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夜,春雨綿綿。酒店的大床鬆軟舒適,我卻翻來覆去難以入睡。酒店外的馬路上,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鳴著笛的警車呼嘯而過。這樣一個普通的夜裡,會有人降生、會有人死去,會有人剝奪別人的生命、也會有人馬上失去自己的自由。生活總是這樣殘酷的而又毫無預兆的前進著,想到這些時,你就會戰戰兢兢。所以,還不如什麼都不去想,安心的吃、喝、睡,應付著週而復始的一天又一天的日子。但我不行,我已經窺視到了自己的結局。當一個神秘的結局提早真相大白的時候,那到達這個結局的過程就會黯然失色。想到我只剩十餘年的生命、想到無論我多努力,能力也只能再持續三年半的時間,一種難以排遣的落寞湧上心頭。長歎一聲,翻身下床,我知道,這又會是一個不眠夜。
只穿一條運動短褲,赤著上身,走進洗手間,鏡子裡的我肌肉線條完美無缺。我苦笑著搖了搖頭,再美,終究是借來的東西,用不了多久,都會還的。走出洗手間,下意識的給自己點了一根煙。現在我已經很少抽煙了,只有這種心裡鬱鬱不解的時候,才會不克制自己,重新吞雲吐霧。
走到桌子前,打開筆記本,從cd包中選了一張碟子塞進光驅,不多久,悠揚而輕快的旋律在夜幕下的房間裡開始蔓延。學友顛峰之作,歌劇《學狼湖》。這本是我最喜歡的一張專輯,鬱悶的時候,總會把它拿出來消解一下心情。「流傳在月夜那故事,當中的主角極漂亮,如神話活在這世上,為世間不朽的愛輕輕唱。若是你共情人熱切信有愛,永遠真摯地投入這個夢鄉,合著兩眼定能遇見那愛侶,給你講出永不老那點真相。徘徊夜裡時常亦聽到歌頌,真愛總會是永遠,誰人亦會重拾逝去了的夢,在星輝閃閃午夜飄於晚空。」
可今晚,歌聲悅耳依舊,但我的心情卻是越來越糟。寂寞,我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寂寞把我緊緊的包圍,密不透風。我快步走到落地窗前,一把拉開厚實的窗簾,可窗外,依舊是一片漆黑。夜,已經深了。齊菲,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漸漸在我心頭清晰起來。沒有原因,不知道為什麼,只是此時,我異常的渴望可以和她交流,面對面,告訴她我的一切,然後再勇敢的牽起她的手。這個念頭如同驚電一樣劃過,異常明亮清晰。但,這個念頭也如驚電一般,轉瞬即逝。因為理智告訴我,這些,是不可以的。狠狠的掐滅了煙頭,走到電腦前,把cd設成循環播放,然後躺回床上,聽著雨聲和著歌聲,一直到天邊泛白,這才漸漸把自己交給了周公。
時間飛快,由不得我過多的感傷,第二場比賽已經悄然臨近。大戰在即,種種愁緒也被大傢伙高漲的求勝**所感染,消失殆盡。「聽著,第一場的勝利已經不存在了,已經過去了,所有人都要忘記,那和我們沒有關係。我們現在所有的心思,都要集中在這第二場的比賽當中,不要去計算任何事情,沒有季後賽,沒有七戰四勝,有的,只是眼下即將開始的一場比賽。」賽前,老爺子一如既往的給我們訓著話,說真的,如今已經習慣了他的大嗓門,要是哪天比賽前聽不到他的嚷嚷,也許我還真會不舒服呢。
19
中圈當中,比德林斯和小牛隊中鋒埃裡克-丹皮爾針鋒相對,第一場比賽失利之後,這個曾經自詡「聯盟第二中鋒」的丹皮爾,再度放出狂言:「勇士的禁區沒有優勢,我要用更加主動的進攻來給外線分擔壓力。」好吧,埃裡克,我倒想看看,你究竟怎樣給我們的禁區施加壓力。跳球,比德林斯成功的贏得了這次較量,球權屬於我們。
老大得球之後快速的推進,過了半場之後,老大放慢速度似乎在等待隊友上前。但突然,老大又一個迅疾的沉肩加速,防守他的小牛後衛特裡猝不及防,被老大輕鬆突破,加速之後的老大直衝籃筐,諾維茨基身子橫著撞了過去,兩人空中身體接觸之後,裁判哨響,老大則在失去重心的情況下左手反拋,把球扔進了籃筐。2+1,第一個球就來得這麼有氣勢,看來老大今天的調子不錯。加罰命中,老大邊退邊衝著諾維茨基遞著眼神,挑戰的感覺溢於言表。
賈森-特裡,底角附近連續運球,突然起跳,後仰著身子彆扭的把球投出,我感覺自己的手已經快摁到他的臉上了,可這個球,還是空心入網。場邊歡聲雷動,特裡則是繼續面無表情,用他那睡不醒的朦朧眼神回敬著老大。有意思,諾維茨基沒有回應,這個特裡,性子倒是強硬的很。老大的調子果然不錯,首節比賽他火力全開,取下了13分。小牛這邊則是特裡挺身而出,首節砍下15分,第一節比賽戰罷,30:28,我們領先小牛2分。
