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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對象要慢慢找
郭春海馬上意識到自己的話有點太重了,忙說:「劉局長,我這人性急,一急就不冷靜了。用傅縣長的話說,我說話沒遮沒攔,常常使人下不了台。農民減負的確是個很複雜的大問題,不能怪你一人。我為啥要急,我是想,改革開放以來,我們憑什麼成功地解決了十二億人民的吃飯問題?憑的就是土地承包所激發出來的農民的生產積極性。只有保持這種積極性,農業生產才能持續發展。可眼下不斷增加的負擔,等於釜底抽薪,給農民洩勁,鬧不好,會使他們又回到土地承包以前那種心灰意冷中去。你們看是不是這樣?」
劉局長說:「郭縣長,你算是把這個問題看透了,看深了。說實話,農民由於土地承包激發出來的生產積極性,快要被越來越重的負擔給壓沒了。我作為一個農業局長,也著急啊!也逮機會向書記、縣長呼籲這事,可沒有引起重視。今天你剛分管,就把這個問題明明確確提出來了,我挨了批評也高興。」
郭春海說:「那好,我們就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這是我們義不容辭的責任,盡不到這個責任,沒法向人民群眾交代。比如我吧,作為分管農業的副縣長,在你分管期間,農民負擔不但沒有減下來,而是越來越重了,農業生產受到影響,甚至是倒退了,那麼郭春海怎麼有臉待在這個位子上?所以我們得工作,得鬥爭,有些得罪人的事,我當黑臉,我出面。你們聽說過嗎?人家有人說我是傻x。」
四個人都嘿嘿地笑起來。顯然他們都聽說了。
郭春海說:「為了人民群眾的利益,傻就傻吧,我做大傻,你們做小傻,只要能把農民負擔減下來,農業生產發展了,農民收入增加了,傻也值得。你們有沒有信心?」
劉局長說:「俗話說,有孬帥,沒有孬兵,你有這話,我們沒問題。」
郭春海十分高興地說:「好,就要你們這句話!」
對減輕農民負擔的深刻認識,使郭春海一下子又進入角色。工作狂又狂起來了,沒治。
他計劃從調查農民負擔入手。同農業局劉局長整整研究了一個上午,將全縣分為東西兩片,每片各取十個村莊,逐戶進行調查。劉局長負責東片,他自己負責西片。可以帶助手,但要防止手下人敷衍塞責,用假數字交差;也可以聽取鄉鎮領導的匯報,但不能作為依據,必須是親自進村,親自到戶,親口問,親筆記,獲得最真實可靠的第一手材料。而且要求立即行動,爭取在兩個月之內完成任務,拿出調查報告。
下去之前,郭春海考慮了一下家裡的事。他對三嬸說,他要買些東西,怕買不好,要三嬸參謀。三嬸去了,才知哄她去是要給她買衣服。可拗不過,只好買了一身,花了三百多塊。又見首飾櫃檯售貨員正向幾位老年婦女介紹一種珍珠項鏈,說老年人戴顯得高雅、大方,價錢也不貴,以前是兩千二,現在只賣一千八。郭春海一看,眼睛亮了,拿過來就戴到三嬸脖子上,要大家看怎麼樣。周圍的人齊聲喝彩。三嬸忙摘下放到櫃檯上,說咱們走吧,這些東西不是咱們用的。郭春海說,既然三嬸戴著大家都說好,那就買下了。後天是你的生日,就算是侄兒給嬸娘送點生日禮品吧。為此兩人又爭執起來,結果依然是三嬸拗不過侄兒,買下了。
回到家裡,三嬸很覺過意不去。郭春海說:「三嬸,平時不在一起,想盡點孝心也夠不著。現在你好容易來了,讓我盡點心吧。我媽我早給買了,她不想戴,放著。」
母親說:「老三妹子,春海小時候,你對他好,盡了不少心,他還經常念叨呢,買那麼點東西,還不應該嗎?」
三嬸說:「你本來沒錢,不想讓你破費。」
郭春海說:「三嬸,誰說我沒錢?我是副縣長呀!一個堂堂副縣太爺,居然沒有錢給嬸娘買點生日禮品,這不是笑話嗎?」
三嬸搖搖頭說:「春海,你不用在你嬸娘面前吹,副縣長和副縣長不一樣。你不貪不佔,沒有錢,全部家底只有三萬多不到四萬塊。現在的三萬多塊錢能頂啥用?」
郭春海問母親:「媽你給三嬸說的?」
