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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盒進口好藥
現在的黃金業大不如前了,從前黃金是硬貨幣,國家儲備黃金等於儲備實力。時至今日,美元成了衡量國家實力的標準,黃金幾乎淪落為普通的商品了。媒體傳聞,西歐某國正準備大量拋售國家黃金儲備,國際金價肯定會跌下來。雙河縣的金礦開採了二十多年,基本上是中後期了,沒有行家執掌雙河縣,礦山和企業不一定哪一天會虧得一塌糊塗。
王凱本是個爽快人,今天卻婆婆媽媽地說了這麼多。副部長聽不懂那麼多專業術語,直接追問王凱什麼時候到任,吳書記有一大堆工作交辦呢。王凱一笑,攤開雙手說,我要看到接力棒交到誰的手裡,交給懂黃金礦業的人才,我拍屁股就走,交給庸才,我寧可放棄這次陞遷。
再說下去就露骨了,副部長明白了王凱的心思,郭春海是整個無慮縣唯一的金礦採掘與生產管理的人才,除了他,別人都沒有這個資格。副部長點著王凱的腦殼說,你呀,你想讓郭春海繼任,就明說唄。
王凱又一次笑了,他說,這個人選可是你提的,雙河縣黨委書記的職務審批,需要呈報到市委組織部,到時候你不把住這個關,我可不饒你。
副部長也笑了,他說,難怪陳文佐說你難鬥,你把我也繞裡頭了。
王凱打開鐵皮卷櫃,拿出個精製的木盒,他說,聽說你女兒準備結婚了,我最後一次行使特權,送給孩子一個雙河縣的特產,讓孩子們高興高興。
用不著打開,副部長知道,那裡裝的是個金馬駒。郭春海得知自己接了王凱位置的消息,是在幾天後的一個深夜。那時,他正在夢中,在漆黑的礦洞裡摸索著,電話鈴聲大作。他模模糊糊地以為坑口外發來警報,告訴他小礦車下來了,他用力向旁閃去,就從床上閃到地上,摔醒了。他以為是礦山出事了,睜開眼睛才明白,是電話響了,王凱打來的,告訴了他這個消息。
第二天,王凱早早趕到水泉鎮,他讓郭春海陪他到雙河縣最有紀念意義的地方走走,郭春海想都沒想,帶著王凱去了尾礦壩。一路上,王凱將市委常委會的內情告訴了郭春海,無需王凱表白,郭春海也能知道,列席常委會的王凱是怎樣力挫眾議,竭力舉薦。王凱在官場中磨得比河灘裡的金砂還要精明,不會畫蛇添足地表白自己,他先把副部長如何如何多面協調,促成此事說給了郭春海,然後,把談話的中心定在了陳文佐身上。
王凱告訴郭春海,陳文佐並不情願將雙河縣交給你,那是因為無奈,雙河縣的黃金產業對全縣的財政收入太重要了,一旦你耍起脾氣,摔了耙子,那些礦長和廠長跟你一塊兒撂挑子,雙河縣就亂套了,全縣的稅收馬上會掉下去一大塊,陳文佐的處境就很難堪了。讓你接我,不是出於他的本意,而是形勢所迫,是出於無奈,是維護他權力的需要,是他反覆權衡利弊的結果。
隨後,王凱的語氣變得不很樂觀了,他的眉頭微微蹙起,對郭春海說,陳文佐派來個份量很重的縣長,市委辦副主任兼政策研究室主任,他的「貼身大秘書」劉庭標。憑劉庭標的位置,別說來做縣長,就是來做書記都不過分。
郭春海的腦袋裡裝滿了從礦石到金子哪種方法成本最低,什麼技術能提高回收率,對誰來做縣長並沒太介意。王凱提醒著郭春海,劉庭標帶著尚方寶劍來的,你可要小心些。郭春海說,雙河縣是靠黃金說話的地方,不管拿什麼寶劍,挖不出金子就是廢鐵。王凱一笑說,你知道金子最怕什麼嗎?郭春海不加思索地說,金子最怕氰化物,藏得再深也能給分離出來。
王凱深深地吸收了一口氣,過了好一會兒,意味深長地說,金子最怕的是人,人能讓金子騎在皇帝的腦袋上,也能讓金子不如糞土。
尾礦壩高高地矗立在兩人的面前,仰望上去,壩頂像一條細線,整齊地切開了一道藍天。十幾年前,專家設計這道大壩的時候,郭春海還覺得太大了,垂直高度七八十米,整整截住一座山谷。建成之初,站在壩頂向裡望去,空曠得嚇人,邁下大壩,注定摔得粉身碎骨,別說裝選金的尾礦砂,就是裝比尾礦壩還要高的山,也能裝下十座八座的。
然而,僅僅十幾年,人們掏空的礦山何止十座八座,金子被提走了,散落到世界各地熱愛財富人們的手中,尾礦砂卻滯留在雙河縣,晝夜不停地排泄進尾礦壩。現在,尾礦砂已經爬過半山腰,把幾座沒有和外面連綿在一起的山,埋成了孤島。日益增長的壩底,馬上就要追上壩頂了,邁進壩底僅幾步之遙。
金子的魅力可真偉大呀,它驅使人們,用血肉之軀,化群山為齏粉。
兩人用了半個時辰的時間,氣喘吁吁地爬上了尾礦壩。眼前豁然開朗,平展展鋪開的尾礦砂,像是一片望不到邊際的沼澤地。兩個人平靜地坐下來,看一排排管道噴湧著,將尾礦泥漿注射進來,看尾礦沉澱下去後,分離出來的清水流成一道小河,蜿蜒著淌向大壩的中心。王凱若有所思地說,這世界吸走了我們雙河的精華,我們留給雙河縣的是什麼?
