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審科共八人。一個科長,一個副科長,六個公安幹警。這些預審幹警都是從老公安中選出來的尖子,人們說這八個人,眼睫毛都是空的。對犯罪手段、犯罪心理,罪犯的一眨眼、一個動作,都知道你想幹什麼事。不論罪犯耍什麼伎倆,最後都難過預審科這一關。
「刀郎」崔洪江檢舉的材料分三個部分。
第一部分害死人命案。
老造「保全工」死亡證明,是因為龔愛民使用武功特技害死了「保全工」。
老廠長劉福田之死亡證明材料,是由龔愛民安排設計「美人計」。後來趙景洲把劉福田叫到自己室內休息。半夜,由「鋼蛋」張興東帶自己的徒弟潛入辦公樓,使用熏香,熏暈趙景洲和劉福田,二人用郭士信提供的鑰匙打開房門,把劉福田抬到廁所,製造自縊身亡假象。
三是廠辦主任郭士信之死亡證明材料。
當市刑警隊為破高世強女兒失蹤案時,已經篩選出重點目標就是郭士信。當天夜裡龔愛民指使「鋼蛋」張興東帶徒弟半夜撬開郭士信廠辦值班室,用迷幻藥將郭士信迷昏,又在廁所製造自縊假象。這件案子「刀郎」崔洪江是親歷者,證明最為有力。「刀郎」崔洪江被龔愛民親口指使去結果高世強的女兒。當時的迷幻藥水就是郭士信配製的。「刀郎」崔洪江當時所用毛巾灑上的迷幻藥水就是郭士信在地下防空洞**到「刀郎」手中的。
龔愛民認為郭士信所知他們的秘密最多,萬一被公安一審,肯定是竹筒倒豆子——稀里嘩啦!所以決定在那天夜裡,提前動手,處死了郭士信——造成他畏罪自縊的假象。
第二部分,關於盜墓。
盜墓者的首發是龔愛民,倡順者是「鋼蛋」和「刀郎」二人。所以三人都有罪。
但龔愛民和「鋼蛋」二人攜文物外逃,準備在外變現,再對換美金,攜款去國外有投敵叛國之嫌疑。
第三部分是龔愛民一貫玩弄婦女……
預審科基本就是按這三大部分進行審訊。
當時龔愛民不配合審訊。預審科長想,好,你不說不要緊,現在我要冷處理你。先把四周材料審訊定案,反過來再審你……
預審科把「鋼蛋」張興東作為主要案犯審訊。
這天夜裡,預審科把一個科分成兩個小組,由科長帶領三人為預審第一小組,審訊「鋼蛋」。「鋼蛋」頭腦不太靈活,但有顆恆心。預審小組剛一問他的姓名、年齡、性別、籍貫、家庭住處等,他就大發雷霆,大聲喊道:「少說廢話,這些我都回答了,現在又來套我!……你們想幹啥就直說算了,何必放屁脫褲子——多一道手續!」
「鋼蛋」是個粗人,講義氣。但是他心性狠,手硬。他為龔愛民兩肋插刀。害死兩條人命,他知道,說與不說都是死,何必囉嗦?
