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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一百八十三章 出擊 文 / 孤心書生

.    「父親,這法萬萬不能改啊!」王痛心疾首地大喊,神情激動得臉色緋紅一片,倔強地盯著自己父親那深邃的眼睛在看著。

    王安石苦笑不已。從官家那裡帶著改良新法的旨意回到家之後,他就招呼信得過之人過來商議。才把與官家面談的情況詳細說出來,兒子王就一副難以接受的模樣在吶喊了。

    這裡是王安石府邸的議事廳,此間除了王安石兩父子外,不離於他的學生鄭俠也在當場。與鄭俠一道低頭沉思的是三司使韓絳,不時捋著鬚子,不知在想些什麼。另外最平靜沉穩的當數呂惠卿,此君三十六七年紀許,鬍子不長,鬚髮皆黑,精神飽滿,目光凌厲深邃,微抿著嘴唇,堅毅不改的臉色有著一股令人信服的神態。

    王安石環視四周,漠然地歎了口氣,道:「要老夫棄之前心血而不顧,老夫又豈是忍心!然而官家下了旨意,意思堅定,若是老夫一點不讓的話,估計此時老夫就要以白身的身份與大家說話了!那樣的話,不要說什麼變法大計了,就是連容身之所亦要好好思慮一番了呢!」

    韓絳吃了一驚,眼神頗是閃爍,沉聲問道:「介甫,情況嚴重到這個地步了麼?難道官家的決心動搖了,要……」

    「子華放心,官家的意志還沒有動搖!」王安石微一搖頭,「情況你也清楚了,若官家決心動搖的話,他就不會與老夫說那一番話了!相反,對於官家的信心,老夫從未有此時那樣肯!」

    韓絳稍一思索,明悟過來,喜道:「不錯不錯,官家身為帝王,肯低下姿態與介甫說些肺腑之言。確實是難得的人情。」

    王安石昂揚地說道:「官家待我之心,有如日月,可昭天下,更是令老夫銘感非凡。老夫若不替官家費心行事,那就真的有失人臣之道了。既然官家下了決心要改良,老夫也只能暫時退讓。免得他憂心。子華,你也知道,現在朝堂不少人都想要反對我等,想要看我等的笑話呢!就連持國他……唉!」

    「持國」是韓維的表字,就是韓絳的那個弟弟,之前與王安石亦是好友。可經過一番開封以民告官之事,他們之間的關係好像越走越遠了。因為此事,雙方之間的信任關係,肯定會出現空隙裂痕。難以再像之前那般融洽。特別是韓維,最近好似要與王安石拉開距離一般,不再像以前那樣親密往來了。這是令王安石比較灰心地一件事。畢竟對於他能回到朝堂做大事,韓維是要居首功的,沒有他的鼎力舉薦,也許官家還不會熱心地起用他。

    「介甫,持國他……」韓絳比較尷尬,怎麼說此人都是他的親弟弟,開封民告官一事上,總讓人感覺韓維有出賣王安石的嫌疑。

    王安石苦澀地笑了笑,安慰著說道:「子華。你不用多說。持國為人,某還是信得過他,正因為是他本著良心,他更不能在此事上為王某說話了!至於他如何選擇,王某也會尊重於他,若沒有他的舉薦,也許不會有王某地今天。無論如何,王某都感覺他的。何況還有你在王某身邊呢,有了你的支持。王某也沒有什麼可怕的了!」

    最後一句不是空話。韓絳主持三司多年。經營有方。底下有著一大批追隨者。而變法要改變地就是諸多財政方略。沒有他地支持。除非這個位子上換人。不然此衙門到處拖你後退。縱有天大才能。也難以發揮。總是麻煩;可換人就更渺茫了。韓家是河北大家族。在河北幾路。韓氏兄弟。都有著莫大地影響之力。這也更證明了得到韓絳等人地支持。辦起事情來就容易了。也許。這是王安石對於韓維漸漸離他而去感到失落地原因之一吧。

