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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三十九章 騎虎 文 / 孤心書生

.    「孝道還是大義?可那又真的是大義麼?」大宋天子趙曙自己也感到迷茫了,喃喃地說著,眼神迷濛起來,他感到既沮喪又憤怒。追封一事,朝堂鬧了三四個月,雙方爭執議論愈演愈烈,不單沒有止息的勢頭,反而令雙方像死對頭一般了。而他作為朝堂中高高在上的天子,又是事件的中心人物,多方調停,絲毫無效,人也累得疲憊不堪。他覺得頭又越來越痛了,大有舊病復發的可能。

    「皇兒,你認為這都是司馬君實的意思嗎?」趙曙揉了揉額頭,問著站在他前面的趙頊,想強笑以對,最後只扯出一絲比較難看的笑容而已。

    正如沈歡所料,在目睹沈歡大包小包敲詐了周季好幾隻燉雞之後,趙頊也打道回府了,不過回的不是穎王府,而是直奔皇宮,求見官家,一見趙曙,當即把沈歡有關追封事宜的話都說了一遍。趙曙聽到「昭陵之土未干」時一開始也又驚又怒,差點要怒罵起來,後來仔細一想又覺理虧,沉默好半晌。

    趙頊沉聲道:「父皇,想來這些都不是君實先生所說,他是厚道人,還不至於說出昭陵之語,看來是沈子賢的意思了!」

    「他自己的意思麼?」趙曙更煩躁了,「一個年輕人,也都這樣認為,難道朕真的做錯了?朕不奢望什麼,只是想給生父一個名號而已,難道這也有錯?」

    「父皇……」

    趙曙擺擺手,道:「不必你安慰,朕還沒有脆弱到這個地步!唉,重演前唐黨爭之事,黨爭……這個沈歡倒也有點見識,如今朝堂,確實有朝這方面發展的趨勢了,到時……嘿嘿,難不成真要朕貶謫某些人出去麼!」

    「什麼!」趙頊大吃一驚,「父皇,真的會有黨爭麼?」

    「唉!悔之已晚!皇兒,你說朕如今該如何做呢?」趙曙心裡明白得很,他如今已是騎虎難下了,一方是宰相政事堂力量,一邊是御史台勢力,雙方本來就勢同水火,如今一有爭端,吵得不亦樂乎,想必雙方都不肯罷休了。他如今對哪一方都難以抉擇,若偏向御史一邊,估計政事堂就得告假在家,到時朝堂之事立刻不能正常處置;若罷黜御史,估計天下之人都以為他是昏君了,容不得言官,何來清明之政!

    趙頊年輕學淺,見識不深,更沒有單獨處理如此令人頭疼之事的能力,聞言只有蠕蠕不懂說什麼。

    趙曙苦笑一聲:「朕有點糊塗了!此事又豈是你能解決的。」

    趙頊也暗歎一下,道:「父皇,也許那個沈子賢有法子也說不定。」

    「怎麼可能!」趙曙笑得更苦了,「先不說他年紀幼小能不能解決,單憑他是司馬君實的學生,就令朕為難了,他除了支持他的老師司馬君實,力挺皇伯一派,難不成還能倒戈相向?」

    趙頊道:「父皇,觀沈子賢言行,不像是亦步亦趨之人!雖然是君實先生學生,尊敬有加,可也不見得會盲目追隨。今日他就有對君實先生不以為然之言,他說若論經世致用之道,就是司馬君實與王介甫都要遜色於他,雖不無玩謔之言,也極盡狂言,可由此也見他在實用方面確實與司馬君實主張不同!」

    「實用?」趙曙愣了一下,「對了,朕早些日子聽你說他多有實用之言!難不成真是大有才學之人?」

    「文才肯定是驚才絕艷,不說詩詞,單說前些時候寫的《唐詩選鑒》,足以在文壇有一席之地!至於學識一道,兒臣之見,確實頗能生財,不愧『經世致用』四字!他還說了一句令兒臣震驚之語呢!父皇想不想聽一下?」

    「說。」

    「民不加賦而國用足!」

    「民不加賦而國用足,民不加賦而國用足……」趙曙喃喃念了幾句,倏地站了起來,來回走了幾步,「真有此能?」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大宋皇帝看似風光,其實又有幾人能瞭解他的苦處,別的不說,單就是這個國庫之費吧,去年一年,竟然就虧空了超過一千萬貫錢。而今一年又要過了一半,除了沒收上來的財政收入外,其他的也用得七七八八了。也就是說,他大宋的國庫又一清二白了,若發生急需用錢之事,只能勒令地方快速把錢上調,捨此之外別無他法。主管財政的三司使也天天向他這個帝國掌門人喊窮,御史們也要他勒緊褲帶,削減宮廷消費,饒是如此,他還是得天天為稅入愁眉苦臉!