預審科長想,本人暫時還不想惹你龔愛民,你個小胖子我可不能手軟。想到此,他一瞪眼說:「給我捆棒子!」三個預審員就一起用細麻繩捆到「鋼蛋」身上。這細麻繩都是用線麻擰成的細繩,人們叫「炮經」,用「炮經」捆人,只要五分鐘,就能把人捆得老老實實。這「鋼蛋」一看要上刑,把戴手銬的雙手一掃,就把四個幹警給掃到一邊。預審幹警知道龔愛民和師兄弟都是武功高手,但沒想到,戴著手銬、腳鐐的「鋼蛋」,照樣能打人。
預審科長說:「再去按住他!」三人從沒遇到過這樣的事,又呼啦一下圍住「鋼蛋」,這個抓胳膊,那個抱腿,霎時就把「鋼蛋」頭朝下按倒在地。大家以為這下可把「鋼蛋」制服了,正想喘口氣,誰知「鋼蛋」以帶銬兩手為支點,全身平直,一個「扁擔功」橫掃,就把三個預審幹警打得人仰馬翻。有的被打在頭上,立刻倒地不起。
「鋼蛋」瞪著牛仔眼大罵道:「老子生死一條,無所謂,想折騰老子,不怕死的就上來!」
這一招可把預審科長嚇懵了。工作這麼多年,什麼樣的犯人都見過,就是沒有見過這麼大膽的罪犯。三個人都被鋼蛋這條「扁擔」打傷。有一個重傷員,左臉被踢得血流一地,瞬時腫了起來。馬上被攙扶去了醫務室包紮。還有一人小腿被鐵鏈打斷,被攙扶去大醫院治療。一個小組四人,被「鋼蛋」打傷兩人,立刻在看守所炸了窩。看守所長立刻調來十個公安兵一起動手,要制服「鋼蛋」。
這十個公安兵,個個身手不凡,都會擒拿格鬥,摔跤廝殺。看守所長想,這次要制服你,然後再收拾你,……看守所長一使眼色就走了。
這十個公安兵都是二十來歲的小青年,生冷不計,初生牛犢不怕虎。你腳上帶著二十斤的腳鐐,手上戴著連腿式手銬,你武功再厲害,還能翻天不成?
一聲號令,十人像一群小老虎,齊撲向「鋼蛋」。「鋼蛋」心想,現在是拚個你死我活之時,來吧!他一轉身用手銬打倒了三人,接著就倒地,又使一招「扁擔功」,再掃倒四個。十人中,又有三人被「鋼蛋」打傷。這個看守所有一個排的兵力,馬上又補來三人。這次不空手對「鋼蛋」了,而是解下腰中的皮帶,從四方打向「鋼蛋」。「鋼蛋」一身皮糙肉厚,又會氣功,皮帶打在他頭上身上,最多留下一個白點,「鋼蛋」根本不怕。另外,「鋼蛋」身形靈活,皮帶根本打不到他身上。這十個公安兵就制服不了帶重刑的犯人,真有點臊皮。
但「鋼蛋」也不是一身鋼坯子,幾*過後,也就氣喘噓噓了。虛汗出了一身,很快就沒勁了。預審科長已看出「鋼蛋」是「秋後的螞蚱」,就喊道:「小伙子們,再加一把勁!」他直接撲向「鋼蛋」,「鋼蛋」被突然地一衝,摔倒在地!十個公安兵如夢初醒,一齊撲向「鋼蛋」,終於把「鋼蛋」摁到在地上。預審科長這時卻來了脾氣,帶頭一頓拳打腳踢。「鋼蛋」再會氣功,也早洩氣了。這一身糙肉,就供這些人鎚打。一陣亂打之後,再看「鋼蛋」,臉也變型了,在藏頭寨被摔傷的胳膊,這次徹底給打斷了。
公安兵把「鋼蛋」抬到醫務所治療。預審科長又讓傳喚「鋼蛋」的徒弟,這個徒弟是參加殺害劉福田和郭士信的兇手。
「鋼蛋」的徒弟名叫方利國。年紀不過二十一二歲。別看年齡不大,長得面容蒼老,好像比他師傅還老。一頭禿瓢,一張黑臉,留著絡腮鬍子,身體又粗又壯。他是建築隊上的瓦匠。一雙大手又黑又粗,五指像一把杈子。他被押進預審室,兩個管教把他按坐在專門的椅子上。方利國手上戴著手銬,瞪著一雙大眼左看右看。這是對他第二次審訊。預審員立刻對他問話。
「叫什麼?」「方利國!」「哪年生?」「上次告訴了你們!」「問你多大年歲?」「和上次一樣!」「再問你一次!」「還是那麼大,還沒過年長歲!」
