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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8 和平期(六) 文 / 緋紅之月

    「張部長,您說的這是議會的意思麼?」余晨不敢相信嘴上很敢吆喝的議會,居然就這麼承認了人民黨中央的存在。

    張謇淡淡的笑了笑,「議會裡面不少議員已經同意了這個思路,不過此事議會倒也不能完全做主。」

    余晨皺了皺眉頭,試探著問道:「張部長,議員們到底是怎麼想的?」

    張謇很懂得裝傻,他完全從經濟角度來分析此事。人民黨的水利工程是陳克吸收了後世經驗後想出的方法。歷史上大修水利工程是中國農業能夠起飛的根基,問題在於群眾只想用,不想修,等到改革開放之後,大量水利工程直接就失修。所以陳克打開始,就明確了諸多制度。調研、分析、設計、承建、輔助建設,後期維護,都有明確的職權範圍。這都是公開的資料。

    江蘇議會早就有了自己充分的需求,按照人民黨的承建部分中,各地按照需求出勞動力輔助建設,而且在後期維護上有充分的監督管理體系。例如水源問題,每年維修到什麼程度,隔三年就會對維修標準進行小修改,六年一次根據最新的建築水平進行一次大修改。

    這些也是王有宏組織人從人民黨那裡學來的知識,只是限於江蘇的科技與社會動員能力,他們怎麼都沒辦法如同人民黨一樣從土改開始幹起。所以最終事情遭到諸多議員反對,拖在那裡。

    聽了張謇的介紹,余晨感覺自己有點明白了,他問道:「張部長難道準備實施土改麼?」

    事實勝於雄辯,處於人民黨長期包圍之下的江蘇當然不可能不知道周圍的地區發生了什麼。新中國的變化是全方位的提升,低廉的糧價與物價,大量的就業機會,各種全新的工業行業。即便不談這些外行人連看都看不懂的事情,人民黨自造的輪船與鐵路也足夠說明了中國發生了什麼變化。

    江蘇南部是富庶之地,以前一直看不起蘇北安徽這些窮地方。然而十幾年的此消彼長,不用說原本就富庶的浙江,人民黨硬是靠了工業發展讓蘇北安徽地區的生活水平攆上了蘇南地區。連原本貧瘠的山區都能靠了林業與養殖業快速致富,有了良好水利工程與農業科技支持的平原地區更不用提。

    江蘇的有識之士都意識到了,如果不能在江蘇實施土改,像人民黨一樣對土地以及資源實施更加有效的利用,江蘇與周邊地區之間的差距只會越來越大。如果這差距更加擴大,一旦遇到什麼天災**,根本不用人民黨親自動手,活不下去的江蘇百姓就會起來推翻江蘇眼下的統制階層。一戰後甚至沒有出現打得自然災害,只是對外貿易稍微遇到了一些麻煩,就已經差點出現這樣的局面。

    聽了余晨的詢問,張謇答道:「我們本來就有限制土地兼併的法令,若是能更加推進一些的話,應該是更有效果的。」

    余晨再次皺起了眉頭,倒不是他懷疑張謇的誠意,而是他不能理解張謇到底有多大的合作態度。限制兼併的法令是王有宏靠軍事力量為背景,強行推行的法令。任何土地買賣都必須由政府認同方能生效。王有宏很聰明的規定,凡是發現有私下進行土地貿易的行為,一旦被揭發,收購者除了要失去收購來的土地,還得再按照收購的土地面積,被政府沒收一塊土地。

    這個法令推行的時候,可是沒少得罪人。但是王有宏依舊靠這個樹立起政府的威信。同時通過各種政府引導的合作組織,王有宏好歹把地方上的百姓給整合了一番。依托外國市場,江蘇總算是維持了自己的稅收。在此期間,支持王有宏的可不是什麼仁德,而是他手中的軍事力量。

    如果張謇想推行如此激進的土地政策,必然要依靠余晨手中的軍事力量。這次的行動得罪的人只可能更多,張謇到底是想拉著余晨辦成這件事,給江蘇的未來打下基礎。還是準備趁王有宏快死的時機,為張謇和張謇背後的那些人謀取什麼利益呢?

    張謇見余晨遲疑不決的神色,他乾脆坦然說道:「余司令,人民黨最能蠱惑江蘇百姓的地方就在於他們的土改。如果說土改幹的漂亮不漂亮,得說他們幹的極為漂亮。不過人民黨總是覺得自己了不起,居然宣傳什麼反對私有制的**。大家辛辛苦苦的勞作,積累起家產就是錯的不成?天下沒有這個道理!我和一些議員商議過之後,都覺得土改得辦了,耕者有其田,這絕不是錯事!除此之外,我們江蘇得有我們江蘇的道路,絕對不能和人民黨那樣共產共妻!」

    原本余晨聽的認真,結果聽張謇最後說道人民黨「共產共妻」,登時一口氣嗆在喉嚨裡面差點把自己給憋死。人民黨政策無論多麼激進,就余晨所知,根本沒有出現共產共妻的事情。反倒是《婚姻法》推行之後,人民黨治下不允許納妾,更不允許包辦婚姻買賣婚姻。余晨自己不好色,更是自認為自己操守很講究。對人民黨的《婚姻法》倒是非常讚賞的。聽張謇這麼胡說八道,他實在是無言以對。

    不過政治這玩意,睜眼說瞎話的事情太多。余晨要做的不是糾正這顯而易見的謊言,而是要弄明白張謇的真實想法。同時還要弄明白張謇背後站著哪些人。余晨自己也不是沒有想搞土改的念頭,只是人民黨已經用實際行動證明土改到底要有何等的殺戮。如果按照張謇的說法,人民黨反對私有制,那舊土地制度就是土地私有制,江蘇搞土改本身就是在摧毀私有制。若是江蘇這麼搞起來,哪裡還有臉說人民黨「共產共妻」?