    韓絳聞言大是感激:「介甫。你放心。韓某會一直支持你變法地。絕無二意!」

    王安石微笑著點頭。

    他們兩人關係不一樣。因此在說這些比較私人地話時。其他人並不敢打擾。都是默默看著地意思。至於心裡想地是什麼。又有何大家。那則不是為人所知了。

    王見他們兩人越說越有訴衷情地模樣。急得不得了。最後插話說道:「父親。不管是什麼理由。孩兒還是覺得這個法不能修改。若開了先例。他日再要行其他之法。一旦有個好歹。那些朝臣們就會有理由再次要求我等進行那些不知所謂地修改了。」

    王安石看著他這個憂急地兒子。不由無奈地說道:「可是為父也沒有辦法呀。官家地話就是旨意!」

    王道:「官家的話是旨意,那麼官家的行為呢?那就是準則了,是不能逆改的!有此先例,日後說不定給他們弄成定例,那才是我等變法之人的最大威脅呀!父親,孩兒不願看到您地良苦用心都化作了流水,徒費其勞,令人傷心啊!還望父親能堅持本色,勸服官家,讓其收回成命。」

    王安石緊抿著嘴,沒有說話。

    這會兒呂惠卿也插了話:「介甫先生,元澤說得不差,晚輩亦是不同意做這所謂的改良的,正如元澤所說,一旦開例,他日並成我等變法之禍害!」這時的呂惠卿還很尊重王安石,以先生稱之,而以晚輩自謙,執半個弟子之禮。雖然王安石多次勸說他平輩相交,畢竟兩人差不了十歲,奈何他硬是堅持,只好作罷。

    王安石訝道:「吉甫亦是這樣主張?」

    「先生,這是很明顯的道理呀。晚輩可不信先生看不出來!」呂惠卿微微一笑,給人和煦春風的感覺,令人心頭舒適。

    王安石自嘲一笑:「看出來又能怎麼樣,還不是一樣得按照官家說的做!元澤,你不必多說了,你所說的,為父都想過了。不過這個改良還是要去做的,不然地話……也許我等可以收拾包袱回家了。」

    「回家?」王吃了一驚,「父親,您怎麼會這樣想呢?以您的才華。正是官家所要倚仗的呀!」

    王安石苦笑一番:「才華?以前官家也許是一定非用為父不可,可這次若真的聽命改變,官家也許會處於穩定朝堂考慮,令我等消停過來!」

    呂惠卿點頭應道:「先生考慮得極是。無論官家如何強使,他也只是才登基一年而已,在外有一幫老臣。在內有太皇太后與皇太后,試問官家又怎敢一意孤行呢?至少今年內都不會這樣強使,不過到了明白,官家登基兩三年了,一切盡在把握之中,那時也許就真能一言成事了。先生此時暫時對朝臣們退讓一二,待得官家掌得大臣,要做什麼,還不是官家一句話而已嗎?」

    王安石淡淡地看了呂惠卿一眼。道:「吉甫所言,亦是老夫所想。不過之得其一而已。」

    呂惠卿呆了一下:「先生還有其二之因?」

    王安石點頭說道:「不錯,其二就是朝中也許會出現一個也適合主持變法之人。一旦此人成長。那麼官家也就不一定非用我等不可了!」

    「什麼?」再場之人都驚了起來,王安石的一番話,有石破天驚地力量,震得他們目瞪口呆。也由不得他們吃驚,蓋因這個主持變法之人是個很特殊的存在。

    大宋天下,人才濟濟,不少人都能看得出宋王朝的弊端,或許也有不少人心裡都有著頗為絕妙的變法之計。然而,有了措施。還不一定能成事,或者說這不是成事地關鍵。

    要主持變法,排是首位地需要地是魄力。變法從來都是得罪人地行為,敢冒著別人指責或者背負罵名一如既往地行事,那就是常人難及的資本了。當然,也有人是生楞子,天不怕地不怕,更不用說人言了,然而。縱使他有才華,還是沒有多大的資格來主持變法。變法需要的另一個重要資本是名望,沒有很高的聲望,誰也不會信服,更不用說有誰跟隨你進行變法了!

