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話他跑不了
冰冷的感覺,令人非常不舒服的感覺,古怪男子的雙手幾乎就沒有一絲熱度,如同冷血爬行動物那樣的體溫。
「親愛的精靈小姐,我要殺掉你。」
如同溫柔的情人,古怪的男子俯***,伸出猩紅的如同蛇信般的舌頭輕柔而又貪婪地舔舐著梅芙兒的臉頰。
「美麗的少女喲,我是不會讓你死的太快的。你將是我殺的第一個精靈,我一定會慢慢享受的……」
輕聲細語的呢喃,溫柔的語氣,但是用這樣綿綿情話般溫柔的語氣說著這樣冷酷的話只能讓人的心變得更加冰涼……
「來,讓我好好的享受吧。」
鋒利的金屬利爪輕輕地抵在了草原精靈漸漸開始變涼的胸膛。
感覺到胸口尖銳的冰冷,梅芙兒幽幽地歎了口氣。其實這個古怪的男子稱呼草原精靈為「少女」並不正確,精靈由生至死都保持著一個外貌,事實上梅芙兒也快兩百歲了。
「沒想到我竟然這樣死。」
雖然嘴裡說不出話,但是梅芙兒心裡卻非常清楚,看來今天恐怕是自己的大限到了,活了快兩百年,什麼事情也都看得淡了。
「瑟雷斯,看樣子我要比你先走了,對不起。」
心裡默默地向心愛的丈夫道歉,草原精靈平靜地閉上眼睛,即使是能說話,她也不會苦苦地哀求向敵人乞命,人們都以為只有森林精靈才會高傲得幾乎不近人情,但是草原精靈也是精靈,嬌小的身軀裡依然跳動著一顆永不屈服的心。
「咕咕咕,倔強的小姐。」
古怪男子見到對方沒有像想像中那驚慌恐懼不但沒有失望,兩隻混濁的眼眸裡除了瘋狂之外還增添更多的興奮之色。
「咕咕咕……果然如我所想……」
鋒利的金屬利爪開始緩緩發力,鮮紅的血液在渾圓飽滿的胸脯上畫出一道刺目的紅線……
「……美麗的女孩確實非常需要鮮血的點綴才會更美麗……」
「嗖——」
銳利的破風聲,一團黑影突然從一側的草叢中如疾風迅雷般射出,古怪男子沒有防備下被這團黑影不偏不倚地打到了手腕,「卡嗒」一聲脆響,彷彿什麼東西碎掉了,一驚之下他也顧不得繼續「享受」了,像一條挨了一***的野狼一樣猛地向後跳去……
「呼——」
就在他雙腳離地的同一時刻,一柄閃著寒光的長矛從同一方向的草叢中飛出來,追著他躍起的身形呼嘯著當胸而去。
「咿嘻哈哈哈哈哈哈哈∼∼∼∼∼∼」
身在半空無處借力的古怪男子面對氣勢洶洶的長矛卻並再一次發出了那特有的瘋狂笑聲,身體的其他部分絲毫未動,而瘦骨嶙峋的胸膛詭異地扭轉了九十度,在千鈞一髮之際讓長矛貼著他的胸膛飛了過去!
「受死!」
隨著一聲沙啞的爆喝,又有一團模糊的黑影疾若閃電地從草叢中射出,超著那古怪男子面門狠狠地擊去。那黑影帶著勁風在空中只能依稀看到一條微渺的細線,眨眼間就到了古怪男子的面前。
「咕呼呼呼呼呼∼∼∼」
像是沒有脊椎一樣,古怪男子的腦袋猛地向後仰去,脖子折成了一個平角,正面看上去就好像一具沒有頭部一樣,而那團模糊的黑影也就這樣失去了目標……
「啪啪啪啪啪……」
清脆的彈射聲連續響起,接二連三的黑影……不,那應該是某種黑色的彈丸,接二連三的彈丸精準無比地向著古怪男子各個要害部位射去,但是……
「沒有用的!沒有用的!沒有用的!沒有用的!沒有用的!咿嘻哈哈哈哈∼∼∼」
古怪男子像抽風了一樣打起來擺子,那樣子活脫脫的像是一條被人拋來甩去的草繩,但是這滑稽的場面卻並不能讓人發笑,原本精準無比的彈丸沒有一個能夠準確地擊中目標。
好像看出了這樣的攻擊的確對這傢伙沒有什麼作用,雨點似的黑色彈丸也停歇了下來,從草叢裡面走出來一高一矮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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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芙兒最後一次的攻擊弄出那麼大的動靜,一里地外都能看到了,相距不遠的巴爾多連主僕二人又怎麼會沒注意到呢?
