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呼!」長出了一口氣,儘管北京的夏天極其炎熱,但我卻貪婪的呼吸著這乾燥的空氣,畢竟,我回家了。
在結束了噩夢般的亞利桑那之旅後,返回奧克蘭的我,身心似乎都已經不堪重負。在簡單的和法爾克以及球隊溝通之後,(當然,沒有說實話)我就開始了自己的休假。本以為休息一周或者半個月能讓自己迅速調整過來,但卻始終無法讓自己完全平復下來,畢竟,我所經歷的並非可以輕易消化掉的。就在這個時候,中國籃協和尤納斯的來電讓我重新找回了興奮點:暑假隨國家隊集訓並且打比賽,這可是我除了nba之外,一直以來的另一大夢想。於是,想都沒想,我就答應了下來。接下來是安排我走後的事宜,我和勇士隊的一年合同已經到期,但勇士隊還擁有優先續約權。我知道,憑借我在季後賽中的表現,給自己謀一份像樣的合同,是絕對沒有問題的。無論是勇士和我續約還是別的球隊提出更高度報價,總之,我把這攤子我根本搞不明白的複雜事,全部扔給了法爾克,讓他幫我斟酌,只要最後拍板的時候跟我電話溝通一下就可以。至於齊菲,她聽說我要回國,也興致勃勃的提出同行。我本可以先回家看看,但國家隊的誘惑讓我決定把探家往後延,結束了國家隊的夏季拉練之後再回家,到時候估計我的合同也會搞定了,這樣就可以在探家之後直接把老爸老媽一起接到美國去了。把我的打算告訴齊菲之後,她表示她要和我同行,一起到北京之後我留下,她則轉機回青島,這樣也可以回家看看老媽,等我可以回家的時候再去找我碰頭。想了想,這樣似乎也沒什麼不妥,反正眼下我是躲不開、也不想躲她了。於是訂立兩張頭等艙的機票,收拾打理一起便匆匆啟程,踏上了回國的路。
儘管在頭等艙少去了很多球迷的打擾,但經歷了長途的飛行之後,那種透自骨子裡的疲勞卻是無法躲避的。我透過墨鏡看來看身邊的齊菲,她也是一臉的憔悴,一反常態的戴起來墨鏡。我戴這個是不想給太多的人認出來,而這個臭美的丫頭則是想把自己的黑眼圈給遮起來。
「你就別盯著我看了,都這幅德行,怎麼見人吶。」見我一直盯著她,小姑娘不願意了。
「嘿嘿,你啊,討人喜歡,我自然百看不厭了。」決定不再躲閃之後,我那副在國內練就的流氓本色正在逐漸回歸。
「一邊去,你才討厭呢。」小丫頭對我的套路也是爛熟於心了。
「我說,先不回去了好不好。」我很嚴肅的說道。
「啊?怎麼了?」
「我是說,長途旅行,很累的,不如,不如咱在北京住一晚上,我盡盡男朋友的義務,等你解乏了,明天再回家。行不?反正我可以不急著報道的。」我一臉壞笑的看著她,小樣的,輪到你來,還能躲開我的調戲?
「去死!本姑娘不用你盡什麼義務!趕緊的,該幹嘛幹嘛去!」粉臉一板,還是很有威嚴的。
「唉,當紅球星都搞不定,烈婦、烈婦啊!」我繼續壞笑著,但不再惹她,而是大搖大擺的往前走著。儘管比以前放肆了不少,但也僅限於嘴上過癮,實際行動當中,我依然對她守禮有加。倒不是我不想或者裝像,而是我不想這麼快就把肉吃到嘴裡。對於現在的我來說,享受戀愛的感覺要遠比上床重要的多。如畫的風景如果過早的被人類開發,那麼這風景也就離無趣不遠了。女人也一樣,睡著的感覺只是片刻的歡娛,而戀著的感覺則是長久的充實。
我只往前大搖大擺的走了兩步,就急忙閃身退了回來。「怎麼了,臭流氓,見鬼了?」丫頭可不會放過損我的任何機會。
「比鬼還可怕——記者!」我手一指,出口外面烏鴉鴉的一片。「得想個轍,不能從這走。你自己先撤吧,趕緊轉機去。反正他們不認識你。」
「嗯,那你好自為之吧。真不理解,這些記者幫你出名呢,你卻總是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樣子。」
「我可真的受夠了,站在那裡,被一大群人圍著問問題,外面還有更大一群的圍著看熱鬧。拜託,我不是火星人好吧。」
「得,懶得理你。我先走了。」唉,沒良心的丫頭,當初我是怎麼救你的。如今拍拍手就走人。
「走吧。到了地別忘給我來個電話,讓我知道你沒被美國特工給綁票了。」一個棒球帽衝我面門砸了過來。我一把抓住,戴在腦袋上,把帽簷壓的很低,聊勝於無嘛。正在沒招的時候,突然我的電話響了起來。139010xxxxx,是國內的手機號,想了想,還是接起來:「你好。」
「高興是吧?我是國家隊領隊白喜林。」一個溫文爾雅的男中音,救星來了。
「白導,你好啊。」連忙熱情的回應。
「你的航班已經落地了吧?我們在外面等著你呢,怎麼還不見你出來?」原來不是救我,是逼我的。
「啊?外面全是記者,我不太想就這樣往外衝。」我有些為難。
「什麼記者?你走的是普通通道?」