    趙曙心中的某根弦被觸動了,眼放精光,道:「皇兒,他真有此能麼?」

    趙頊苦笑道:「有無此能倒也難說,不過他只用四個月時間即令人賺利差不多二萬貫錢,卻是兒臣親身經歷的!」接著把與沈歡、周季合作開印刷作坊之事說得通通透透,末了有向官家請罪之語。

    趙曙歎道:「罪不罪就不要再提了!反正朕也知道偌大一個王府,花銷還是一筆巨額的,只要此事不被人抓住把柄就成了!唉,如此印刷利器,若不是你說予朕知道,真令人難以想像。日印幾千冊書,如此速度,於教化善莫大焉!」

    趙頊點頭道:「正是,如今京城書市都已由這個新華書館佔據,一本書的價格也由之前的幾百上千文降到一百文,以後甚至更低,也就是說,一般文人士子都能買得起書籍了,加以時日,我大宋教化,將更上一個台階!」

    「經世致用……」趙曙點了點頭,「你說他即將參加秋比考試,以待明年春闈?」

    「是的,以他才學,理應大有把握!」

    「很好!」趙曙笑了笑,「雖才十六,不過才學高深,若能高中,倒也不失為士林佳話!唉,遠水救不了近火,看來這個追封一事還須朕另想辦法了,但又有什麼法子可想呢,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趙頊默然。

    然而趙曙一點辦法都沒有,到翌日垂拱殿論事時,那個令他討厭的侍御史呂誨又跳出來,這次不單止指責追封皇考不對而已,還彈劾參知政事歐陽修「首開邪議,以枉道說人主,以近利負先帝,陷陛下於過舉」。歐陽修博學之人,當然不肯屈服,也引經據典反駁。一時間,朝堂又像菜市場一般亂了,爭吵之聲此起彼伏。

    司馬光在一邊看了大是搖頭,不無悔意,之前沈歡說追封若是不當將引起黨爭,他不以為然,看來是自己想得過於簡單了,未想到雙方爭執不休,誰也不肯讓誰。當然,他可不認為自己上書有什麼過錯,以大統大義而論,他操「皇伯」之議,更有利於官家治理天下。君不見這三四個月中外洶湧,言論不休,已經開始影響朝廷政務正常運轉了,若是早定皇伯,早已平息這些爭論,畢竟皇考一論難以獲得眾多認可!

    「好了!」啪地一聲,天子趙曙拍了一把龍椅,憤怒的龍顏都開始漲紅起來,「夠了,都給朕住嘴!」

    所謂天子一怒,群臣束手。官家是斯文厚道人,以前縱是生氣,也不過冷了臉色而已,倒沒見過如此次一樣龍顏大怒,都愣住了,心裡凜然,全部回列,不復吵鬧。

    「像什麼話!」趙曙冷喝一聲,「這裡是朝堂,臣子就該有臣子的禮儀,如此吵鬧荒唐,傳出去你們要朕把臉往哪擱!不就是追封稱號麼,有什麼大不了的!」

    這個時代的大臣是最有風骨的,因為太祖有不殺士大夫的規矩,所以他們最不怕死,皇帝怒了算什麼,又不能殺人,至多貶謫而已,還能獲得名聲,更不應該怕東怕西了,於是呂誨又跳出來說道:「陛下,追封濮王尊號,事涉兩朝,滋事體大,怎能說沒什麼大不了呢?還請陛下早日尊濮王皇伯稱號,使天下臣民早日安心,這才是大宋之福呀!」

    「天下臣民……」趙曙怒氣過後,開始冷靜下來,想起穎王告知沈歡之言,看看底下諸臣,確實,站在皇伯一派的司馬光等人,總也不能說他們是弄權小人,他們也有他們的道理,非存心與自己過不去;不過另一邊的韓琦、歐陽修等人,威望卓著,也不可能存心與朝臣過不去!唉,該如何抉擇呢?

