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發生得很突然,以至於即使卡裡多斯伯爵立刻做出反應,讓那麼「裁決之劍」少女撤去禁制發動攻擊也沒有任何意義,在他們面前所剩下的只有空無一物的荒地。
「……所以我早說過了。」
伴隨著一個陰森森的聲音,一張滑稽的馬臉從卡裡多斯伯爵的身後靠了上來。
「伯爵大人您可不能有婦人之仁啊。」
「……伯納多軍的事就不勞科特大司祭閣下操心了。」
卡裡多斯伯爵絲毫都不掩飾自己的厭惡皺著眉頭扭過臉去。
「呼呼呼呼……」
被人毫不客氣地嗆聲,但是科特大司祭卻並沒有因此大發雷霆,如果是在過去的話他一定會按耐不住的,但是自從在沃爾肯遇到那樣的事情以後,似乎讓他產生了一些變化。
沒錯,這個馬臉大司祭就是在沃爾肯被馮侃和弗朗西斯大公合夥算計擺了一道的那個傢伙。只是奇怪的是在那樣的情況下這傢伙竟然還能夠翻身,如果弗朗西斯大公此刻在場的話一定會大吃一驚的。
「伯爵大人,您似乎忘記了。——『裁決之劍』並不是伯納多的士兵,而是教會的戰士。」
「……你究竟想說什麼?」
隱隱有些威脅的語氣讓卡裡多斯伯爵更加不快,對於這個空降下來的教會監軍,他從來就不需要什麼客氣。
傑明斯的貴族在對待至高神教的態度大體上分兩類,一類是表面恭順聽話,但是私底下該幹嘛幹嘛,這一類基本上不會和教會產生什麼衝突,只要教會的人不觸及他們的核心利益,就睜一眼閉一眼;第二類就比較激進了,他們討厭至高神教的人對自己指手畫腳,而且絲毫都不掩飾自己厭惡的情緒,當然,這也是因為他們有實力這麼做。對於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至高神教,他們從來就不曾給過對方好臉色——卡裡多斯伯爵就是屬於後者的。
「不,還請伯爵大人不要誤會。」
馬臉大司祭恭順地低下了頭。在沃爾肯經歷過那些事情之後,他似乎學聰明了許多。
「我只是提醒大人不要忘記教會在這場戰爭中所作出的貢獻罷了。」
聽起來像是邀功,但是科特大司祭那張馬臉上所表現出來的確不僅僅是這個意思。
「這個不用你說,我自然會記在心上。不過我要提醒大司祭閣下——這裡是弗裡特荒原。不是米爾哈什。」
卡裡多斯伯爵眉頭皺得更近了,不輕不重地又刺了對方一下,他是絕對不允許有人在自己的軍隊裡搞七拈三的。
不遠處的軍隊突然發生了騷亂,打斷了針鋒相對的兩人之間的對峙。
被包圍著的墨嵐周圍突然平地騰起一團沖天的火焰,逼迫著周圍的伯納多軍倉惶地向後方逃去。但是在熊熊烈火之中的黑色獨角獸卻彷彿絲毫沒有收到影響,不懼怕火焰的野獸十分罕見,而能夠在熊熊火焰中神態自若的野獸更是絕無僅有了。
「……什麼?這股火焰是從哪裡來的?!」
光禿禿的地面上別說的木材了,連根稻草都沒有!這股火焰是沒有任何燃料憑空燃燒起來的!
