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劍暗罵自己愚蠢,為什麼追兵不斷,原因十分簡單,前些天的大雪自然是個因素,即使沒有雪,那些來自「野豬谷」的追兵之中想來也有追蹤高手,可根據細微腳印和草木受壓的痕跡來尋找逃跑者的線索。
想到了原因,對付起來自然有了辦法。柳遠和司馬秦兩人,一個是逃跑匿蹤的能手,一個是追捕捉拿的專家,立刻就想出了一堆的主意:比如向某個方向走一段路以後,再踩著原來的腳印退回;比如利用某些地方複雜的地形高低縱越,讓追兵找不到蹤跡;等等,含劍再利用各種方法綜合起來大佈疑陣,計中套計,非要後面的那幫傢伙轉暈了頭不可。計議已定,三人便按分工依計而行,本來要司馬秦柳遠二人合作並非易事,但此時形勢所迫,兩人也不得不如此,只不過氣氛極怪異罷了。
後來又在路上遇到溪流小河,含劍每次都要沿著水流走上一段,或者溯流而上,或者順流向下,距離有長有短,這樣利用水流衝去了氣味,對方即使有獵狗跟隨,恐怕一時半會兒也很難找到他們上岸後的位置。冬日水寒,雖然不像建州等極北地域一般凍結成冰,也將脫下鞋趟水而行的柳遠司馬秦兩人凍得呲牙咧嘴,心中只是奇怪:
「蕭含劍這小子,不脫鞋就下水,怎麼不怕冷?」
且不說含劍腳踩避水陣法肚裡暗笑(現成的避水陣只有這兩個了,可不能給他們!),折騰半天後大家都出了口長氣,想來經過這一番佈陣,後面追兵總不會很快趕到。有了一些喘息之機,對於體力的恢復,傷勢的復原都大有好處。
三人在一片林子邊稍事休息後剛要上路,柳遠經歷的逃亡日子太久,習慣性地向來路方向望了一眼,立時皺起了眉頭:
「你的這些法子看來不靈,又有尾巴跟來了!」
含劍和司馬秦聞言向那裡看去,極盡目力,才看到十幾個人向這邊走來,若不是柳遠眼尖指出,恐怕這時兩人還發現不了。
「這麼遠,你又怎麼知道這些人是來追蹤我們的呢?」含劍心中沮喪,又有些疑惑地道。
「十七個人,個個行動節奏有力,偶爾還有刀劍反光,如果不是追兵,挖了我柳遠這雙眼珠子去!」
含劍點點頭信了,收拾東西正要起身逃遁,突然眼中盯著柳遠身上,臉上露出了古怪的神情,說道:「慢著,你的衣褲!」
柳遠低頭一看,一身黑衣早已破碎不堪,沾滿血跡,但並無什麼異樣,奇道:「何事?還不快走!」
含劍急切間語無倫次:「你快脫下衣褲來!」
這一下,連司馬秦都有些奇怪了,哈哈笑道:「這,難道……」
含劍大急,上前去扯衣衫,柳遠一掙之下扯下一大片來,露出半邊胸脯,冷風一激,不由得打個激靈,大怒道:「搞什麼鬼!」伸手便欲拔劍。
含劍將撕下來的布條仔細端詳,忽然低頭聞了聞,立刻摀住鼻子。
司馬秦看到這裡有些明白過來:「追蹤陣?」
「不錯,追蹤陣!」含劍點了點頭,肯定地道:「柳兄,你這衣服上被人下了追蹤陣的陣引,你又不經常洗澡換衣……」
「哈哈!」司馬秦恍然大悟,想起這柳遠,也就是蠻荒追蹤時候的劉重遠,已經是第二次栽在追蹤陣手裡,笑得直打跌。記得當初剛和含劍認識的時候,含劍就是通過追蹤陣幫助他緊緊跟上柳遠(劉重遠)兄弟,才有了後面的「落水事件」,為了這個追蹤陣,司馬秦還用一本到處都能買到的《真力探幽》騙了含劍,如今想來,不禁莞爾。
「……這追蹤陣引乃是用驢尿、狗屎混在石墨粉裡做成,方便設陣之人以陣法跟蹤,難得柳兄不懼惡臭,才沒有被發覺……」
待含劍將這陣法的做**用簡單敘述之後,柳遠又羞又惱,也不顧天氣寒冷,飛快地將上下黑色衣褲脫個乾淨,正要丟棄,含劍遠遠瞥見一隻碩大山貓身影掠過,眼珠一轉,有了個主意:「且慢,你這衣褲留下,我還有用處。」捏著鼻子撿過,隨手從列缺手鐲中取出一套衣衫扔給他。
趁著柳遠狼狽換衣,含劍說聲「少待」,奔過去三下五除二將剛才看到的那只山貓捉到,回來看時,不禁大樂,原來柳遠身材高出含劍大半個頭,換上了他的衣服明顯偏小。柳遠身體強壯不怕風寒倒也罷了,含劍卻不由得想起了另一個世界裡的七分褲和露臍裝……
「咳咳,你這身上衣服,是可被人做過手腳?」意識到追兵也已經不遠,這時候還不是樂的時候,含劍將柳遠的臭衣衫綁在了山貓身上,拍拍它的頭,又掏出一塊肉乾餵它吃了。
「哼,我怎會給人在身上做了手腳……只不過這些行裝,都是自稱江州來的人準備的。」
一聽這話,含劍就明白了,那些人早就打定了滅口的主意。柳遠自然也想到了此節,臉色變得愈發難看。
「嗷嗚」一身,那山貓身上被綁了東西,既重氣味又不好,本來很不樂意,但飢腸轆轆之下一吃到肉食立刻精神大振,竟是圍著含劍不肯離去。含劍大怒,一腳將它踹進了樹林裡,說道:「走吧,這下該能甩掉他們了!」
片刻之後,一小隊人馬在一老者的帶領下來到樹林邊停下。
「老四,測一下目標往哪個方向去了。」
一人從懷中取出塊木板開始操作,半晌,那人忽然驚訝道:「他們放著好好的大道不走,往林中去做什麼?」
「笨蛋!……這兩人倒也狡猾,想是為了躲避追捕,往林中去了吧。快繼續追!」那老者一聲令下,十幾個人呼啦啦都鑽進了林子。
三個人躲在遠處,含劍看到那些人進了樹林,提著的心終於放下。柳遠嘿嘿冷笑,道:「就這幾個廢物,還不如殺了的乾淨!」
含劍搖搖頭不置可否,忽指著前面不遠處一條小溪道:
「兩位還請下水吧,追兵一捉到那隻畜生,馬上就會回過頭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