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述哈哈大笑,「馬大人,原來你還沒死啊!害得本官從福州一路急趕到這裡。沒死就好。」
「這掃把星竟敢以下犯上,當面咒本大人死!」馬巡撫冷哼一聲,隨後喊道:「勞煩張大人掛心了。」
張述說道:「本官帶著士卒來到漳州,他們已經很疲憊,要求進城歇息。這樣也可以增加城池的防護,請馬大人下令開門吧。」
馬巡撫說道:「城池太小,又因為倭寇來襲,附近百姓也都入城躲避,現在已經沒有空閒房屋。實在容納不下。只好委屈張大人在城外住宿了!」
張述說道:「沒有房屋也可以,本官治下的軍卒絕不擾民,隨便找塊空地就可以了。」
馬巡撫喊道:「空地也沒有了!」喊完這句話,他都不敢再看周圍百姓的目光。
聽馬巡撫死活不讓城外明軍進城,而且找的借口這麼牽強,百姓們都黯然不語。他們不明白為什麼,也不敢去打聽官面上的事情。
張述是那麼容易騙的?「找借口是吧?那本官就陪你玩!」他大笑道:「哈哈,這麼白癡的借口也找得出來,看來你必是假的無疑了!你這個冒牌的蠢豬,還不快把真巡撫交出來!否則本官就下令攻城了!」
被張述當面痛罵,馬巡撫氣得想吐血,他暈頭暈腦地問道:「為什麼說本撫是假的?」
張述冷笑道:「城裡連空地都沒有了?你這白癡,撒謊也有個限度好不好?你就這種智商還敢假冒巡撫,簡直是活得不耐煩了。」
馬巡撫怒道:「本撫就這麼說了,你待如何?」
張述轉身喝道:「漳州已經被倭寇佔據!不放我們進城,你們說怎麼辦?」
明軍們整齊地回應道:「殺!殺!殺!」聲音雄壯,殺氣騰騰。這些剛剛殺過人的軍卒們精神亢奮,喊殺聲震得馬巡撫變了臉色。
張述滿意地點點頭,對馬巡撫說道:「聽見了沒?再不把真巡撫交出來,本官就開炮了。」
馬巡撫大腦一片空白,不知道如何是好。
張述見他不回答,扭頭喝道:「投石機,準備!」
「得令!」投石機手們齊聲答應,隨即開始嘎巴嘎巴地組裝投石機。
「二十架,二十架投石機。」城頭的軍民都慌了。剛才倭寇只有四架投石機都那麼厲害,打死那麼多人。現在二十架投石機,那得死多少人?
守城千戶在馬巡撫耳邊急叫:「大人!大人!」
馬巡撫清醒過來,「怎麼啦?」
守城千戶急道:「大人趕快放他們進城吧!要不然鬧了誤會自相殘殺,死的都是大明軍民。」
「荒唐!」馬巡撫說道:「本撫豈能受其脅迫?絕不答應。」
守城千戶急得都結巴了,「那那那……他們打進來怎麼辦?」
馬巡撫說道:「本撫就不相信他們真的敢攻城!」
城下,張述已經在喝令:「燃燒彈準備!一號投石機,152刻度,預備。」
他瞄的是東城門,如果馬巡撫真不開門的話,他就會燒掉城門,然後進去。旁邊的一段護城河已經被倭寇用土包填平,繞繞就過去了。
守城千戶指著下邊,急得都說不出話來了。
城頭上的百姓見投石機在那裡準備,那嚇得跑下城牆,找尋掩體躲避。
馬巡撫也有點慌了,「這個掃把星真的敢攻城?」
他這會兒想起張述在福州的所作所為,好像沒有什麼事情是他不敢幹的。毆打本衙監軍,打上司監軍,打府台,占港口,殺錦衣衛……一樁樁一件件那都是無法無天。
馬巡撫冷汗下來了,他朝城下喊道:「張大人,本撫正是巡撫。你千萬別亂來啊!」
張述問道:「是巡撫為什麼不開門?」
馬巡撫張口結舌,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最後乾脆把牙一咬,說道:「城裡真的滿了。」反正他是絕對不會和張述沾上一點關係。
張述一聽這老小子還這麼嘴硬,冷笑道:「那本官就親自進城看看到底怎麼個滿法!」
馬巡撫急叫,「別!別!你為何不信本撫之言?」
城裡城外的軍民們都默默地在心裡說:是個人就不會信您說的啊巡撫大人。
