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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 訣別(二) 文 / 亂世妖嬈

    第二百三十七章訣別(二)

    然而周圍站著的侍衛等人,卻都不約而同的微微低下了頭。

    這樣的話語,己經幾乎是在交待遺言了。

    沒有轟轟烈烈,驚天動地,不過是些雞毛蒜皮雞零狗碎。

    吃多一點,穿暖一點,不要被人欺負了……

    這樣一點一滴的些微小事,囉囉嗦嗦絮絮叨叨的說出來,讓周圍的人只覺得,心底裡洶湧澎湃,驚濤駭浪般的情感,卻彷彿只被開了一個針尖般大小的細洞,流,流不出來,壓,又壓不住,只讓人覺得就連空氣都開始變的粘稠,呼吸都無法順暢。

    就連一向都薔薇印象極差的徐素秋,在聽到這些話時候,都不由自主的有些黯然。

    就算這個女孩子真的是罪無可恕,可是這樣的下場,終究是太慘了一點。

    薔薇低頭看著樂池,最後伸後在他腦袋上揉了一揉,笑著說道:「我能有什麼事啊?你受了這麼多傷,不疼麼?靖王己經幫你請了大夫,快下去治傷吧。」

    「可是……」

    「那位兄弟,麻煩你。」薔薇向身側的一個侍衛側首一笑,低聲叫道。

    那侍衛看了流光一眼,只見流光輕輕點頭,立時二話不說,上前去一把將樂池扛在肩上,向著後院走去。任憑樂池如何掙扎扭打,也絕不放他下來。

    「你們先退下。」流光緩緩開口,任是誰,都聽得出他聲音裡的壓抑。

    周圍的人快速而無聲的消失在門庭中。

    這個王妃到府中來了之後,雖然幾乎沒有怎麼與眾人見過面,可是每次見她的時候,她都只是淺淺的笑著,像一塊潤澤又溫暖的美玉。

    府中的很多人從來都沒有接觸過她,可是說起她來,卻又每個人都不陌生。

    他們聽說這個王妃是引魂師的傳人,她曾經奏過一隻鼓,安撫了所有在戰爭中死去的亡魂。

    他們聽說這個王妃智計無雙,就連十胡,都是她親自定計又自願為餌才幫助靖王拿下的。

    他們聽說金鑾殿上,這個王妃談笑風生,悠遊有餘,不動聲色間,幫靖王破解了太后的陰謀,化解了皇上的尷尬。

    這個王妃的身上,從來不缺少傳奇,就算這些都太遙遠,那麼在這靖王府中,他們也時時刻刻都感覺得到她的存在。

    也許他們沒有直接和她說過話,甚至沒有見過她。

    可是他們看得見一向喜怒不外露的靖王這數月以來,不知有多少次流露出溫柔的笑意,又或者氣惱的幾欲發狂,甚至還砸了書房的桌子。

    他們也聽得到永遠鼻孔朝天的安平郡主時不時傳來憤怒的咆哮,發誓總有一天一定要讓她嘗嘗自己的厲害,可是卻從來沒有實現過。

    他們還發現陸小將軍和韓侍中竄門的頻率莫名的提高,雖然有時候回去的時候會很失望。

    她總是靜靜的呆在自己的小院之中,沒有事情,很少出來。

    可是出來的時候,她臉上一定帶著淺淺的笑意,眸子裡全是和善的溫暖。

    她喜歡埋頭在一些叫不上名字的藥草之中,以至於有時候在她身邊走過,總能聞到一股淡淡的藥味。然而這藥味不僅不讓人覺得難受,反而莫名的清爽,就好像太陽升起之前,草葉上第一顆晶瑩露珠的香氣。

    誰都知道,她在王府中生活的並不算好。

    她住在府中很偏的園子裡,只有兩個丫頭。

    靖王對她的態度忽冷忽熱,厲侍衛不喜歡她,徐嬤嬤對她有敵意,還有安平郡主無處不在的使套,下絆子,雖然有些圈套很蠢。

    她在漫天大雪之中跪了整整一天,即使是一個普通的婢女,都不曾受過這樣嚴重的懲罰。

    甚至還有人想殺她。

    可是她從來都沒有流露過半分怨天尤人意思。

    沒有事情,她從不去招惹事情。

    事情來了,她也就那麼坦坦然然的迎上去。

    她有時候也許很神秘,甚至這種神秘對於靖王府來說是致命的。

    可即使如此,他們也奇怪的發現自己無法討厭她。

    除了必要的時候,她總是存在的很淡薄,如果不仔細留意,你甚至感覺不到她的存在。

    可是有一天她就要不在了的時候,你才忽然發現,原來她就在那裡,一直在那裡。

    像空氣,像陽光。

    你不留意,並不代表她不存在。

    可是當她不存在的時候,你才會驚覺,原來她己經佔有了你的生活那麼多,她不在了,你連人生都會失色。

    默默的退向一邊,將空間完全留給靖王和薔薇。

    也許靖王也和他們一樣,一直都以為她可有可無,到了生離死別的時候,才發現原來那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周圍的人潮水般退卻的迅速又乾淨。

