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幻境
人影在眾人的等待下逐漸出現，寬大的布袍，桃木劍拖在地上隨著來者的走動在鬆軟的地面上劃下一道淺淺的痕跡，黑色沾滿黃土的長髮披散著，幾張黃色的紙符黏在上面，模樣有些狼狽。
「看來是我猜對了！」柳青鴻笑得得意，衝著死黨比出勝利V字。
怎麼會是靜水？妖月不由得重新打量起這個從來沒有引起她注意的學生，歐陽靜水額頭前過長的頭髮遮住了整張臉龐，讓人看不清楚他的模樣，可是他現在渾身都在散發著一種空靈中帶著悲哀的氣息，這股氣息讓他多出一種特別的吸引力。為什麼他會變成這樣？所謂的迷霧幻境中到底有什麼？妖月一邊思索著，一邊掩嘴高笑道，「喔呵呵呵呵！就算你猜對又怎麼樣？我又沒有損失！」
「咦？」柳青鴻的笑容停頓，馬上想起來自己少做了一件事情，「糟了，你還沒有說你輸了要付出什麼代價。」
「雞毛小子！三年而已，你的腦袋就呆掉了嗎？」敲敲死黨的腦袋，歐行文嘴上打趣著，眼睛中卻是笑意。三個死黨的眼中傳遞著只有他們明白的意思。
「為什麼？」歐陽靜水的聲音很突兀地插了進來，桃木劍依然拖在地上，他的目光銳利地好似穿透了覆在臉上的長長黑髮，筆直地指向幻悠塵三個人，「告訴我，為什麼？」
「這個問題，應該問你自己吧！」幻悠塵笑臉回應，「你在裡面看到了什麼，經歷了什麼，又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以你的腦筋不難明白。」
他是明白，但是他不明白的是為什麼這三個導師要這麼做，他們到底想要怎麼樣？歐陽靜水沉默下來，靜靜的抱著桃木劍坐到一旁，雙手平放在桃木劍上，迷霧中看到的一切彷彿還近在眼前，他的心很亂，急待平復。
而此時，迷霧幻境中也走出了臉色很不好看的洛葉，現在的洛葉雙眼已經完全變成墨綠色，這種顏色就是妖月也沒有看到過，但以她和洛葉的熟識程度，她看得出來，洛葉正處於怒火爆發的邊緣，之所以還沒有爆發出來完全是因為他過人的自制力在壓抑著。
洛葉也不和眾人打招呼，逕自調整呼吸，閉著眼睛依在樹邊，嘴巴抿得很緊，板起的臉孔不再雍容卻很威嚴貴氣。
「你們三個——！」迷霧中竄出蘇寒的身影，鋒利的長刀上鍍上一層晶瑩的紅色，惡狠狠地向幻悠塵三人劈了下去。刀鋒被三個人輕鬆避開，長刀劈在地面上，沙石土塊四散飛濺，一道深不見底的長溝頓時出現在所有人的面前，蘇寒見沒有砍到幻悠塵三人，索性專攻向幻悠塵，長刀舞出紅色的漂亮弧度，一刀一刀全都向幻悠塵的要害地方招呼過去。
「怎麼又是我？」輕飄飄地在蘇寒刀鋒間移動，幻悠塵的動作好似一片輕柔的浮雲，笑得輕鬆的他，心中卻在計算著如何能最省力地停下蘇寒的攻擊。就見他閃身一飄，就著蘇寒攻過來的的姿勢，掌中的如意折扇點上蘇寒的肩井穴。蘇寒的動作嘎然而止，僵硬地保持著剛才的姿勢定在那裡。
「你做了什麼？」蘇寒那裡見過這種奇怪的招數，彷彿受到禁錮似的感覺讓他相當心慌。
「點穴！」雲家的絕學之一就是特殊手法的點穴功夫，雖然對修真者無用，但是用在被封閉了大半真元力的蘇寒身上還是有一定的效果。搖著如意折扇，幻悠塵笑咪咪地給出答案。
不曾聽過的字眼讓蘇寒一頭霧水。
就在他們兩個過招的時間裡，楊焰紅著眼眶默默地從迷霧中走出，靜靜地站在一旁，在她後面一個又一個的學生陸陸續續地走了出來，眾人不管是身體上還是精神上似乎都受到相當大的刺激，不僅狼狽也很疲憊，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們都沒有超越幻悠塵給出的時間限制，並沒有引發天雷的電擊。
所有學生都以疑問不解的眼光看向幻悠塵三人，不解、憤怒、疑惑……種種複雜情緒在他們的心頭翻騰。
「看來你們已經認識了迷霧幻境的威力，剛才在迷霧幻境中你們看到的，聽到的，經歷到的是什麼相信你們比我還清楚。迷霧幻境不僅是倒影人心的鏡子，也是對每個人心境的考驗。那些事情對於你們而言是挫折還是心結，要解決還是逃避由你們自己決定。」幻悠塵拍拍墨羽的頭，墨羽會意地甩著黑色的尾巴走進迷霧幻境，霧氣似乎又濃了起來，幻悠塵淡淡笑道，「今天下午沒有活動，大家可以休息一下，並且，在這段時間裡思考四個問題，何謂武修？武的意思是什麼？你的武是什麼？你的道要往那裡走！」
