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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爾家處理事務的核心地點有兩處,一處位於聖城中心的紫徽總部,另一處便是赫爾的家族所在地。
弭婭帶著「少年」偏西行駛,自然不是去總部,那麼肯定是去赫爾家族的住宅。
大約在日落時分,他們來到住宅的外圍。
比起大神殿的巍峨高大,赫爾家的住宅平平無奇,沒有諸王宮殿的連山壯麗,也沒有達官貴族區的極盡奢華,只是一些普通的房子,錯落在平淡的草坪之間。
這裡來往的人卻很多,僅從衣服上就可以看出都是平時難得一見的大人物。
但這些人都很安靜,謙謙有禮,沒有一人大聲喧嘩。
接待弭婭與「少年」一行的是一名上了歲數的老人,腿腳有些殘疾,他顯然認識弭婭,一邊將他們引入一個等待的房間,一邊低聲說道:
「你們要是早來一步,運氣好的話說不定能見到大老爺呢。」
弭婭知道他是說笑,他們就是一大早就在這裡等著,也肯定見不到大老爺,但老人也是一片好意,她也只好謙虛說道:「是我沒那個福氣,沒能見到大老爺。」
殘疾老人在他們進入房間後,只給弭婭倒了一杯水,其他人要喝的話自己去動手,他是不伺候的。
將水放在弭婭手裡,殘疾老人疼愛地說道:「你們這次功勞很大,我聽說大老爺得知了很高興,中午的時候還多吃了兩塊苔餅……你是我看著長大的,我知道你很有想法,但是一定要謹慎行事,大小姐——」
這時候,門被推開,一個年輕人走進來著急道:「老坦斯,別在這裡說了,那邊等急了,您趕緊過去吧。少爺要是發了火,我可承受不住。」
殘疾老人急忙轉身向門外走,弭婭送她到門口,他似乎見周圍人多,只壓低聲音說:「在這裡等著,小姐那邊如果召喚了,自然有人來叫你們,一定要——」
退到門外的年輕人等不及了,不等殘疾老人話說完,便拉著他往外走。道:「您就快點吧。遲了我可就要倒霉了。」
殘疾老人只得跟著他匆匆離開。臨走在弭婭耳邊極其小聲地說了一句:小姐今天穿的是黑衣。
弭婭似乎不太明白這句話的意思,想要說什麼,殘疾老人已經走了。
房間中,除了「少年」。還有幾個一同立功的士兵,這些士兵此刻坐都是不敢坐,在戰場血氣沖天殺不眨眼的他們,在這裡彷彿就成了做錯事的孩子,戰戰兢兢,神情十分的緊張。
每一次有人打開門,他們便會條件反射地站直了身體,也幸好不是坐著,否則不知道要站起來多少次。
「少年」心裡想著盡快去妮月家討回財產。左等右等不見召喚的人來傳話,不禁有些著急,但也知道催弭婭沒用,只能等著,不知道那個什麼小姐什麼時候有空。或者想起他們了。
這一等,幾乎就等到了大半夜,始終不見有人來傳喚,弭婭也坐不住了,出去了幾次,也沒有打聽到什麼確切的消息。
等又等不到,走又不能走,「少年」不知道其他士兵和弭婭心裡是怎麼想的,反正他很鬱悶。
都等了半天了,見還是不見,不但沒個准話,就是不見,也得給頓飯吃吧,到現在也沒見人送什麼食物過來,他們就像被遺忘的人一樣悶在這件屋子裡面。
「少年」一著急,就要出去找點東西吃,弭婭急忙攔住他道:「7573,這裡不能亂走,再忍一會,應該就有消息了。」
7573是「少年」在分遣隊中的正式編號,本來是要等他訓練完成後才入編的,現在立了大功,一切程序就提前了。
兩人正說著,門突然被推開,進來一個額頭上有一道劍痕的男人,他們都認識,是分遣隊的總隊長,以前總帶著軍帽,很少有人能看到這道劍傷。
「怎麼樣,大人?」弭婭丟下「少年」,滿懷希望地緊張問道。
總隊長歎息一聲,無奈地搖了搖頭:「不見了。」
弭婭愣了一下,道:「為,為什麼?」
總隊長抬起頭望著她,皺眉道:「不見就是不見,沒有為什麼,小姐自有小姐的理由。」
弭婭不甘心道:「可總得有個原因吧?」
總隊長沉默片刻,才沉聲說道:「睥邁回來了!」
弭婭猛地一驚,失聲道:「什麼時候的事?這麼快?」
總隊長點頭道:「應該是昨天晚上,小姐估計暫時不會再見你帶來的人,你們的計劃要變一下,證據的事情暫時也不要再提,免得……」
話說到這裡,門外又進來一人,看了弭婭一眼說道:「總隊長大人,他們得離開了。」
總隊長點點頭,讓弭婭帶著士兵們先回基地,他還有事情要去總部一趟。
「少年」倒是無所謂,總隊長把軍功勳章都帶出來了,只是沒有由那什麼小姐親自為他們佩戴,對他來說,只要有軍功勳章就行,但其他士兵就不一樣了,頓時都有些沮喪,像是受到了什麼沉重的打擊。
想想也是,如果是被大小姐親手佩戴上勳章,那將是何等榮耀的事情?其意義甚至比勳章本身還要重要無數倍!
