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鍾陽的破敵之計
中軍大營裡,劉備、鄒靖、關羽、張飛、匡都幾人面色期待的望著中間座上的鍾陽。相互間偶爾對上一眼,都是不克自抑的一副喜色。
打從這位先生查察實地回來,劉備本以為他定會找出百般理由,萬般困難,以說明自己並無辦法云云。但不待他開口,跟在一旁的張飛卻大叫著說,先生已經找到了破除黃巾妖法的辦法了。
此言一出,劉備心中驚凜,鄒靖卻是望外之喜。二人目光轉向一臉篤定的鍾先生,卻見這位先生一言不發,自顧施施然往上首一坐,右手輕輕敲擊著案幾面兒,一雙閃著狡黠的眸子,骨溜溜的轉個不停,卻不知他到底在打些什麼主意。
劉備微一沉吟,轉頭讓張飛去將關羽匡都二人俱皆喊來,這才輕輕咳了一聲,長跪施禮道:「先生果然有神鬼不測之機,只往戰後場中走走,便有了破敵之計,備實是萬分敬服。卻不知先生這破敵之計究竟如何?又有幾分把握?」
鄒靖聽劉備問到關鍵處,不由的心中猛跳,急急豎起耳朵聽著,生怕錯漏了半個字去。卻見鍾先生聞言,只是翻了翻白眼,懶洋洋的道:「玄德兄,你也忒不地道了吧。就算資本家也沒有你這樣的啊,好歹我奔走了這麼久,這大熱的天兒,我回來了,沒有果木消消暑氣也就罷了,竟然連杯茶水也沒有嗎?你躲在這大帳裡陰陰涼涼的,當然舒服了,可知道外面啥溫度不?那叫一個熱啊,簡直可以熱死狗了都。」
啵!
鄒靖屏息凝氣的聽著,滿心的想要聽的消息沒聽到,耳朵中卻塞滿了這麼一堆廢話,不由的一口氣沒憋住,猛然洩了出來。輕響之下,額頭上已是冒起一層的白毛汗來,又是鬱悶又是無奈。轉臉看看滿頭黑線的劉備,微不可察的輕輕一歎,沉下心來坐穩,索性不再急了。
劉備心中這個氣啊,這廝明顯是拿喬嘛。要果木消暑?你當自個兒是皇帝不成?這冬令夏疏的,還要給你準備這般齊全。茶水?拜託,大哥,這裡是軍營!你當是在家裡啊,還茶水!有涼水給你喝著就非常幸福了!
心中腹誹著,面上卻是不露聲色。也不接鍾陽的話茬,只自顧又接著道:「先生有所不知,方才斥候回報,前面三十里處,已發現了些蛾賊遺落之物,想來那程遠志就在不遠了。如今多拖的一刻,咱們便要險上一分。先生既然有計,以備之見,還是早做準備才好,免得一旦賊至,措手不及,卻要後悔莫及了。」
鍾陽聞言撇嘴,正要說話,卻見帳門處一暗,關羽張飛匡都三人,已是魚貫而入,叉手見禮後,依序往兩邊排開坐好,都是將目光看向自己,滿含期待之色。
「這破敵之法嘛,你放心,我保管百分百的靈驗。那什麼狗屁的神光,如今在我眼裡不過是三歲孩子玩的把戲而已。只不過嘛。」鍾陽過足了被人期許的虛榮心,方才慢條斯理的緩緩開了口。
先是大包大攬的,每人一顆定心丸發下去,這才又話鋒一轉,就此停住了。劉備鄒靖吃了他的定心丸,不由的俱皆喜動顏色,只是正歡喜間,忽然又聽到只不過仨字兒,不由的一顆心又是拎了起來,巴巴的等著他繼續說下去,卻見他端起桌上碗盞,咕咚灌了一口,隨即搖頭晃腦的,竟似好像品出了什麼不一樣的滋味來一般。那滿滿的一副小人得志的委瑣模樣,直讓眾人不由的牙根一陣發癢,恨不得就此上前,在這丫臉上狠狠踩上幾腳才好。
劉備打從跟他相識以來,便幾番暗鬥,早已對他的脾性摸到了些端倪。眼見這會兒他拿住了眾人,知道不得瑟足了,那是絕不會罷休的。
暗暗歎了口氣,咬了咬牙,重新換上一副笑臉,拱手道:「先生可是有什麼難處?卻不知是缺金缺銀,還是要什麼別的物資的?不妨只管講來。只要能滅的蛾賊,劉使君處絕不會有半分拖延,必能讓先生滿意就是。」
鍾陽聞言,喜動顏色,只是隨即又輕咳一聲,將面容一整道:「玄德兄,你這是什麼話。我辛苦奔波,迎難而上,又難道是貪圖那點封賞,那點財物嗎?要知道義之所在,雖千萬人吾往矣。鍾某一番為國為民之心,天日可表,只要退的賊人便是最大的滿意,卻跟劉使君那兒是半分也不相干的。」
劉備面上發黑,額頭處黑線濃密的幾乎要染成一片了。你爸爸的!說你胖你就喘起來了,給你點陽光你就燦爛了啊。這還跟我拽起孟子的名句來了。人家原句是自反而縮,那是說做人道理的,又什麼時候變成義之所在云云了?你斷章取義,狂悖無知,竟敢隨意篡改聖人之言,拿來為自己張目,真真是無恥之尤了!你不貪圖封賞,不貪圖財物,那我家三弟的莊子,這會兒可又在哪個的手裡?
