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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151章 幾經周折 文 / 風雨

    第151章幾經周折

    幾人都有些茫然,不知那船家為何跑的這麼快。鍾陽最是機靈,隱隱聽得隨風而來似有哀嚎慘叫之音,不由面色微變,帶著眾人直往一個小丘上立住,縱目遠眺。

    但見天邊黃沙蔽日,不時的有明晃晃的光亮泛起。隨著那些光亮的每一次閃爍,便有陣陣的慘叫響起。這是有人在廝殺!鍾陽瞬間便明白了眼下的處境。

    左右看看,不由的暗暗叫苦起來。怪不得那個船家跑的比兔子還快呢,眼前這地兒,左右無遮無擋的,以前面兩方廝殺的方向來看,正是一方被另一方逼著往這邊退來。如今想要開跑,除了被當做亂軍一鍋端了之外,再無二想了。

    我擂了個擦的!是不是非要這麼玩我啊!

    鍾陽看明白狀況,不由的滿頭冒出大汗,恨恨的在心中罵了起來。都說穿越後如何如何得意,怎麼這到了自個兒這兒,除了開頭還算是愜意外,這後面就幾乎每一天安生呢?如今自個兒正跑路呢,惹不起躲著走竟然還能讓自己落到這麼個境地裡,難道真是自個兒天生命衰嗎?

    他心中恨恨不已,眼見那兩邊廝殺已是越來越近。顏氏兄弟早已擎出兵刃,瞪著牛眼準備拚命了,婉兒卻是面色平靜,只一雙眸子看定鍾陽,滿是柔情蜜意。

    鍾陽心中慌亂,只是一碰上婉兒的雙眸,不由的微微一怔,心中忽然平靜下來。自個兒死了也就罷了,總是白撿了這麼多日子的命了。但眼前這個女孩兒對自己一往情深的,小小年紀,不但被自己牽累的沒了家庭父母,如今更是無怨無悔的跟著自己跋山涉水的,若不能保的她周全,還談什麼後面活的滋潤?自己來不來的就想到死了也是白撿的,卻是太也對不住這些人跟著自己的人了。

    「小鍾!小鍾!怎麼辦?怎麼辦啊?你倒是說句話啊,唉唉唉,我說,都這時候了,你玩什麼脈脈含情啊?等活下來,你怎麼搞都成,現在倒是拿個主意啊我說。」

    正自振奮精神中,腦海中馬李二人急促的催促聲忽的傳來,讓鍾陽不由的一陣氣結。先是將婉兒輕輕拉到自己身邊,這才扭頭對著白貓怒道:「閉嘴!怕個鳥啊,這兒有哥在,還能讓你們死了前面去不成。」

    白貓被他呵斥的一窒,不敢再說。鍾陽瞇著眼打量了下四周,看到四下裡一片的蘆葦茅草,不由的心中一動。猛然向顏氏兄弟叫道:「顏英顏俊,你們身上有火沒?」

    「啊?」顏氏兄弟正準備拚命,忽然聽到他沒頭沒腦的一問,不由一愣。鍾陽急道:「啊你妹啊,快說,有火沒?」

    老二顏俊一個激靈,連連應道:「有有,老大你要火作甚?」

    「好,有就好!」鍾陽聞聽大喜。也不理會顏俊,先是舉起手試了試,這才滿意的點點頭,對著二人道:「快,你們倆人分頭去,撈著那些茅草蘆葦的,全給我點著了。嘿嘿,這幫短命孫子,要是不怕過來變成烤豬,就只管來吧,哥這正好餓著呢。」

    顏英顏俊聞聽鍾陽此言,先是一鄂,隨即大喜。急急忙忙點頭應是,將兵刃收起,嘻嘻哈哈的取出火折子,就那四下裡放起火來。

    先是幾縷輕煙冒起,隨著那風勢掠過,只霎那間,卻忽的一亮,漫天碎草斷梗,帶著火星兒,便突突的冒了起來,只不過眨眼功夫,濃煙四起,這黃河岸邊竟忽然如同進了煉獄,燃起沖天的大火來,順著風勢,直往前方燒去。

    王度很鬱悶!還是要加上非常二字的那種。

    自個兒本來是那東阿縣的縣丞,外表上看,在那東阿縣裡自然極是風光。但又有誰人知道,自個兒身上背負了多少負擔啊。就這麼個小小的鳥官兒,竟然生生花了他所有的積蓄不說,還跟那薛家借了五十萬錢才勉強拿下。

    這該死的閹人!聽說自己這官兒原本不過二十萬錢就可拿下的,但這幫閹人卻從中取利,層層盤剝之下,生生的將價位抬到了六十萬!想起老爹臨死前囑咐自己,怎麼也要拿個官身的囑托,他這才咬咬牙,以極高的利息向那薛房借了五十萬的債。因為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老爹的囑托是為了讓他能更好的活下去。

    就因為自己家原本只是個小戶,老爹因為想逃過縣裡派下的雜稅,頂撞了原先那個稅吏,這才有了後來被抓去縣衙,一通驚嚇之後竟然嗚呼哀哉了。老頭兒在臨死前倒也頓悟了,這個世道,小富即安的心思就是找死!要不你就做人上人,踩著別人的屍骨才能活得滋潤;要不就乾脆找個深山老林艱苦一生,遠離人群,否則,再無半分活路的。

    王度明白老爹的意思,含恨葬了老爹後,幾經周折,總算是混上了這個官兒。上任伊始,就是先將那個小吏全家設計逼死,報了父仇。只是,之後的日子可也讓他難受的很。這個小縣人不過萬,再加上今年歉收,他便想盡法子也是沒能多搜刮出點銀錢來。想想也是,有錢的都是那些個大戶,自個兒這個小官兒哪敢隨意去得罪啊?所謂的搜刮,也不過是對那些個破落戶去的,那些窮漢,連飯都吃不飽,自己再怎麼狠刮,又能刮出多少來?

