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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會強迫你的
門是虛掩的,她輕輕一推就開了,郭縣長肯定從窗戶裡看見她進來了。屋子並不奢華,簡單的裝修,郭縣長穿著睡衣,坐在沙發上,說:「你的考察報告我看了,很好啊,我已經批了,發辦公室通報。」
林小麥拘束地說:「謝謝郭縣長。我覺得自己離您的要求還有距離,還需要努力,您一定要多指點。」
郭縣長說:「不錯,以後咱們互相幫助。」
林小麥說:「您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會努力完成。」
郭縣長順手拿起那個考察報告,指著一處地方說:「你看這個地方我看不明白。」
林小麥欠著身子,說:「哪裡?」
郭縣長說:「就在這裡。」倆人誰也不動。遲疑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林小麥走過去,坐在郭縣長身邊,一看郭縣長指的是「比較效益」四個字,知道郭縣長是找借口讓自己坐得近點,心裡不禁撲騰亂跳,就假戲真做,認真地解釋「比較效益」的內涵。郭縣長沒等講完就打斷了她的話說:「我還不知道比較效益是什麼意思?我這縣長怎麼當?」
林小麥一時語塞,不知道說什麼好。
郭縣長說:「我不是壞人,你不用怕我。」
林小麥本來沒害怕,只是有些緊張,他這樣一說,林小麥倒真害怕了。
郭縣長用手撫摩了一下林小麥的頭髮,林小麥沒敢動,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如果繼續下去,自己該怎麼辦呢?如果自己妥協了呢?神不知鬼不覺,自己孜孜以求的縣級待遇還不是他一句話?那一瞬間,林小麥竟然想起了邢主任,一想起邢主任,林小麥的心裡一酸,眼裡就迷濛了一層白霧。郭縣長看見了林小麥的情緒變化,臉色就有些難看,聲音很低地說:「林科長,我不強迫你,你想好了嗎?」
林小麥在這一刻特別思念邢主任,眼裡竟然肆意地沁滿了淚水。
郭縣長看了看,說:「你知道我喜歡你嗎?那次考察活動期間,我看見在人群裡你很文氣。」
林小麥說:「謝謝郭縣長。」這時候,林小麥的肚子餓得咕嚕嚕叫起來,聲音格外響亮,連郭縣長也聽見了,說:「你還沒吃飯嗎?」
林小麥一看,馬上說:「今天的會議記錄還沒有整理,我到現在還沒吃飯呢。要是沒有特別要緊的事,要不我先去吃點飯?」
郭縣長一聽就明白了。說:「好,你去吃飯吧,好好工作。」
林小麥記得,她從郭縣長家出來,來到街上,看見三三兩兩晚飯後散步的人,陸續從身邊經過,忽然淚流滿面。晚上簡單地做了點飯,剛放到嘴裡,就又想到這一幕,忍不住一陣哽咽,嘴裡的飯菜哽在喉嚨難以下嚥。自己這些年都經歷了些什麼呀?自己在這麼殘酷的舞台上拚殺衝鋒、左衝右突,連一個真正的觀眾也沒有,她一時泣不成聲。
進入三月份,機關大院的各種鮮花次第開了,白色的海棠、紅色的迎春,一簇一簇的,讓機關大院多了一份靈秀。林小麥喜歡梧桐花,每年春天來臨,她看見一串串淡紫色的喇叭花在窗外搖曳生姿,心裡就有一些很文人氣的感慨,而且是女文人的感慨。有一次她和蘇芳說:「女人應該像梧桐花,到了該開花的時候,自己就燦爛地開,盡情地開,不要指望綠葉讓自己美麗。女人要清楚自己就像梧桐花一樣,花期是有限的,不要指望開到夏天、秋天。有夢想的女人更要學梧桐花,既然走到了高處,不要指望有多少人架著梯子來欣賞你。一切都由自己,一切依靠自己。」
蘇芳笑著說:「酸是酸了點,但是很有道理。」
林小麥聞到了梧桐花裊裊而來的香,忽然有些傷感。梧桐花又開了,可自己生命中的春天在哪裡呢,屬於自己的花該開在哪一棵樹上。但是,不管怎樣,她清楚自己需要拼一把,她必須逼迫自己,按照這條路上的規則前行。她不可以輕易改弦易轍,否定自己十幾年生命的價值和意義。
林小麥正胡思亂想,辦公室來電話,說十點召開緊急會議。林小麥問:「都有誰參加?」