預審員沒辦*,又遇見一個硬茬,只好往下問。
「什麼成分?」「再說也不會變,沒改過階級成分!」……實在問不下去了,怎麼辦?他們預審過成百上千個罪犯,從沒遇到像這樣敢於和預審科對著干的犯人。
預審科長一咬牙說:「對他們不能手軟!」
預審科長是老公安兵出身。十年前他在內蒙某地勞改大隊服役,他每天押著勞改犯人去監外勞動。那時把勞改人員劃在警戒線內,如果出警戒線,就有權開槍警告。兩次不聽,就可以開槍打人。勞改隊有一個搶劫殺人犯,被判無期徒刑。在老改中不服勞動改造,經常挑釁、惡罵管教和公安兵看守。有一天,他看端著槍的公安兵說:「別看你拿著槍挺神氣,可在我們眼裡,你們手中的槍還不如一根燒火棍,嘿嘿,哈哈哈……」說完一陣訕笑。這句話把這個公安兵氣的肚子鼓鼓的,他嚥不下這口氣,但他卻記住了這個勞改犯樣子。
又有一天,勞改人員在獄外勞動,管教又用鐵鍬畫好警戒線,一再告誡勞改人員,要遵守規矩,不許越警戒線一步。但是那個勞改無期犯嘴裡叨叨說:「膽小的被你們嚇死了!老子偏不怕!」就上前走,他的腳剛踩在警戒線外,就聽見一聲槍響。抬頭一看是那個公安兵開槍,就張口大罵:「你小子歲數不大,膽子不小,我就要越過警戒線,看你敢打死老子?」他一邁腿,又響一聲槍,這是第二次警告。他一看子彈沒打他,一大步跨出警戒。又一聲槍響,直接打在他的大腿上,他立刻倒在地上大呼大叫。公安兵端著槍看也不看他一眼,一動不動地盯著那些驚慌失措的勞改犯說:「這是執行命令,誰要不服從指揮,敢越半步警戒線,他就是榜樣!」這是一個血的教訓,也是一個震懾。從此這裡的勞改犯再也沒有一個鬧事的。
這個公安兵就是預審科長。他轉業到地方公安戰線,審訊過多少罪犯,還沒有遇見過這種人。心裡氣憤,就說:「好,即然這樣,不如給他吃頓小灶!」
預審幹警心領神會,把方利國架起來就走。方利國知道吃小灶的含義,又鬧又罵地說:「你們是欺軟怕硬,惹不起我師父,來對付我!跟你們說,老子也不是軟蛋,隨你們的便,老子就是死,也不承認那些事……」
預審科旁邊有三間房間,其中一間就是吃「小灶」用的。這個小灶間有兩個鐵籠子,高不過一米三,寬不過一米,長不過四尺。籠子底部也是用12個圓麻花鋼焊成的,在裡面站不起身,躺不下。人放進籠子,不過半天,就變得老老實實了。他們的行話就叫「吃小灶」。把方利國塞進鐵籠子,上了鎖。說:「你不是嘴硬嗎,你就在籠子裡休息吧!」
方利國長一身賊肉,一進籠子,轉身不易,站立更難。不能躺,只能蹲著,進去沒半小時,就憋出一身臭汗。如果不如實招認,就要在鐵籠子裡呆著,這是活受罪。你不招認,不等於別人不招認,別人招了你還硬抗,自己受罪誰能代替你?是死是活隨他們判吧,活一天算一天,還不如竹筒倒豆子——全交代了!方利國喘著粗氣,流著一身汗就喊:「政府——犯人方利國認罪!」
預審科長說:「你想通了就少受罪!」
方利國走出鐵籠,不但老老實實交代了自己的問題,還揭發檢舉了龔愛民、「鋼蛋」等人的罪行!這正是:牽著不走
打著倒退——自己找罪。
關鐵籠子,
享受享受——實在太累!
打也打了,
罰也罰了——乖得像個「龜孫子兒」!欲知後來事,請看第七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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