    趙曙咳嗽一聲,和聲道:「呂御史,此事朕自有主張,你先退回去!」

    「是,陛下!」呂誨驚喜莫名,之前官家態度倒是強硬,如今和顏悅色,難不成被自己幾人誠心感動,站在自己這一邊了?

    「陛下,皇伯一詞,千古未有,行之只怕令人取笑,還請三思呀!」韓琦老油條了,隱隱聽出官家有放棄本意的打算,不由又勸了起來。如今朝廷圍繞這個濮議爭論不休,幾月下來,形同水火,雖不至於不死不休,但如果哪一方敗北,哪一方權威就受到損害,為了以後政事堂政令權威著想,他只能力撐。

    趙曙歎道:「為了追封一事,中外洶湧,群臣議論,朕由於心何安呢?不如……」

    「太后詔書到!」趙曙還未說完,殿外有幾個內侍官手捧曹太后手書,快步走了進來,請得官家同意後,在眾臣驚愕中開始宣讀起來:「本宮驚聞朝堂議論陛下生父濮王稱號,群臣莫衷一是,言辨激烈,以至政事紊亂,先帝遺恩,一至荒廢,豈不失大義之道?先帝傳位,幾後誰可稱考,當皇伯論。宰輔韓公不當怠慢,速與群臣議決!」

    「啊……」群臣中不少人都驚呼起來,各人表情不一,在宣旨內侍走了之後,眾人心緒,都複雜起來。

    宰相韓琦就不用說了,曹太后詔書有責怪他的意思,任誰都聽得出來,不由苦了起來,與歐陽修對視一眼,無可奈何;呂誨等御史喜形於色,躍躍欲試,大有勝利之感。

    只有見識高遠的司馬光一臉憂色,暗自歎一口氣,太后幕後觀察數月,如今也忍不住表態了,可今日一書,非但沒有幫助他們獲勝,反而因為來的時機不對,更容易壞事。本來今日官家有讓步的意思,偏偏在他還未說出口的當兒當廷來了個太后詔書,這不是掃他面子麼,恐怕今後朝堂爭議更嚴重了。帝權與後威,任誰都難以抉擇。事情更麻煩了!

    正如司馬光所料,自聽完詔書後,趙曙臉色都鐵青了,太后此舉,掃了他面子,有損天子威儀,令人難以接受。本來想按呂誨等人之議尊皇伯算了,如今若是改口,形同屈服,以後天子之威何存!罷了罷了,如此的話就什麼都不顧了,偏要爭他一爭,不然在這個皇位坐著也沒什麼意思!

    「是你們逼朕的,不要怪朕!」趙曙咬著牙暗自對自己說,如今形勢,更是騎虎難下,再也容不得他退縮了。

    「陛下,還請速速決議!」呂誨怕夜長夢多,趕緊站出來要求官家做出決議,有太后手書,想必也無人敢再議論。

    「此事以後再議,退朝!」趙曙倏地站了起來,在群臣驚愕的目光中,往殿後避走了。

    群臣反應過來,在韓琦的主持下,不敢吵鬧,慢慢退了出去。

    司馬光在廷外沒有離去,等了一會兒才見韓琦與歐陽修一道出來,迎了上去,恭身見禮。

    「君實,有事麼?」韓琦驚奇地看著走過來的司馬光,不禁訝聲問道,其他御史台不少人見他如見蛇蠍,不是瞪目而視就是避之惟恐不及,沒想到首開皇伯之議的司馬光竟然上前與他們打招呼,看來是有什麼事要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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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績有點那個,呵呵,沒辦法,前面鋪墊有點平了,溫和類的比較慢熱,情節得一點點展開。現在開始上演了,不過還是得一步步來。堅持一天一章吧,速度不是不能快,不過要是快了就難以保障質量了。這類型的架空比較難寫,不是像他戰爭類的,一場戰役就能把氣氛調起來。現在寫一章之前得查很多資料,寫的過程中又得翻一下,完了得逐句漸字修改,畢竟如果錯別字都太多,就真是太不負責了。唉,慢慢熬吧,一點點寫,還請諸位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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