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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當上了副局長
郭春海對老王的默契很滿意，照這個調子往下唱，就出不了大圈，於是嘴上說：「同志們暢所欲言吧，難得開一次思想見面的會，過去議論具體問題太多，務務虛很有必要，先務虛才能更好地務實嘛。大家接著談。」
於是談的果然都是一個調子。
紀委書記馮新最後說：「我來談談。我的看法可能與大家有些出人。我認為老侯的問題是觸目驚心的，老侯是黨委委員，副局長，班子裡的第二把手。這麼重要的幹部出了問題，怕不是簡單的失察所能解釋的，也不僅僅是個人的因素，它暴露出我們的工作存在這樣和那樣的漏洞，暴露了我們紀檢工作的重大缺陷，權力得不到應有的監督。我們的工作確實到了該認真總結的時候了，好多問題都值得我們深思。」
郭春海沒有想到馮新說出這一番話來，嘴上只得附和：「我同意馮書記的意見。」
李副廳長開始講話，他說我贊成大多數同志的意見，這個班子總體來說還是好的，不好的只是個別人。侯波的問題只能由他個人負責，我們大家主要是從中吸取教訓，一般的錯誤檢查出來立即改正就是了。
之後五天，班子中開展了批評和自我批評，老王加班加點把這些問題整理出來，寫了一篇局黨委如何抓整風促進班子建設的報道，很快見了省報。李副廳長到市委組織部交換了對該班子的看法。之後，召集全體機關幹部和基層單位的一把手對班子進行民主測評。這天到會的人格外整齊，老王一直在他的筆記本上寫劃著什麼。大家填好票，他讓李琦挨著座位順序收測評票。李副廳長當場宣佈測評結果。郭春海得了二十三票優秀，十一票稱職，兩票不合格；馮新得優秀票最多，二十九票。班子整風的實質內容算是結束了。
晚上，市委李書記和組織部的狄部長在賓館為李副廳長舉行送別宴會。席間，李書記提到關於支持黃金礦開發的資金問題，請省廳多幫忙做些工作。李副廳長說，我們共同做工作，你們也去找一下省裡的領導。
飯畢，郭春海要求解決局領導班子的補充問題。他說老侯走了以後，他分管的礦務工程還無人負責，爭取礦務開發建設的任務還大得很，一旦投入施工，具體工作會更多，能否再補充一名副局長。這時狄部長把話接過來，這件事我們正在考慮。現在有幾名縣長年齡偏大，我們打算從他們當中調一個上來。
李副廳長一下子拉長了臉：「黃金管理局這個班子差的不是黨政幹部而是懂行的業務幹部，現任的幾名正副局長都是從縣裡調上來的，你們就沒考慮從系統內部提拔一名業務幹部起來?」
李書記馬上表態：「李廳長的意見很重要，主要是我們過去地方觀點太重。我們就從這次開始糾正。郭局長，你看局裡誰比較合適?」
郭春海幾乎脫口而出：「我推薦局辦公室的老王。他在工程隊裡干了八年，又在工程科當了三年科長，業務很熟，是高級工程師，有管理大工程的經驗。前年擔任局辦公室主任，去年進入黨委班子。這人原則性和靈活性都很強，很有協調能力，上下對他反映都不錯。」
李書記當即拍板：「那就這樣。回頭我讓組織部瞭解一下，若沒有明顯問題，就按組織程序考核任命。」
第二天一大早送走李副廳長，郭春海召集黨委成員和機關全體科長開局務會議，討論研究本月工作，同時決定暫時由辦公室主任老王接替老侯負責的礦務工程工作。
下午，老王正在修改李琦送來的局務會紀要，郭春海推門進來，老王連忙把門關上。
「現在機關裡有些什麼反映?」郭春海坐下來就問。
老王當然知道他問的什麼，回答道：「跟平常沒有兩樣。我原來擔心在老侯那裡出問題，現在可以放心了。另外，該做的工作都做到了，不會出事。」接著又說道，「公安局搞的突擊行動已經有了結果。紀委的通報正在打印，那晚被抓的幾名局級幹部和鄉鎮幹部都受了處分。市委李書記將在『七一』萬人黨員大會上親自宣佈處分決定。」
郭春海好像還有什麼不放心：「從永恆公司和局機關提出的兩筆款子是怎麼處理的?」
「這我都辦好了，沖在跑礦務建設的活動經費上，絕不會出問題。」
