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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六章 中秋 文 / 孤心書生

.    白駒過隙,烏飛兔走。七天的時間轉瞬即逝,最近夜來西風,像是在熱暑的蒼穹裡打開了一道口子,熱氣外溢,涼氣降底,令飽受酷熱折磨的人們從心底涼到了頭頂。

    沈歡對此大是歡迎,天氣變涼,除了多添件薄衫外,於他是沒有什麼損失的。而在秋高氣爽中,他期待多日的中秋佳節也如期而來。來嵩陽分院已逾半月,該瞭解的都已瞭解完畢。確切地說,該窺探的都窺探了。如他所想,那個貢試推薦資格,在這裡競爭極其激烈,誰都想在這個千軍萬馬過獨橋的科舉考試中先別人一步。

    而據他觀察與周季的分析,如今最有資格的直接競爭者就在甲班,有兩人,一是貴人子弟錢玄,此人年少有才,風流倜儻,卓爾不群,加上父親為當朝從五品官員,雖說這是個五品京官遍地走的京城,但他的家世,也比常人要高貴上幾分了;另外一個姓范名一農,寒家子弟,博學多才,勤奮好學,深得書院眾多夫子讚譽,是獲得推薦資格的熱門人選,呼聲比之那個錢玄還要高上些須。

    當然,沈歡覺得這些人都有點忽視了另外一個熱門人選,他沈大才子是也!這話沒有自賣自誇的嫌疑,他也仔細分析了幾次,無論如何,還是覺得自己也有著三四分的希望,一來他與推薦資格的拍板者司馬峰有著幾分相熟,一開始也憑著出人意料的論語新解吸引了他的幾分注意;二來他怎麼說也是後世而來之人,總覺得自己比這個時代的人高上那麼些須--當然,如果拼起某些智慧來,他連被怎麼耍死都不清楚--後世的學識,對付起這些人來,怎麼說也是佔了莫大的便宜。

    中秋這日,沈歡大早便起身,整個人都處於興奮狀態。昨天已得到周季的確認,說今晚月圓之夜在他家酒樓上登高賞月,邀請了同窗好友幾人,連那錢玄與范一農都在其列,不消說,早有算計的沈歡也在應邀之列。

    一大早起來,夫子只是召集學子訓了一通話,即解了學。夫子也是人,也有家,更需要在這佳節時分與家裡老小歡聚一堂。對於這點,離家在外的沈歡是有點遺憾的。此時,整個開封城都籠罩在節日的氛圍裡。其實就在前幾天,就已瀰漫著濃厚的過節氣氛。不少商店開始販賣新酒,門面也重新佈置成綵樓。

    開封之人的富有甲於天下,萬貫家財者俯拾即是,十萬貫資產者也不在少數,即使是貧民,也富於他地。中秋是團圓節,氣氛極其熱鬧隆重。這幾天,市人們開始爭先買賣石榴、梨、栗、葡萄、柑橘等瓜果。

    這樣興奮地待到了晚上,該是登酒樓賞月時分了。沈歡換了一襲新衣,簡單裝扮了一下,單身一人前往春風酒樓。才出書院之門,便見里巷兒童多了許多,夜市也漸漸開始了,人馬雜沓,好不熱鬧!

    古代人過中秋節,可比現代人有講究得多,也傳統許多。在民間,他們會拜祭月亮。一到晚上,夜幕降臨,男女老少,不論貧富貴賤,即便是十幾歲的孩子也要穿上**的衣服。條件好的就登樓望月,條件差的要麼上自家的房頂,要麼在空地裡放張桌子,上面擺好香爐祭品,全家人磕頭祈禱。

    這些場景,沈歡一路走來,見著了不少。此時已是深秋,晝短夜長。今夜天氣甚好,萬里無雲,那皎皎的明月一蹦一跳的,有了三分中天的趨勢。潔白的月光灑在大地上,耀得蒼穹一片白亮。

    看著路上的古人一臉欣喜的模樣,沈歡不由感慨不已,這些人民,要求不多,只需生活安定而已。古今一對比,真令他這個現代人汗顏不已,蓋後世過中秋,只為放假輕鬆而已,早把這些節日氣氛給拋棄了。

