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章法師
這次高盧公國來神州的使團裡面,會說幾句神州語的人不少,比如伊蓮娜,雖然語調算不上純正,但嗓音清脆悅耳,很動聽,又比如法蘭克,雖然用詞結結巴巴,但聲音很渾厚,很紳士。(含劍不知道的是,使團眾人啟程之前在高盧僅有的幾個通曉神州語的商人教導下,很是補習了一下語言。這次出使,高盧人還是畫了很大的功夫的。)而這個新出現的聲音,神州話說得嚴格來說和法蘭克差不多,但那語氣……怎麼聽怎麼不舒服。
含劍向發出聲音的主人看去,只見是一個昂著頭的年輕的高盧人,一頭金色的卷髮披散在肩上,面目也算英俊,只是臉色看起來有些蒼白的樣子,手裡握著一根鑲金嵌銀的手杖,杖頭上一顆紅色寶石閃閃發光。一件深藍色的袍子同樣流光溢彩,上畫著一個醒目的五芒星圖案。
「五芒星?不是六芒星麼?」含劍微一思索,也就釋然了,這個世界裡泰西之地的魔法,如伊蓮娜曾經提到的那樣由五個基本元素構成,好像是「希望」、「熱情」、「穩重」什麼的,具體記不太清了,手鐲裡保存的筆記裡倒是有……因此魔法的標識也成了五芒星。這就是泰西自由大陸的魔法師形象麼?似乎高盧人自己也並不喜歡,要不為什麼他們都離開他有三尺之遠……
伊蓮娜聽到魔法師略有些無禮的話,微微皺了一下眉頭,不動聲色地微笑著上前為含劍介紹使團的成員:
「蕭含劍先生,非常高興能再次見到你!請允許我有這個榮幸為你介紹我們尊貴的團長大人……」
原來那位像酒店老闆的老頭就是他們的使團團長,艾略克大叔,全名太長,含劍沒記住。漂亮的女劍士叫卡米拉,一起的還有七八個武士,因為都是男的,名字含劍也沒記住。接下來是書記官,六個商會代表,五個工匠行會代表,兩名正式的翻譯,林林總總共有二十七個人。
伊蓮娜真是個人物,含劍和她在嵩陽學院的時候也算是有過一次不愉快的過節,可現在她像是完全沒有發生過那事情一樣,臉上掛著矜持而又不失熱忱的微笑,倒是含劍……一身行頭濕透,心情不佳,臉色自然也不會太好看……含劍不禁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終於介紹到魔法師了,伊蓮娜說道:
「這位是我國現今最年輕的宮廷魔法師,巴弗瑞?佐格先生,高盧魔法界的明日之星!」
明明自己站在前面,伊蓮娜卻跳過去先介紹別人,魔法師巴弗瑞心裡著實有些不舒服,但礙於禮貌和介紹者的……身份不便插嘴,總算這番話裡給了他很高的評價,心裡稍稍平衡了些。但隨後伊蓮娜說的話,又讓他不舒服起來:
「這位蕭含劍先生,就是我曾經向大家提到過的,神州國的著名術士,也就是魔法師,和巴弗瑞先生同樣出色!」
「好了,我已經介紹完了,」伊蓮娜笑著看著含劍和一眾船夫們濕漉漉的衣服,道:「那麼蕭先生,你在這裡做什麼呢?」
含劍尷尬笑笑,只是簡單地說自己在水中掉落了一個重要的物品——一隻手鐲,而好心的船家們正在幫自己打撈。一個正在喝薑湯準備第三次下水的船夫耳尖聽到了,連忙叫道:
「喂,小子,我們可不是好心幫你撈,剛才可是說好了,找到你的鐲子,就把那個金鐲子給我!」他用手指著李雪梨手腕。
為首幾個高盧人見多識廣,見那鐲子不僅純金打造,而且花紋繁複精緻異常,價值不菲,都很好奇,捨得這個金鐲來請人打撈的,會是什麼樣的東西?
面對法蘭克等人好奇的追問,含劍只好說道:「好吧,那是我敬愛的老師給我的禮物,雖然不值幾個錢,對我卻是很值得紀念的東西……」他初時沒有注意雪梨那個鐲子,原以為一個普通金鐲,不過兩三貫錢罷了,此時仔細看了才發現,那金鐲並非普通首飾,紋飾做工比黃金本身的價值還要高,作為打撈的報酬……好像過於貴重了。
看到含劍沉痛的神色,最重情感的高盧人立刻被這個認識不久的東方人真摯感情所感動,好幾個武士二話不說,脫下外衣就問東西什麼樣子,掉在哪裡了,他們的高盧話含劍自然不懂,法蘭克替他們翻譯了,最後期期艾艾說道:
「蕭先生,他們還問,如果是他們找到的,是不是也兌現諾言,把那個……那個金鐲子給他們作為報酬?……」說到這裡,法蘭克英俊的臉都羞紅了。
年輕的魔法師巴弗瑞冷眼看著那幾個武士和那個東方女孩手上的鐲子,似乎在考慮著什麼,忽然像是下了決心似的,轉身去自己馬車裡取了一個一尺見方的大木盒子出來。那木盒裝飾得花裡胡梢,頂蓋上也畫著一個五芒星。
含劍見了上面的五芒星就感覺到這個盒子有什麼特異的地方。果然,一見到巴弗瑞取出這個箱子,在場的大多數高盧人就神色變得又是欣喜又是好奇,紛紛圍了上來;幾個脫下衣服還沒來得及跳下水去的武士卻一臉不高興,卻又像是不敢過於惹魔法師生氣,只朝他嚷嚷了幾句。
含劍隱隱覺得他所做的和自己的鐲子有些關係,拉過法蘭克問其中玄虛。
「那個盒子啊……誰知道裡面是什麼。巴弗瑞那傢伙每次拿出來都弄得神神秘秘的。不過據說他對尋找失蹤物品很有一套,有一次大公爵夫人的鑽石項鏈失落在後花園裡,就是他給找到的……」
法蘭克嘴上說得輕蔑,眼光還是忍不住好奇地看了過去。可惜魔法師這次還是沒有滿足他的好奇心,在打開盒子後不僅沒有把裡面的東西取出來,還把周圍的同伴推開老遠,不讓他們看到裡面有什麼。隨後,他從袍子裡取出一個漂亮的小口袋,猶豫一下,倒出一顆黃色的亮晶晶的石頭來。他收起口袋,將那顆黃色的石頭放進木盒子裡,口中唸唸有詞。
從盒子裡慢慢透出黃色的亮光來,照在魔法師臉上。魔法師停止了念叨,專注地看著盒子裡,慢慢露出得意的笑容來:
「嗨,我東方的同行,蕭先生,你自己真的沒有辦法找到那個對你來說如此重要的紀念品麼?」巴弗瑞重新蓋上了神秘的盒子,笑著對含劍說道:「如果不介意的話,鄙人倒願意效勞,幫你找到這個具有紀念意義的首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