休息過後,比賽重新開始。老大,外線出手,球不中。回到這邊,小牛隊特裡三分遠射,還是不中。比德林斯搶下籃板,發動反擊,我得球之後衝過了半場,放眼望去,傑克遜正向籃下空切,但霍華德已經及時跟上了他,我眼前是退防的哈里斯,他退的速度飛快。一瞬間,我做了決定,快速推進的過程中突然急停,三分線外出手,急停三分打法,這是對外線有自信的球隊或者球員比較愛用的招數。「梆」的一聲,無奈,籃筐依舊拒絕皮球入內。如此幾回合往復,互相傳染一般,我們兩邊彷彿一下子都來到了大煉鋼鐵的時代,第二節開打近一半時間,我們兩隊在三分線外頻頻試手,可都沒能打破僵局,比分始終維持著極小幅度的上升,第二節還剩5分33秒時,比分是37:36,小牛反超我們一分。
暫停,老爺子終於做出了應對。「不要再繼續嘗試外圍了,這樣是很愚蠢的。我告訴過你們多少次了,當找不到手感的時候,要耐心的傳球,和隊友多做配合,用突破和製造罰球來保持攻擊火力。而且,突破帶給對手的壓力會使他們不得不繼續收縮禁區,這樣,外圍投籃的空間會更大,那個時候,手感會找回來的。至少眼下,要打進去,狠狠的向裡面打!」
暫停結束,對面走馬換將,小牛隊的第六人斯塔克豪斯披掛上陣。我回頭目視老爺子,他一額首,意思很明確,我去防守他。領命之後,我盯上了這個替補殺手。第一場比賽時,替補上場的斯塔克豪斯得了不少分,給了我很深的印象,回去又仔細的看了他的比賽錄像,這場比賽,我可不想再給他那麼多的機會。
斯塔克豪斯接球,果然又是這套,一上場就是來取分的。他背身坐著往裡打,我則在他身後努力的抗著。他頭部像右一轉,我立即做出反應,把重心向左轉移。因為錄像裡面已經看過很多,他的頭部假動作之後,身體馬上就要像相反的方向轉動。果然,他身體是向左轉,我此時已經踏住了位置,兩個人就這樣胸對胸的撞了個滿懷,這傢伙在衝撞之後,還是勉強做出了投籃動作,把球扔向了籃筐。這個球自然沒能進,但裁判的哨子卻響了。緊盯著裁判,希望看到他做出帶球撞人的手勢,但是,我失望了,裁判雙手一叉腰,緊接著說出了讓我憤怒的一串單詞:「藍隊9號,阻擋犯規。白隊,兩次罰球。」
「這他媽算什麼?我明明已經站好了,是他撞人,你沒看到嗎?」我猛的走了過去,和裁判分辯著。
裁判回過頭來,冷冷的盯著我。我也是毫不退讓,用可以殺人的眼神和他對視。他低下了頭,迴避了我的眼神和自己的良心,而是拿起了自己的武器---哨子。伴隨著「t」字手勢,又一聲哨響,我職業生涯第一次季後賽中的技術犯規,就這樣誕生了。「喂,你為什麼不敢看著我的眼睛?你只會動動嘴吹響那該死的哨子嗎?」
不等裁判繼續反應,老大和傑克遜就一個拉人一個捂嘴把我拖到了一旁。「你小子,少說兩句吧,真想就這樣被罰出場?」場邊老爺子的一番訓斥,讓我清醒了不少。繼續爭論,對球隊和我自己沒有任何的好處。我剛要表示服從,老爺子已經做出了調整,巴恩斯入場,替換我的位置。
「馬特,加油。」我下場時,還不往拍了拍巴恩斯的後背。
巴恩斯一回頭,冷俊的臉龐,眉毛微微一挑。「嗯,cow,看我給你找回來。」
我坐回板凳上,老爺子親手遞了一條毛巾給我:「cow,先休息休息,冷靜一下。這種比賽,瞬息萬變,我可不想把你扔在場上冒險。好好觀察,很快我會繼續把你扔上去和他們拚命的。」老頭子,這個時候卻如此平靜,很不像他的風格。
我本以為自己要坐一段時間之後,才能重新上場,哪知屁股沒有坐熱,兩分鐘之後,就再度被老爺子替換上了場。在這兩分鐘內,裁判的哨子先後響了四次,送給了小牛隊八次罰球機會,老大、巴恩斯、傑克遜都領到了犯規,其中傑克遜領到了個人第三犯,於是我不得不再度上場,替下了犯規過多的傑克遜。這個時候,我和老大等人的身份也發生了巧妙的對換,剛才還是他們拉著我勸我冷靜,如今換成了我勸慰他們,讓他們平復心情。我的重新出場並沒有帶來轉機,我們雙方的外圍火力依舊都打不開,裁判的哨子也依舊緊緊的束縛著我們的手腳,在一聲聲哨響之後,支離破碎的上半場比賽結束,52:54,我們落後小牛2分。
第三節比賽,小牛隊在主場觀眾們的助威聲中,繼續對我們施壓。傑克遜試圖變向過人,結果他的突破動作卻被對手料到,德文-喬治站在原地未動,手剛好打掉了傑克遜手中的皮球。小牛隊迅速發動反擊,特裡截到球之後快速推進,另一側的霍華德也是玩命的快下。特裡手一揚,球越過了回追的傑克遜,霍華德身子已經騰空,接球之後順勢灌籃,好一個空中接力!