    看看人家是怎樣過中秋的吧:《東京夢梁錄》中裡記載說:「八月十五日中秋節,此夜月色倍明於常時,又謂之月夕。此際,金風薦爽,玉露生涼,丹桂香飄,銀蟾光滿。王孫公子、富家巨室,莫不登危樓,臨軒玩月,或登廣榭,玳筵羅列,琴瑟鏗鏘,酌酒高歌,恣以竟夕之歡。」即便是那些兜裡沒錢的貧苦百姓,到了這天也比往常歡勢很多,「雖陋巷貧窶之人,解衣市酒,勉強迎歡,不肯虛度此夜」。

    如今,沈歡算是見識到古人的瘋狂了。在這個夜晚,整座城市基本處於不眠狀態,做買賣的興高采烈,而逛街看景的也都是一副快樂的樣子,即便買不起瓜果梨桃,多看兩眼也算湊了熱鬧。至於那些文人墨客們更是一個個開心得要死,他們有了比以往更加歡勢的借口,他們得把酒邀明月,醉裡看嫦娥。

    收拾好紛亂的心思,沈歡重整了一番心緒,在今晚,他也要過一番把酒邀明月的生活了!走走停停,看看走走,不一刻,春風酒口赫然在前了。

    酒樓比往常更熱鬧,人來人往。小二顯然也認識他這位少東家的朋友,才一進門,即過來招呼,說少東家已在三樓恭候。隨著小二哥的指引,沈歡登上了三樓,這裡的雅間更是熱鬧,不時有人醉裡誦讀詩賦,這裡,高而望月,簡直成了文人的天堂了。

    沈歡找著了周季安排的地方,雅間很大,裡面已有七八位文人士子打扮的年輕之人圍坐起中,三三兩兩,各自說著自己的話。沈歡仔細一看,有在嵩陽書院自己見過的,也有幾位未曾謀面,面生得緊。

    周季一見自己兄弟進來,大是高興,立刻迎了出來,大笑拍著他的肩膀,之後輕聲說道:「歡弟,把他們召集過來,是哥哥最大的力氣了,能不能揚名,就看你的了!那,看見了吧,錢玄與范一農都來了!」

    沈歡點點頭,他早就看見了,不愧是兩個不合流的傢伙,對面而坐,卻不曾對談,各自與旁邊的人閒聊而已,看來還是有著不小的隔閡,涇渭分明,只在自己的小圈子裡溜躂而已。

    「走!介紹兩位朋友你認識!」周季拉著沈歡來到兩個年輕學子旁邊。

    這兩個年輕人,沈歡一進來就注意到他們了,實在是太出色了點,一身白衣,絲綢絨毛,氣質比之那個錢玄還要高上幾分,而且年紀只與他相約而已,其中一個看狀比他還要稚嫩。

    「王兄弟,來來來,周某介紹一位朋友你認識!」周季熱絡地與兩人中年紀較長的人打著招呼,「這就是周某與你提起過的沈歡,沈兄弟,這位王旁兄,可了不起,他爹是當朝制誥王介甫大人!」

    「什麼?王介甫!」沈歡眼珠都大了,這個名字,也許後人聽了要陌生,但若聽到他的原名--王安石,那可就大名鼎鼎了!歷史上最強悍最牛氣的改革家,無數人禮讚的千古名臣,被外國佬列寧譽為「11世紀中國古代最傑出的改革家」--王安石!

    沈歡只覺得腿都有點軟了,雖然面前站著的只是他的兒子而已,不過王安石這人,給他的印象太深了,可以說,是這傢伙和他的後繼者把北宋朝廷搞得烏煙瘴氣!不錯,他在改革上確實有著莫大的勇氣,不過事情是有勇氣就能做得成的麼?要比勇氣,去和西楚霸王較勁吧!但是結果呢……

    王旁?沈歡疑惑了,貌似王安石兒子裡,不是很出名呀,倒是那個王?,年少多才,卻心狠手辣,在朝政上最喜歡用「征誅」之術,把反對者通通都踩到腳下去,不聽話的就把他放到外邊去釣魚。記憶裡,鼎鼎大名的司馬光被他整得鬱悶地回洛陽寫他的《資治通鑒》去了,那個更大名鼎鼎的蘇軾蘇東坡,也挨放到外地去唱他的「大江東去」。真是一個強悍的人呀!