    兩者兼而有之者,遍觀大宋朝廷,暫時惟有王安石一人而已。其他諸如韓琦、歐陽修等人,名望有之,才華有之。就是魄力差了一大截。垂垂老矣,談何變法!至於司馬光一干青壯老臣。說句不客氣的話,他們什麼都不缺,就差了一些王安石對於制定變法舉措能力!這麼多重要的要求,可見這個變法主持人是多麼的稀少與珍貴,這也是為何以韓絳等人地身份與地位還要追隨王安石的原因之一吧。

    王安石千年少有!這也是王安石說有人能與之比肩的時候,眾人吃驚地最大原因。說到吃驚,鄭俠與韓絳還是最真實的;至於王與呂惠卿,神思則複雜得多了,他們知道,王安石提到之人,不可能是他們其中一個。想到這裡,王呼吸急促了許多;而呂惠卿匆忙低下頭,眼中的一抹閃爍掩飾在低頭的那一個動作之中,誰也沒有注意。

    韓絳因為極力思索皺緊了眉頭,道:「介甫,你所說的是誰,某遍思朝中之人,怎麼想不出這麼一個人來?」

    王安石歎道:「你們覺得官家與某提到的改良準則如何?特別是以青苗法為例的改良,又是如何?」

    幾人都在思索,最後還是沒有人說話。王安石又問了一次。

    鄭俠猶豫著說道:「老師,學生認為這個還是有一定道理的。無論是降息一分,還是地域區別對待,更是令人驚訝!」

    王安石點點頭,看向王,示意他也來說說看法。王緊抿著嘴,臉色忽紅忽白,他也看到了父親的眼神,不過最後還低著頭,不打算說話了。王安石先是一愣,最後明悟過來,心裡暗自苦笑,只好把目光轉向呂惠卿。

    呂惠卿猶豫著說道:「先生,此法皆是針對朝臣地指責而做的修改,亦能實際操作,看上去是為了幫先生而定。不過晚輩總是覺得有點不對勁,改良之法一旦實施,效果上可就把之前的幾法差了幾等,效果不明顯,又豈能大得官家信任呢?」

    韓絳最後一個發表意見:「是啊,介甫,此法表為幫助我等擺脫困境。卻也不無陷我等於不利的嫌疑!」

    王安石搖頭說道:「目的如何,我等先不論?王某只是想問想出此法之人,才能如何?」

    眾人都不肯說話。

    王安石自好又說道:「朝中不少人也都希望大宋能改革弊端,然而他們想了幾十年,都制定不出一些可行的法子了,因為他們不務實際。只會拿些老夫子的話來空談一翻。改良之法雖然是基於王某幾法之上修改而成,不過確實可以操作,這是毋庸質疑的,單是這一點,此人就比那些沒有一點經濟之道的人強太多了。一旦有了條件,官家信任,也許也要做出一番事業了!這點你們沒有意見吧?」眾人還是沒有說話,不過王安石知道他們是默認了自己地觀點,笑了笑。又道:「你們知道改良之議是誰最先向官家進言的嗎?」

    「不知!」鄭俠代眾人說出了自己的疑問,最後又代表眾人表示了他們的不解,「老師知道是什麼人?」

    「司馬君實!」王安石深情複雜地緩緩點出了一個人名。

    「要壞!」一聽到司馬光的名頭。韓絳就暗暗叫壞。他是河北出身,又久在京城,比在座幾人都要清楚司馬光在京城的影響力是如何之大。神宗以前地宋王朝,政壇上的勢力基本上都是北方為首,就是錄用進士,亦有歧視南方之人的傳統。他們認為南方之人比較狡詐,不合聖人之道,能不用就不用。

