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書要上\六^九^中^文\,百度輸入\六^九^中^文\就能找到,這裡無垃圾廣告書更新快!)
三個疑團
丁國義感覺到一點蹊蹺。那面李來福還說是和書記有矛盾,尿不到一個壺裡。可李天祐卻吞吞吐吐,只說兒子脾氣怪,再就是公家的事說不清。李軍不僅辭掉鎮長職務,連公職都辭掉了,這在一個家庭來說,是不得了的大事,作為父親居然能糊里糊塗說不清?
這時村幹部孫志榮和李生貴來看丁國義。並有幾個年輕人跟隨進來。近十年來,東峪的領導班子更迭頻繁,孫志榮和李生貴是去年才換上來的,因此丁國義都不認識。
孫志榮自我介紹道:「丁書記,我叫孫志榮,任支書,他叫李生貴,任主任。你不認識我們,我們可認識你。」
丁國義:「我已退休,稱老丁,行嗎?」
李天祐:「他一來就說了,要咱們稱老丁,我們已經習慣了。」
孫志榮點點頭:「行。」
村幹部來了,丁國義就問到村民的生活生產情況。這已是多年來形成的習慣了。孫志榮是個高嗓門,說道:「老丁你是問村裡的生產群眾的生活吧?沒問題,形勢大好,越來越好!」
丁國義瞧著對方,在琢磨著這兩句改革開放前使用率很高、現在聽起來已經很不習慣的空話、大話是啥意思。
孫志榮讀懂了丁國義的表情,說道:「老丁你是覺得我這話有些空吧?那就說實的,全村人均純收入二千五百三十二塊錢。」
丁國義聽了很高興,說:「好哇,這與你們的工作是分不開的。」
「與我們沒關係。」孫志榮說,「這是上級領導的功勞。我們能做的就是同上級領導保持高度一致,領導說怎干就怎干,領導說怎說就怎說。」
丁國義聽出弦外之音。而且他說的形勢大好與村裡連電視都看不成的情況明顯矛盾。於是問道:「怎麼村裡連電視都看不成?」
孫志榮說:「村裡連提留款都收不上來,沒錢。」
丁國義:「人均純收人二千五百多,怎麼連提留款都收不上來?」
孫志榮以苦笑作答。
丁國義:「差轉台修理或是更換新的,都用不了多少錢,你們找找我不就解決了?怎麼不作聲呢?」
孫志榮搖搖頭說:「我們應當報喜,不應當報憂,用他們家李軍的話說,這是老傳統,我們應當繼承老傳統。要是到市裡找你要錢,這不是給鎮上和縣裡抹黑呀?」
丁國義聽出孫志榮說的全是反話。他本想就這個話題繼續追問下去,一言未發的村主任李生貴已十分專注地吸完他給的一支「芙蓉王」,站了起來,說道:「咱走吧,讓丁書記——老丁歇著吧。」孫志榮也站起來說了聲:「老丁你歇著吧。」就往外走,不給對方一點挽留的餘地。
李天祐夫婦送客到院門口以後,忙去準備午飯。窯裡就留下丁國義夫婦。兩人對視了一下,丁國義說:「馬吉祥的死是一個疑團,李軍的辭職是一個疑團,村支書孫志榮的一堆反話又是一個疑團。馬吉祥的事,咱們要到他家住兩天,這疑團能解開。其他問題你能聽出來,全在鎮領導那裡。我要是在職,可以瞭解,可以檢查,可以聽取匯報,要是真有問題,我可以批評,警告,甚至責成縣委縣政府作出處理。可現在不行了,沒有這個權了。」
王慧說:「無權了,也就沒有責任了。不管啥事,只當閒話聽聽就是了,何必往心裡擱?」
丁國義點點頭:「也是,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嘛。」
王慧歎氣道:「令人不快的是躲不開的勢利。我們原本是躲城市、官場的勢利,誰知農村也一樣勢利。你給村裡辦了那麼多好事,你不是說,你一來人們就圍著你,說許多感恩戴德的話嗎?可這一回並非這樣,你來兩天了,誰說過這樣的話?支書和村主任也是兩天之後才露面,也沒有對你曾有過的好處吐露一個字呀!這就是說,你在台上時,承認你的好處,而且加倍感恩戴德,你一下台,所謂的好處也就一筆勾銷,從此不再提及。你看是不是這樣?」
丁國義也有這種感覺,但嘴上還不願意承認。他認為,農民中也有勢利之人,但就整體而言,農民應當是社會上最少勢利的階層。王慧說,這是舊觀念,老眼光。由此王慧開始懷疑自己所倡導的還鄉之舉是否正確。丁國義不這樣認為,他說這僅僅是下來以後遇到的一點具體問題,不能以此否定還鄉的大方向。但這種分歧是在閒談之中各自表述的。他們不能在這裡又是在這樣的問題上展開爭論。何況丁國義的否定態度也不很堅決,嘴上說不一定是這樣,心裡卻想這種可能不是沒有。
