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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兒捲走五百萬
派飯吃得不錯，倒不是飯菜好，臨時指派，不過是家常便飯，又現買了兩個罐頭。讓郭春海高興的是聽村民說了心裡話。村民說別看現在發牢騷罵當官的挺多，但你們別心驚，那不是證明眼下民主嘛，讓人說話嘛。早先倒是聽不著，都在肚子裡罵，罵得更厲害，這會兒從嘴裡一罵，肚裡的氣也就出去多一半。另外就是生活的確是好多了，各家各戶眼下不是都在忙著置辦電器安電話嘛……郭春海樂呵呵喝著香噴噴稀爛的玉米粥，心裡就盤算著全縣下一步經濟的大舉動，比如農業產業調整，百定得加大力度，光引水澆地種大棒子，無論如何也掙不了多少錢，還得種價值高的東西。大棚蔬菜、食用菌栽培。時差菜種植、果樹優質嫁接……
郭春海正沉浸在對未來的設想中，口袋裡的手機響了，他打開一聽，是胡艷梅，胡艷梅很著急地說郭縣長呀，黃書記坐的飛機沒掉海裡，他一個人回來啦，昨天我跟您說的話，就當什麼都沒說，求求您啦。郭春海心裡像讓什麼東西紮了一下，問黃書記在哪兒。胡艷梅說在辦公室，讓我打電話，請您立刻回來。
郭春海真不想回去，但不回去不合適。不管怎麼說，人家黃玉明還是一把手，全縣的大局，還得他最後拍板。眾人所說的東西，都是空口無憑，起碼眼下無法落實。自己若是真和黃玉明撕破臉，恐怕自己未見得勝券在握，畢竟黃玉明有一幫人，而且他上面還有人，有靠山……
老侯聽清是怎麼一個情況，立刻說得馬上回去。他的態度讓郭春海明白了點什麼，郭春海暗道應該呀，這種麻煩沒法迴避，否則麻煩會越來越大。他們於是就坐車往縣城奔，到了城關檢查站，按往常是沒人敢攔郭春海車的，但這會兒有戴大簷帽的在路上擺手，老侯一眼看清是梁德寶，立馬叫司機停車。郭春海下車問：「咋啦出了什麼事?」從路邊跑過酒廠的老薑，老薑說：「陸玲肯定跑啦，今早她愛人和孩子也不見了。」
郭春海問：「准不准呀?」
梁德寶說：「可能是有點問題，據瞭解陸玲她男人前兩天把車都賣了，一輛新別克，才賣十萬塊，說是急等著用錢。」
老侯說：「工作組不是在廠裡嗎!」
老薑說：「張縣長在那兒主持著，一天兩三遍跟國外打電話，旁人誰也不敢問呀。」
郭春海說：「梁局長，趕緊派人，別讓她男人和孩子出境。要是出去了，陸玲就是有再大的事，咱也不好辦了。」
梁德寶朝老薑擺擺手，老薑知趣地躲到一邊，梁德寶小聲說：「那會兒黃書記給我打電話，不讓我管酒廠的事，尤其不要管陸廠長她愛人和孩子上哪兒去。」
郭春海有點猶豫地說：「他打這電話，是啥意思……」
老侯說：「這不明擺著嘛。」
郭春海問：「不讓人家走，咱有理由嗎?」
梁德寶說：「眼下證據不很充分。不過，我們辦案遇到這種情況挺多，還沒弄差過。這事主要在黃書記那兒，不然，沒什麼可講，說什麼也得把人留住。」
郭春海看看手錶，最後決定讓梁德寶先去找人，找著找不著，隨時電話聯繫，至於把人帶回來不，到時再定。說完，梁德寶等人開車追下去，郭春海則和老侯去縣委。進了黃玉明的辦公室，黃玉明滿面春風迎上前，親親熱熱地跟孫五海和老侯握手，說出去這些天，可想縣裡呀，在外面一點意思也沒有，吃不慣那西餐，光想喝粥就點鹹菜。
郭春海也不能不隨著說，後來看差不多了，便問你找我有事嗎。黃玉明點點頭說我馬上要去學習了，讓你回來是讓你見個人。然後，就指指套間裡屋。老侯很明白，說自己有事要辦就退出去。郭春海雖然常來這，但從沒去過套間，套間是黃玉明的臥室，郭春海覺得那裡也許有人家的**，還是不進去為妙，眼下郭春海又提高著警惕，所以他走了沒兩步，就站住說還是請人家到會議室吧。黃玉明回手把辦公室的門關嚴，說還是進裡屋吧。郭春海也不好再堅持，只能進去看看是誰這麼神秘。令他吃驚的是，套間裡根本沒有人，他剛想問這是咋回事，只聽門砰地關上，黃書記咕咚一下跪在他面前，嘴裡說：「老兄，你得救救老弟呀!你得救救老弟呀!」
郭縣長像被電了一下，猛地打了個大激靈，渾身上下直起雞皮疙瘩，他忙拉黃玉明，說：「起來，起來……」