    真要說回來,在座之中。除了韓絳,其他諸人,都是南方人。王安石父子老家是江西地,而呂惠卿與鄭俠,則是福建地,都是地道的「南人」。這些人遠離京城,對朝堂地深層規則不熟悉也很平常。司馬光是北方人,自小揚名京城,一路仕途。大多在北方經營,交遊廣闊,與不少朝廷重臣皆是交好,而這些人,又大多是北方之人。像宰相韓琦,也是河北之人,對司馬光的賞識,可比王安石要多了。

    整體說來,在同等情況下。王安石得到朝臣支持的力量。肯定比不上司馬光。韓絳擔心地正是這點,一旦司馬光也表現出非凡的改革能力。那麼以後王安石這邊要出點什麼事,官家也多了一個選擇,而且看上去這個選擇比王安石這點還要好上幾分。

    韓絳倏地又皺緊了眉頭問道:「介甫,君實你我皆是熟悉,更是瞭解他的為人才情。論為人品行,那自不必說,普天之下,再也找不出可以指責他地人來了;論才情,治史之功,亦是當世無兩,莫可匹敵。至於為政之能嘛,處理政事,也是一把好手,可他中正為人,處理政務,也只是循著規矩做事罷了,兼之目光長遠,往往能勝任別人不能勝任的職位。可也止於此罷了,其經濟之道,一般而已,若說到創造變法舉措,說老實話,與介甫你比起來,還有一段差距。介甫你說君實他……」

    「哈哈,子華是想說王某太過恭維他了?」王安石有趣地看著韓絳皺得更緊的眉頭,「然而這改良之議,確實是他先上的。王某這裡就有他寫的奏章,子華要不要看一看,君實的筆跡,想必子華是不會陌生的!」

    韓絳突然笑了,道:「介甫,給你這樣一說,韓某的興趣也來了。你就不要賣關子了,和韓某說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吧。」

    王安石也笑了一下,道「還是子華瞭解王某呀,知道這是王某在苦中作樂的把戲呢!」接著眉頭微微皺了一下,神色更是複雜了,微微感歎,「子華,也許君實是欠缺了一點經濟之道,不過他有一個好學生呀。就一個學生,卻是太出色了!」

    「學生?介甫是說沈子賢?」韓絳一愣。

    在王安石感歎地時候,一旁呂惠卿目光更是閃爍了,低著頭不知想些什麼,良久才抬起頭來看向王安石;至於王也不笨,知道父親的意思,臉色更是白了一下,目光似火一般燃燒。

    「介甫的意思是這個改良之法是沈子賢弄出來的,借君實之手上奏?」韓絳又是不解地問。

    王安石歎道:「此人才華如何,子華你作為他的直接上司,會不清楚?亦是一個經濟好手呀!君實有他相助。剛好補上缺陷,如虎添翼呀!」

    韓絳半是不信地道:「介甫,也許指點君實另有高手,不一定就是沈子賢了。他還年輕,縱有才華,亦是有限吧?」

    「這可是官家親口與王某說的!」王安石亦是苦笑。「起初王某也是不信,不過聽了官家轉述他的話之後,才明白過來,司馬君實所上奏章,確實與他關係莫大!」頓了頓之後,稍稍把從官家口中聽到的有關沈歡的觀點拿來與眾人說了一說。韓絳卻笑道:「介甫何需憂慮,君實縱是有再聰明有才地學生,這個學生,不也是你的女婿嗎?半子關係。這可比他親了一層了!」

    王安石幽幽地道:「可惜這個女婿,好像與王某並不是同一條心呀。打那次與老夫討論了變法事宜之後,就沒有上過門了!當時新法未行。他就提醒過會出現如今朝堂的糾紛,不過老夫不大在意罷了。當時他沒有說出什麼改良之法,也許是回去後針對瞭解的新法想出來的,說予司馬君實知道罷了!」

