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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三章 刺青(一) 文 / 亂世妖嬈

    第二百四十三章刺青(一)

    然而這樣的意識僅僅存在了一瞬間,就飛快的消散無蹤。

    這樣可怕的疼痛,連思維都被奪走,不留一絲空間的佔據。

    像是一葉在無邊大海,狂風駭浪中苦苦掙扎的小舟,薔薇從來都沒有這麼絕望過,放眼過去,能看到的,除了黑暗,還是黑暗。

    又冷,又疼……

    哪裡是邊,哪裡是際,哪裡,又是所有這些終結的源頭?

    胸前有隱隱的溫暖,可是這溫暖實在是太小了,小到,她幾乎無法感覺到。

    疼痛的風浪一浪高過一浪,她在其中顛簸沉浮,不知道在哪一個浪頭之下就會堅持不住,就此永遠的沉沒下去。

    不知道疼了多久,一陣黑暗的昏眩驟然襲來,薔薇忽然覺得一陣欣慰,終於,可以不疼了。

    流光一直在耳邊小聲的,不斷的說著話,他在對薔薇說:沒事,很快就會沒事了,很快就不疼了……

    不知道是在安慰薔薇,還是在安慰自己。

    他感覺到肩上的重量一沉,然後懷中薔薇的身體就不再動彈。

    流光心中一驚,猛聽將薔薇扯離,伸手去探她的鼻息……

    還好,還有呼吸。

    流光的一顆心重重落下,忍不住將薔薇緊緊的箍在懷裡。

    薔薇的心跳透過胸腔一下一下的傳達給他,微弱,緩慢,如果不是他刻意的去感覺,也許根本察覺不到。

    然而這樣感覺到她的生命還在律動的感覺,委實,實在太好。

    一手摟住薔薇的後腦,將她用力與自己的身體壓緊。

    她沒事,太好了,她真的沒事。

    那樣的疼,她終於……熬過去了。

    又靜靜的抱了她一會兒,流光伸手將她額上的冷汗擦乾,又小心的將她趴放在床上。

    薔薇光滑潔白的左肩背上,此時己然被一朵盛放的薔薇的佔滿,那薔薇大紅的花色,金線的勾邊,濃淡綠層次遞進的葉,嫩黃的花蕊,還有蜿蜒的枝蔓一直延伸到肩膊。

    那花形剛剛刺出,本應紅腫,流血,斷不會這樣嬌艷。

    可是在那瓶神奇的藥的作用下,不過大半個時辰,那花朵就己經走完了平常刺青半個月才能走完的歷程,迅速的止血,消腫,蛻變顏色。

    如今薔薇的肩背上平平整整的一片,耀眼的潔白之下,只有一枝薔薇,妖嬈的綻放。

    流光的手指小心的撫上那朵花形,順著金邊緩緩勾勒,唇邊忽然淺淺的綻出一抹笑意,他望著那花朵輕聲說道:「薔薇,不管是有心還是無意,我的身體,烙上了你的印,你的身體,也同樣烙上了我的印,烙上了我的印,就是我的人,無論以後發生什麼事,也無論你是恨我也好,怨我也好,我都絕不會,再放你離開我身邊!」

    在薔薇蒼白的面容上輕輕印下一吻,流光動作溫柔的為她蓋上被子,轉身走出房間。

    「厲玄!」流光輕叫。

    厲玄由暗影中無聲掠出。

    「離午時還有多久?」

    「三刻鐘。」

    流光點點頭,他做的夠快,還來得及。

    「我叫廚房準備補血補氣的湯藥,熬好了麼?」

    「好了,正在爐上熱著。」

    「叫他們一刻鐘以後送來。」

    「是!」厲玄低應,轉身就要退去。

    「等一下。」流光又叫。

    厲玄回身站住,等著流光發話。

    流光沉吟了一下,忽然問道:「那種藥……就是你剛才拿來的那種,你可知道它叫什麼名字?」

    「知道,屬下當年訊問那人時,曾有問及。」

    「叫什麼?」

    厲玄停了一下,才輕聲說道:「子夜!」

    這樣一種藥,卻有著這樣一個近乎嫵媚的名字。

    「子夜?」流光挑挑眉,輕聲重複,然後忽然笑了起來:「好名字,果然是好名字!」

    「主子……?」流光鮮少會笑的這樣開心,厲玄忍不住的疑惑。

    流光止住笑聲,笑意卻尤掛在臉上,他看著厲玄含笑問道:「你可知道,這藥為什麼要叫子夜?」

    厲玄搖頭,他的好奇心很少,一種藥,叫一個名字,無論叫什麼,都只是名字而已。

    流光的面容緩緩沉肅,唇邊卻笑意猶存,他極慢極慢的說道:「古代女子相思斷腸,而做子夜歌。厲玄,你可知道,相思斷腸,有多痛?」

    他雖然在問厲玄,然而不待厲玄回答,卻轉身又進了房間,獨留厲玄有些怔愣的站在原地,他覺得流光的話裡似乎說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可是這件事情是什麼,卻又讓他如墜雲裡霧裡,琢磨不透。