「噗嚕嚕∼∼」
墨嵐咧著嘴打了個響鼻,似乎是在嘲笑周圍的伯納多軍。
接著就像出現時那般突然,火焰驟然間熄滅了,說是熄滅也許不太準確,事實上更像是被什麼東西「吸走」了一般「唰」的一下子收縮消失了。不過消失的不僅僅是火焰。連同被火焰包圍著的黑色獨角獸也同這謎一般的火焰一同消失了。
「……」
「……」
「……」
「……」
「看來,我們還是太小瞧我們的對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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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母親!?……求求您!請睜開眼睛再看看我啊!」
整潔的禮服和幼小的雙手上沾滿了紅色的液體,惶恐的少年用沙啞的聲音悲慼的呼喚著自己懷抱中的女人,但是無論他如何呼喚,懷中的女人也無法再睜開眼睛了。
……
「父親!父親!母親她……」
傾盆大雨之中,悲傷的少年大聲呼喚著男人。但是本該出現在此地的男人卻沒有出現在他的面前。
……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我們會遇到這樣的事?為什麼我要從美麗的家鄉搬到這個污穢的城市當中?為什麼如此善良溫柔的母親必須因為父親的行為遭到如此悲慘的命運?……為什麼那個時候父親你不來?」
面對少年憤怒的詰問,男人面無表情地走了過來。蠕動著雙唇似乎說了些什麼。
「多西塞家的榮耀?那種東西難道比母親的生命還要重要嗎?……既然如此,我就不要這個該詛咒的姓氏了!」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在少年的臉上炸響。男人面無表情地轉身離開了房間,像是要將少年的憤怒隔絕一樣重重地關上了房門。
……
「……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濛濛細雨靜靜地沖刷著一座不起眼的墓碑,墓碑前,身著黑色喪服的少年注視著眼前的中年男子用平淡的語調輕輕的說道,黑色的瞳孔中沒有一絲憤怒,不對,不只是憤怒,其他的類似的東西也沒有出現在少年的眼瞳之中,深邃的黑色眼眸中有的只有深邃的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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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西塞家原本只是一個鄉下的無名小貴族,自古以來家族內便人丁稀少。甚至到了那個男人的那一代只剩下夫妻兩人和一個孩子。日常生活能夠依靠的僅僅是經營一座小小的莊園而維持生計,所幸這座小莊園因盛產高檔辛香料所以一直以來都有足夠的收入來應付日常的支出。雖然並不富裕,但是那時日子卻真的很快樂。
然而在我五歲的時候,那個男人帶著母親和我離開了那裡。」
夕陽斜下,血紅色的殘陽將弗裡特荒原那赤紅的岩石土地上的影子拉得長長的。
離開家鄉的時候年紀尚幼,所以關於家鄉景物的記憶已變得非常模糊,但依稀記得那是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雖然十分貧窮,但是處處都充滿了人情味,人們的生活簡單而質樸,人與人之間沒有什麼隔閡,領民們就像我們自己的家人一般,事實上在那麼偏僻的山村之中大家多多少少都有相同的血統,領民與貴族之間的分界線非常模糊,大家就像是一家人一樣。
母親是一位流浪的牧羊人的女兒,牧羊人一家在經過村莊時幫助了領主一家,然後就定居了下來。
……你說什麼?牧羊女與領主公子的愛情非常浪漫?沒有那回事,他們的關係就是一般人口中的青梅竹馬,自然而然地在一起玩耍,自然而然地互相吸引,自然而然地結合到了一起,自然而然地組建了家庭——一切平淡的就像一杯白開水一樣。
就是這樣平淡的生活,平淡卻和幸福。
但是男人卻不甘於這樣的平淡,就像所有血氣方剛的年輕人一樣,男人熱情澎湃的胸中燃燒著熱烈的野心。
在老領主去世之後,男人將領地和領民托付給年邁的老管家,自己帶著妻兒一起向著公國的都城進發了。」
「什麼?你問將領地交給管家放不放心?
……
拜託∼∼你多少學一些常識好不好?管家不是人人都能做的。貴族領主家的管家都是從屬下貴族的長子之中挑選出來的。其實管家這個職務就是貴族子弟為了從領主那裡禮儀和事務而特意設立的,這是無論是忠誠心和能力都是出類拔萃的貴族子弟才能夠勝任的職務。他們遲早有一天要獨當一面,成為領主的左右手的,所以各個貴族對於管家都像是自己的家人一樣對待。不過有些人習慣了這樣的工作不願意離開自己的主人而盡其一生來侍奉倒也不是很少見的例子就是了。
對,法斯特羅陛下身邊的斯曼達伯爵就是這樣的例子。這樣你就能理解了吧?
剛才說到哪裡啦?
啊……沒錯,那個男人帶著妻兒來到了都城阿巴拉瓦。
一個野心勃勃的年輕人,一個鄉下的小貴族子弟,沒有任何背景,沒有任何勢力撐腰就這樣一腳踏入了公國權利鬥爭的漩渦當中。
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年輕人的能力被公國前前代公王看中了。
是的,前前代公王就是卡先娜公王的祖母,伯納多公國歷來都是女公王當政。其事前前代公王年事已高,公國上層中各派系對於爭奪王位繼承權的明爭暗鬥日趨白熱化,而年輕人正是因為沒有任何勢力背景所以深得公王大人的器重,因為前前代公王正好要借此機會對公國內部的個派系進行『清洗』……
剩下的事情我不用多說你也應該明白了。
年輕人心高氣傲自然有他的本錢,他完美的完成了公王大人賦予自己的任務,將各個為自己利益打小算盤的傢伙一掃而空,全部送上了斷頭台,自己也應此而飛黃騰達,成為了前代公王的左右手。
但是,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結束……」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