    王應道:「父親,孩兒早就說過這個沈子賢不能太深信。當時他寫的唯物論說什麼一切從實際出發,孩兒就預料他會拿這個來針對新法出現地問題,現在您看吧,果然是這個說辭。說什麼實際就是新法確實引發了一些問題,需要改變!居心叵測呀。若以後他也拿此理論來兜售,也許其他朝臣更有反駁我等的利用了!」

    王安石沉默不語。呂惠卿卻是眼前一亮,看看王安石,又看看王,莫名地笑了。

    韓絳卻勸道:「介甫,怎麼說沈子賢都是你的女婿,是一家人,能和則和,家和萬事興嘛。何況他才華橫逸。於經濟之道與介甫有共同之語,若得他相助,介甫做起事來想必更能事半功倍。你說呢?」王安石不置可否,淡然一笑。韓絳好心勸他緩和與沈歡地關係,把對方收為己用,本是當理。不過王安石是誰,此君學識超邁世人,自是心高氣傲,聽得老朋友把一個小輩與自己相提並論。還有讓自己低下姿態去招徠地意思。心裡的難受自是不必說了。

    王安石倔強強悍,也許韓絳不說出來。他還真有這個打算,可宣諸於口,真要做了,叫他臉面往哪放?日後王安石與沈歡地分歧越多,關係越差,距離更遠,以至最後反目,也許就是在今日埋下了伏筆。造化弄人,一至於斯!

    關於沈歡的討論,暫時在眾人各懷心思之中停住。王安石的態度也很明顯,改良之法,勢在必行,大家也沒有爭論地餘地。那麼接下來就是如何就官家說的兩點建議完善各項措施。在這一點,呂惠卿給的幫助最多,出力也最大。韓絳家世太好,為官一直很順利,對於民間具體需要,則有所不知;鄭俠與王聰明則聰明,然而縱是天才,閉門造車成就也不大,年輕地他們沒有從政經驗,對於具體舉措,說不出個大概。那麼算來算去,王安石能倚重的也就只有呂惠卿了。

    改良之法,總體方略有了,只是修改一些具體的數據而已。降低青苗錢的利息,已經不可避免,對於降為一分的改良之議,王安石完全同意。這點呂惠卿還是有一點異議,他認為變法要有功效,速度很重要,特別是旁邊還有人虎視眈眈的情況下。他建議王安石定為一分半,讓他向官家陳述利弊,爭取降為一分五好了。

    這點王安石沒有同意,堅持就降一分,算給個面子司馬光,免得兩人關係越來越差。他心想這次完全依司馬君實的意思進行改良,那麼他們的關係應該會有所緩和了吧。既然王安石都堅持,呂惠卿的勸說當然無效,只能妥協。於是青苗錢取息一分地改良就定了下來。至於其他劃分區域,這點需要韓絳的幫助,拿出數據,看看江南河北這幾路拿個比較富裕一點,哪個上交的賦稅多一點,特別是農業方面的賦稅,收成高的幾路。朝廷就不把青苗錢發到他們的州縣了,或者少發。

    改良之法修訂完畢地時候,已是八月將中了。改良之議裡,均輸法暫時沒有多大改變——其實是沈歡也想不出什麼好對策來,農田水利法方面就加大了打擊官員強令百姓興修水利的力度。改變最大的就是青苗法了,這也是朝廷官員反對最多地法令。因為關係確實重大。

    王安石的《新法修改條例》一拋到朝廷,讓眾多朝臣一片失聲,他們想不通之前還強硬不肯服輸的王安石為何會有自己否定自己之舉。王安石地改變,讓眾多言官們覺得是自己的一場重大勝利,沒有他們的努力彈劾,深得官家信任的王安石會有此舉?於是他們打算趁著這個機會,強追窮寇,要一把打到王安石,就在要上更多彈劾奏章的時候。宰相韓琦與參政司馬光站了出來,公開支持改良之法,還大力幫助施行。

