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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煙花(一) 文 / 亂世妖嬈

    第一百九十六章煙花(一)

    火狐皮的大氅,是天下難得的至寶,據說近雪三尺,就會自動融化。她穿著這件衣服的時候,向來很暖和,可是如今,連這件大氅上都己經落滿了積雪,變得冰涼刺骨。

    可是她不能倒下,如果她倒下,那就沒有意義了。

    她一定要堅持住,堅持到徐素秋來叫她為止,只有那樣,才能證明她的債還清了,證明自己,再也不欠徐素秋什麼。

    身子忍不住又搖了幾搖。

    不行了,真的再也堅持不住了,頭沉的像灌了鉛,墜著脖子拚命的向下。

    每堅持一秒,都彷彿是一個世紀的煎熬。

    徐姑姑,在你的心裡,我究竟,欠了你多少?

    與此同時,溫暖如春的朝輝苑大廳裡,徐素秋也是目光陰鷙的盯著庭院中明明早己經搖搖欲墜,卻仍是硬挺著身體筆直跪立的薔薇。

    今天有雪,雪很大。

    她知道今天的雪會很大,所以才故意叫那個女人長跪庭院。

    她知道,在流光的刻意周旋下,她不可能明目張膽的殺了那個女子,可是那個女子的存在,對於流光而言,實在是太危險。

    一切於流光有害的人或者東西,她都會想辦法預先除去。

    這個女子,也不例外。

    一場大雪,對於一個身體並不強健的女子來說,己經足夠。

    她死了,那是最好,如果她不死,經過這樣一場事件,只怕也會被那個突然跳出來的師兄帶走,並且會帶的離流光要多遠,就有多遠。

    這兩種結果,無論哪一種,都是她所樂見的。

    所以她也在等,等那個女子倒下。

    一旦那個女子倒下,所有的事情,也就可以告一段落了。

    「徐姑姑!」耳邊驟然傳來流光溫潤沉穩的嗓音,薔薇的眼睛情不自禁的一亮,猛的抬頭望向流光的方向。

    他是來救我的嗎?

    是因為知道我馬上就要堅持不住,所以特意來救我於水火之中嗎?

    流光玄黑的衣衫越過薔薇徑直走向朝輝苑的大廳,眼角的餘光瞟過薔薇,卻沒有任何動作,只是對著徐素秋輕笑說道:「徐姑姑,我們的小年飯己經準備好了,就等著你過去吃,你倒好,為著一個犯錯的人,遲遲不去,這叫我們怎麼開飯?」

    徐素秋站起身,微微皺眉,卻是恭敬的問道:「王爺的意思是……」

    薔薇的眼中猛的迸出火花:流光,告訴她不要再讓我跪下去了,我堅持不住了,真的再也堅持不住了……

    流光終於轉頭正眼看了一眼薔薇,然後溫潤的聲音帶著種淡漠遼遠的飄來:「我說過歸徐姑姑全權處置,就是歸徐姑姑全權處置,我能有什麼意思?」

    薔薇的眸子猛的睜大,不可置信的望向流光,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說?難道你看不到我的求救麼?

    我跪不下去了,真的跪不下去了。

    嵐歌的雪不僅漂亮,也好冷,你明明知道我一向最怕冷的不是麼?你還特意做了這件火狐皮的大氅給我。

    可是為什麼不救我,流光,為什麼不救我?

    流光的目光透過漸漸深重的夜色毫無阻礙的望進薔薇的眼裡,那裡有著平靜,坦然,還有理所應當。

    薔薇的心陡然重重的沉下去。

    原來這就是答案。

    原來你也覺得我就是欠了徐素秋和厲玄這麼多。

    原來你也覺得,這是我應該還的。

    流光一手扶著徐素秋,一手撐著一把油紙傘,從薔薇身邊步履飄然的走過,袍角一朵血色薔薇隨著步伐狂亂擺動,拂過薔薇幾乎己經沒有知覺的面頰。

    薔薇突然抖著被凍的烏青的唇瓣笑了起來:好,好,既然你也覺得我該還這麼多,那我就還給你看。

    一次性,還到底!

    嵐歌的雪啊,如果你有靈性,就請為我做個見證。

    過了今夜,我不再欠那兩個人,再也不欠!

    空中突然傳來「轟」的一聲輕響,緊接著,天空炸開一道明媚的亮色。

    薔薇下意識的仰起僵直的脖子,抬頭去看。

    一朵絢爛的煙花由空中的一點猛的迸射出來,然後不斷的擴散,形成燦爛的花形,再然後,又漸漸衰落,熄滅。

    一朵尚未燃燒殆盡,另一朵又猛的升空,炸開,然後再次隕落。

    外面的街道上突然熱鬧起來,薔薇聽到有小孩子開心的叫嚷:「煙花,好漂亮的煙花!」

    小年夜的煙花,向來是嵐歌一道亮麗的風景,不久之前,流光還曾笑著對她說:回頭帶你去看煙花!

    如今果然看到了,也算不虛此言。

    看著夜色不斷的被一朵一朵的煙花點亮,不知道為什麼,薔薇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個夜裡,在那個夜裡,夜空也是如此絢爛多姿,星瀑如海,夢幻到讓人驚歎,一個女子紅衣妖嬈,在漫天星海下放肆起舞,而一個男子望著她的眼睛,對她說,你可以,你可以被我捲進去!