    其實,如果他能看到流光的小臂,也許就會稍稍明白一點。

    在流光的小臂上,有一道傷口,己經止血退腫結痂脫落變色,彷彿是三五年前的舊事,卻莫名使人黯然神傷。

    因為沒有辦法避免你的疼痛,所以,我就陪你一起痛。

    如今我能做的,也不過只有,這麼多而已。

    薔薇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渾身上下還是軟綿綿的沒有力氣,那種尖銳的疼痛感己經過去,然而僅僅是留下的餘波,還是讓她由骨子裡感到一絲懼怕。

    那麼疼……

    居然……

    那麼疼……

    「對不起,不能讓你多睡一會兒。」耳邊傳來清朗溫潤的聲音,像是春天吹過最和暖的那陣風。

    薔薇吃力的抬起眼睛,看到流光正憐惜的望著她,眼睫下垂,目光輕柔,羽毛一樣拂過她每一寸果露在外的肌膚。

    光線從他的側邊斜斜的打過來,在他的額頭與鼻翼處打下淡淡的暗影,越發顯得他的面容線條柔和,容顏俊美。

    「起來喝點東西,你需要補補體力。」流光看到薔薇望著他,臉上不由綻出一抹笑意,柔聲說道:「我特意吩咐廚房多放甘草大棗為你調味,還加了蜂蜜,不苦的。」

    薔薇想動一動身體,然而剛才那場疼痛似乎己經耗盡了她的體力,她覺得自己幾乎己經用掉了全身的力氣,卻只不過勉強,彎曲了一下手指。

    流光看到薔薇的動作,一抹心痛快速的滑過眼底,卻沒有說什麼話,只是將藥放在旁邊,動手將薔薇扶起來,靠在自己的懷裡,才又伸手端過碗來,舀了一匙湯藥,柔聲哄道:「乖,喝一點,對你的身體有好處。」

    薔薇軟軟的靠在流光的懷裡,盯著那匙藥,不動,也不說話,更不張嘴。

    她只是脊背僵了一僵,似乎極力想要直起身子,不再這樣停留在他的懷裡。

    流光的身體也有一瞬間的僵硬。

    他想起數月前他以薔薇為餌設下那個陷阱,萬幸在最後一刻趕到她身邊,用力將她摟在懷裡的時候,她也是這樣,固執的僵硬起身子,只憑借自己的力量站立,一絲一毫也不願意依靠於他。

    只是那個時候,她雖然倔強,雖然真的始終和他的身體離開一段距離,卻並沒有真的離開他。

    而如今,她即使仍然靠在他的懷裡,他卻知道,這一次,再想讓她心甘情願的留下,恐怕不會那麼容易了。

    可是這又有什麼關係?

    他不讓她走,她就注定走不了,如果她一定要走,他不介意折斷她的翅膀,讓靖王府成為她的牢籠,讓自己成為她的鎖鏈,就像現在這樣,就算想走,也無能為力。

    絲毫也不為薔薇的動作所生氣,流光笑著說道:「你不自己喝,難道是想要我餵你不成?」

    薔薇的肌肉一緊,腦海裡條件反射般浮現出流光的「喂」法。

    用力嚥了一口口水,薔薇張開口,將那匙湯藥含了進去。

    「乖女孩兒!」流光獎賞似的在薔薇發頂輕輕印下一吻,然後一匙一匙,將那碗湯藥喂完。

    伸手將湯藥放於一邊,流光雙臂將薔薇緊緊擁在懷裡,低頭埋在頸肩處,用力的呼吸,彷彿如果此時不這麼做,以後就再沒有機會了。

    片刻之後,流光微微抬起頭,唇瓣在薔薇耳邊慢慢摩挲,然後輕聲說道:「相信我,這是最後一次,等過了這件事情,我再也不會,讓你受任何傷害。」

    流光的語音輕柔,但是堅定。

    彷彿這個誓言不是用話語說在空氣中,風一吹就散,而是和方才一樣,用尖針刺入血肉,一輩子都無法抹消。

    薔薇唇角微微翹起,她還在疼,由裡,到外,由毛髮,到每一根神經末稍,通通都疼透了。

    她的嗓子也在疼,那裡的肌肉,彷彿被人用火炭燙過一樣,有著粗糙的割裂感。

    這種時候說話,必然是痛苦的,說的人痛苦,聽的人也痛苦。

    可是薔薇還是說了,她緩慢的,嘶啞的,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靖王當然不會再讓我受任何傷害,因為從今往後,能傷到我的,只有我自己而已!」

    空氣中陡然寂靜,落針可聞。

    陽光不解人間事,獨自喧囂。

    良久,流光面上湧起緩緩笑意,輕聲說道:「時候不早了,我們得啟程了。」

    他拿來一套耦合色的普通侍女衣裙,親自為薔薇穿上,細細的理順每一條流蘇,紋理,然後又拿來梳子,緩緩的為她將頭髮梳理通順。

    薔薇一直一言不發,猶如一個安靜的娃娃,任由流光擺弄。

    陽光在薔薇細嫩的肌膚上不斷的彈跳,讓薔薇因為疼痛而蒼白的面色,呈現出一種幾乎透明的質感。

    最後一梳梳到尾,流光擱下牙梳,薔薇緩緩起立,推開房門,陽光竟是分外耀眼,難得的冬日暖陽。

    只可惜,任這陽光再暖,冬天,依然是冬天,寒冷並不會因這些微的溫度,而有絲毫退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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