    兩人的出頭。讓不少朝臣都明白了他們地意思,於是大多把寫好地彈劾奏章收了起來,不再示人,更不敢拿到朝堂上來討論。只有幾個比較頑固——比如御史中丞呂誨,還在孜孜不倦地做著彈劾王安石之事。不過這些奏章暫時起不了多大作用了,心情頗好的官家也不打算與他計較,束之高閣,全裝作沒看見。

    新法地改良,讓朝堂的氣氛融洽了不少。中秋的到來,更是憑添幾分喜氣。心情大爽地趙頊,大手一揮,決定拿出幾百貫錢在中秋之夜宴請重臣。沈歡也在其列,期間喝酒吃餅,好不愜意,最後還與王安石說了幾句,算是與他的交道。至於心裡如何作想,也只有兩人知道了。

    喜事總是令人愉悅的。中秋之後,趙頊一連幾天都笑容滿面,朝堂暫時沒有大紛爭——你好我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作為一個帝王,這已經算是成功了吧?

    然而打擊隨之而來,在八月十八的這一天,一個吉利的日子,大宋朝廷卻接到邊關急報:西夏人又寇邊了!

    每年秋天,強盜性子貫穿骨髓的黨項人都會出來「打穀子」。劫掠一番。好作過冬之用。而倒霉的對象,則是軍事嬴弱的大宋王朝!

    本來嘛。總是給外族寇邊地宋王朝,對於寇邊可不陌生了,按照情理,寇啊寇的,習慣習慣就好了——反正宋王朝自建立之日起,先是契丹,後是西夏,給人欺負得像個苦命娃,若是這次忍忍也就過去了。

    趙頊現在對此沒有辦法,本來也打算忍的,然而聽到具體情況時卻驚得坐不住——西夏國主諒詐親帥三萬騎兵、兩萬步卒,一路殺往宋朝邊境而來。說到諒詐這個人,你不得不佩服他的頑強,此君今年不過二十一,然而自小登基的他,對於寇邊大宋,那是熟得不能再熟了,加之其殘忍暴戾,實在是一個惡魔,在邊境殺人無數,無惡不作。然而因為軍事上的差距,宋朝方面對他卻沒有辦法。

    這次他親率大軍而來,宋朝方面當然生怕他一個衝動,做出直殺京城之事,雖然西北方向防軍不少,可是宋朝君臣因為當年真宗的兵敗事件,對本朝的兵力實在沒有多大信心!於是乎,整個宋朝君臣都慌了起來,也忙了起來。

    「諸位臣工,這次西夏寇邊,如何擋之,大家商量妥當了嗎?」趙頊急切地詢問之聲在大殿響起。這是軍機重事,能來的人不多,因此整個福寧殿還是很空闊與安靜。

    韓琦作為政事堂地領班人,不能不作表態:「陛下,還是依往常慣例,死守吧!」這話很無奈,特別是那個「慣例」一詞,讓做場諸人都是臉色一紅。

    趙頊聞言怒得臉色紅如血水,喝道:「又是這樣忍嗎?大家商量好了?」

    眾人都不敢回答,算是默認。特別是政事堂的王安石與司馬光,韓琦的主張,在這裡他們也反駁不了多少。

    「文樞密,你是什麼看法?」趙頊問的是文彥博,此君老當益壯,年紀一大把了,鬍子都搖掉地上,還佔著樞密使的位子不放,其實也不是他戀棧。實在是這個位子太過重要了,滿朝文武,還真難找出一個比他更合適的人來做了。無奈的趙頊只能忍著心看對方一副老態了還得繼續為他出力。

