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煩讓一下。」
得到主考官李而立的首肯,那銀甲小將韓繼維摘下頭上的銀盔掛在馬鞍上,棗紅色的戰馬任由一旁跑來的小吏牽走,龍行虎步走到許默身前傲然的向其揮揮手,示意許默走遠。
許默暗道自己還真是運氣夠背,別人測試都是順順利利,偏偏到自己時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來,不過他也懶得為了這點小事做意氣之爭,隨意笑笑將場地讓給了那韓繼維。
他也想看看這個中途插隊的官宦子弟到底有多少斤兩。
自古文無第一,武無第二,說得便是武人的性格多急躁暴虐,一言不合血濺五步都是常有的事,更不要提這種帶有明顯侮辱性質的驅趕行為。
韓繼維本以為面前這書生模樣的武者會據理力爭,卻沒想到對方居然還真如那些文弱書生般謙遜的笑笑便把場地讓了出來,這種毫無血氣的懦弱舉動令他不由得露出些許鄙視,但出於禮節還是向許默拱手算是謝過。
許默閒庭信步般的退出場外,那黑鐵塔般的壯漢戚威立刻湊到了他身邊,蒲扇般的大手搭在許默肩頭,不解的連連搖頭道:「我說,許小兄弟,你怎麼就這麼把地方讓給那小白臉了?」
「主考官都沒吭聲,我又能怎樣?不過就是個先後次序而已,晚一刻又不會掉肉,就當多看個熱鬧也好。」
許默毫不在意的笑笑,這黑鐵塔般的大漢戚威是他在這招賢館內關係相處得最好的一個朋友,蘇州府人士,算得上是老鄉了。
而且此人還有著另外一個只有許默才知道的身份,他家中唯一的獨子居然就是在白蛇後傳中佔有極重戲份,許仕林少年時期的好友,武曲星下凡的戚寶山。
黑鐵塔般的戚威很難理解許默的這種無所謂態度,不斷握拳令骨節發出如爆竹般的脆響,瞪大雙眼不滿的撇嘴道:「那小白臉是好運氣,遇到你這麼個好說話的主兒,若是他敢跟老子來這套,老子非把他那腦袋當雞蛋擠出黃來……」
「呵,你這話還真有既視感……不過不得不說的是,你打不過他的。」許默笑著拍了拍戚威那堅如鋼鐵般的古銅色粗壯手臂。
「老子會打不過他?老子一條胳膊都比得上他腰粗……」
戚威不服氣的齜牙做了個健美般的造型來炫耀他那強壯的肱二頭肌,但見許默始終臉上保持著淡然的笑意,又不由得有些遲疑了。
畢竟他眼前這個書生模樣的少年人就是個最好的實例,他至今也無法理解這麼纖細的身體中是如何爆發出那種仿若洪荒巨獸般恐怖力量的。
「許小兄弟,難道這小白臉真有那麼厲害?不會比你還厲害吧?」
戚威越琢磨似乎心中越沒底,他這次來本是打算做個將軍光宗耀祖的,但許默的出現讓他知道了這次的第一名注定要與他無緣,他還想著不能拿第一拿個第二也是好的,沒想到居然半路又殺出了一個高手。
難道說只有長得好的人才能把武功練到極致?戚威忽然心中莫名的有些幽怨,下意識的撫著那粗糙黝黑的面皮怪起了自己的老娘沒能給他找個帥一點的老爹……
許默沒有回答戚威的疑問,反正只要這韓繼維能順利晉級決賽,兩人間早晚會有一戰的,沒必要現在便斷言什麼。
演武場中的韓繼維動了,他似乎對自己的實力頗有信心,直接越過了四百斤的銅鼎,第一試舉便選擇了六百斤。
沒有誇張的怒吼和發力,仿若只是在搬自家的花盆一般,在旁人看來已經是極限的六百斤銅鼎,隨手間便被那韓繼維舉過頭頂,雙臂沒有任何的顫抖,顯然還有相當一部分餘力。
「好~!」
戚威見狀立刻大聲叫好,他的骨子裡有著傳統武人的直爽豪邁,一就是一,二就是二,絕不會因為個人喜好而去違心的貶低他人。
儘管那韓繼維的高傲和無禮令他頗感不爽,但對方那不摻任何水份的實力卻是讓他真心感到欽佩,他現在已經完全相信許默所說,至少他在舉六百斤銅鼎時絕對做不到像韓繼維那樣輕描淡寫。
演武場內的其他武者雖不像戚威那樣毫無嫉妒之心的大聲叫好,也不免個個冷氣倒吸,這韓繼維儘管只是露了這麼一手力量,但卻超出他們太多,看來這複試的第一怕是不好拿了。
「不必羨慕他,他的力氣其實沒有你那麼大,只是用了些特殊手段而已。」
