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打的真棒。」彼此僵了那麼一會,還是齊菲先說的話。
「還是輸了。」我淡淡的回答。
「沒關係,總會贏的。」
「我不喜歡:總會贏的。我要的是:我贏了。」
「那就努力吧。」
「我會的。」說完,我轉身,拖著傷腿向更衣室方向走去。
「高興!你回來!」她似乎有些情緒激動。
「還有什麼吩咐嗎?大小姐。」我轉過來,對著她,盡量讓自己的表情平靜自然一些。
「你的腳怎麼了?」她也發覺我在盯著她,聲音不由得軟了下來。
「不知道,可能是拉傷吧,不礙事。」
「你還在生我的氣?」
「我哪敢?況且又是我惹大小姐你生氣的。要不要我再給你道一次歉呢?」
「你」她的臉漲的通紅。
「沒事我走了,很多事情等著我呢。」說完,扔下她,我獨自回了更衣室。
走回更衣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自己這是怎麼了?我到底是在乎她還是真的討厭她?我當然不是討厭她,但我卻害怕接近她。因為今天的比賽,似乎在提醒著我。儘管我拼盡了全力,但我仍然無法取得想要的勝利。我開始感到恐懼,難道這就是我未來人生的寫照?如果真是這樣,我為什麼還要去和她走的太近?
回到更衣室,隊醫安迪威爾遜在那等著我。他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注重儀表的他這裡總是把自己收拾的很乾淨,說話也是輕聲細語,一個標準的書生形象。但憑借淵博的醫學知識和成績卓著的治療效果,他還是贏得了更衣室裡一群草莽英雄的愛戴。
「安迪,我剛想去找你呢。」確實,我是想回來就去找他,因為我想知道我自己的腳到底是一個怎樣的情況。
「我知道,你的腳有問題。比賽的時候我已經注意到了。唐也吩咐我,在更衣室等你回來。看來我們需要檢查一下了。」
「麻煩你了,安迪。」
「客氣了,這本身就是我的工作。」
一番勞作之後,威爾遜做出了他的判斷:「應該只是普通的足弓拉傷,沒什麼大問題的,好好的靜養幾天就可以了。但為了安全起見,明天一早還是拍個片子吧。」
「好的,真是謝謝你了。」說完,我就要站起來。
「別急,你先坐著。」說完,威爾遜走了出去,不一會拎著一個冰桶回來了:「剛剛的拉傷,最好還是冰一下,這樣有利於受創部位消炎,避免腫脹。」
我把腳放進了冰桶,那刺骨的寒冷讓右腳直接失去了知覺,好冰!
「記著,48小時之內,我會提醒你冰敷。48小時之後,需要熱敷就可以了,這個傷問題不大。你只要做到避免繼續刺激傷處,修養個三五天,就可以恢復如初了。」威爾遜一邊收拾他的東西,一邊囑咐我。
「等等,安迪,你聽我說。我可以參加下一場比賽嗎?」我問道。
「絕對不可以,你現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停止訓練和比賽,然後等它慢慢恢復。」威爾遜斷然否定了我的想法。
「安迪,你聽我說,下一場比賽對我十分重要,拜託你。」說著,我拿起手頭的一份賽程表,遞了過去。
威爾遜接過了賽程表,看了半天,然後抬起頭,對我說:「我知道你很渴望這場比賽,但我不會允許你這樣參加比賽的。」
「我已經錯過一次了,我不想再錯過這一次。」
「你的職業生涯還很漫長,會有足夠機會的。」
「我的時間不多,我不可以再等待了。」
「你說什麼?什麼時間不多?」
「我是說我是說我沒有太多的時間浪費在等待上。安迪,求你了,我需要這場比賽,我需要上場,我知道你肯定有辦法的。」
「只是」威爾遜沉吟了一會:「那樣做可能會導致你的傷情加重。」
「不要說以後會如何,我需要的是下一場比賽可以站到賽場上,和那個人面對面的對抗。」
「好吧,我們今天不要討論這個問題了。距離下場比賽,你還有兩天的時間。兩天裡,你盡量的休息。兩天以後,我會再檢查你的傷勢,如果條件允許,我會酌情處理的。或者可以多扎繃帶、或許給你打止疼針,總之,一切都要看你這兩天的恢復情況。聽著,我只能像你保證,我會盡量滿足你上場的願望。但是,如果勉強上場會影響到你的職業生涯,我絕對不會允許你出場。這一點,我會用一個職業醫生的名譽來保證!」威爾遜斬釘截鐵的說道,儘管說話的聲音依舊不大,但卻有一種不可抗拒的威嚴感。
「好吧,我知道了,謝謝你,安迪。」事已至此,我只能接受。
「不用客氣,高,我知道你的心情,非常理解。和那個人交手,是所有希望成為頂級球員的人的夢想。只是,我還是想勸勸你,你有著美好的未來,五年以後你會成為聯盟中最頂級的球員,未來的日子裡,你肯定有機會和他分庭抗禮的。你為什麼要急於一時呢?」
「呵呵,我知道了,安迪。謝謝你的建議,我會考慮的。」我苦笑著答應著,心裡卻說:五年?哥們我總共加起來還有不到四年可活,我怎麼可能再去等待那些沒有未來的美好?