勳章經常有,但大小姐親自授勳就極少見了。
一路上激動的期待與幸福,等了半天的忐忑不安,到了現在一切夢想又化為烏有,那種失落的心情可想而至。
但再失落又能怎樣?這些曾浴血激戰的士兵,只能無可奈何地低著頭走出房間,還不敢將心中的失落顯示在臉上,連走路都不能發出大的聲音。
與總隊長分別在門外分別的時候,弭婭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小聲問道:「大人,小姐今天是穿黑色的衣服嗎?」
總隊長當場就楞了一下,然後驚駭欲絕地壓著極低聲音道:「你不要命了,亂說什麼?」
弭婭顯然被他的表情驚住了,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總隊長小心地看了周圍一眼,極為低聲地警告道:「不管你從什麼地方聽到了什麼,都給我忘了,不要再提,聽明白了沒有!?」
弭婭臉色蒼白地點點頭,總隊長嚴厲地看了她一眼,才稍稍緩和道:「你們先回基地,這邊的事情我再想辦法。」
總隊長離去,他們也不能在這裡久留,跟著工作人員的指引步行離開草坪相間的廣場。
在出口的大門,他們遇到一群喧鬧的人,敢在這裡大聲喧嘩肯定不是簡單的身份,看樣子在那裡都已經鬧了有一陣子了。
弭婭只往那裡看了一眼,便準備帶著「少年」等人繞過去。
誰知道,那群人看見了他們,立即攔了上來。
人群簇擁中,一個衣著華麗的年輕男人笑嘻嘻地看著他們,旁邊侍奉著一個人,正是那名調查員摩底由。
弭婭心中一沉,即使是「少年」也看出來了,這是知道了他們今天會來這裡,等在這兒找茬呢。
「少年」不知道那個年輕男人的身份,心想這不會就是那什麼七將之首睥邁吧?
兩群人很快就相遇到一起,迎著那個年輕男人,弭婭剛剛彎下腰,他便指著「少年」道:「你就是那個塞斯比亞?」
「少年」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心想弭婭等人都將他說的很厲害,戰技到了九級,要是找麻煩真的打起來,他大概還是不想去拔劍,於是四周尋找起來,想找到一塊趁手的磚頭。
對面的摩底由頓時似怒道:「找什麼呢?沒聽到大少爺在問你話嗎?」
弭婭趕緊上前,彎腰行禮道:「大少爺,您回來了,我們……」
那個年輕男人瞥了她一眼不耐煩道:「你閉嘴,我問你話了嗎?」
弭婭很尷尬,但也只好硬著頭皮向「少年」道:「7573,這是大少爺,你……」
這時候,所有人都沒想到,年輕的華麗男人突然暴戾地揚起手,啪的一聲,一巴掌狠狠抽在弭婭的臉上,罵道:「賤人,沒聽到讓你閉嘴了嗎!」
鮮紅的掌印頓時浮現在弭婭潔白的臉頰上,她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緊緊咬著嘴唇。
她身後的士兵們緊緊地握著拳頭,卻只能低著頭。
年輕男人輕哼了一聲,看向「少年」又笑謔道:「我聽說你偷學了我們赫爾家的九徽圖步,而且據說跳的很不錯,乘大少爺我今天高興,你給我跳一個來看看,要是我看著高興,說不定就免了你偷盜的罪名。」
「少年」冷冷地看著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年輕男人身邊的摩底由冷笑一聲道:「聽到了沒有?讓你給大少爺跳一個,那是你天大的福氣,還不趕緊跳!」
其他人也跟著附和道:「快跳,快跳,讓大少爺高興高興,跳啊!」
「讓你跳就跳,還不快跳!」
「跳!」
「少年」眼底驀地升騰起一絲戾氣,右手驟然成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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