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起來吃過早點,魯先生說他和志欣想去錢塘城裡最繁華的慶春街遊玩,中午順便去著名的望江樓裡品嚐江南名菜,問含劍要不要同去。含劍聽到名菜美食不禁砰然心動,但想到昨晚的打算,忍痛推辭,說道自己要獨自遊玩一番。
西湖在這裡被稱為「西山湖」,可能是因為湖邊有一座山的緣故吧。問明了西山湖的方向,含劍雇了輛驢車就往那裡去。
到了西山湖,遊人果然不少,令含劍驚訝的是,湖中還是有一條長長的堤貫穿南北,堤上柳枝蕩漾,綠影生波,行人緩步漫走,好一幅美景!
含劍信步走到那堤的一端,見那裡樹了一個石碑,最上面三個大字:「楊公堤」,下面幾行小字,敘述這個堤的由來:
「神州歷三百廿五年,楊興公出任錢塘府尹,越明年,公疏浚西山湖,以所得葑泥築為堤,架通南北,中有六橋,後人紀念楊公,稱此堤為楊公堤,又有「六橋煙柳」之美名,為西山湖十景之首。」
這和記憶中那個世界的蘇堤由來何其相似!
含劍驚訝之餘,感慨世間之事,自有其規律,西湖素來容易淤積泥沙,需要經常疏浚,這個世界既然沒有了蘇東坡,就由楊興來完成這件事,一飲一啄,猶如前定。
含劍不再掛懷蘇堤還是楊公堤,放眼望去,只見西湖比記憶之中少了些人文勝景,多了些自然靈秀,同樣宜人,同樣秀美。踏步楊公堤上,綠影婆娑,油然升起一種異樣的感覺,又像舊地重遊,又覺得從未來過此地。
心神搖曳間逛遍了半個西山湖,已經到了日中時分,含劍在湖邊找了個清靜雅致的酒家,點了幾個小菜,坐在窗前,取出那瓶百糧醇,自飲自酌。
酒店裡人漸漸多了起來,忽然間,含劍眼前一亮,只見一個白衣少年瀟灑進來,赫然就是昨天認識的黃諒。
含劍笑著向他打招呼,道:「黃兄,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過來一起喝酒如何?」
黃諒也是大感意外,也不推辭,在含劍桌邊坐下,說道:「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好句!蕭兄真是字字珠璣。」眼中瞥見含劍手裡的瓶子,有些驚訝,問:「這莫非是百糧醇?」
「正是。來,你也喝上幾杯!」含劍又叫小二上了幾個菜。
「兄弟年幼,尚不能飲酒,只能以茶代酒了,抱歉抱歉。」黃諒推辭道。
含劍知道世家子弟規矩很多,也不勉強,只是再次細看黃諒,只見他今天一身白衣,和昨天的華貴雍容大不相同,有了一種翩翩佳公子的風采。
其實含劍固然覺得這少年不凡,對方何嘗不是有同樣的感覺?黃諒自幼天資極高,受的教育又是極好,平日裡不要說同齡人,就是一般成年人的學識談吐都比不上他。昨天晚上遇見蕭含劍,只覺得他雖然不過是一個平民少年,但瀟灑自如,言談自信,竟不比自己差,難怪自己父親常常告誡自己,山野之中多有俊傑!
不知不覺中,兩人竟然有了惺惺相惜的感覺,談話間也多了幾分親近。
「昨天聽你說,是茂春人士,不知到錢塘府來做什麼?」
含劍笑道:「我主要是來遊山玩水,順便來參加一個少學的書法大比。」
「哦?你也懂書法?」
「呵呵,『懂』字不敢當,會寫幾筆而已。」
聽含劍這麼說,黃諒也不再問這事。兩人又談起錢塘名勝,西山湖景色,黃諒顯然非常熟悉,娓娓道來,含劍雖然對原來世界的杭州和西湖也有瞭解,但不知道這其中有了哪些變化,生怕一出口就露了馬腳,只是聽著,只覺這裡的文化底蘊另闢蹊徑,也不比原來世界的差了。
一頓飯吃完,含劍叫來小二付賬。黃諒也不和他爭,只是欣賞地看著他,說道:
「與蕭兄偶遇,一見如故,他日如有空閒,請來西山湖邊的翠湖山莊一敘,兄弟一定掃榻相迎!」
含劍一笑道:「那是一定!」兩人洒然相辭。
回到客棧,魯先生和志欣還沒回來。含劍也不再出去,想起剛才在湖邊的所感,在房裡取出筆墨紙,練起字來。直到傍晚,二人才回客棧,姚志欣說起日間所見和錢塘美食,眉飛色舞,魯先生雖然稍微矜持些,也是點頭回味,直說得含劍心癢,決心比賽完了一定去補吃回來。
第二天來到書法協會,見裡面比兩天前熱鬧多了,夏美女也是忙得一頭大汗,不過見了他三人來,還是親自帶了他們去比賽場地。
比賽場地是一個很大的廳,裡面整齊地擺著一排排的書桌,含劍心裡數了一下,有兩百張之多。每張書桌上已經擺好了白紙和墨水,不過沒有筆,比賽用的筆是要參賽選手自帶的。廳裡已經來了許多與含劍他們差不多年紀的少年,大多有教師或長輩陪同。
巳時一到,廳裡的鍾敲了三下,下面的人們安靜下來,只見一個英氣勃發的青年男子走到大廳前面的講台上,說道:
「本人黃琪,這次大比就由本人主持,現在請我們錢塘書法協會會長程敬堂先生說話!」
程老先生由夏語冰扶著上了講台,含劍還以為他會像那天一樣簡短地說上幾句,不料老先生卻顫顫巍巍從衣袋裡拿出一疊紙,長篇大論地念了起來。
完了,含劍不禁聯想起自己那個時空裡領導同志講話的情況,沒有一兩個小時是停不下來啦,尤其是程老先生年紀大了,講一句話常常要停頓三四回,有時候眼睛看不清楚,還停下來拿到眼前仔細瞧。
大廳裡的其他人顯然也有些不耐煩起來,低聲說話的嗡嗡開始響了起來。含劍看向講台邊上的夏語冰小姐,只見她的眼光也正好望向這裡,俏皮的眼神有一絲無奈的,似乎在說:「老先生就是這樣,我們也沒辦法!」
含劍衝她會意地一笑,轉頭觀察大廳裡。忽然間,他看到一個白衣少年站在不遠的地方,正向他微笑著打著眼神。
那少年竟是黃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