「不打擾你了,你自己靜一會吧。泡一會就可以把腳取出來了,回家之後注意休息,明天上午來找我,我幫你做進一步檢查。」威爾遜見我情緒不佳,也就沒有繼續和我廢話,而是給了我安靜的個人空間。
他走了之後,更衣室裡空蕩蕩的只有我一個人,牆上的背投電視在放著剛剛的賽後採訪,老爺子正在接受tnt記者的現場訪問:「唐,你認為高作為一名新秀表現怎樣?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搞砸比賽了,你會修改對他的信任限度嗎?」
「他是一名充滿了可能的球員。對,我用的是可能這個詞。這就意味著他也許會讓比賽變成他家後院的自助燒烤一樣容易,也許會把比賽搞的一團糟糕。他還沒有完全掌握控制比賽的訣竅,所以,他需機會來成長。當然,這種機會並不是無限量的。至於信任限度問題,我對所有努力訓練的球員都是一視同仁,高訓練努力,而且訓練中表現一流,這樣的球員,我當然會信任他,當然會一直給他機會。」
聽到這裡,我笑了笑,然後用遙控器關掉了電視。老頭子對我的信任,讓我感到欣慰的同時,更加感到肩上擔子的沉重。我必須有所表現,我要對得起他的信任。把腳從冰水中抽出,擦乾之後去淋浴,一切搞定之後換上衣服趕去停車場。
蘇永康的車還在那裡,他一直在等著我,說真的,我真感覺自己挺對不住身邊這些人的,他們為我服務、給我機會,而我卻只能讓他們擔心、操心,給他們帶來麻煩和失敗。
心裡揣著心事,所以也就沒有細看,拉開車門就坐進上了副駕的位置。然後,我就後悔了我為什麼不先提前看一下是誰在駕駛位上。
「你的腳沒事嗎?我等了你這麼久,擔心你會出問題。」坐在駕駛位上的居然是齊菲這個丫頭。
「你怎麼會在這裡?」其實不用問我也知道,能把她帶到這兒,又肯把她帶到這兒的,除了蘇永康,還會有別人嗎?
「你啊,不理我自己走開了,我又想找你,所以,只好想想別的門路了。」小丫頭又扮起了可愛,唉,無奈啊,我最受不了的就是這個了。
「蘇永康那小子,你給了他多少好處?」
「康哥可沒那麼小氣,人家這是義務幫忙。」我靠,有好處就叫康哥了?女人這動物真是奸詐啊。
「找到我了,有話就說吧。」
「康哥已經開我的車走了,他讓我把你送回去。先送你回家吧,到了之後我再說。」
「隨你吧。」
「坐穩了,大球星,本姑娘要開車了。」說完,這丫頭起步上路。
路上,車子平緩的行駛著,我百無聊賴的伸手去碰音響,打算聽聽歌。齊菲卻先出一手,摁下了cd的開關。「旁人來靜靜偷聽我昨天哪裡出錯,旁人來回關心中安慰愛已沒結果,熱烈的開解一生等你也是奈何,可惜這份信念到今天多麼無助」熟悉的旋律傳了出來,是張學友的〈我等到花兒也謝了〉。我已經久沒有聽這歌了,確切的說從和胡薇散伙之後,就再也沒聽過,因為這是她最喜歡的一首歌,以前總是會央我唱給她聽,而我每次都拗不過她,經常給她唱這首歌聽。
看到我呆住的表情,齊菲得意的笑了:「我就知道你喜歡張學友,看,我早就預備好了,這歌好聽吧?」
「曾天天真真的你,愛假想某日別離後;如孤孤單單的我,會否等你就似這歌?而飄飄忽忽的你,到真的決定別離後;留低空空虛虛的我,估不到結局是這歌。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等到花兒也謝了」學友深情的嗓音依舊動人,但我卻不得不別過頭看著窗外,一些貌似已經塵封的回憶,統統又跳了出來。那些從前的舊事,居然歷久彌新,從靈魂深處內部劇烈的切割著我。不知不覺中,臉頰上居然感到一片冰涼,我流淚了。
齊菲顯然發覺了我的失常,她趕忙關上了cd。「高興,對不起啊,我不知道你不喜歡這歌。」
我沒有說話,繼續看著窗外,抬起袖子,輕輕的拭去臉上的淚水。
「想起你女朋友了?」齊菲試探性的問道。
「沒有,想家了而已。你好好開車。」我平靜的回答,只是鼻音還是很明顯。
「切,騙人。」小丫頭嘟囔著,但也沒有繼續說什麼,只是安靜的抓著方向盤,繼續開車。
我側頭看了看她,然後自己伸手又打開了cd。學友的歌聲繼續在車廂中迴盪起來。「幹嘛啊?不喜歡還要聽。」齊菲撅著嘴,似乎不滿意我的做法。
「喬丹說過,不喜歡的、害怕的東西,往往就是你最需要的東西,克服了、掌握了這些你不喜歡的,你才能進步。」
「自虐狂。你們運動員都是喜歡這種自我虐待嗎?」
「呵呵,可能是吧。」她這麼一說,我突然發現,這個問題以前確實沒想過,也對,優秀的運動員似乎都有自虐傾向,他們一次又一次的折磨著自己的身體,挑戰著自己的極限,並且從這種折磨和挑戰中獲取樂趣。「男人,就應該對自己狠一些。」這是一句我本來覺得俗不可耐的廣告詞,但此時,我突然覺得,這說的似乎也很有道理。別的不敢說,起碼nba這個圈子裡,幾乎每一個成功者,都是對自己最狠的。所以,我想要成功,那就要比他們更狠,在對敵人狠之前,首先要對自己更狠一些。想到這,我更加堅定了下場比賽一定要上場的信念。(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