這還沒完,霍華德低位單打哈靈頓,倚住了之後往裡靠,結果被鍍足了勁的哈靈頓死死頂住,不能前進。但白影一閃,一名小牛隊隊員空切了進去,霍華德就勢推舟,直接把球順給了空切的隊友。是諾維茨基,德國人接到皮球之後,並沒有立即出手,小運一步,然後後仰著挑投,令內線補防的比德林斯徒呼奈何。
又是達拉斯人的反擊,第三節我們低下的命中率給了小牛隊太多的這樣的反擊機會。哈里斯,把球交給了後插上的斯塔克豪斯,後者從中路躍起,準備扣籃。「啪」的一聲,斯塔克豪斯手中的球飛了,他只能把手抓在籃筐上。原來是回防的傑克遜及時解圍,把這個球蓋了出去。我正前衝著準備反擊,裁判的哨子又一次響了起來。「藍隊1號,打手犯規。白隊罰球兩次。」
「**!這個球哪裡犯規了?」傑克遜聞聽裁判判罰,立即火冒三丈。「我***根本就沒有碰過他的手!你眼睛裡塞的是狗屎?」火頭上的傑克遜哪管什麼零容忍政策,跟著裁判抱怨不休。「嘟!」技術犯規如約而至。這個時候我和其他隊友已經圍了過去,好容易把他拉開。小牛隊特裡罰中了技術犯規的一分,然後輪到斯塔克豪斯罰球,第一罰,進了;第二罰,不中。比德林斯剛剛搶下籃板,裁判的哨子又響了,這次指向我。「藍隊9號提前進線,重新罰一球。」我明明在他的球碰到籃筐之後才進了禁區,居然吹我提前移動?!我還沒來得及分辯,剛才號容易才壓住火的傑克遜徹底爆發了:「你們***是在吹什麼比賽?不如我們都下場,讓他們盡情的罰球好了。」
剛才吹我技術犯規的那個裁判輕蔑的看了傑克遜一眼:「你想下去?我不會阻攔你的。」說完,一揚手,又是一個t。連吃兩個技術犯規,傑克遜就這樣被罰出了賽場。傑克遜在裁判吹哨之前就已經料到了這種結果,他反而不鬧了,靜靜的盯著裁判看了半天,絕對是那種黑幫電影中打手的兇惡眼神。那裁判扭頭故意走開,我想他應該是心裡發毛了吧。傑克遜終於低下了頭,把比賽背心一把拽了下來,光著膀子走向了球員通道。現場球迷一片歡呼,當然,我們被罰下一個主力,他們自然開心。剛才迴避了傑克遜眼神的裁判,此時又挺直了身子,神氣的看著傑克遜下場的背影,大聲對著我們說:「都老實的比賽,不然,他就是你們的下場。」聽聞此言,我心中一股無名火騰的冒了上來,在看這傢伙一副小人得志的神情,我
我怒極反笑,開始鼓掌,衝著裁判鼓掌,一邊鼓掌一邊說:「多麼美妙的判罰,偉大的裁判,你主宰了今晚的比賽,你做的棒極了。」那個傢伙看了看我,陰沉的臉上面色冷漠,嘴角一動,沒有說話,只是撈起哨子,雙手接觸,又是一個t!
「好,很好,鼓掌也能吃技術犯規了。」我脫下自己的9號戰袍,狠狠的摔在地板上,那個裁判的腳底下,然後抬著頭,面對著無數幸災樂禍的小牛球迷,走向了球員通道。走的過程中,我還側臉看了一眼老爺子,他面色嚴峻,但卻沒有像以往一樣站起來和裁判叫板,這讓我很是意外,這個霹靂火一樣的老頭,什麼時候變得如此的安穩?(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