張述斥之以鼻:「信你?為什麼信你?一個冒牌貨,還是個白癡加蠢豬,連撒謊都不會。瞧你找的那借口。」
馬巡撫被數落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但是這當口他也不敢發作,說道:「老夫真是本城巡撫,你看你看,」他用手指著周圍的軍官,說道:「他們都可以替本撫做證。」
張述說道:「一窩子賊寇互相作證,有什麼證據可言?」
馬巡撫急得轉圈子,「那你到底怎樣才肯相信本撫?」
張述說道:「人可以冒名頂替,但字跡不可能偽造。這樣吧。你寫封信給本官,寫得清楚一點。把本官的功績都寫出來。另外再加上今天的事情,加上你不許我們入城的事情。本官要是鑒定完畢覺得是真的,那就不再攻城。否則的話,就不好意思了。」
馬巡撫猶豫了一會,咬牙說道:「可以。你等著。」
有人把文房四寶端上來,馬巡撫在城頭鋪開紙張,開始寫信。
他是絕對不會稱讚張述有什麼功績的,他只是很簡單地寫了不讓張述進城。然後讓人用箭射到城下。
張述看過信以後,滿意地點點頭。要是沒有這封信的話,馬巡撫事後咬他一口說見死不救就麻煩了。現在有了馬巡撫這封信,他就可以走人了。
他大聲朝上邊喊道:「本官已經鑒定過了,這封信是真的。既然巡撫大人不讓我等入城,那我們就回海灘去了。」
馬巡撫驚愕,「回海灘?為什麼不在城外紮營?」
張述說道:「我軍如果在城外紮營,半夜會受倭寇偷襲。在黑夜看不見不能發揮投石機的威力,我軍必敗。所以只能是帶著軍卒回海灘去,在船上過夜了。」
他這話說得是真實情況,真要是在城外紮營,晚上倭寇打過來一定會死傷慘重。
即使是在野外點上大火堆視野也有限得很,投石機根本無法對倭寇進行有效的殺傷。而他帶來的都是新兵,白天還算勉強,打夜仗很容易混亂。在城外住一夜,明天這支軍隊就會消失,投石機和炮彈都歸倭寇所有。
馬巡撫大驚失色,「那你們走了,倭寇攻城怎麼辦?」
張述說道:「很遺憾,這個我也沒辦法。如果有我們這支軍隊在的話,倭寇還不敢太過猖獗。但是如果連我們都不在了,那麼這裡就是倭寇的天下。這其中的道理想必您也明白。告辭了。」
說著話,張述轉身吩咐道:「收隊。趁現在天還亮,趕緊回海灘。」
現在天色已經不早,按行程估計等他們回到海灘就黑了,所以張述也不敢再耽擱。
馬巡撫呆呆地看著張述帶隊轉向,原路返回。
守城千戶撲通跪倒在地,流淚求道:「大人,不能讓他們走啊!如果他們走了,今晚倭寇必將偷襲城池,我們根本無法抵擋。一但城破,滿城百姓的性命……」
周圍的百姓們聽到千戶所說,也都跟著跪倒在地哀求道:「巡撫大人,您開恩吧!一定要把他們請回來啊!您要是擔心他們沒地方住,可以讓住我們家。您要是擔心他們沒得吃,我們給做飯。我們不敢多求什麼,只求他們能夠打倭寇保個平安。」
巡撫哀聲歎氣,「這可如何是好?」讓他進城的話以後梁公公那裡秋後算帳,不讓他進城的話今天這關就過不了。
最終他歎道:「罷了,為了這滿城百姓,本撫就暫且與狼共舞。讓他們進來吧。但是本撫絕不見那張述!」說著話,他揮揮手下了城樓。
眾軍民都高興得不得了,一起叫道:「多謝大人開恩。」
這功夫張述他們已經走了老遠,叫是聽不到了。馬上把城門打開,派了個軍卒騎馬追趕張述,把馬巡撫請福州水師入城的消息傳了過去。
於是張述又帶隊回來,軍隊進入漳州城。
城中的百姓們夾道歡迎,不時地送上水果和大碗的酒。這些東西並不怎麼多,大部分都是送給軍官的。
那些軍官們收了水果道謝,卻不接受酒,現在是戰爭時期,張述已經下了戒酒令。
張述對這些軍卒的根本要求只有一條,就是服從軍令。他說不許喝酒,下面就會做到滴酒不沾。
下面的官兵們現在對張述是絕對的崇拜!跟著守備大人可以輕輕鬆鬆打勝仗,平時銀子拿得就多,戰時更多。在整個大明,有哪支軍隊能在咱這待遇?