對方說:「你。」就一個字。林小麥敏感地意識到,這是個特殊的會議,什麼事呢?她看了看表,9點42分,她先去一趟衛生間,故意磨磨蹭蹭,用了5分鐘,然後回到辦公室,準備筆記本和筆,又看了看表,還有十分鐘,會議室就在二樓,到樓上用3分鐘就夠了,那麼她有至少7分鐘時間需要消磨。這時,一隻鳥落在了梧桐樹上,在幾片葉子後面蹦蹦跳跳,碰落了幾朵淡紫色的梧桐花,她看見那一個個停止了歌唱的小喇叭裊裊地落在窗外,時間正好過去5分鐘。她輕手輕腳地走出了辦公室,差2分鐘十點,她出現在會議室。在官場,一定要有分寸感,去早了周圍的弟兄們會說你積極,積極在文章裡可以用,但在工作中是個貶義詞,是說你搶風頭,表現欲強,是極易引起公憤的行為。去晚了更不行,那就等於主動給了對手把柄,而且這是個有目共睹、可大可小的把柄,平時看不出來,到關鍵時候卻可以百發百中,一蟻潰堤。
辦公室主任主持會議,參會人員範圍很特別,除了林小麥,還有縣委組織部副部長、各科科長。這種氣氛讓林小麥隱隱感覺到,這個會議與幹部任免有關,很可能就是主任人選。林小麥猜對了,這是縣委考察組,來的目的就是要求推薦主任人選。組織部副部長嚴肅指出:要牢記黨的組織紀律性,嚴格保密制度,對選舉結果不許外傳。
消息還是傳開了,林小麥家的電話打爆了,都是來詢問主任人選的。林小麥因此讓很多人不高興,因為他們沒有探聽到至關重要的信息。但是,林小麥並沒有真正遵守紀律,因為她偷偷地給邢主任打了一個電話。這些年,不少**大案都是因為紀檢部門在電話上安裝竊聽裝置暴露的,所以大家一般都不在電話上說一些需要特別保密的事情,林小麥就在當天晚上用公用電話,而且改用方言,給邢主任打了一個電話。她只說了一句話:「開放科、技術科、管理服務中心,放心吧。」
邢主任一聽就明白了,用長長的聲音很動感情地說了一句:「謝謝!」林小麥就把電話撂了。第二天,他們在樓梯上相遇,邢主任盯著她,卻不說話,林小麥突然意識到什麼,改用方言說了一句,「邢主任又要出去?」
邢主任哈哈大笑,像是對他的司機說,又像是對林小麥說:「沒想到這瀛州方言在林科長嘴裡說出來還很有味道,謝謝。」林小麥從心裡笑了笑,沒說什麼就走了。倒是他的司機第一次聽林小麥說家鄉話,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很不習慣,又不敢笑,最後只好乾咳了一聲。
等待是一種煎熬。考察結果已經出來了,邢主任和許見群主任據說票數一樣。這等於二人不分勝負,過程的一波三折,使社會上謠言四起,說許見群主任到一家線纜廠張口要了30萬活動經費。邢主任也不示弱,直接找到了中組部。這的確是一場難分勝負的競爭。許見群主任任職時間長,當過縣開發辦主任,資歷深,有經驗。邢主任在國外留學回來,有實力,為人比較謙和,在下面口碑很好。二人真是難分伯仲,這樣的戰鬥才更激烈,更有懸念。
開發辦的各項工作一如既往,工作會議繼續召開,討論從省裡要來的900萬企業扶持資金發放問題,繼續讓林小麥負責編寫會議紀要。在樓道裡,林小麥看見邢主任和許主任兩個人正走了一個對面。
邢主任說:「走啊!」
許主任說:「走。」兩個人並排走在一起,有說有笑,根本看不出這是兩個你死我活的對手。在會議室裡,他們一如既往,共同坐在主席台上,林小麥真難以想像,他們此時此刻該是一種什麼心態。
會上,邢主任認為這筆錢應該重點扶持那些確實有市場前景的高新技術企業,比如吳大為的線路板廠,產品都上了宇宙飛船,這代表一個城市企業發展的檔次,目前企業正面臨技術升級,扶持一把就可能成為在國內甚至國際市場上有一定影響的企業。
林小麥注意到,邢主任發言的時候,許見群始終瞇著眼睛,偶爾前後左右轉動一下脖子,看來是做保健操,臉上始終沒有表情。
該許見群主任發言了,他看也不看別人,身子一下子挺直了,大聲說:「省裡撥來這900萬扶持資金,是用來支持企業發展的,支持哪些企業?我認為國有企業改革已經進入攻堅階段,我們不能坐視國有企業全軍覆沒。黨委政府不能嫌貧愛富,民營企業發展起來了,我們就錦上添花;而國有企業遇到了困難,我們卻眼睜睜看著那些曾經為地方經濟發展作出過貢獻的企業停產、看著國有資產流失、看著企業職工下崗失業。**報告中明確提出,要走新型工業化道路,我看就瀛州市而言,走新型工業化離不開對原有國有企業的技術改造。我認為這筆錢應該用於這些企業技術創新,鼓勵他們加大產品結構調整,力爭東山再起。而不能把這筆錢亂扔亂花,更不能用於自己的私利私情,誰和開發辦關係好就給誰,這成什麼樣子了?縣委、縣政府也不會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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