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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九十四章 論點 文 / 孤心書生

.    聽得歐陽修這位老大人竟然問自己的政治主張,沈歡這一刻愣住了。一個人現代人,接受的是現代教育,在這裡,思想也當與別人格格不入,雖然這幾年來慢慢溶入了這個時代,不過有時候還是有點不真實的感覺。

    看到這個時代的落後以及想到這個時代的悲慘結局,他也不無改變局勢的念頭,但是他也知道,一個時代的車輪,不是隨便一個人可以掄得動的,欲以一己之力扭轉局勢,也不知道是不是妄想。總之這些年來,他內心總是在徘徊著,既有積極的性子,又有消極得過且過的念頭。如今聽得別人問自己的政治主張,才驚醒過來:他已經不可避免地成為了這個時代的一個官員,是別人眼中的朝廷人員了,他的一舉一動,也將在別人的注視之下!

    他如今不再是這個時代的過客,而是這個時代的某個大人物,那麼,他該怎麼辦呢?大的不說為什麼天下蒼生,就說小的吧,小的方面也該為自己的前途考慮,這個時代,再撐也不過六十年而已,六十年之後,北宋王朝就要滅亡,若是他的壽命能比得上烏龜的零頭,也許還能看到這個局面,那麼,他就會成為亡國奴。那個人命如草芥,漢人比狗賤的黑暗時代,他能忍受嗎?

    不!沈歡這一刻警醒自己真要有一番作為了!他該怎麼做呢?變法?王安石的歷史證明了不能成功,之前的范仲淹也以失敗告終,再說他自己也不是一個非常優秀的政治人才,除了一些領先這個時代上千年的見識外,若要拿出具體的政治主張,還真不是一件易事!

    今天在座之人,他也算瞭解。除了歐陽發與司馬康對於仕途沒有多大興趣外,其他都是政壇的風雲人物:歐陽修是慶歷新政地過來人,與范仲淹等人一道標舉過新法,也經歷了失敗,更受過打擊,因此要他們這些快要退出政壇的人去搞什麼改革,那是不可能的了。今天歐陽修的詢問眾人的意思。也許真存了接班人的心思。

    宋代有由前任宰相推薦後繼宰相的傳統,韓琦與歐陽修都老朽了,也到了尋找接班人地時候。那麼,今天歐陽修考察的應該是韓絳與司馬光,畢竟其他人還太過年輕。一想到這裡,沈歡就興奮起來,如今的他與司馬光算得上榮辱共進了。今天更當為他出一把力。他是司馬光的學生。他的觀點應該也會有一定的作用——據說後來的康熙皇帝之所以讓雍正做皇帝,是看中了康熙地兒子也就是後來乾隆皇帝地才能!

    「一定要謹慎!」沈歡這樣告誡自己,再一思慮,揣摩歐陽修喜歡的是哪一類的政治觀點,他的平生,大多在仁宗朝活動,而宋仁宗號稱最會做皇帝的人,玩得最漂亮的便是平衡之道,因此縱是才如歐陽修,也有大起大落的時候。多次在朝廷做官。也多次被貶到外地,可謂一生坎坷,這樣的人,想必也給時代之風給磨掉稜角了吧?歐陽修是個穩重之人,也許更喜歡寒暑派的論調吧?不過蘇軾是他的親傳弟子,如今地蘇軾還是激進派言論,誰知道他會不會受到這個學生地影響呢?沈歡一時拿不定主意了。

    韓絳說白了就是王安石的傳聲筒。如今就給王安石的思想影響到了骨髓。上下都是王安石的論調。他的思想是理財,原因當然也是大宋的財政已經到了羞澀的地步。每年都虧空許多,再這樣下去,朝廷地各項工作都不用開展下去了。因為給錢財折磨得有切膚之痛地韓絳當然會支持王安石的理財主張。就是後來地宋神宗,那樣鼎力支持王安石,想必也是因為王安石能給他帶來更多的錢財吧,當然,深在宮中的他,並不瞭解外面的實情,對與錯都不是三言兩語說得清,這才造成了熙寧變法的悲劇!