一位是名聲在外嬌小可愛的草原精靈,一位是怎麼看都會有種「這個人好噁心」的感覺的古怪男子,正常人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應該幫誰了吧?更別說梅芙兒的那一身典型的游騎士風格裝扮了。
「聖奧斯坦自由守護騎士——巴爾多連?塞廖因。」
巴爾多連拔出了長劍,遙遙地與那個古怪的男子對峙著,堅固的面罩下警惕的目光瞬也不瞬地盯著對方的一舉一動,雖然現在敵人已經被他逼退了好一段距離,但是對方所表現出的那種不以為然的態度卻時時刻刻都在提醒他這並不是一個易於的對手。
「前面的男人,報上你的名字!」
年輕的守護騎士身後,身材矮小的隨從達拉門薩也一臉肅然,此刻他的臉色還是有些蒼白,而且仔細看的話,還能看見一滴一滴的汗水順著黝黑的額角不停地滴落,但是他手中的那只黑黝黝的彈弓卻也一直蓄勢待發,雖然經過前一輪的打擊讓他認識到自己其實根本無法對這個敵人造成任何傷害,不過只要能夠讓對方有所顧忌也就已經夠了。
「唔咕咿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古怪的男子也不知道在抽什麼風,只是一邊瘋笑一般原地單腳轉圈,這麼一會又從草繩變陀螺了……
「……」
巴爾多連抽空回頭給梅芙兒遞去一個安心的眼神,但是馬上又滿臉通紅地扭回頭來——嬌小的草原精靈本來就一副游騎士的打扮,除了一身簡陋的皮甲就是一套比較短小的布衣,皮甲已經可以作廢了,而上衣也被鋒利的金屬利爪從領口向下滑開一道不小的口子,就像是一件領口開得很低的短袖襯衫一樣,兩團渾圓雪白的滑嫩由領口擠出了大半,那可真白啊!白花花地刺的人眼睛都有點而睜不開了,而且軟乎乎地像布丁一樣隨著呼吸上下蕩漾著。當然,不敢去看這只是針對巴爾多連這樣純情的小男生來說,如果是個色中餓鬼的話說不定早就留著哈喇子不願意把眼睛挪開了……
雖然身材嬌小,但是草原精靈畢竟是精靈,論身材線條的話還真沒有多少人類美女能比得上的。
「唔咕咕咕咕咕∼∼咿嘻嘻嘻嘻嘻嘻嘻∼∼呀哈哈哈哈哈哈∼∼」
刺耳的笑聲讓他再一次收起心神,只見那個瘋子漸漸停止了旋轉,微微彎膝右腳尖踮在左腳跟後面半步的地方,左手張開,右手在頭頂旋了兩圈躬身行了一個禮。
雖然這些個動作他做的很標準很正規,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給人的感覺卻是冷颼颼的……
「巴薩羅穆,巴薩羅穆?希律向尊貴的騎士大人問好。」
由一個瘋子轉變為彬彬有禮的紳士,這轉變實在是太快了,就好像根本不是一個人一樣。
「你是什麼人?」
「我是什麼人?」
這普通的一句問話,卻讓自稱巴薩羅穆的古怪男子愣了一愣,接著眉目間就露出了困惑的神色。
「我是什麼人?我是什麼人?我是什麼人?我是什麼人?……」
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向巴爾多連尋求答案。
「我是巴薩羅穆,我是巴薩羅穆?希律。」
巴爾多連腦袋上一片黑線——這個之前不就已經說過了嗎?
「我是巴薩羅穆……我是巴薩羅穆……我是巴薩羅穆……」
巴薩羅穆沒有理睬巴爾多連的反應,只是自己一個人低著頭在原地轉圈地自言自語。
「對了!我是巴薩羅穆!」
就在巴爾多連被他轉的都快頭暈了的時候,他突然好像想起了什麼猛地抬起頭直勾勾地盯著其他人,那兩隻渾濁的眼睛裡也閃現出駭人的精光。
「…………」
巴爾多連突然感覺都有什麼不對勁,但是還沒等他想明白到底有什麼不對勁的時候,就感覺自己的身體一僵……
「咿嘻哈哈哈哈哈哈∼∼你看了,你看了,你看了,你看了我的眼睛了,你看了巴薩羅穆的眼睛了!」
古怪的男子一蹦老高,像抽風似的在半空中手舞足蹈。
「太快樂了,太快樂了,殺戮異端果然是世界上最快樂的事情啊!啊∼∼偉大的,無所不能的至高神啊!感謝您賜予我無上的快樂!」
好像什麼東西束縛住了,巴爾多連和達拉門薩也僵立在原地一動也不能動了,從他們驚愕的眼神中可以看出,這樣的事態給予他們的震驚是無以復加的。
沒想到只有一個照面就已經著了對方的道了!這是什麼能力啊?竟然如此詭異!