郭春海幾天來緊繃著的弦這才鬆弛下來：「老王，這幾天你辛苦了。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你的事，我是該好好安排安排你了。現在機會終於來了，老侯『進去』後，班子裡正好有一個空缺，好多縣長都盯著這個位子呢。我已經向市委建議提拔你為副局長，李書記已經口頭答應了，只是還要走個形式。組織部這兩天可能要下來考核，你要有個思想準備，該做的群眾工作做一下，我再跟組織部的狄部長聯繫一次。明晚我來做東，看組織部派哪兩個科長來考核你，我出面請一下。」
「郭局長真是為我操碎了心，我一定盡全力支持你的工作，為你分擔憂愁。」喜怒很少溢於言表的老王眼淚差點流出來了，他平時講話一套一套的，這時竟找不出貼腑人心的感激話，顯得有點語無倫次。郭春海揮了揮手：「提拔你是應該的，講業務講能力講資歷，局裡沒有比你更合適的人。我準備把礦務工程這一攤子交給你，你要好好幹，爭取在省裡出點名氣。現在的關鍵是要把人心搞穩。局務會已經開了，明天再開個機關全體工作人員會，從黨委成員到辦事員統統到基層抓督辦各礦稅收的徵收工作，免得成天坐在機關無事生非。」
為了使局長放心，老王使勁地點著頭。接著像是想起了一件事：「你知道這次測評是誰給你劃的不稱職?」
「這我怎麼知道。誰?」郭春海這一天多也正想著這件事，心裡很不是滋味。
「永恆公司的老李和局裡的馮書記。」
「是他們?你是怎麼知道的?」郭春海滿腹狐疑。
「我事先把參加測評的人員按座位順序記下來，收測評票的時候又讓李琦也是按這個順序收回，誰給誰投了什麼票一對就出來了。」
郭春海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的辦公室主任還有這一手，簡直比克格勃的諜報人員還厲害。他相信老王說的是真的。
市裡對省裡對本市黃金礦的開採的投資問題抓得很緊，一年多來一直沒有停止過。這個黃金礦的開採是國家「九五」重點項目，為了多爭取投資資金，市委市政府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市政府接待辦的劉胖子說光茅台酒就送了五百多瓶。但鄰市也不示弱，他們不光是送茅台送鈔票他們有更加有利的條件：省裡胡副書記是他們市人，所以在持續一年半的拉鋸戰中他們始終佔上風。昨晚12點半高副省長的秘書老邱給李書記打來一個電話：中組部來人談話，調胡副書記到一個小省擔任省長，由高副省長接替胡副書記的職務。
省裡已經開了常委會，黃金管理局由高副書記來負責。李書記十分明白老邱的意思：高副書記是傾向你們的。邱秘書還告訴他，那位因為小舅子沒能當上黃金管理局局長而極力反對給你們市下撥過多資金的副廳長最近就要到中央黨校學習，學期兩年。
李書記馬上意識到這對投資計劃的最後定案是一個重大轉機。第二天他就召開常委會，再次重申了黃金開採礦投資的重要意義，並決定再次把這個問題提上壓倒一切的首要問題。在李書記提議下會上立即組成黃金開採礦投資籌備領導小組，由他親自任組長，計委、財政、交通、建行等部門的一把手為成員，近日到省城找高副書記再匯報一次。
明天就要到省城出差，郭春海昨晚就把外出需要交待的事情想了好幾遍。一上班他就把黨委成員請到辦公室進行了安排。他要求大家最近都到各自的責任單位狠抓工作落實，特別是各個礦的稅收徵收任務，必須確保時間過半、任務過半，不完成任務不回機關，上半年獎金與任務完成量掛鉤。局裡的事由老王全面負責。
一散會，郭春海把老王拉到一邊：「你準備五百塊錢，再買些東西，我們一起去看看老侯。」
「現在去合適?」
「沒問題。檢察院的劉副檢察長是我的老同學，他昨晚打電話說老侯的問題已經交待完了，吞進去的款子全部退出來了。人現在就關押在看守所。」老王一想也有必要，要是老侯在裡面把郭局長的那檔子事捅出來也不好辦，得想辦法封住他的嘴。
到了看守所，所長對郭春海很熟悉。他告訴郭春海：老侯是昨天上午送來的，家屬已經來看過他。老侯現在正在屋裡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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