    文彥博沉吟了一下:「陛下,以防為主,也是樞密院方面的意見。陛下請放心,定會防備妥當!」

    「有是防!」趙頊不耐煩了。「王參政、司馬參政,你們認為呢?」

    王安石與司馬光對視一眼,皆是說道:「文樞密主管樞密院,專管軍事,是為專才,他們都認為以防為主,臣等並無異議!」

    韓絳也道:「陛下,先不論我軍是否有攻出去的能力,就是能攻出去。也沒有偌大錢糧來供應行軍呀!」

    趙頊大是洩氣:「又是錢地問題!哼,要論攻擊之力,朕相信還是有地!」

    「陛下是說隱在河北秘密訓練的那一萬騎兵嗎?」文彥博突然問道。

    「是地!」趙頊笑著回答。自沈歡屬下造成新酒,這種烈酒在契丹與黨項大受歡迎,按照沈歡的走私策略,以酒走私馬匹的計劃實行了兩年,秘密所得良馬上萬匹,給宋王朝拉到河北幾路,秘密訓練騎術。面對西夏,沒有騎兵是沒有絲毫抵抗之力的,有了這一萬騎兵。趙頊地膽兒肥了許多,說話也闊氣了。

    「可惜就是少了一點!」趙頊又深深地歎了口氣,甚是遺憾。人家西夏契丹人也不是傻子,起初趁著他們不知情,又因為速度快,第一年就搞了好幾千馬匹,到了第二年,人家獲知情況之後,有了防備。走私就困難多了。兩年了,才與本朝所有的馬匹湊成了一萬的騎兵,甚是辛酸呀!

    文彥博正色道:「陛下,就是再多,短時間內也無法與西夏騎兵抗爭。西夏人是個馬背的民族,其人自小都在馬背上張大,擅長弓射,二十年功力,非同一般。那一萬騎兵練了不過一年多。就想與人家相抗爭。實在是為難呀!還請陛下端正態度,內修德政。增強國力,到時再談軍事吧!」

    趙頊也知道文彥博說的是實情,只能無奈地說道:「文老教訓得是,朕曉得了!」

    文彥博今日是諸位重臣中的主角,難得好心情,笑了一下,秀了一把軍機:「陛下其實想要讓西夏人吃吃苦頭,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

    「什麼辦法,快說!」趙頊眼睛一亮,大是振奮。其他眾臣也一臉好奇地看著文彥博那張老臉,一向保守的文大人竟然主動說要讓西夏人吃到苦頭,這種情況可不多見。就連不屑文彥博老朽的王安石也來了興趣,生生地看著他,好像要分辨出給好歹來。

    「是要用那一萬騎兵嗎?」趙頊又問道。

    文彥博苦笑著搖頭說道:「陛下總是念叨那一萬騎兵,難倒您真想讓他們上去送死?就是想要鍛煉他們的實戰能力,前提也是要保證他們地性命再說呀。一萬拙劣的騎兵與人家三萬精銳騎兵相比,估計連逃命的功夫都沒有!甚至還不如一萬步卒守著城牆安全呢!」

    「那文老地辦法是……」司馬光見不得君主尷尬,趕忙出聲幫著詢問。文彥博捋了捋鬚子,笑道:「陛下,我大宋禁軍,在西北駐紮就不下十五萬,還有其他廂軍,加起來少說也有二十多萬!當然,這些廂軍沒有多大戰鬥力,加上人數也不是眾多,走上戰場,也是送死罷了。不過陛下卻忘了,除了禁軍與廂軍外,我大宋還有一支數目不小的軍隊在那裡的!」

    「還有軍隊?」趙頊一時想不過來。

    「回陛下,是義務軍!」一旁的司馬光又出來解惑了,說完還古怪地看了一眼韓琦。這義務軍,當年還是他主張搞出來的,是時韓琦要招義勇軍,招募鄉勇,後來又是他「改良」成義務軍——當然,如此富有時代氣息的名詞,除了沈歡,還有誰鼓搗得出來?