    張謇卻沒有繼續深談的意思,看余晨態度曖昧,張謇竟然就這麼告辭了。

    余晨自己想理清這突如其來的事情中的脈絡,但是千頭萬緒的竟然理不清楚。軍隊中那些人的態度,張謇的態度,竟然是大相逕庭的意思。最後余晨只能去找王有宏,向這位江蘇的領導者尋求幫助。

    王有宏聽完了余晨的匯報後沉吟不語,余晨很有耐心的等待著。過了好一陣,王有宏才說道:「余晨,你有何想法?」

    余晨自然有想法,他斟酌了好一陣才答道:「張謇想與我合作,然後當上江蘇的真正領導者麼?」

    如果評價滿分是一百分的話,王有宏看來余晨的回答大概能算80分吧。搞理論研究並非余晨的強項,王有宏對此很清楚。在整個江蘇,搞理論研究,特別是搞社會制度研究,沒什麼能排上號的人才。論見多識廣,張謇倒是在余晨之上。

    瞅著余晨為難的神色,王有宏笑道:「余晨,有句老話叫做人貴有自知之明。我這些年下來才明白,想有自知之明是千難萬難的事情。你也很清楚,我那點子能耐都是從人民黨那裡學來的,我原先也是覺得很羞愧,堂堂江蘇都督只能拾人牙慧,向一個比我小了二十幾歲的人學習。現在我不這麼想了,陳克一直對人民黨的人說,要謙虛謹慎,要時時刻刻抱著學習的態度,要當學生,不要自以為是的去當先生。我能走到今天這步,不管我心裡如何不願意,但是我幹的每一件事,都是我認認真真在當學生的結果。」

    余晨知道這是王有宏在教育自己,不過他卻沒有能夠聽進去,眼下的事情不是要去學習,而是要解決眼前發生的事情。大家之所以能夠接受王有宏當這個江蘇都督,絕不是王有宏是以學生的面目出現,而是他作為江蘇的領路人,是眾人的老師。

    在焦急中,余晨聽王有宏繼續說道:「張謇這件事,你判斷的很對。他是想和你聯手,推行土改。想推行土改就必須靠你手中的武力,張謇想靠自己來搞這個門都沒有。在這個過程中張謇定然是要剷除異己,等到最後事情抵定,他若是能夠控制軍隊,也絕對不會放過你。」

    有王有宏的肯定,余晨放下了心,看來余晨對張謇的判絕兵沒有錯。

    「所以我覺得你不妨在這件事情上向張謇學著,看看他到底是準備怎麼推行土改的。」王有宏給出了最後的應對方案。

    「我幫張謇來完成土改?」余晨對此很是訝異。明知道張謇有自己的謀劃,還幫張謇,這路數未免太奇怪了。

    「不是幫他,而是與他合作。」王有宏答道,「你給我記住,你不要給張謇拆台,也不要背後拿捏他,就一起推行這個土改。」

    這麼一個說法令余晨徹底迷糊了,他尋思了一陣,懷疑王有宏的意思是土改完成之後就卸磨殺驢,利用手中的軍隊把張謇幹掉。

    但是余晨反過來想,又覺得這未必是王有宏的意思。王有宏也經歷過數次江蘇內部的變動與鬥爭,倒是沒有這麼卸磨殺驢的行為。若是王有宏這麼幹了,余晨只怕早就與王有宏離心離德。

    既然想不出辦法來,余晨乾脆就拿出做學生的態度,「還請王都督明示!」

    「嗯!」王有宏明顯對余晨的反應很是滿意,「余晨,我把軍權全部交給你,你以為背後沒人說你什麼?多得很,不過我倒是不怕,只要大家都在為江蘇做事,你就是不服我王有宏,面對這紛亂的局面,自然得解決。我問你,你覺得張謇提出的土改對不對?」

    余晨答道:「這……,我覺得有一定道理,也該做。」

    王有宏繼續說道:「你現在擔心的是張謇要趁機奪權,你擔心,別人就不擔心麼?他們也擔心,說不定比你還擔心。我死之後,想坐這個位置的人多得很。這些人都有一種擔心,他們即便是蹦出來,能不能鬥得過你尚且兩可之間,即便是推翻了你,他們就能坐穩江蘇都督的位置了麼?就算是一開始在背後反對你的人,若是想推翻那推翻余晨你的人,他們要打出的旗號定然是那人違背了王有宏的囑托。這就是所謂的法統!你現在身上有法統,那就比其他人更名正言順!」

    余晨這下有點明白了,「張謇要向人民黨申請,就是想用人民黨的法統來壓制您立下的法統的打算麼?」

    王有宏只是呵呵笑了一聲,卻不回答。

    若是以前,余晨哪怕是臉上還能忍住,心裡面也已經要想法設法的思忖怎麼直接幹掉張謇,可有了王有宏的提示,余晨只是皺眉沉思,竟然沒有說話。

    王有宏看著自己的接班人已經有了足夠的冷靜,心中倒也很滿意。接班人不好當,如果鬥不過下面這些機謀百出的同僚,不能展現讓這些人認同的實力,那麼要麼根本上不了位,即便能夠上位,被掀下來也不過是遲早的事情。

    余晨想了好一陣才抬起頭說道:「王都督,我會在議會裡面商量委派張謇去與人民黨交涉。當然,前期交涉成功的話,我會親自與人民黨談判。」

    對余晨的這個思路,王有宏覺得能打最少95分了。他說道:「那就去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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