「咿嘻哈哈哈哈哈哈∼∼嗚呼呼呼呼呼呼∼∼∼呀哈哈哈哈哈∼∼∼先從誰開始?先從誰開始?先從誰開始?」
古怪的男子再一次跳起來那滑稽的舞步,圍著三個人轉起來圈圈。
「最美味的當然要留在最後。」
非常噁心地舔舐著自己的嘴唇,古怪男子停下腳步的時候,套在手指上的鋒利金屬利爪已經扣在了面色蒼白的達拉門薩的頭頂上。
「喝啊∼∼∼」
早已被激得青筋暴起的巴爾多連這個時候竟然奇跡般的又能活動了起來,猛的一掙,彷彿掙斷了束縛在身上的繩索一般,扭身就是一劍!
「咦?」
巴薩羅穆被這一下子變故嚇了一跳,他根本就沒想到居然有人能夠掙脫自己的禁錮!這這麼可能?那可是……
因為太出乎意料,他居然眼睜睜傻呆呆地看著鋒利的長劍斬在自己的脖子上也沒有反任何反應……
「噗∼∼」
就好像是木棒打在皮革上一樣的聲音,鋒利的長劍並沒有把那古怪男子的腦袋一下子斬下來,巴薩羅穆的又瘦又細的脖子像條橡皮筋一樣隨著長劍運動軌跡拉伸扭曲,接著他整個人就「呼」的一聲飛了出去……
「呼,呼,呼,呼,呼,呼……」
雖然只是揮了一劍,但是巴爾多連已經是渾身冷汗四肢無力,握劍的右手也開始不可抑制地劇烈顫抖了起來,五根手指又酸又軟,完全用不出一點力氣了。
「太快樂了!太快樂了!太快樂了!」
不遠處,飛出去的巴薩羅穆再一次用那種非常詭異的方式「挺」了起來。
「殺掉殺掉殺掉殺掉殺掉殺掉殺掉!咿嘻哈哈哈哈哈哈∼∼」
有心再次舉劍迎擊一邊大笑一邊飛撲過來的敵人,但是長劍堪堪舉到胸前就再也沒有力氣移動一絲一毫了,巴爾多連鐵製面罩下的臉已經憋得通紅,但卻實在是力不從心。
「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
鋒利的金屬利爪已經直刺面門,利爪的尖端已經刺穿了堅硬的面甲……
「咦?」
犀利的攻擊嘎然而止,巴爾多連與巴薩羅穆就像兩尊雕像一樣保持著這樣的姿勢互相對峙著。
詭異的畫面,詭異的氣氛,巴爾多連不知道對方為什麼突然停止了攻擊,而巴薩羅穆看上去卻有些不知所措。
「呃∼∼」
僵立在一旁的梅芙兒和達拉門薩突然身體一震緊接著也能活動了起來,但是即使擺脫了神秘的束縛,兩個人也慢慢地萎頓地癱軟了下去。
「咕咕咕」
陰森森的笑聲中,巴薩羅穆微微地側過了頭,兩隻渾沌的眼睛裡滿是血光。
不遠處,悄然靜立這一位黑髮女孩,黑髮黑瞳,黑色的連身禮服外面一件荷葉邊的圍裙迎風飄蕩……
——艾妮烏斯?薩?巴傑斯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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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妮烏斯只是靜靜地站立在不遠處凝望著,只是凝望著並沒有開口說話,甚至連一根手指都沒有動過,就像一尊美麗的雕像。
但是巴薩羅穆卻在顫慄!