    一想到王安石這個兒子,沈歡寒毛都豎了起來,好在眼前此兒子非彼兒子。撇開其他遐思,先給幾個馬屁,把對方拍得高興再說,俗話說好的開始即是成功的一半。於是什麼「久仰佩服如雷貫耳」等語汩汩而出,直拍得王旁面紅耳赤才罷休。

    正當沈歡拍得心曠神怡的時候,瞥見王旁身邊的那位小哥面露不豫之色,不禁愣了,問道:「王兄,這位兄台怎麼稱呼?」

    「哦!」王旁醒悟過來,「沈兄,這是舍弟王旋。以前因為年幼,未曾見過世面,如今**來見識一番,也好長點眼光。」

    沈歡更鬱悶了,王安石什麼時候冒出這麼多兒子來了,記得史書只提到他有二子二女而已呀,難道這個是西貝貨?有了懷疑,自是不肯再信,仔細打量這個王旋,還真別說,若為男子,俊俏透頂了,只見他面白唇紅,皮膚白皙嬌嫩,簡直比宋玉還宋玉,太打擊男人了,還讓大家混不?

    再往下一看,因為年歲尚小,不能看出是否有喉結,再往下……呃,也因為年小,看不出發育情況;身材嘛,比自己矮小些須而已。這樣都分辨不出來?得運起金睛火眼,令他難以遁形!哈哈,終於露餡了,珠圓玉潤的耳垂雖然施了白粉,仔細盯著看,還是不難發現那細小的耳孔,正是佩帶耳環的地方也!這個時代可不比後世那個人妖遍地走的世界,這裡只有女人才打洞穿耳環!

    果然是西貝貨!看來是王安石那傢伙的小女兒無疑,易裙下釵,也來這男子的世界風流!

    「看什麼看!」號稱王旋的小妞不客氣的瞪眼說道,聲音清脆;本來她也想做得有禮貌點,奈何沈歡的賊眼就在她的身上溜來溜去,怎不令她羞惱!對方目光灼熱,令她有無所遁逃之感,好像一切都給對方看穿一般,見著這傢伙似笑非笑的表情,再也忍受不了,只得出聲喝道。

    「沒有看什麼!」沈歡呵呵笑道,「只是要讚揚小兄弟俊俏得緊,不知可否婚配,某不才卻有位小妹,自小仰慕俊俏美男子,若是小兄弟尚無家室,不才倒是可以做上一媒。」

    「啊?」王家兄妹吃了一驚。

    「玩笑,玩笑而已!」沈歡趕忙說道,這古人,有些國際玩笑是不能開的。此時這邊只剩他們三人落席而坐了,周季作為主人,坐西面東,招呼著眾人。

    王旁聞言無奈一笑報之,心裡卻暗自鬱悶,哪有才認識即拿妹妹來說事玩笑的,這人,還真有點意思。

    倒是那個王旋,冷哼一聲,輕聲罵道:「登徒子!」

    「誰?誰是登徒子?」沈歡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心裡笑開了花,來這個時代,好久沒有這樣開懷了,逗一個小女孩玩,真是有趣極了!

    王旋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沈歡差點被嗆到了,心裡恨死了宋玉那傢伙,他做登徒子做得理直氣壯理所當然,還寫出一首什麼《登徒子好色賦》,而他,沒做過,卻挨冤枉,真是豈有此理!

    玩笑開完,沈歡轉而為正事了,旁敲側擊地審問王旁,打聽王安石的現狀。他記得,王安石應該會在最近回江寧丁母憂,直到四年後宋神宗登基才召回開封。而王旁也沒有提防之心,愣愣地向沈歡說出父親王安石對如今朝政有所不滿,有了退隱的打算,語氣中儘是擔憂之色。

    「退隱?」沈歡冷笑不已,以王安石那個不甘寂寞的品性,會真的退隱麼?想來是在做著孔聖人所說的「待價而沽」吧?說實在的,沈歡對於王安石的感情很是複雜,別人不知道也就罷了,他學史出身,難道還不瞭解王安石的某些真相麼?

