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艙中靜了一下,誰也沒想到這個時候,卡旦男子自己都要認命了,竟然還有峰迴路轉的波折,而且承認是自己按的,莫非腦袋壞了不成?
漂亮的空務女孩也楞了一下,不確定地疑惑道:「這位先生,您說是您按的?」
依照楚雲升與意意斯靠後的座位號,肯定不會是什麼大人物,她也不需要用上敬語,但楚雲升說的太淡定,彷彿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這又令她感到不解,要知道,剛才的那一支混合藥液,就是把她賣了也不夠!
「是的。」楚雲升點頭,看著震驚的卡旦男子道:「我看他快死了,就幫他按了一下。」
他說的理所當然,空務女孩竟被噎住了,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居然還有這種將別人坑入深淵,還理直氣壯的奇葩?
「你?你!」
卡旦男子激憤無比地指著楚雲升,吼道:「你,你,你憑什麼動我的按鈕!!!你這個混蛋,我要殺了你!」
楚雲升眉頭皺了一下,他知道藥物很貴,但比起命來,怎麼可以比?活著就還有希望,死了豈不是什麼都沒有?
他沒看卡旦男子身份識別牌上的數字,也不會去看,在他看來,再大的負數,也比永久清零的好。
但這個卡旦男子不領情也就算了,竟然似乎還在指責他?
望著激憤的卡旦男子,楚雲升皺著眉頭,冷淡道:「如果不是我按下按鈕。你已經死了。」
這時候,他想起一句話。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本來,他說是自己按的,便準備讓意意斯把費用付了,省得這裡鬧得沒完沒了。
誰知道那個卡旦男子聽到他這句話。竟更加激動起來,指著楚雲升的手指都在微微地顫抖:
「誰讓你救了?你以為你是誰?我死了和你有關係嗎?你這個惡棍!誰讓你救了!!!」
楚雲升有些愕然,聽這話的意思,感情他還真成了呂洞賓,呂洞賓挖了狗的心救活了投死的人,結果被大罵,然後用泥土做心再救活了狗,結果又被狗追著咬……
果然。他一回頭,看到意意斯滿臉通紅的憋在那兒一直都沒說話。
見楚雲升看過來,意意斯實在沒地方躲了,只好遮遮掩掩地小聲解釋道:「按照規定,誰按的按鈕誰付費用,那藥實在太貴了……」
無奈之下,他只好滴血般地將自己的身份識別牌艱難地拿了出來,看向楚雲升那捨不得的眼神。意思分明就是您老省著點花啊,那可都是我的血汗錢。
楚雲升一下子就明白過來,意意斯大概不敢阻止他按下按鈕。事情發生了,就乾脆躲在一邊,等那個卡旦男子自己認命,總歸那藥物還是用在卡旦男子自己的身上,救了他一命,道理上講也該由他自己負擔。
沒想到他還主動站出來說是自己按的。將意意斯的算盤全打翻了。
而意意斯的臉紅也不是因為漂亮的空務女孩,而是憋的,緊張的,這可以是一大筆費用啊。
楚雲升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不去管那個卡旦男子,奇怪地問意意斯道:「我在你那裡沒有錢?」
意意斯緊張地搖了搖頭。
楚雲升楞了一下,然後道:「就算沒有,你現在花了,回去難道——」他想了半天,終於想出一個很久沒用的詞了:「報銷不掉?」
要想將這筆費用找補回來,自然有很多辦法,意意斯身為楚雲升的「助理」,不知道多少人願意提供「方便」,比起這筆費用,簡直不算什麼,可他真的不敢,也不會去做,就怕自己一個不穩被「解雇」了。
他現在的位置,可不是簡單的錢可以買到的,更關係著整個地底小人的榮辱。
可讓他去「報銷」,且不說他不敢,就是敢,他跟誰去報?樞機議會,幕僚團,還是地底人總部?沒有一個對口。
而這邪,他又沒辦法和楚雲升說,怎麼說?說沒地報銷?那不是找罵嗎?還會得罪很多人。可楚雲升現在又讓他解釋,真將他為難死了,智商明顯不夠用了。
早知道,他就乾脆點將身份牌拿出來,將費用付了,雖然那是一大筆開銷,但對於他的薪水來說,還是可以承擔得起的,雖然還是有些心疼,那可是一大筆錢啊——
為楚雲升用他自己的錢,那是他的榮幸,別人還輪不到呢,如果是其他的事情,他絕對毫不猶豫,可這麼無緣無故的救一個白眼卡旦人——他對卡旦族從來都沒有好感,他的爺爺就死在一次卡旦人的襲擊中。
正如那名卡旦男子所說,憑什麼啊?