是的!在顫慄!雖然他不知道這個獸耳女僕是什麼人,這個獸耳女僕是什麼時候怎麼出現在這裡的。但是從本能上他卻從全身上下直至心底深處都在顫慄。
「殺掉……殺掉……殺掉……」
彷彿在給自己打氣,顫抖著的嘴唇微微開啟,如同魔咒般的低吟越來越響。
「殺掉!殺掉!殺掉!殺掉!殺掉!殺掉!」
瘦長的身軀開始搖擺,就像是被疾風摧殘的枯草。
「殺掉殺掉殺掉殺掉殺掉殺掉殺掉殺掉殺掉!」
野獸一般的直覺告訴他對方很危險,但是野獸般嗜血的**卻驅使著他要將眼前的對手撕碎!
「殺掉你!」
面對威脅,他選擇了毀滅對方!
如同彈射出去的橡皮筋,巴薩羅穆直挺挺地向著獸耳女僕撲去,冷冽的寒光在空中劃出兩道電光般的軌跡,一道直指艾妮烏斯的面門,另外一道卻義無反顧地向著獸耳女僕的心口襲去……
「……」
那只是一瞬間的事,面對氣勢洶洶的攻擊,艾妮烏斯依然紋絲不動,她只是抬起眼靜靜地注視著逼近的對手。
「……唔……」
巴薩羅穆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那雙眼睛,那雙漆黑的瞳眸是那麼的平靜,平靜的像是一潭深不見底的湖水!而下一刻,自己將會被這潭深不見底的湖水完全淹沒……
「哇!」
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巴薩羅穆瘋狂的大腦像是被重錘狠狠敲擊了一下!如同野獸的直覺,如同野獸的本能讓他感受到了近在咫尺的危機。
「我會被殺掉!我會被殺掉!我會被殺掉!我會被殺掉!我會被殺掉!」
心中狂呼著,他沒有來由地堅信,如果自己繼續前進,那麼下一刻迎接自己的將是死神的微笑。
細長的身體像是被抽了一棍子的麥稈一樣折疊了起來,巴薩羅穆在半空中以一種近乎違反物理法則的方式收住了自己前進勢子,猛地一個後空翻又從原路折了回去。
從來都沒有什麼東西能讓他如此恐慌過,即使是面對將自己變成這個樣子的那些傢伙,即使是面對因為變成這個樣子而不得不聽命於其的那些傢伙,他也沒有像這樣堅定的認為自己會被殺掉!對於死亡的恐懼完全將他的心臟所擷取,這讓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真正的任務……
「咕咿!」
怪叫著掠過巴爾多連的身邊,巴薩羅穆突然一揮手,硬生生地將年輕的守護騎士握劍的右臂扯斷,在一片噴灑地血雨之中瘋狂地一邊揮舞著手中的斷臂,一邊消失在茫茫地草原之中……
「大人∼∼∼」
達拉門薩是從這一系列變故中第一個清醒過來的人,矮小的侍從連滾帶爬地哭叫著撲到了強忍著劇痛搖搖欲墜的巴爾多連的腳邊。
「大人!大人!大人!大人∼∼」
不知所措地手忙腳亂,失去一隻手臂對於一名年輕的武者來說意味是什麼這誰都知道。達拉門薩現在已經恨不得把自己的手臂斬下來接到年輕的上司身上了。
「不用擔心。」
平淡的語調,淡淡的語氣,艾妮烏斯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來到了兩人的身邊。
「……快追……」
雖然不知道這個女孩究竟是什麼來歷,但是巴爾多連對於艾妮烏斯還是有印象的,那驚鴻一瞥的身影早就在他心裡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別……管我……」
年輕的守護騎士心裡非常清楚那個危險的瘋子為什麼對自己下手,敵人是要用自己來牽制面前這位女孩對他的追擊啊!從剛才的表現看來,不知道為什麼,那個瘋狂的男人對這個美麗的獸耳女僕有著難以抗拒的恐懼心理,這可是唯一的勝算啊!
「……王都……王都……危險……」
即使是身體不能隨心所欲的行動,但是巴爾多連的意識還非常的清晰,他看到了那個瘋狂的男人消失的方向,那裡是王都!那裡是波特拉爾!那裡有無數的無辜民眾!放任這樣一個瘋狂而又危險的男人去那裡,那將是一場難以估量的災難!
「不用擔心!」
艾妮烏斯卻平靜地神出了手,輕輕地按在了年輕的守護騎士那還在流血的傷口上,平靜的語調,平靜的眼神,不知道為什麼,看著她那平靜的眼眸,巴爾多連也漸漸平靜了下來。
一團綠色的光霧將撕裂的傷口緩緩籠罩了起來,原本噴湧著鮮血的傷口奇跡般的漸漸恢復了平靜,只留下參差不齊的斷裂面觸目驚心。
「……他跑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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