    萬家燈火,多暖?可是那麼多的燈盞裡,為何竟沒有一盞,是屬於我的?

    薔薇動了動嘴唇,忽然很想唱歌,可是彷彿連聲音都被凍在了嘴唇裡,無論怎麼樣都發不出聲來,然而即使如此,她還是執意顫抖著嘴唇,唱一支很熟悉很熟悉的歌:「花火終散開,田地都取代海。

    薔薇縱使枯萎也願栽。

    假使感痛哀,沒什麼不變改。

    還剩我永遠都不會離開。

    多少的碎心,年月中等呀等。

    捱下去各有苦果和前因。

    酒醒天己昏,如夢死的醉生。

    誰讓我要這麼一往情深。

    如果我無止境的等與待,不放開。

    還換到每縷青絲變白,我只可說活該。

    從無止境的傷與害,喜變哀……」

    聲音被嘶啞的阻截在嗓子眼裡,薔薇卻是執著的翕動著嘴唇,一遍又一遍,唱著這支聽不出曲調的歌。

    面上幻化出譏諷的笑意,同樣的場景,同樣的歌,甚至是同樣的人在唱,可記憶中的美好卻如風煙一般,消散的了無痕跡。

    想起那日對著春枝說的話。

    記憶是什麼?

    記憶,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

    眼前驟然一陣黑暗襲來,薔薇的身體連搖晃的力量都沒有,直直的倒了下去。

    下意識的縮緊脖子等待即將到來的冰冷,然而預期中的涼意卻並沒有來到,反而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秒,薔薇聽到有個聲音在大聲的叫著自己的名字,然而她實在是太累了,累到連最後睜開眼看一下的力氣,都沒有。

    「御流光,你到底還是不是人?她發著燒,又下著這麼大的雪,你居然任由她在雪地裡跪這麼長時間?」

    冥烈看著面前也是面色難看的男子,罕見的暴怒,連眼睛都紅了起來,一身金衣依舊招搖,卻彷彿也是憤怒的要迸出火花來一般。

    自來到嵐歌城後,他就彷彿是靖王府中的一個閒人,鎮日裡在嵐歌城中四處遊蕩,今天喝酒,明天聽書,過的端的是自在。

    偶爾消失幾天,流光也從不問他去做什麼。

    因為之前與流光的約定,所以冥烈從不進靖王府的內眷居住的地方,相應的,也就幾乎沒有怎麼見過到薔薇。

    前幾日他又出了門,誰料昨晚一回來,就聽到府中到處都在傳薔薇的事情,說她正在朝輝苑罰跪,己經跪了一天了。

    他確證了消息的真實性之後想都不想就趕去朝輝苑,卻正好看到薔薇體力不支倒下的一幕。

    如果不是他及時趕到接住薔薇,而任由她這麼在雪地裡睡下去,那結果,當真是不堪設想!

    流光臉色鐵青,手指緊緊的攢握成拳,他是想要給徐素秋一個出氣的機會,覺得薔薇欠了她的,總該還一點才對,他也承認,他被那天親眼看到的薔薇和韓書儀的親密畫面氣的不輕,他知道,從薔薇見到韓書儀的第一眼開始,她就對韓書儀印象不差,後來韓書儀又趕在自己之前救了她,她感激之下,自然對韓書儀的好感更甚。

    薔薇就是這樣的人,你給她一分好,她就一定會十倍百倍的報還回來。

    可是無論是感激還是別的什麼,都不意味著她可以用那種方式去報償!

    他故意送了以前壓下來的妃子人選的畫像去給她,本來是存了賭氣的意思,可是那個女子,竟然真的給他認認真真的挑起了側妃!

    這些一樁樁一件件的加起來,怎麼能不讓他將薔薇恨的咬牙切齒?

    他把她交給徐素秋處置,也是存了些小懲大戒的意思。可是無論如何,他都絕對沒有想過要傷害薔薇!

    昨天他去找徐素秋吃飯的時候,薔薇的精神明明還很好,她望著他的眼神,明明還是晶亮晶亮的,一點生病的樣子都沒有。

    可是怎麼他一走,她就會病成這個樣子?

    咬著牙從齒縫中擠出幾個字:「這是本王的家務事,不勞冥公子費心!」

    「不勞我費心?」冥烈冷笑:「不知道靖王是否還記得,我曾經對靖王說過,薔薇這個丫頭,我保定了,如果不勞我費心的結果就是這樣,那恐怕,我是不得不費心!」

    冥烈手對著內室一指,流光瞬間想起方才看到的薔薇面色蒼白,幾近奄奄一息臥在床塌上的樣子,心中如被什麼揪了一下,猛的跳痛。

    「本王的王妃,本王自會延醫醫治,冥公子與本王有約定在先,不會擅入本王內眷處,如果冥公子沒有其他的事情,就請離開吧。」

    咬著牙冷冷的下了逐客令,冥烈的態度讓他不舒服至極,那種關切,就彷彿薔薇的丈夫不是自己,而是他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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