「是啊,難道還有別的特殊通道?」
「你不是做頭等艙回來的嗎?怎麼不走貴賓通道?哎,別急,聽我的指揮,你繞回去,從貴賓通道出來,我們在那裡等你。」
「好的,我知道了。」原來還是得繞回去啊。本來頭等艙是可以從貴賓通道走的,但我想陪齊菲一起送她去轉機,所以就沒有從那邊走。哪成想,現在還得繞回去,只能從那裡走。看來不僅是普通人做明星難,明星想做一回普通人,同樣也難。
繞來繞去,人越來越少,空間、裝潢越來越讓人感到壓抑,壓低帽子黑著墨鏡,穿越了層層職業性的笑容,通過了所謂的貴賓通道之後,終於重新見到了天日。在空曠的出口出,一個書卷氣息濃郁的瘦長身影等在那裡,只一個照面我就知道了,眼前這個男人就是中國國家男子籃球隊的領隊,有著碩士學歷,曾擔任北京體育大學籃球教研室講師的籃球儒將——白喜林。白喜林也認出了我,兩個大男人三步並作兩步的迅速靠攏,然後熱情的握手寒暄。從小在這種文化中長大讓我早已經對此習以為常,如同古裝戲中不管關係如何的兩個人見面都要拱手作揖熱情的表態:白大人好,高大人好!但在美國這接近一年的生活,讓漸漸的對這種招呼方式陌生了起來,儘管我對白領對並無別的想法,但將心比心,都是初次見面的陌生人,他能對我瞭解多少呢?這樣的熱情寒暄,就是禮儀之邦的不亦樂乎嗎?
不管如何,我總算是找到了組織,我在白領隊的帶領下,出來候機廳,我們的車子就在外面等著我。看來今天開車的司機師傅也接過不少大牌了,見我上車,他毫不分神,連頭都沒回,直接就掛擋走人。車子在五環路上飛馳著,窗外陌生的京城景色,又一次讓我回想起了初到奧克蘭的感覺:又一次陌生的打拼開始了。
白喜林的談吐文雅,很有學院派的味道,讓我對他的好感上升了很多。說實話,我不是太喜歡國內某些連話都表達不利索的業內人士。畢竟無論你有多麼好的理論或者想法,都是需要用你的語言來傳遞給別人的。白領隊著重給我介紹了國家隊未來幾個月的日程安排,早在4月份,球隊就已經集中,並且集體參加了軍訓。而正式的訓練也從4月13號就已經開始了。我來報道之後,要跟隨球隊一直訓練到6月中旬,然後球隊會參加一個四國邀請賽,對手有克羅地亞、意大利以及澳大利亞隊。比賽之後隊伍繼續集中訓練,直到7月6號,回集體飛往美國參加nba的夏季聯賽,那個時候我是跟隊參賽還是回歸我的俱樂部參賽,還需要大家一起商量著來。當然球隊希望我可以一直跟隨球隊,這樣有也助於我這麼個陌生人和球隊的磨合。7月初的斯坦科維奇杯、7月底的歐洲拉練都是很好的鍛煉機會。我只是默默的聽著,偶爾和他有簡單的交流,並沒有隨便的表態。美國的生活教會了我很多,現在的我不會因為一時衝動、感動而隨便許願或者承諾什麼。畢竟,和未來東家的商業合同才是我最需要尊重的。至於國家隊,我希望為國效力,但我不會因為這個而放棄我在美國的錢程,畢竟,我所擁有的時光遠不如其他人那麼充足。
在我們交談的時候,車子也到達了目的地,位於天壇東路的國家體育總局的運動員公寓,也就是一直只有耳聞而從未目睹過的天壇公寓。很意外,這座建築的主體以灰色為主,乍一看上去想是沒有了主人的爛尾樓,如果是不瞭解內情的外人,很難相信這裡就是供無數世界冠軍以及眾多國家體育隊住宿休息的運動員公寓。大門正中央,書著「天壇公寓」四個大字,我努力辨別,但無奈墨水不夠,搞不明白究竟是楷書還是隸書。天壇公寓四個漢字下面,有著一組讓我很是迷茫的英文單詞beijinginternationaltenniscenterapartment,這兒怎麼就成了網球中心了?
沒來得及開口問,白喜林領隊已經招呼我進去了:「球隊上午的訓練已經結束了,這個時候應該在房間午休。我先帶你去餐廳吃飯,飯後我陪你一起去見見老尤。」我答應著,想來他口中的老尤就是中國男籃的立陶宛籍的主教練,尤納斯了。
「吃飯之前,先去把你的行李放下吧。這裡的房間都是兩人住的,為了迎接你,我們特意做了一些調整,相信給你安排的這個室友應該和你有些共同話題。」白喜林到前台領略鑰匙,交到了我的手裡:「還是我跟你一起上去吧,交代一下,你把東西安頓好了,我們就去吃飯。」
三樓出電梯之後,往左拐到底,就是我的房間,3018。敲過門之後,一個略顯懶散的聲音有了回應:「嗯,來了。」不多久,房門打開,我只覺得眼前一陣陰影,來人高大的身材連房內的光線都擋住了。「吆,白隊來了。這是高興吧,歡迎,歡迎。」還是那不緊不慢的語調,一口流利的京片子。我抬頭,看著我的新室友、也是中國選手加盟nba的第一人——王治郅。
「你好,大郅。」我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