入城以後聽說馬巡撫不想見自己,張述也不以為意,他安排軍卒四面防衛,把各城牆上的百姓全替了下來。
張述對下邊各軍官說道:「經過今天的戰鬥,倭寇們對我軍的投石機已經極其恐懼,那些在半路上攔截我們卻被嚇跑的倭寇就是證明。要避開我軍的優勢,那麼最好的方法就是城市巷戰了。晚上倭寇一定會偷城,一定要小心防範。萬一倭寇進了城,我們的投石機用處就很小了。」
一個營長問道:「那我軍士卒今晚怎樣過夜?是住百姓家中還是仍舊搭營帳?」
張述說道:「照舊搭帳篷過夜。在百姓家中住宿一是集合不便,二是擾民。三是危險,這城中必有倭寇內應潛伏,不小心就會受暗算。你們各自看好自己的部下,去安排吧。」
眾軍官領命以後,都各自去自己負責的城牆上巡視安排。
守城千戶對張述陪笑說道:「張大人,您這部下也不怎麼多,只有三千人,城外倭寇卻有上萬人。咱這城裡也有上萬青壯,是不是讓他們也幫忙守一下?」
張述說道:「原來用百姓協助守城,那是沒辦法。現在我們來了,就不用驚擾百姓了,畢竟打仗是我們軍人的職責。再說他們又沒有武器,遇上倭寇只是白白送命。」
守城千戶連忙解釋道:「百姓們還是有武器的。巡撫大人讓人趕製了四千張弓,還有幾萬竹箭。遠了雖然效果不行,離近了可以齊射,威力不小。」
張述失笑,他猛然想起了薩達姆的部下想用彈弓抗擊美軍的視頻,這位馬巡撫的所作所為倒是頗為相像。
他搖頭說道:「就憑那些玩具弓能夠射穿皮甲?真要沒辦法的時候突施暗算,倒也多少能——&網——用處。但是有我們正規部隊在這裡,就沒有必要用這種方法了,殺敵不易,損失太大。百姓缺乏紀律,夜戰中一但混亂就再也收拾不住。城牆就那麼點寬,每面有幾百人足夠了。你的部下也不用上去了,讓他們回去好好休息吧。」
守城千戶不好意思地答話,「哪能那麼干呢?怎麼能讓您這遠來的客人守城,我們這本地的反倒回去休息?」
張述說道:「兩個原因。一是你們今天守城已經很疲憊,如果晚上值班不小心睡著的話容易出事。二是如果兩支部隊軍令不通的話,容易貽誤戰機。所以你們回去休息是最合適的。」
守城千戶吞吞吐吐地說道:「大人高見。只是卑職怕貴軍士卒有怨言哪。」
張述笑著擺了下手說道:「沒有的事,你儘管放心。不信你問問他們。」說著話,他指指手下的營長、連長。
那三個營長都嘿嘿笑著:「千戶大人儘管放心,我們來就是為了打倭寇,怎麼會有怨言呢?」
每個營長手下一千人,他們其實和千戶是一樣的,叫聲大人只不過是為了表示對這位千戶的尊敬。畢竟他們這支部隊對外的身份是民團。
守城千戶見張述執意如此,行禮說道:「大人調度有方,卑職莫敢不從。」
張述被安排在一個大商戶家裡,晚上設宴款待。本城的一些頭面人物都來陪席,除了巡撫和知府外大部分官員都到了,屋子裡坐得滿滿的。
眾人都舉起酒杯子說道:「我等敬大人一杯。要不是大人千里趕來,這城必破,我等皆成孤魂野鬼啊!」
張述舉起杯子說道:「各位的好意本官明白,只是戰爭時期不能飲酒。我已經對部隊下了禁酒令,自己應該以身作則,不能飲酒。我雖然不能喝酒,但是敬各位一杯還是可以的。這杯酒我敬大家,以示感謝各位的盛情,各位請。」
「多謝大人。」眾人端起杯子來熱熱鬧鬧地一飲而盡,再看張述,手中的杯子仍然是滿的。
張述端著酒杯說道:「這第二杯酒呢,敬給今天為國捐軀的士卒。他們英勇殺敵,為國捐軀。他們都是些年輕人啊!」
眾人都沉默了,張述把酒瀝在地下,說道:「各位請自便,我得去各處看看。」
「這怎麼行呢?大人就是不飲酒,這菜也得吃點吧?」眾頭面人物都慌了,是不是什麼地方得罪了這位大人?
張述說道:「保境安民,本就是軍人職責。各位盛情款待,張某心領,但是實在是不能接受。如果我在這裡吃酒席,那麼下邊的士卒是不是也該去百姓家裡吃呢?告辭。」
話是聽懂了,但眾頭面人物都有點不理解,這大人吃點酒席算得了什麼?至於把小卒子時刻放在心上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