    門庭處只剩下流光和薔薇。

    流光一襲黑衣,束髻的布巾順著頭髮飄下金色的帶子,袍角一朵血紅色的薔薇迎風輕擺,不知道為什麼,今夜的這朵薔薇好像在笑,嘲諷又譏刺的笑。

    薔薇披著一件黑色的斗篷,不太厚,這樣寒冷的天氣,那斗篷早己涼的和冰一般無異,以薔薇的體溫,並不足以暖熱它。

    她全身上下都罩在斗篷裡,只有一隻手微微露在外面,抓著另一邊的衣襟。

    那隻手也許是凍的太久,泛出一種慘白色。在黑色斗篷的映襯下,更顯得對比分外鮮明。

    兩個人靜靜的站在場中,誰也沒有先說話。

    良久,終於還是薔薇先開了口:「靖王不是要帶我去見公主?現在己經快要辰時,公主每天這個時候,一定會醒來的。」

    「你想要去見她?」

    「是!」

    「見她做什麼?」

    薔薇輕輕一笑:「蓮華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人,我要走了,總該去見一見她。」忽然抬頭望向流光:「請靖王不要告訴她我被送進大理寺一事,她性子任性的很,如果被她知道,不知道又要做出什麼事情來,到時候,又要給靖王添麻煩了。」

    「你還有其他事情麼?」

    「靖王曾經答應我會將蓮華交給衛澤,希望靖王不要食言。」

    「我說過的話,自然會做到,還有麼?」

    「麻煩靖王幫我照顧樂池一段日子,等師兄回來,把他交給師兄,他只是個孩子,並沒有犯什麼錯。」

    「還有麼?」

    「我曾經請靖王幫忙把三皇子的項圈拿給我,那項圈在我房中妝櫃的抽屜裡,還請靖王在三皇子入葬之前,再把它給三皇子戴上。」

    這本是件很奇怪的事情,薔薇既然求他把那項圈拿過來,自然應該是留下做個紀念之類的,卻為何又要還回去?

    但凡還有一點好奇心的人,總是忍不住要問一句為什麼的,可是流光卻彷彿連這一點好奇心都沒有,只是聲音平平板板的說道:「我知道了,你還有其他要說的麼?」

    「請幫我向師兄道謝,這些日子麻煩了他不少事情,卻沒辦法回報他了。」

    「還有!」流光用的己經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聲音也莫名的發緊,彷彿連成一線,直逼喉頭。

    薔薇低著頭仔細的思索,然後彷彿突然想起了什麼,將一直捏在手中匕首向前一舉,輕聲說道:「差點忘了,還有這柄刀,請靖王幫我把它交給樂池,它雖然跟了我十幾年,可是恐怕跟不到大理寺了。與其落在別人的手中,還不如先送人的好。」

    流光的眸子越來越黝深,甚至連光線落在裡面都無法反射,他並不伸手去接刀,卻緊緊的盯著薔薇,用幾乎有些迫切逼人的語調咬著牙問道:「還有!」

    「還有?」薔薇垂下手臂,眼睛困惑的眨了眨,又眨了眨,似乎是在仔細回想,然而片刻之後,她終是輕輕的搖了搖頭,對著流光燦然一笑:「沒有了。」

    「沒有?」流光的語調猛的揚高,幾乎有些淒厲:「你沒有其他的事情了?」

    「沒有了。」薔薇輕輕的笑,回答的柔軟又溫和,就像羽毛輕輕滑過皮膚,讓流光的淒厲頓時全無著力之處。

    「你……真的沒有其他事情要說?」

    流光一字一頓,幾乎是從齒縫中擠出這句話。

    不甘心,無論如何都不甘心。

    怎麼可能沒有其他事情?

    怎麼可能?

    明明就還有最重要的事情沒有說,明明就漏掉了最重要的人!

    死死的盯著薔薇,不肯放過她臉上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

    然而薔薇卻只是笑,笑的溫柔和暖,用對著任何一個人都可以綻放出來的笑容對著流光笑,然後輕輕的,肯定的,沒有任何猶疑的說:「沒有!」

    「那我呢?」流光猛的吼出聲:「我算什麼?你就沒有什麼話要對我說麼?!」

    薔薇微微一愕,然後轉過頭,避開流光咄咄逼人的目光,有些自嘲的說道:「有很多人都有話要對靖王說。」

    「我不想聽他們說,我只要聽你的,你呢?你有沒有話要對我說?」一步上前握住薔薇的胳膊,怒目圓睜,眼睛裡幾乎泛出血絲來:「蓮華,流觴,樂池,君落羽,甚至連那把刀你都要交待的妥妥貼貼的,難道對我就沒有一個字可說?」

    薔薇忍不住扯唇輕笑:「靖王要我說什麼呢?我可是慕容家的人啊!就是那個罪大惡極,讓靖王恨不得再滿門抄斬一次的慕容家。難道靖王要我說,我有多恨朝雲皇室,多麼想要報仇血恨麼?」

    「薔薇!」流光猛的低吼出聲。

    發生了什麼事情?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不是薔薇,至少不是他所認識的薔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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