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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中州風雲 四十六章 落水 文 / 大漠西風

    四十六章落水

    「……奶奶的,坐這木鷂看來是流年不利!」從空中摔下的那一刻,含劍忍不住想道。

    這一次的倒霉倒不是木鷂本身的緣故,問題……出在含劍左手手腕上套著的那個能儲物的手鐲列缺。

    五木老頭花了大價錢買來的這個手鐲內,精心設置了小巧的芥納陣和輕身陣,可畢竟空間狹小,製作手鐲的齊東流雖是一代大師也不能在其中再設下一個聚源陣,因此這兩個陣法是需要隔一段時間補充源材的。

    平常含劍大約每半月時間取少許當年產的樟腦粉末熔於精製石蠟中——一定要現熔現用的才好,不然效果不佳——熔融的石蠟通過手鐲上兩個小孔餵入。這是個精細的活,非得要找個安靜的時間來做,不過好在就算偶爾忘記,輕身陣失效的時候也有一個過程。含劍自從有了這個手鐲,有點什麼寶貝都往裡面扔,裡面快有五百斤的重量了,因為輕身陣的作用,平常也就三四斤的樣子,在陣法逐漸失效的最初片刻會增加五六十斤重量,含劍也盡承受得起,可以慢慢處理;至於芥納陣,它所耗源材的速度比輕身陣要慢許多,只要兩個陣法是同時補充源材的,就不會出問題。

    但這十幾天時間裡含劍驟變突起,顛沛流離,到得安全所在之後又忙著脫逃的計劃,壓根兒忘記了給手鐲上蠟的事情,而這輕身陣早不出事晚不出事,恰恰在含劍專心駕駛木鷂的當口耗盡了源材,適才他忽然感覺左手一重,壓在操作舵桿上,「喀嚓」一聲壓斷了木製的舵桿!

    急切之下,含劍抓住舵桿所剩的一小段,勉強控制著木鷂,可那列缺手鐲上輕身陣的源力仍然在不斷減少,重量不斷增加,等到迷糊中清醒過來的小土幫著他托住的時候,已經有百多斤多重了,而木鷂在蹣跚航行了幾里路之後,也終於堅持不住……

    巨鳥從天而降,砸在河裡掀起好大的浪花,萬幸沒有落到哪只船上傷到人。一個語調古怪用詞特異,卻很奇怪有些熟悉的聲音焦急地招呼著幾個船家下水救人,讓成了落湯雞的含劍大為納悶,掀掉蓋在頭頂的幾塊破碎木板,勉力將頭鑽出水來,看到的是一個金髮碧眼的熟人,正友好地衝著自己傻笑——天哪,竟然是那個來自高盧的玫瑰騎士法蘭克!

    法蘭克是月前和伊蓮娜小姐一起從嵩陽學院動身的。本來按照他們原先的行程安排還要再多待些日子,去中州參觀完「九天仙樂會」才離開的,年輕的騎士對這個據說是這個古老的東方國度最大的音樂會還頗為期待。可是那天晚上從蕭含劍家中稀里糊塗地回來之後,伊蓮娜小姐不解釋法蘭克暈過去那段時間發生的事情也罷了,甚至一聽到提起那件事情就會生悶氣,真是有失尊貴的祭師小姐的優雅品性。

    氣鼓鼓的伊蓮娜取消了去中州觀看演出的計劃,駕著修好的馬車直接向東而行,到了一個叫商泉的城市會合了從京畿南來的高盧使節團其他成員,伊蓮娜小姐這時候才恢復了高貴矜持的風度。在常年居住神州國的高盧人後裔嚮導帶領下,十幾輛馬車浩浩蕩蕩向東面大海的方向行進。順便說一句,這個遠東國度的城市名字真的很奇怪,說是商泉,其實城裡一處泉水都沒有,還害得法蘭克鬧了一次笑話。

    此時站在法蘭克身邊的年輕女劍士卡米拉也不簡單,兩年前,也就是十八歲那年就進入了高盧公國最有名的茉莉劍士團,身手也算是不錯,當然,比起英武的法蘭克騎士來說,還是要差那麼幾點,至少法蘭克是這麼認為的。

    法蘭克和卡米拉是被使團的團長艾略克大叔派出來打前站的,自從使團眾人的馬車離開中原到了河網密集的江淮,如果沒有人在前面事先做些準備,車隊幾乎每過一條河就會停頓很久。法蘭克對這個安排本來並不十分樂意,不過當他得知一同前往的是卡米拉,有照顧一下團裡的美麗姑娘的機會,他也就大度地同意了……

    回到眼前,法蘭克奇怪的是,嵩陽學院年輕的東方魔法師,神秘的飛行機械的創造者,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而且是以如此狼狽的模樣……

    其實按照自由大陸的傳統,像蕭這樣還沒有從學校裡畢業的學生,應該稱為魔法學徒才對,不過法蘭克覺得這個少年比自己所見到過的許多正式的魔法師都要厲害,而且,他還精通劍術!劍術高得足以和身為玫瑰騎士的自己相匹敵(法蘭克自然把那天晚上的失利歸結為輕敵的緣故,不過他也承認,對手的實力不在自己之下。)

    在這個年輕的東方魔法師身上,最讓法蘭克感覺到神秘的是那種神情……怎麼說呢,既不是他所熟悉的自由大陸子民的奔放和高傲,也不是來到東方世界後從這裡的人身上感受到的帶著矜持的謙遜,真的要用一個詞語來形容的話,也許「從容」是最接近的表達——不管是初見身為異邦人的自己,還是遇到意外時候的表現,即使是驚訝中也帶著不慌不忙的笑意。有時候,法蘭克甚至會不無惡意地期望能看到蕭含劍驚慌失措的狼狽表情。

    現在,他如願以償地看到了。

    含劍自然想不到這一轉眼之間騎士先生已經轉了這許多念頭,不過現在他確實夠狼狽的了。河水並不算很深,水流也不湍急,這點水還難不倒來自水鄉的小露、小土,就算是在富春郡生活了才幾年的若水,從水中掙扎出來也不過是花了半刻鐘時間;至於司馬秦和柳遠,兩人反應之快更在眾人之上,早在木鷂落水之前就已經算計好解脫的方法,幾乎沒有沾上什麼水就已經在岸上了。

    狼狽的只有含劍。別忘了,他的一隻手上還套著那該死的儲物手鐲!

    含劍感覺到手鐲越來越沉,壓得左腕生疼,而因為體積微小,在水中並沒有與重量相應的浮力,它比百多斤的石塊更重!吃了幾口水,他看看無計可施,縱使再捨不得,也只能褪下手鐲,那鐲子咕嚕一聲,像是在水中毫不受阻擋般的鑽了下去,消失不見。

    含劍爬上岸來,臉色蒼白,吩咐小土等人手忙腳亂地生火烤衣服,連引火符還是從司馬秦身上找來的。丟了東西,幾乎一文不名,正心情奇差的時候,那高盧人法蘭克還不識趣地上來問東問西,介紹什麼美女與各位認識等等,含劍隨口敷衍,其餘人等更不會給他好臉色。那高盧女子卡米拉憤憤之餘,心中也納悶:

    「向來驕傲的法蘭克那傢伙,今天受了這東方少年這樣的冷淡,怎麼不但不生氣,反而有些高興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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