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節
孤若眉問道:「不知道你把甄伯如何了?」
梅絲絕聽見二人不停追問,猛然間停下瑤箏怒道:「我心情略好些,又給我添堵惹煩。」
仔細看兩位年輕男女,其中一個還是自己熟悉的柳姓少年,不覺淒聲道:「你們真是天生一對,羨煞我也!」
梅絲絕不覺伸出手嬌聲道:「柳少年,你靠近些,我只說與你聽!」
孤若眉扯起他袍袖道:「我們不稀罕聽,柳大哥,我們走吧!」
梅絲絕把箏豎拿起頓在樹上道:「不准走!不稀罕,我偏說給你們聽!」
梅絲絕理了理弦,重新起調彈箏道:「我素來知道甄四隱狡猾,卻對武學典籍癡狂不已,四處搜刮,決計佔為己有,所以故意散播消息,並派人拿桃花潭石匙招搖過市,讓他截獲,隨即布下這「七休七滅七死七絕七傷陣。」
箏音過了片刻又起,比起前面的清和,更多了些凌厲與不甘,片刻之後,她幽幽道:「我布的陣其實並非真正的五七陣,只是形似,按他的解法,怕是窮盡一生也出不來了,讓他鑽牛角尖去吧!」
這正是:
欺道終遇有心人,
凜冽淒風團作陣。
瀰漫怨氣石成堆,
深埋數栽誰相問。
柳河山回答道:「梅前輩,我看甄大伯也非奸惡之人,還請前輩手下留情!」
梅絲絕撥了一下箏弦怒道:「你讓我給他留情,問他給我留情了嗎?他才和你說了幾句話?認識他多久,就偏向他一邊?」
柳河山想到甄四隱在殘雪口船頭與自己喝酒暢飲時的其樂融融,不免又是替他求情,梅絲絕道:「你休給他的外在迷惑,他什麼人我比你清楚!」
瑤箏之聲激烈響起,似波濤海浪拍岸,像馬嘶蹄踏人鳴,約莫半個時辰,聽她哀歎數聲,飄然從樹上下來,柔聲對柳河山道:「也罷,你靠前些,此解法我寫與你便知!」
柳河山伸出右手,梅絲絕蘸水筆走龍蛇,龍飛鳳舞般寫了個「遁」字。
寫完這個字,她以袖遮口面望遠處笑個不停,忽地猛咳嗽不止,從胸中咳出鴨蛋大小淤血塊,梅絲絕趴在樹幹處乾嘔,背也忽然駝了起來,叢叢黑髮中現出縷縷白髮,她輕摸自己髮梢,口內發出嗚咽聲,沒等柳河山上前數步,梅絲絕慘叫道:「你們快走,不要你們看見我現在衰老的面目!」
見二人不走,她自己已施展絕佳輕功,飛速躍起丈餘,跳上樹梢枇杷林中消失不見。
孤若眉呆呆道:「這個遁字該怎麼解這個陣?」
柳河山道:「我也不知,她既然寫給我們,說不準是讓我們救甄伯。」
孤若眉癡癡望著他道:「江湖險惡,你還似這般天真可愛的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