郭春海的手揮向漫無邊際的尾礦砂,坦率地說,是大自然的糞便。王凱一笑,郭春海說的雖是實話,卻是官場的大忌,他說,做了書記,不要再口無遮攔了。郭春海尊重王凱,也佩服王凱工於心計,在官場裡走得游刃有餘,可在內心深處,他還是有一點瞧不起王凱,沒有雙河縣的金子作支撐,王凱怎能在官場如魚得水?
他說,我是從省裡銀行調來做啃石頭的鄉巴佬,混到這個位置就知足了,只圖在家鄉好好幹,又不想高昇,怕個啥?王凱又是一笑,說,你呀,不可救藥。
兩個人在為官之道上看法不相同,再論下去很容易鬧不愉快了。馬上就要分手了,郭春海不想讓對自己有知遇之恩的王凱不愉快,轉移了話題。他說,尾礦壩快滿了,撐不了幾年了,還得再建一座尾礦壩。王凱說,一旦荒棄了它,失去水的涵養,尾礦很容易被風吹出來,到時候,尾礦壩周圍的這些村子都得成為沙漠。
郭春海說,我早就想到這一點了,我要把尾礦壩買下來,從現在開始植樹種草。王凱很勉強地一笑,說,這些年,我只顧催你肥水快流,采光了好礦,把一堆難題留給了你,我是榮譽裝了一箱子,罪孽堆成一座山。
郭春海聽到王凱承認了他在雙河縣的失誤之處,心中頗為感動,好幾任黨委書記都是催他快馬加鞭出金子,離任時,都是政績卓卓,完美無缺。唯獨王凱坦誠道出缺憾。他安慰著王凱,全中國都這樣,你沒做錯過啥。王凱拍了下郭春海的肩膀,說,雙河縣是你的家鄉,我們這一茬一茬的黨委書記鍍完金就走,以後就靠你彌補我們的遺憾了。
離開尾礦壩,回到鎮裡,簡單地交接了工作,王凱又交給郭春海兩個精製的小盒子,上面的字一律是英文,郭春海一丁點兒也看不懂。王凱告訴他,這裡面裝的是兩種新藥,是美國最新的醫學成果,一種是修補人類基因的藥,另一種是降血壓和血脂的特效藥,價格貴比黃金。郭春海不明白王凱為什麼把這麼珍貴的東西送給他。王凱點化了幾句,陳書記最近身體不太好,以後不要只挖金子不看路,要懂得體貼領導,要學會保護自己。
當天上午,市委打來電話,通知郭春海,陳書記找他談話。縣裡舉行完歡送儀式,都下來坐進車裡,王凱在前,郭春海隨後,一溜轎車向市裡開去。進了市委大院,市委機關幹部們看得直咋舌,雙河縣太厲害了,市委也沒有這麼多好車。
進了陳書記的辦公室,郭春海將王凱留下的兩件禮物遞過去。陳文佐看了眼包裝,半真半假地說,拿這些彎彎文唬我呀。郭春海說,我從小到大不會撒謊,真金不怕火煉,您試過了就知道了。隨後,郭春海道出了中文藥名。陳文佐經常看內部參考,怎能不知兩件藥品不菲的價值,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一語雙關地說,但願你在工作上也不要唬我。郭春海頗有意味地答道,真金子不會發假光。
談話進入正題的時候,陳文佐臉色一轉,面孔上佈滿了威嚴,他毫不隱諱地承認,不想讓郭春海接任黨委書記,論資歷論學歷,郭春海遠遠不夠提拔的資格,之所以破格重用郭春海,是考慮到工作的連續性,是確保全市經濟增長的需要。他讓郭春海必須做到兩點,一是政治任務,市委派去的新縣長劉庭標必須滿票當選,二是經濟指標,市委規定的稅收任務必須足額完成,兩件大事哪個出了錯,市委絕不寬恕。郭春海在陳文佐目光的逼視下,信誓旦旦地表示,決不辜負陳書記的提拔和信任,把雙河縣的事情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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