時間,籃下已經空位的丁錦輝憑空拔起,搶下進攻籃板,輕鬆打板入筐。我們終於得分了,而且更難得的是這次進攻居然球經過了所有的五名隊員的手。
輪到我們防守,還是人盯人,每個人都和自己的防守對像對位。球又到了貝利內裡手中,他依舊在高位停球,等待隊友的掩護。我面對著他,絲毫不敢大意,我已經遠離賽場有一段時間了,儘管這些天有隨隊訓練,但畢竟和比賽是兩種概念,高水平比賽中那種瞬息萬變的節奏感,我不知道自己能否馬上適應。我眼睛盯著貝利內裡,餘光則小心著隨時可能上替來給他掩護的意大利內線隊員。果然,藍光一閃,一名意大利隊員已經移動到了我的身邊,此時伺機而動的貝利內裡突然加速,要想不被他擺脫,我只有擠過。於是我橫向移動,強行從掩護的意大利隊員身前擠過,但這強行擠過也讓我付出了代價,左側肋部一陣劇痛,顯然是吃了對手的暗虧。但我卻不敢放鬆追擊的腳步,因為貝利內裡已經先我一步抹進了藍下。起跳,面對張松濤的補防,空中扭腰換手上籃,我也高高躍起,從他身後一記飛身的大帽把已經出手的皮球給扇了出去,但巨大的慣性讓我剎車不及,從後面重重的撞在了貝利內裡的身上,兩個人糾纏的摔在地板上。
「嘟」裁判哨子響了,我犯規,對手罰球兩次。我懊惱的拍著自己的手,我知道裁判的判罰並沒有不妥,我的身體反應卻是還沒有達到最佳狀態。防守端面對陌生的對手,我還需要慢慢尋找竅門,但在進攻時,已經恢復了近八成左右的狀態,足可以讓我摧毀任何一條防線的。面對貝利內裡的防守,我用一個幅度極大的提前變向過人甩脫了他,突入罰球線附近,突然做一個近乎急停跳投的小停頓,引得補防的加蘭達一頓,我迅即再度放低重心,加速穿越之後一記輕鬆的右手挑籃得分。
通過這次得分,我突然有了些許心得,貝利內裡這小子確實不錯,但畢竟還是年輕,他的身體遠沒有完全成熟,力量上和我的差距是非常明顯的。在接下來的回合中,我有意的加大了貼身防守的強度,在fiba更加鼓勵身體接觸的規則下,力量上的絕對劣勢讓貝利內裡的進攻還是變得舉步維艱,略顯變形的投籃動作,自然不會準確命中。
投籃,不中。張松濤第一時間攬下籃板,我迅速要過球,匹馬疾進。貝利內裡試圖回追的時候阻止我,但肩膀接觸之後,他已經無法保持重心了。繼續突進,眼前只剩巴西萊一人,我稍微一放速度,頭向左重心偏左,似乎要向左側變向突破,但動作只做到5成之後,右手反方向一扣,重心也隨即轉向,從右側輕鬆的突破了最後一道防線。大步邁入對方禁區之後,在滿場觀眾「扣一個!扣一個!」的期待聲中,我毫不吝惜的送上了一記滑翔之後的雙手大風車灌籃。「砰」的一聲,籃球穿過籃網狠狠的砸在地板上,五棵松的現場被我成功的點燃。意大利隊暫停,我則沉浸在這滿場的歡呼和喜悅之中,在自己的故土,用自己的球技取悅自己的同胞,這種感覺,實在是太***美妙了。
暫停過後,意大利隊轉換了攻擊點重心,內線的狀元巴格亞尼開始擔當起了主攻手的角色。儘管按nba內線標準來看,巴格亞尼也是略顯瘦弱,但他卻有著柔和的投籃手感,背身單打籃下,丁錦輝用自己的身體死死的卡住位置,但巴格亞尼卻用一個輕鬆的後撤步,再加一個中距離跳投,2分入賬。隨著意大利主攻內線,我們也加強了包夾,但巴格亞尼卻又開始及時分球,外圍的拉杜諾維奇輕鬆命中3分,意大利隊轉眼間又拉開了比分。
攻防轉換下,尤納斯繼續換將,孫悅入替劉煒、杜鋒換下丁錦輝。此時的意大利在防守端已經換成了2-3聯防,我的突破能力顯然讓他們決心固守籃下。但這卻給了我們外圍射手更多的機會。先是孫悅突分助攻朱芳雨命中3分,緊接著我又一次突破之後把球傳到外圍,杜鋒接球之後做了一個投籃假動作,晃開了吸取教訓及時出來補防的意大利隊隊員,然後輕輕往身邊運一下球,三分線外穩穩的跳起出手,有了!有事一記三分球。
你來我往的精彩對攻,很快就打完了第一節的比賽,26:19,意大利人仍舊領先7分。第二節比賽一開始,尤納斯用張凱換下了張松濤,繼續保持內線的活力。但意大利隊又一次改變了進攻重心,他們的隊長、控球後衛巴西萊開始發威,先是離三分線外一米左右的距離悍然出手命中3分,打得孫悅一點準備都沒有;然後又是游弋到底線附近和加蘭達尋求配合,把球傳進去,加蘭達坐著硬打,孫悅下意識的回退協防,但加蘭達迅速把球倒出給巴西萊,孫悅再撲出來封巴西萊的投籃,哪知巴西萊又順勢把球送了回去,這下孫悅的重心徹底被攪亂了,巴西萊趁機貼著加蘭達從底線空切,兩人擦肩而過之時球是隱蔽的從加蘭達手裡還給了巴西萊,後者輕鬆的上反藍得手,這一系列進攻,熟練而實用的令人髮指。轉過頭來,又是巴西萊控球,隊友上提掩護,他示意不要,似乎要從另外一側走,他的隊友也似乎向另外一側移動。但在電光火石之間,第一個上來掩護的隊員已經找上了另外一名隊友,兩人掩護之後空出來的那人又從另一側過來給巴西萊檔人,在這種流暢的掩護之下,巴西萊很輕易的得到了他想要的空間,三分線外就要出手,此時已經被搞得頭昏腦脹的孫悅憑借出眾的身體素質愣是追了過來,毅然想要封蓋,但巴西萊卻是假動作一點,然後斜著肩膀和孫悅有一個身體接觸之後強行出手,這當然不會進,但這也當然是孫悅一次打手犯規。已經開始謝頂的意大利隊長博得三次罰球機會,輕鬆命中之後,比分差距進一步擴大,34:19。再看連得8分的巴西萊,一臉的平靜和隨意,旁若無人的指揮著自己的隊友落位回防。
意大利男籃,很少打交道的神秘之旅,在歐洲也並不能算數一數二的頂級強隊、卻有著如此強盛的戰鬥力,對於志在奧運會上取得突破拼爭獎牌的中國男籃來說,這不啻於一針清醒劑:籃球世界,早就已經不是美國一家獨大的20世紀了,在如今的國際籃壇,有實力躋身世界前八大球隊,僅在歐洲就不下10支,如果繼續只盯著遙不可及的美國籃球,而忽視早已噴薄而出的歐洲力量,那麼我們的奧運之路,將會比想像中困難一百倍。(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