三嬸說:「別看我來只有兩三天,我同左鄰右舍的人都熟了,啥情況不知道?」
郭春海「噢」了一聲說:「三嬸要是參加了工作,一定是深入群眾、善於調查研究的好幹部。他們還說啥了?是不是說我傻?」
三嬸自然聽過王玫麗說他是傻x的話。她覺得—個副縣長被人稱作傻x,太令人難堪了。忙說:「沒說別的,只說你不貪不佔,憑工資生活。這是咱家的門風,是老祖宗傳下來的,一代一代都是這。那面你兄弟們也是這樣,正正經經做事,從不胡來。」
郭春海說:「你這一走,我哥他們就緊張了。」
三嬸說:「緊張就緊張點吧。難道就真的是兒子近,侄兒遠啦?給他們服務多少年了,現在幫幫侄兒也是應該的。只要你這裡需要,我可以幫到年底。不過有個條件,趕年底你得把媳婦娶過來。這倒是聽你媽說的;那個王什麼麗是你沒下工夫,才讓人家跑了的。」
母親說:「叫王玫麗,長得好看,誰見誰喜。就是嫌咱錢少。春海要能下點工夫,原本是能留住的。」
郭春海說:「就算留住了,可活一輩子呢,要是以後心裡不暢快,磕磕碰碰,還不如趁早分手。我的對象應該是這樣的:明知咱沒錢,她也不嫌,甚至沿街乞討,她也情願提個籃兒跟在後面。這才行哩。」
三嬸說:「我看你是當縣長當傻了。現在的年輕人,哪有不說錢的?去哪裡找你說的那種姑娘?如今的世道,還有那樣的姑娘嗎?」
郭春海說:「找對象找對象,就得找呀!慢慢找,也許能找到的。」
三嬸說:「我得有話在先,趕年底還找不下,一開年我就把你媽領走,到我們那面住上半年。到你媽回來時你還找不下,那我可什麼忙也不幫了。」
郭春海說:「三嬸只給了我一年多時間,夠緊張了。我盡量努力吧。」說罷,讓母親和三嬸都把項鏈戴上,緊挨著坐到沙發上,連拍了幾張照片。還上街採購了一些糧、油、糖等生活必需品,一趟又一趟地跑,直到三嬸不讓他再買為止。
家裡的事安頓好,郭春海就下鄉了。本來說好從農業局抽一個幹部跟他一起下去,可那人正好病了,他也沒有再要人,獨自一人下去了。
郭春海下鄉的第一站是西片的姚灣鄉。在鄉政府吃過午飯,就到外面溜躂。鄉黨委書記王敬東緊隨其後,陪著走出來。對面牆下堆了一些木料,一夥人坐在木料上聊得正熱火。
郭春海望著那伙聊天的人們。
王敬東說:「一夥閒人,聽樊奇人閒侃呢。」
「樊奇人?」郭春海問。
「此人姓樊,名啟仁。與眾不同,智力過人,人們就叫他樊奇人了。」
「噢!奇在哪裡?」
「有四奇:此人是病退教師,很講衛生,坐街閒聊時,端一杯水,一個煙灰缸,煙灰煙頭從不往地上扔。其實咱這黃土地,哪在乎幾個煙頭,誰都是亂扔亂磕,只有他不,這是一奇。此人很會謀劃,地不多種,只種二畝,每年種啥,與眾不同,可經濟效益年年非常可觀,一畝少說也在五千元以上,兩畝一萬多,有勞有逸,瀟瀟灑灑,而收入比那些種地多、從早忙到晚的人家還要多,這是二奇。三奇是,此人有文化,看書多,分析判斷能力很強,有啥疑難事找他,他都能說個**不離十,因此人們說他料事如神,一定是會掐算。還有一奇,人們早就傳說他會拳術,但從未見他顯露過。有天午間,三個歹徒闖進他家搶劫,他便拉開架勢等在院門口,將一起撲上來的三個歹徒打得抱頭鼠竄,人們這才知道他的功夫是真的。這四奇加到一塊,他的姓名樊啟仁就變成樊奇人了。」
郭春海一聽,感了興趣,就朝樊奇人那面走去。
人門正議論某村幹部向村民收什麼費用,某戶不交就打起來的事。郭春海一聽,這正是自己這次下鄉要瞭解的情況,很想仔細聽聽,議論卻戛然而止。郭春海用話引話,問道:「現在農民負擔不重了吧?」
樊奇人:「腰都壓成彎弓了,還說不重?」
郭春海說:「中央三令五申,要減輕農民負擔,怎麼還這麼重?」
樊奇人說:「你這位公僕,也不知學過數學沒有。在數學上,減負等於加正。比如,10減負10,就是10加10,等於20。這不就越減越多越減越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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