    面對著薛家一次比一次急促的催債,眼瞅著那利息是越滾越多,只怕這一輩子也還不上了,最終自己這是淪為薛家一個隱在官家的奴僕而已,王度絕望了。

    但是,興許是老天爺也看不過眼吧,就在他絕望的時候,轉機竟然來了。那位向來以傳播善道的太平教大賢良師造反了!乖乖的,別的不知道,以王度自己手中掌握的資料來看,這位大賢良師的勢力可不是一般的小。十餘年間,信徒無數,天下數十大方,各轄無數小方,總有百萬之眾的信徒。

    他不知道朝廷怎麼想的,這般勢力的人,拉攏還來不及,怎麼就生生的給逼著反了呢?嘿嘿,不過,倒也好。至少對他是如此。大賢良師這麼一反,天下震動,各州各郡相應無數,不多時便奪下數個州郡。自己身居縣丞,只要就中取事,順應大賢良師的響應,那成不成事兒的先不說,哼哼,那薛家的債卻是就此不用煩了。

    他算計的明白,暗暗籌備一番後,陡然發難。出其不意之下,果然整個東阿震動了。那縣令本就是個窩囊廢,自己這邊一舉事兒,第一個就竄了出去,居然直接棄城跑了。當日乘著大亂,一番劫掠之下,盤查之後,王度險險沒喜得暈倒。

    數千萬錢啊!比之當日買個小官所得不知多出多少來。除了讓那個債主薛房逃了出去這點遺憾外,整個東阿一日之間便成了自己的地盤。予取予奪,他忽然一日變為人上人,那般爽快的心情,簡直是難以用筆墨描述。

    只是,好時候為啥總是這麼短暫?這幫窮鬼竟然有膽子返回頭來攻打自己,偏偏他得了縣城後,只顧著劫掠,尚未來得及搞那些軍事上的安排。而且,手下這幫子兄弟,也都不過是當日一起瞎混的痞子,又有哪個懂得那些了。原本打算著搶的夠了,就尋個山頭逍遙快活去,不想還未來得及走,就被這幫窮漢堵住了。

    一番激戰下,不僅這些日子所得盡失,現在更是被攆的如同一隻兔子。也不知這些窮漢是誰在幫著指揮,竟然狡猾至此。連番設伏之下,自己那點軍力底子,頃刻間便如摧枯拉朽般的廢了。

    拼著性命揮舞著短刀,王度想著這些日子來的愜意,再和眼前這狼狽樣兒比比,只覺得胸間賭賭的,怎麼也透不過氣來。

    跑吧!雖說後面就是黃河,但自己既然生在水邊,這別的沒有,水性卻是旁人難以企及的。那大河固然凶險,但說不定老天庇佑,自己死鬼老子在天有靈,能護著自己躲過這一劫也說不定。只要能保住這條小命,去尋得大賢良師,就真個投了他。待到借上些許兵馬,定要回來血洗東阿,以報今日之仇。

    他滿頭滿臉的大汗,混著也不知是別人還是自己的血跡,如同瘋癲一般的揮舞著短刀,一時間倒也沒丟了性命。一邊呼喝著幾個親隨上前抵擋著,自己卻是努力往河邊退去。

    眼見得遠處亮亮的便是那滾滾的大河了,王度面上微微浮起一絲喜色。只是還不等他歡喜多久,卻猛然間見那邊一陣煙霧漫起,隨即便是沖天的火頭冒出,不由的頓時面如死灰。

    退不多遠,那股子灼人的熱浪便撲面而來,隨著風勢吹送,陣陣的濃煙伴著一股窒息將四下裡籠住。王度忽然覺得沒了力氣,這把該死的火,已然將他最後一點生的希望徹底滅絕了。雖然看到對面那幫窮漢也是一副駭然的神色,貌似並不是他們的安排,但又有什麼關係呢?前有追兵,後有大火,自己算是徹底交待了。

    他心中絕望,面上忽然生出一份猙獰來。老子就是死也要拉幾個墊背的!想要我死,你們卻也休想活的滋潤!

    他絕望之中,忽生癲狂,猛然頓住一直後退的步子,厲喝一聲,竟返身向前殺去。只是剛剛衝出幾步,前面忽然轉出一人,手中擎著一柄大槊,望著自己只是冷冷一笑,抬手一槊便是分心便刺。這一招猛不丁而出,他本就沒什麼武藝,不過是仗著一股力氣欺人罷了,哪裡還能躲得開?

    耳中分明聽到了一聲脆響,身子驀然頓住之際,低頭看去,卻見那長槊已是深入自己胸前。只留幾絲紅纓的槍桿處,鮮血殷殷而出。世界忽然好靜,靜的便連那鮮血滴落的聲音都清晰可聞起來。

    感受著胸前突然傳來的冰涼,王度慢慢抬頭看去。他要看清楚,是誰?是誰害了自己性命。

    八尺開外的身型,長髯飄飄,眉宇間滿是剛毅之氣,雖然身著勁裝,卻掩不住那份書卷氣息。

    是你!原來是你!

    王度不由的喃喃自語,待要大罵之際,忽然只覺一個身子大震,胸前猛然攪痛起來,但覺所有的力氣,以一種難言的速度流逝了出去。那桿大槊拔出去了,黑暗無邊,所有的一切都忽然遠去,再無半分聲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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