    至於司馬光的思想,這個大人物,沈歡不可能不瞭解,這個政治上老成持重的人物,前期也想改革,不過要求穩重,但是可以這樣說,他戰略眼光不錯,若要具體拿出措施來,又不是所長了,因此在這方面與王安石相爭,吃了不少虧。他可以成為一個戰略家,戰術卻永遠不是他所擅長的,也許,他沈歡就該在這些方面給他幫助吧。

    「自己該在政治上有什麼作為呢?」沈歡也這樣問自己,他已經不能避免地成為了這個時代的弄潮者,再也不能退縮了。轉頭看到坐在對面的蘇軾,正一臉微笑地看著他,想來也是希望能聽聽自己的論調吧。暗歎一口氣,蘇軾的大才,他從來都是佩服的,可惜他的一生就是太坎坷了點……

    說到蘇軾的政治主張,沈歡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心神也廣闊了許多,想的問題也深遠了點:蘇軾生活的時代,正是北宋積貧積弱的局勢逐漸形成、社會危機急劇發展的時代。王安石變法就是當時各種社會矛盾交互作用的產物。後人相應於王安石變法的發生、發展和失敗的全過程,依據蘇軾的政治態度和政治經歷,把他一生的政治道路劃分了好幾個時期。

    可以這樣說,蘇軾的經歷,折射了這個大時代的始終:從宋仁宗趙禎嘉佑二年蘇軾考中講士、走入仕途,到宋英宗趙曙治平三年他返蜀為父服喪,這是王安石變法前的醞釀期。這時蘇軾的基本政治傾向是要求變法,代表作是前幾年所寫的《進策》等二三十篇文章。在這些文章中,他針對北宋天下的「財之不豐,兵之不強,吏之不擇」等社會政治積弊,提出了一系列的改革主張。其主旨正像他後來所說的,是為了促使趙禎「勵精庶政,督察百官,果斷而力行」,其中不乏一些對社會矛盾較為深入的分析和個別較為激進的議論。

    但是眾所周知,宋仁宗給慶歷新政弄得心神不安了,早沒了當年的銳氣。當然不可能採用蘇軾的主張,只給了他蘇軾兄弟一個「為後世得兩相才」的評價就作罷了。但是蘇軾地經歷才只是開始而已,治平年間蘇洵病故,蘇軾回蜀丁憂,宋神宗熙寧二年從蜀返京,到元豐八年,這是王安石變法的推行期。這時蘇軾的基本政治傾向是反對變法。代表作是《上神宗皇帝》萬言書和《再論時政書》。在這些文章中,他公開提出反新法的政治綱領,即所謂「結人心,厚風俗,存紀綱」。把新法比為「毒藥」,說:「今日之政,小用則小敗。大用則大敗。若力行而不已,則亂亡隨之」,要求宋神宗不要「求治太速,進入太銳,聽言太廣」,在這長達十六年的變法推行期中,又以熙寧九年王安石第二次罷相為標誌,新法逐漸失去打擊豪強兼併的勢頭,封建統治階級內部變法和守舊兩派的鬥爭部分地變成了封建宗派地傾軋和報復。蘇軾也遭到了他一生第一次嚴重的政治挫折:因「烏台詩案」被捕入獄,幾乎喪生。

    從元豐八年趙頊去世、蘇軾被召回汴京。到宋哲宗前期。這是司馬光等人全面廢除新法的所謂「元佑更化」時期。這時蘇軾的基本政治傾向又發生了變化,他又開始維護某些新法,從而跟司馬光等發生尖銳的衝突。這突出地表現在反對廢除免役法的論爭上。這場論爭規模不小,在一些維護免役法的人物中,蘇軾是最為激進地一個。

    接著是宋哲宗「親政」,到元符三年,這是變法派章悖執政、守舊派下台地所謂「紹聖」時期。這時蘇軾長期被貶官在外。遠離鬥爭的漩渦。最後他遠謫海南。近於流放,並不由於是堅持「舊黨」立場。而是因為封建宗派的打擊。

    一想到這些大時代的序幕就要拉開,沈歡又是彷徨又是激動,恨不能快快見識一番,腦子裡總是浮現一幕幕熟悉的認知。蘇軾的經歷,是一面鏡子,映射了北宋中期的大時代的始終,他不能忘懷,也不能不借鑒:從對王安石新法的關係來說,蘇軾的政治態度有兩次重要地轉化:一是熙寧王安石當政時期,一是元佑司馬光等執政時期。這兩次轉化,卻成為一些後人指控蘇軾為「投機派」、「兩面派」等地全部根據。在封建的政治鬥爭中,人們政治態度的改變是經常發生的,為什麼一發生改變就注定是「投機派」、「兩面派」了呢?