見戚威傻乎乎的不斷拍手叫好,許默不禁有些好笑,那韓繼維雖瞞得過別人,但卻瞞不過他體內敏銳的,舉鼎發力時他明顯感覺到那韓繼維體內瞬間爆發的氣血之力,也就是說,對方是調用了內力才達到眼下這種效果的,並不像戚威那樣純粹靠的肉身力量。
但不得不說的是,這個韓繼維的實力還是相當不錯的,儘管有用內力取巧的嫌疑,但真實肉身的力量也至少在五百斤以上,即便是在純粹的外家武者當中也算得上相當出類拔萃了。
在得知韓繼維是用了內力才舉起的鼎,戚威雖有感慨,倒也絲毫不在意,畢竟內力也是修出來的,既然人家下了苦功,就沒什麼好嫉妒的。
「怎麼?他還要舉那八百斤的鼎嗎?」
見那韓繼維放下六百斤銅鼎後稍作調息,便來到八百斤銅鼎的前方,戚威不禁低聲驚呼道。
稱呼從帶有藐視意味的「小白臉」變為了不含任何意義的代詞「他」,顯然那韓繼維用自身的實力得到了戚威的認同。
「六百斤只是他的熱身,這個韓繼維實力很強,甚至有可能衝擊那千斤大鼎。」
許默忽然發現那韓繼維很不簡單,雖然性格有些狂傲,但做事卻相當謹慎,儘管有那份實力,卻並沒有一上來便去舉那最重的千斤銅鼎,而是借規則中的三次試舉機會,從六百斤開始循序漸進,一方面可以讓身體逐步適應增加的重量,另一方面也不至因錯估自身實力而丟失顏面。
兩人說話間,那韓繼維再一次舉起了那八百斤銅鼎,這次依舊是高舉過頂穩如泰山,沒有絲毫的晃動和吃力,頓時引來一片叫好之聲,就連看台上的三位考官都被震撼到,直接從座位上站起身,連聲驚呼不可思議。
不過也只有許默才知道,那韓繼維的力量輸出已經快要到達極限,即便是內力全力運轉,最多也就還有一分半的餘力。
「好!韓小將軍當真神力無敵,韓老將軍後繼有人了!」
李而立站在看台上輕捋長鬚讚歎不已,若非後面還有十餘人未曾測試,他幾乎都打算直接親點這韓繼維為此次複試的第一名了。
「許小兄弟,這韓繼維還有一次試舉機會,你說他會去舉那千斤銅鼎嗎?」戚威此刻對那韓繼維已經是極為欽佩,心中倒是頗為希望可以看到對方再現傳說中霸王舉鼎力拔千斤的場景。
「他肯定會的。」
雖然對這個韓繼維瞭解不多,但許默早已看出此人個性高傲,這種性格的人往往處處追求完美,有十分能力絕不會只用八分的。
因為對自身要求苛刻,這種人往往做事極為認真,但同時也因做事不留餘地,一旦失誤,就會將自己逼到萬劫不復的絕境。
許默很佩服這種人,因為他們往往都是某一方面的天才,但卻不怎麼喜歡這種人,因為這種人的情商往往都不怎麼樣,和他們打交道就要做好被刺得鮮血淋漓的心理準備。
果不其然,正如許默猜想的一樣,韓繼維在舉起八百斤銅鼎後並未就此打住,而是徑直走到了那千斤大鼎的前方。
「不是吧?舉起八百斤鼎還不滿足?難道他真要舉那千斤鼎不成?」
「開玩笑吧?就算是身負內力,但想要力舉千斤也得是像那黑大個般天賦異稟才行,他真以為他是傳說中以武入道的武修不成?」
「怎麼可能,我聽我師傅說,一旦以武入道,人間的殺戮便要計入天劫,眼看長生在望,誰還會在意這些紅塵之事?再說,這韓繼維不過才二十幾歲,就算打娘胎裡開始練功,也到不了以武入道的程度啊……」
「那可不好說,有些天才豈是我們這等凡人可以度量的?我聽說千年道門龍虎山最近便出了個不世天才,據說還只是個十八歲的小姑娘呢……」
「龍虎山?那可是傳說中住著活神仙的地方,可惜仙家不理凡塵俗事,不然幾道天雷劈過去,這仗哪還需打,金國兵還不屁滾尿流的爬過來哭著投降?」
場外眾武者七嘴八舌的議論著,雖然部分像戚威這樣的人對韓繼維抱有期待,但絕大多數都對他不怎麼看好。
這並不奇怪,以前許默和白素貞聊天時也曾聽她提到過,這個世界的力量體系中似乎有著一條看不到卻又真實存在的規則,除非是以武入道突破桎梏,否則一千斤便是這個世界中凡人能夠達到的力量極限。
很顯然,這個韓繼維距離以武入道還差得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