努力的將一肚皮的咒罵憋了回去,劉備深深吸口氣,勉強綻出一臉笑容,點頭讚道:「先生高風亮節,不讓古之賢人,此情備自素知。然,此刻即在軍中,便當以軍規軍法為先,賞必行、罰必信!容不得半分恣意,先生睿智,自能明瞭其中之意,便權且受了吧。」
「哦,這樣啊。嗯嗯,好吧,唉,也是。這軍隊嘛,就應該有個軍隊的規矩是吧。我要是只顧自己名聲,反倒給大夥兒難做了。成,那就隨你們怎麼搞了。嗯嗯,咱們還是來說說這破除黃巾賊妖法的事兒吧。」竹槓梆梆一通之後,轉角敲丁的有了譜兒了,鍾陽先生很顧大局的肅嚴說道。
劉備身子微不可察的輕輕抖著,藉著笑聲掩飾著那股子忿怒,點頭道:「如此,我等洗耳恭聽,便請先生講來。」
「嗯。今天經過我一番調查,已經知道了他們這妖法的來路。要想破除這妖法其實也是簡單。只不過這所需的東西,卻不知這軍中能不能搞得到啊?」鍾陽笑瞇瞇的說著,眼中忽的閃過一絲狡黠,轉向劉備問道。
劉備心中警惕,微瞇雙眸,輕輕問道:「哦?不知先生所需何物啊?」
「嗯,黑狗!還必須是那種富貴人家的純種黑狗!身份地位越是高貴的,越是管用。比如,就像劉使君家中的那種,若能搞來,必然能一舉破掉這妖法的。」鍾陽滿面嚴肅的說道。
啊?黑狗?
劉備等人聞言不由的一呆。這民間倒是有著狗血除穢氣一說,但說非要黑狗血,還得是什麼富貴人家的,卻是從所未聞的。況且,那狗血除穢一說,不過只在民間一些走方道人間傳播,如今兩軍對陣,牽扯成千成萬人的性命,只用這個法子,這。這。是不是也有些太過兒戲了?
劉備微微蹙起眉頭,心中一時難以決斷,不知究竟是該信還是不該信才好。這小子性子狹隘,頗有些睚眥必報的品性,他口口聲聲暗指使君家的黑狗,莫不是還惦記著上次被那黑狗所傷之事?只是,這人去跟一隻狗計較至此,也實在太讓人難以相信了。以他的身份,想來應該不會,那麼,難道其所言是真,其中法術當真不是自己這等凡俗之人所知嗎?
心中躊躇,微微抬起頭來,凝目看著鍾陽,慎重的道:「先生,備也嘗聞狗血除穢一說。然,此法只在民間相傳,從未聽說見諸過軍陣之上。此法可當真有效?先生又有幾分把握?」
嗯?狗日的大耳朵,果然不愧是一代梟雄啊。便在這個時候了,還能保持著這份清醒,怪不得今後會有那麼大的局面呢。
心中暗暗讚佩著,鍾陽面上卻是做出一副不屑的模樣,哂然道:「民間?切,那些都是騙人的把戲罷了。你可聽說過他們用狗血有我這些要求嗎?我要的,可不只是狗血,而是整隻狗!還得是活生生的。拿來之後,那肉和血我都要施以一些秘術,分別以不同的方式處理。你當我是走街串巷的江湖騙子嗎?要是那樣,也罷,你還是另請高明吧,我可不想壞了自個兒名頭。」說著,扶案站起,便要往外而去。
劉備一陣尷尬,急忙對一邊的鄒靖使個眼色。鄒靖早看的清楚,急忙起身攔住,躬身道:「先生休怒。這秘術仙法,我輩俗人哪會知曉,一時疑慮也是情理之中啊。還望先生大量海涵,莫要計較才是。」
劉備有了台階,也是連連點頭,順坡下驢賠罪,鍾陽方才作罷。了一遍,話裡言外的,那劉焉家的黑狗卻是穩穩的先預定了,這才打著哈欠,起身回自己帳中歇息去了。
眾人起身相送,眼見他走的不見了影子,這才返身而回。紛紛落座後,劉備急急的向張飛問起整個事情經過。鍾陽與馬李二人乃是通過腦波交流,別說張飛離得老遠,便是站在一邊也是聽不到半分啊。此刻被大哥一問,只能將發現黃巾賊屍體一事兒說了,至於鍾陽究竟怎麼有的辦法,卻是張口結舌,瞠乎不知所對了。
劉備等人面面相覷,半響終是歎息。商量許久不得良計,只得權且死馬當做活馬醫,按著那鍾陽所說去辦了。當夜,因著此事實在匪夷所思,眾人不敢輕忽,遂決定由鄒靖親自往涿縣回返一趟,將此事當面稟告劉焉,並將鍾陽所需之物帶回。
站在暮色四合的光影中,目送著遠遠而去的騎隊,劉備心頭煩亂不堪,究不知後事吉凶,一時間佇立風中,良久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