    蘇軾每每把當朝的實權人物作為自己的論敵;「兩面派」則以真假兩面兼備、以「假」掩真為手段,而蘇軾的那些攻擊王安石、責難司馬光地言論,昭昭在人耳目,彰彰載諸簡冊。蘇軾在元佑六年地《杭州召還乞郡狀》中回顧自己的經歷時說:「是時王安石新得政,變易法度。臣若少加附會,進用可必」,但他「上疏六千餘言,極論新法不便」;元佑時,也因為堅持「獨立不倚、知無不言」地信條,論「衙前差顧利害」,而「與司馬光異論」。蘇軾的這個自述,即可概括了他的一生情操。

    但是蘇軾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轉變呢?沈歡有時也這樣問自己。

    也許,這個轉化決定於蘇軾政治思想的深刻矛盾。他的自然觀就充滿著變革與不變革的因素,他說:「夫天以日運故健,日月以日行故明,水以日流故不竭,人之四肢以日動故無疾,器以日用故不蠹。天下者,大器也,久置而不用,則委靡廢放,日趨於弊而已矣」。主張萬事萬物都只有在不斷地運動變化中才能求得生存發展。這也是剛才他把《易經》裡的「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作為教條的原因吧。

    直到晚年,他仍說:「夫天豈以剛故能健哉?以不息故健也。流水不腐,用器不蠹,故君子莊敬日強,安肆日偷;強則日長,偷則日消。」這樣的自然觀當然只能引出變法改革的政治主張。但是,他受黃老佛釋思想的影響,有時又消極了點,這就是他要求變革又害怕變革過「度」的緣故。

    總得來說,蘇軾變來變去,也不無公立的緣故。短短的片刻時間,沈歡想了很多很多,以至於別人以為他在沉思,還是旁邊的司馬光輕碰了一下才回轉過來,終於想起要回答歐陽修的詢問了。

    寒暑派是個好東西,至少還算符合儒家的「中庸」之道,科學地說,又是辨證的關係。既然此刻的蘇軾還是激進派,那麼他沈歡不介意再一次把寒暑派的論調給宣揚出來!

    「永叔先生……」沈歡頓了頓,「晚輩讀書不多,說不出大道理,但至於說到朝政觀點,晚輩覺得,有一句話不能不琢磨。那就是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

    「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歐陽修喃喃念了幾遍,他縱橫史冊,當然清楚這話的出處:《晏子春秋》原文為「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葉徒相似,其實味不同。所以然者何?水土異也。」典故就是:齊國的晏子到楚國,楚王想戲弄他,故意將一個犯人從堂下押過。楚王問:此人犯了什麼罪?回答:一個齊國人犯了偷竊罪。楚王就對晏子說,你們齊國人是不是都很喜歡偷東西?晏子回答:淮南有橘又大又甜,一移栽到淮北,就變成了枳,又酸又小,為什麼呢?因為土壤不同。

    沈歡又道:「我大宋天下疆土萬里,風土人情,皆是不同,朝政策略,放之此地也許適宜,放之彼地也許就不適合了,是所謂十里不同風,百里不同俗,試問只能適應一地的政策該推行天下嗎?是以晚輩深思淮南為橘、淮北為枳的道理,至於朝政,不敢不謹慎小心!」

    歐陽修呵呵笑道:「子賢這話說得就有點無賴了,兩面皆立,誰也不得罪。」

    沈歡正色道:「也許是無賴了點,但天下大事,又豈是三言兩語可以決定的,更不是想當然耳的!孔聖人說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不正是這個道理嗎?子華先生與子瞻兄都說要改變,晚輩也以為然,但是天下局勢,該怎麼變,又改有什麼度,則不能不謹慎了,畢竟孔聖人又教訓我們欲速則不達」

    沈歡一通大話下來,讓在座諸人都沉默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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