黃玉明說：「你不答應，我不起來。」
郭春海不能讓他總在那跪著，忙說：「你啥事你站起來說，別忘了，你是縣委書記呀。」
黃玉明終於站起來說：「行，行，您還認我這個一把，那我就給您透個底，陸玲把要購設備的五百萬卷走啦，把我扔在意大利海濱，這個娘們，也太心狠啦!這要是讓上面知道我跟她一塊去的，我就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呀。」
郭春海心裡揪成一個團問：「你事先一點也不知道?五百萬呀!」
黃玉明說：「光頤著風景了，誰想到她起那歹心。」
郭春海問：「那你還咋讓她男人和孩子走?」
黃玉明猛地拉住郭春海的手說：「哎呀，千萬不能扣下他們，扣下他們，咱們就全完啦，陸玲她會報復的!」
郭春海說：「她在國外，咋報復?」
黃玉明說：「她寫信呀!把咱們都誣告了，咱說不清。」
郭春海心裡一緊，忙說：「老黃，你別總咱咱的。我跟你們可沒啥牽扯。」
黃玉明深深吸口氣，抽著煙，上下打量打量郭春海，歎了口氣，坐下說：「老郭，咱先別分得那麼清，好不好，剛才，我說要請您見個人，不是騙您，這人剛從這走，是市委組織部的。我想告訴您，馬上市裡就派人來考察幹部，不瞞您說，我是副市長人選，您呢?我力薦你接我的書記。本來嘛，您的年齡和學歷都差了點，市裡也有意派個年輕的同志來，我堅決反對，表示如果不用您，我就呆在縣裡不走。您知道，我在省裡有根子，市裡不敢不用我。所以呀，對咱倆來說，現在都是關鍵時刻，是一點麻煩也別出才對。」
郭春海想想說：「麻煩……除了陸玲這檔，還有啥……」
黃玉明嘿嘿笑道：「老哥，您別跟我繞圈子。您的意思，不就是說您沒麻煩嗎?不可能，老兄，這年頭要政績有時費勁，要麻煩，那是不用貓腰，一伸手就劃拉一大把。比如您吧，從鄉里干到縣裡，從副縣長干到代縣長，您就是萬分清廉，可您也不是鋼打的鐵鑄的，不可能一點空隙都沒有吧。再者說，還有您的家屬呀!你不收，她就不收。因私事不收，因公事也不收嗎?那次您的車撞了那麼多酒，不也是用旁人的錢平息下去的嗎?」
郭春海完全明白了，他心裡反倒硬起來，他笑了一下說：「喲，都記得挺清呀，是不是要秋後算賬。」
黃玉明說：「別別，老兄，這都是你逼我說出來的。其實，只要咱哥倆聯起手，青川就一切平安無事，咱們的願望，就全能實現。」
郭春海說：「那五百萬咋辦?」
黃玉明說：「這好辦呀，就說我沒去，有天大的漏子，讓陸玲擔著。」
郭春海說；「出國也不是就你倆。」
黃玉明說：「只要您不說，旁人他敢說，他還想在青川呆下去嗎?」
郭春海說：「我明白了，你不敢得罪陸玲。」
黃玉明說：「也可以這麼說吧。不過，我略微透給你點小信息，陸玲當廠長這些年，跟市裡省裡不少人都很熟悉，關係非同一般。因此，不光是我不願意跟陸玲鬧翻，比我官大的，也有人不願意，您就掂量著辦吧。」
郭春海站起身說：「讓我回去靜一靜，我頭疼……」
黃玉明歎口氣說：「老兄呀，您千萬要靜下來呀。電影電視裡演的那些英雄都是編劇編的。咱在這個位子上還不知道，當個頭頭，多不容易。誰不想清清爽爽的幹工作，幹好了提拔一下，人前人後又光彩，心裡又踏實。可行嗎?上下關係，左右關係。上項目，跑貸款，哪裡不打點，哪裡不破費……再說，為他們咱累個臭死，他們掙了錢花呀造呀!咱們還傻呵呵地掙那麼幾百塊錢，這公平嗎!公家的錢，咱動過一分嗎?一分一毛都不碰。花他們老闆點錢，有啥了不起，沒咱們，他們能掙那麼多錢嗎?」
郭春海忍不住把黃玉明在半空中比劃的胳膊摁下，他說：「哎喲，你可別往下說了，這些話要是傳出去，也太壬人啦!不是我唱高調，老黃呀，咱們可都是『共產』黨員啊，這些爛七八糟的話，咋能從你嘴裡說出來。別忘了，你是經常坐在台上給旁人講大道理的，那些道理都哪去了?不是讓貓叼了去吧?就沖這個，我都替你臉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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