    「想起來了!」趙頊大喝一聲,「司馬參政,這個義務軍還是你主張招募的嘛!當然,是誰的注意,朕也是清楚的,哈哈!」不由回想起做皇子時與沈歡一道暢談軍國大事地情景。時光一下子兩年過去了,真是令人感歎啊。

    「兩年了,這支義務軍是怎麼一番景象了呢?文老,你是樞密使,應該清楚吧?」趙頊幽幽地問道。

    「是的,陛下!」文彥博笑著回答。「臣已經查過了,在陝西一帶,這兩年共得義務軍十五軍,有十萬就在此次西夏攻擊的一帶!」

    趙頊眼睛頓時亮了:「十萬!文老,你的意思是?」

    「是的,陛下,臣以為可以讓他們上一下戰場了!」

    「不可呀,陛下!」司馬光站出來反駁,「當年招募義勇軍。臣就生怕讓他們上戰場而反對,最後改為義務軍,雖然練習戰陣方面比義勇軍要強上許多。然而說到底,他們就是一幫農民,讓他們上戰場,贏了還好說,打得順風,可以漲士氣,一旦敗了,會造成邊境恐慌呢!」

    韓琦也道:「回陛下,兩年時間。確實還不能上戰場呀!」

    「你們懂什麼!」文彥博氣得鬍子也吹了起來,「他們能不能上戰場,還有比老夫這個樞密使清楚嗎?難道老夫就想讓他們去送死?」

    「這麼說他們真能上戰場了?」趙頊大感振奮。

    文彥博搖頭說道:「讓他們作為主戰兵力上去肯定不行,如果只為輔助,還是成地。這義務軍都是招集百姓利用農閒時間訓練的,一年練幾個月,又有錢拿,積極得緊,因此頗有戰力。聽邊境將領說。他們因為對於外族寇邊有切膚之痛,訓練起來很拚命,很認真,特別是弓箭之術,據說大有超過!戰力絕對比那幫花錢養著的廂軍要強多了!因此臣想,以禁軍作為抵抗敵人的同時,讓這十萬義務軍迂迴前進,側面攻擊敵人。這次諒詐不是還帶了幾萬步卒嗎,正好可以趁機與之一戰。十萬對兩萬。都是步卒。一人一口唾沫都淹死他們啊!」

    「這……可行嗎?」在場幾人都不是軍事高手,聽起來有道理。可又覺得會出問題,因此都比較疑惑。

    「可行!」文彥博堅定地說道:「原因有三,一是這支軍隊確實有戰鬥力;二是他們都是當地之人,熟悉環境,作戰更是方便;三是他們一直都只是農兵,西夏方面一直不大在意,更不會想得到他們側邊會有這麼多地兵力存在,一旦交戰,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戰果值得期待!陛下,這是臣能想出的唯一可以讓西夏人吃苦頭地法子了。我等樞密院雖然定了防禦為主的策略,可是對於來犯敵人,也是憤怒異常,主動出擊,是為積極防禦!」

    「積極防禦!」趙頊喃喃念了幾句,最後咬咬牙,做出了決定,「好,就這麼幹!文老,此事朕就交給你謀劃了!黨項人寇邊,沒有一兩個月是不會回去的,到時希望你能給朕一個驚喜!」

    「臣豈敢有負陛下厚望!」文彥博意氣風發地說道。

    其他眾臣皆是無語,愣愣地看著這兩位君臣。趙頊還好說,年輕氣盛,總是衝動的。然而最令人吃驚的就是文彥博了,既然有如此豪邁的時刻,真是人不可貌相呀!不過人家是樞密使,軍事上的事歸他們管,陛下都同意他地主張,在他們看來,風險又不是很大,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全當讓文大老臣發揮一下最後地輝煌算了。

    最後地結果,真令人期待了。

    再次奉上一萬字,雖然晚了點,不過還是12日地。昨天去外地參加一場考試,在那過了一夜,回到家已經是今天下午了,吃了點飯就開始碼字到現在,終於趕出一章。這個月到現在平均每天更6000字以上,嘎嘎,到現在已經有三次是一萬字了。堅持下去弄不好這個月就更新二十萬字了哦,嘎嘎,堅持,堅持就是勝利。嘎嘎,又是一次一萬字,要個票票,哈哈,月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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