    王安石此人,才學無雙,若做學問,那是一等一的高明,後世給他「唐宋八大家」的稱號就證明了這點;就是為一方大官,也可造福百姓,但是,他在朝政上的為人,卻顯得心胸不闊了,甚至有點剛愎自用。當然,他對大宋天下的忠心,那是無可質疑的,可難道說被他流放在外的司馬光、蘇軾等人就是奸邪小人了?這話說出去估計無人肯信吧,可偏偏是王安石的後繼者們,把這些人打為「奸黨」一列,還刻碑頒行天下,連死了的人也不肯放過!

    又因為後世各種刊物對他的正面宣傳,先入為主,對於王安石的光明一面是深入沈歡內心的,直到後來學史瞭解到王安石的另一方面,也依然不改對他的好感。如此一來,沈歡對他的感想,可就複雜多了!

    最後不管怎麼說,對於這個歷史名人,沈歡是既佩且怕,也存了見上一面的打算。如今認識他的兒子,想來機會不遠了吧。先趁他回江寧之前見上一面,解了這條歷史情結,等再見著司馬光,就把大宋朝今後二十年兩大風雲的千古人物給一網打盡了!

    今後朝局風起雲湧,詭異莫測,自己該何去何從,沈歡心裡一點底都沒有,漸漸有了隨波逐流的感想。唉,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當。中秋佳節,先啃個月餅充一下饑。嚼了幾口,覺得味道不錯,不禁佩服周季老爹的厲害,自己只給他講了一下後世月餅的模樣與製法而已,他還真把這些東西給鼓搗了出來,雖然還遜色幾分,卻比這個時代的要美味多了!

    這不,新式月餅才一面市,即引起市場轟動,周氏酒樓的月餅也一炮打響,在月餅市場上獨領風騷,一枝獨秀。周大老闆見有利可圖,加大了製作份量,全部拋入市場,佔據了月餅市場的大半江山,令其他月餅商家痛心疾首不已。物以稀為貴,周氏也憑此大賺了一筆。據周季所云,這幾天他老爹睡覺都在發笑。還說要好好謝過他這個出謀劃策之人呢!

    「謝我嗎?」沈歡心裡偷笑,覺得周大老闆真是一個聰明的商人,值得信任,看來自己以後與他還有可以合作的地方呀!沈歡心頭隱隱有了別的想法。

    「沈兄,這月餅不錯,是市面上最好吃的了!」王旁手把一個月餅,吃得津津有味,而旁邊的王旋,吃相就文雅多了,小嘴嚼月餅,生怕月餅疼了似的。

    吃掉手中的月餅之後,王旁又問:「沈兄,酒飯過後是不是有什麼活動呀?據周兄說接著有精彩的節目呀!」

    沈歡笑道:「沈某也不是很清楚,看雲飛兄怎麼折騰吧!」此時周季正周旋於眾人之間,威風八面,八面玲瓏,只覺高朋滿座間賓主盡歡!實在是一個天生的外交家呀,得了他父親的幾分真傳。

    酒過三巡,這時候大家吃飽喝足,賞月這一階段也被提到了檯面上來。文人賞月,不過詩酒而已。酒已差不多,最能體現文人價值的詩賦也該出場了。

    這時有人走到窗邊,抬頭看著天上皎皎明月,一時靈感上來了,爭先把李白的《對月飲酒》給吟誦了出來:

    「青天有月來幾時?我今停杯一問之。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卻與人相隨。皎如飛鏡臨丹闕,綠煙滅盡清輝發。但見宵從海上來,寧知曉向雲間沒!白兔搗藥秋復春,嫦娥孤棲與誰鄰?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唯願當歌對酒時,月光長照金樽裡。」抑揚頓挫,字裡行間也包含了深情,藉著些須醉意,倒也把李謫仙的豪邁與瀟灑表現了七八分出來,一時把眾人的文人情懷給提了起來。

    而座中的沈歡卻知道,今晚的肉戲也即將登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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