這幾個問題似乎很簡單，但思考起來卻覺得它們似乎有另外一層的含義。練武、修行，每個學生學習的途徑各不相同，相同的卻是從接觸到修真之後，這兩個活動就是他們的每日課題，一直到進入溯寒學院之後也沒有思考過這四個問題，他們所知道的只有前人留下的經驗和話語，而那些卻不可能是他們的答案。學生們慢慢地開始露出思考的神情。
正午已過，霧氣開始一點一點重新匯聚，若有若無地將所有學生的身影籠罩在裡面，對於剛剛經歷過心靈衝擊的學生們而言，這霧氣來得很是時候，在這越來越濃的霧氣中，除了迷霧幻境和霧氣接壤的邊緣處微微透出一圈光暈之外，誰也看不到誰，不管是他們有什麼失態的舉動，都不會被其他人注意到。
幻悠塵這邊，透明的牆壁將霧氣阻隔在外，完全不會妨礙他們的活動和對話。
在他們身後的森林裡，白夜的異色雙瞳輕鬆地找到幻悠塵等人的行跡，一步步走進透明牆壁，在他的懷中的還抱著一個渾身濕透的藍色紗衣女子，雖然女子藍紗覆面，但從覆蓋在她臉上濕漉漉的藍色紗巾勾勒出的輪廓上可以看出，她絕對是一個美人。
「薔薇？」有些訝異會在這裡看到她，幻悠塵動作卻不慢地探手搭在東方薇兒的手腕上，立刻感受到東方薇兒體內真元的混亂和虛弱。
「她從天上掉到我釣魚的湖裡！」白夜的金色眼眸露出祥和的神色，將東方薇兒放在放置飛毯的地面上，「她受傷不輕，可是體內在排斥我的的療傷。」
「老道，她是誰？」很少見幻悠塵會主動為誰把脈，歐行文有些好奇這個女人的身份。
「東方薇兒，照顧了我三年的朋友！」從幻世幽境中掏出一隻裝滿金色液體的水晶瓶，幻悠塵才打開瓶蓋，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便散發出來。
「金香玉露？」妖月只有在傳說中才有聽過這種由前年金香花凝結出的花露，據說金香玉露對花類妖精而言不僅是最好的療傷藥物，更是提升修為，凝神練魄的最佳物品。最重要的一點，如果女人喝下金香玉露，身上將會出現一種特殊的金香花味道，皮膚也會變得如同白玉一般地細膩美麗。這種東西，很少有女人可以拒絕，妖月卻不是受到吸引的女人之一，對她而言，幻悠塵接下來的動作才是最讓她不爽的。
就見幻悠塵將金香玉露餵入東方薇兒的嘴巴裡之後，竟然低下了頭，那張俊美的臉孔緊緊貼上東方薇兒的，兩人額頭互抵，鼻尖碰在一起，就連嘴唇的距離也不過一厘米左右。
不等妖月使出小動作抗議，金紅色的光芒便從幻悠塵的額頭上發出，迅速地傳向東方薇兒，很快的，一片金紅色將兩個人圍繞，彷彿東方薇兒的身體有無限的吸引力，圍繞著兩個人的金紅色光芒一點一滴地滲入她的身體，藍色的紗衣逐漸變得乾燥，東方薇兒的蒼白臉色也有了一些紅潤。
「白夜，你釣魚的那個湖在那裡？」幻悠塵抬起頭，額頭上的火焰蓮花已經消失，順手將東方薇兒交給夕舞照顧，幻悠塵悄悄地調整著體內開始紊亂的氣息。
「直走三百米，右轉五十米。」白夜手指迷霧森林的方向。
「老道？」熟知幻悠塵現在身體狀況的歐行文和柳青鴻擔心地皺眉。
「無妨！既然薔薇會在這裡，那麼落月也應該在不遠的地方！」那也要在正常情況下。這一句話幻悠塵沒有說，像現在這種明顯是遭到攻擊的情況，落月是否會和薔薇落到一個地方還不一定。
「那就一起去吧！」他們也挺想那只藍色小狐狸，柳青鴻和歐行文跟上幻悠塵的步伐。
妖月可不想錯失任何和幻悠塵那張英俊臉孔相處的時間，不甘落後的腳步被白夜擋下。
「不要擋路！」這個叫白夜長的只能算是不錯，卻還不到讓她喜愛的地步，妖月對於所有不是非常漂亮的事物都不屑一顧。然而，白夜對她的話根本就不聽在耳朵裡，深紫色的眼瞳裡全是冰冷無情。就這麼一耽擱，幻悠塵三人已隱沒在濃濃的霧氣當中，就算妖月想追也追不到了。這回白夜不用她再說，就閃到一邊去，擺弄起他那碧綠色的釣竿。
「可惡，不見了！」妖月懊惱，把這一筆帳記在白夜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