可他是楚雲升的「助理」,按照退化人的說話,楚雲升就是他的大老闆,楚雲升要做什麼,他都必須無條件服從,除非他不想幹了。
在他鬱悶地將身份識別牌遞出來的時候,沒想到,那名卡旦男子竟然從座位上打開安全裝置,彈跳起來,衝向意意斯與楚雲升,不知道是因為憤怒而要攻擊楚雲升,還是想搶走意意斯手中的識別牌。
因為最終的結果沒人知道,他只向前撲了一步,便被楚雲升的本體元氣自反擊而擊飛,撞過一排的座位,重重地摔在艙壁上。
楚雲升沒有去接意意斯的身份識別牌,此時,他早已經不準備為這名卡旦男子支付任何費用,按鈕是他按的不錯,但救得命是卡旦男子自己的,不感激也算了,還要攻擊自己,他真是多管閒事了。
「哈哈哈!」
頭破血流的卡旦男子從地上爬起來,手裡拿著一個原本是船艙中漂浮而墜下的碎片物,手舞足蹈道:
「不是我按的。不是我按的,是他們按的。不是我按的,哈哈哈,我不用做奴了,我的後代也不用世代為奴了,哈哈哈。我又是自由民啊,哈哈哈,我不用為奴了,哈哈哈……」
他邊哭邊喊,披頭散髮地瘋瘋癲癲地向別人揮舞著手中的碎片,又生怕別人不相信,不斷地向人努力地解釋著。
「瘋了?」上前的那名魁梧空警皺了一下眉頭。
「唉,又逼瘋了一個。」乘客中有人歎息一聲。他旁邊的一個同伴趕緊捅了他一下,讓他閉嘴。
空務女孩憎惡地看了楚雲升與意意斯一眼,小心靠近瘋瘋癲癲的那名卡旦男子,檢查後,向旁邊的空警同情地說道:「他的病情本來就沒有穩定下來,心神激盪下,又受到刺激,神經紊亂。的確瘋了。」
魁梧空警臉色頓時陰沉下來,冷冷道:「上報給上面,讓他們去查這個人的親屬關係。將債務轉嫁過去。」
看著此刻已瘋癲的卡旦男子可憐地將手中垃圾碎片當成身份識別牌,激動地舉在空警的面前,不斷重複解釋著「不是我按的」,空務女孩猶豫了一下,一狠心,將一段視頻調了出來。壯著膽子向魁梧空警小心說道:
「警衛長,的確是剛才那個人按的按鈕,根據規定……而且,這個卡旦人估計已經是全家的主勞動力,剩下的大概都是老弱病殘,公司要收回債務,最好……」
魁梧空警狠狠地瞪了女孩一眼,但視頻已經調出來了,他也沒辦法再裝作不知道。
別人不知道剛才卡旦男子是怎麼飛出去的,他卻是知道,那是武者,還是強大的武者。
鬼知道那個武者為什麼要腦殘坐到末等艙來,魁梧空警不想惹事節外生枝,面對一個來歷不明的武者,他寧願選擇裝作不知道,然後去對付那什麼老弱病殘,反正苦主已經瘋了,瘋子的話誰會信?
「你剛才說什麼?我沒有聽清楚,上面需要有一個合理的解釋,希望你能將當時的實情告訴我們。」
魁梧空警返身走回來,指著那段監控視頻向楚雲升問道,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只是在「合理」與「實情」上加重了語氣,明顯地帶有強烈的暗示。
他可不是鮮嫩不知世故的空務女孩,對這種事情,拎得很清楚,一面是來歷不明的武者,一面是毫無反抗能力的老弱病殘,傻子也知道怎麼做,也只有那個空務女孩才會那麼天真。
對方只要順著他暗示的話說下去,他做個樣子記錄一下,之後,和這位武者就沒有一點關係,該怎麼處理還是怎麼處理,他也不會因此而沾上一點點的麻煩。
見他明顯的暗示,船艙中剛才還有些同情與爭論的聲音,頓時一片可怕的寂靜,紛紛低下頭,而那個女孩臉色瞬間蒼白起來,緊緊地咬著嘴唇。
纖細的手指緊張地絞在了一起,她知道自己一時衝動犯了大忌,等這件事結束了,上面馬上就會處置她。
為了得到航天飛船中的工作機會,她的家人求了很多人,費了不知道多大的力氣,更是承了無數的人情與花費。
而承載著全家期望的這些心血,都將被她一時的衝動而毀於一旦,她簡直不敢去想被上面處罰開除後,那個並不富裕的普通家庭中,家人的那種極度失望與痛苦的眼神。
只一瞬間,她的意識如剛才的卡旦男子一樣跌入了無底深淵,完全垮掉。
煎熬的等待中,她想到了給地底小人旁邊的那個地球人下跪,求他承認;想到了今夜恥辱地脫光了衣服,將自己送到上面的一個高層的床上,那個高層暗示她很久了;想到了……這一刻,她想到了很多,卻沒有想到——
「是我按的。」楚雲升冷冷道:「但我並不準備付藥液的費用。」
不等這些人有什麼反應,他回過頭對意意斯冷漠地可怕道:「你現在就查是誰定的這個規矩,然後讓梅爾蒂尼帶著他,以最快的速度滾來見我。」
意意斯心中已是驚濤駭浪,腦袋中只有一個念頭——要出大事了!
這時候,他的餘光已經看到頭等艙的那名第三等貴族,正極度惶恐地跌滾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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