於是談話就變得有一搭沒一搭,直到吃午飯。為了方便客人,李天祐把餐桌搬到丁國義他們住的窯裡來。緊接著飯菜就端上來,先是滿得冒尖的四碗:紅燒肉、肉丸子、燉羊肉、肉炒粉,接著上碟子,都是花生仁、土豆絲、粉皮之類的涼菜,上至六碟方止。因為四碗六碟是此地待客的最高標準。主食是餃子,隨後上。
「哎喲我的大嫂!」王慧瞧著桌上的碗碟驚呼道,「這麼多菜,又多是肉,能吃得動嗎?」
高鳳娥說:「這是你們到我家的第一頓飯呀!」
丁國義說:「這裡的人就是這樣,待客的第一頓飯不得馬虎,必須夠規格,上檔次。」
王慧把土豆絲、炒白菜換到他們跟前,說:「我們倆有這個足夠了,肉不行,一點也吃不下。」
李天祐拿來一瓶白酒說:「來,咱喝兩杯酒。」
丁國義:「李軍呢?等他回來一塊吃吧。」
李天祐:「不用等,咱們先吃,他啥時回來自個吃去。」
丁國義:「不不,我還沒見他呢,一定得等他回來。」
李天祐:「你等不上的,他媳婦說,他很少吃正點飯,常常是熱著吃剩飯。」
王慧:「哎對了,還沒見李軍媳婦和孩子。我還等著給孩子壓歲錢呢。」
高鳳娥:「軍軍的家安在縣城了,媳婦在藥材公司上班。過年時,媳婦領著孩子回娘家,軍軍回來同我們過年。」
丁國義:「老李你去,一定要把李軍找回來。現在雖說我退休他辭職,但兩個月之前,我們還同為國家公務員,只不過崗位不同罷了。我們的共同語言更多些。」
李天祐略顯猶豫,但還是出去了。高風娥走到門口叮囑了一句:「找不到就快點回來,別讓飯涼了。」
李天祐很快就回來了,說找不到,別等了,咱先吃吧。王慧看看表,李天祐離開還不到五分鐘,就笑道:「老李,你是不是到大門外站了一會就回來了?」
李天祐說:「我到前邊去了,問了幾個人,都說沒看見。」
王慧顯然從李天祐的臉上讀出點什麼,就說:「老丁,不要勉強了,咱們吃吧。」
李軍沒有回來,使這頓飯吃得大煞風景。在丁國義看來,兩個月前,他們同為國家幹部,而且是上下級關係,現在我雖退休了,也還是個長輩呀,不管從哪個角度講,他在李來福家住的時候,李軍就應當過來看看才合情理。現在是,他來到他們家了,李軍竟躲著不回來吃飯,這於情於理都不通啊!別人不懂情有可原,曾為一鎮之長的李軍不懂,就說不過去了。王慧腦子裡除從人情世理的角度來評斷外,還在探究其原因:是不是有人拉大旗,作虎皮,把自己的丈夫牽扯到李軍同鎮縣領導的矛盾中來,因而造成李軍的誤會?李天祐夫婦呢,因兒子不回來自覺理虧,有一搭沒一搭地說幾句話。吃飯在一種沉悶的氣氛中進行。
飯後,丁國義夫婦到外面散步。繞到房後,拐了個彎兒,就到了學校的操場上。王慧問:「這就是你幫助修的學校吧?」
丁國義點點頭:「我辦了三件事,這是任鎮黨委書記時辦的。」
王慧留心觀察,正面一排三座教室,其餘三面是辦公室、宿舍以及廚房、廁所、圍牆、大門等設施,看去十分乾淨整潔。王慧點點頭說:「有這樣一座學校,全村孩子上學沒問題了吧?」
丁國義說:「修建時,連西峪都考慮進去了。容納兩村的孩子還有富餘,上面幾個村子也有孩子來這裡上學的。」
「好!」王慧說著,翹起大拇指。
從操場邊上漫步過去,就溜躂到村邊,並走上一座石拱橋。丁國義說:「這是我當縣長時幹的。據說,東峪和西峪原是一個村,是古代北川河的一次改道,把村子分成東峪、西峪兩個村。相鄰的兩村交往很多,土地也有交叉,河西有東峪的地,河東有西峪的田。可是被北川河一隔,就很不方便了。還有西面幾個村子的人到鎮上趕集,也必須在這裡過河。因此不僅是東峪、西峪兩個村的人,連西面幾個村子的群眾都希望有一座橋,但是一代一代的人只能帶著這個希望離世而去。我當縣長的第二年,親自找省交通廳李廳長,找市交通局王局長,多方求援,縣裡也籌了一部分款,終於把一代一代人的希望變成現實。」
本書首發。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個(*^__^*),都會成為作者創作的動力,請努力為作者加油吧!
六^九^中^文地址:\|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