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逆襲,就是如此簡單
霧濃露重,濕氣襲人。
天邊不知不覺中,漸漸起了一層青意,樹不搖,枝不動,蟬不鳴。
在這寅夏的黎明時分,本該最是寧靜寂然的時候,地處幽州北方大興山的一處所在,卻忽然騷動起來。
這騷動的來源,並不是來自於一直貓在山林中的漢軍那裡。反而卻是早早在定更時分拿下漢營的黃巾大營裡。
先是某一處軍帳中不時有人跑出來跑進去的,接著,不時的從四面各個帳中,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往外跑。等到整個大營最終都動了起來,陣陣的呼痛哎喲之聲便漸漸彙集成了一片聲潮。
如果就近去看,定然會發現,這些人個個都是面色慘白,手捂著肚子。跑的方向,也是營地四周的草叢石後之處。從那些地方,不時的響起陣陣悶哼和詭異的怪聲。隨著這些怪聲不斷的響起,陣陣的惡臭漸漸氤氳成厚重的一片,中人欲嘔。
努力的扇了扇袖子,掩住鼻子。全身幾乎被露水打透了的劉備,轉頭看看一邊同樣狼狽的鄒靖,低聲喜道:「安和,你看這時可算先生所言的時機嗎?你我且去問問先生,這便動手如何?」
鄒靖亦是喜色浮動,連連點頭道:「如此甚好,你我且去請先生起身吧。」說著,轉身低低吩咐眾將準備,這才與劉備直往不遠處那輛房車走去。
到得近前,低聲輕呼幾聲,車簾一挑,薩穆爾已是先鑽了出來,看看二人,生硬的問道:「你們要做什麼?主人正在休息呢。」
劉備與鄒靖相對苦笑,心中暗暗歎息。自己等人一宿苦候,哪敢有半分合眼的時候,這位先生倒好,只在初時看了片刻,就一本正經的對眾人說,要回車上籌謀一下下一步的軍機,直到下面亂了再來叫他就是,然後便鑽回大車之中再也不見蹤影了。至於他說的什麼參悟軍機云云,只消側耳細聽那陣陣輕微暢快的鼾聲,便知道這位先生有多麼的勞心軍務了。
二人心中鄙視,但此刻卻是不敢稍有表露,眼見這潘諾尼亞人冷冰冰的相問,只得苦笑低聲道:「煩請通報先生一聲,就說下面開始亂了。此刻軍情緊急,萬萬耽誤不得,還請務必請的先生親自一觀才是。」
薩穆爾目光一凝,連忙應了一聲,轉身鑽了進去。早在主人睡下前就囑咐過自己,一旦人來報下面亂了,定要第一時間喊他起身。薩穆爾久處歐洲動亂,自然曉得這其中的厲害,既有了鍾陽的吩咐,如今聽到劉備所報,哪敢怠慢。進的車中,急忙將鍾陽喚醒,告知了目下情況。
鍾陽睡得正自酣暢,被人叫醒,正自滿肚子的起床氣,正要發作,聞聽這個消息,頓時來了精神。蹬上草鞋,便跑了出來。
鑽出車來,眼見劉備鄒靖正滿面焦急的來回踱步,不待二人相問就急急的道:「亂了嗎?亂了嗎?是不是很多人跑出來撇大條了?說啊!」
劉備鄒靖見他出來,俱各大喜,本正要回報,忽聽這撇大條一詞兒,不由的都是一愣,不明所以。牽扯到軍情,二人不明白之下,哪敢胡說,忙問其意。
鍾陽跺腳道:「靠!就是大便!出恭!拉屎!明白?快說!是不是?」
劉備鄒靖聽的面色一黑,心中一勁兒的噁心。只是這會兒卻不是去計較這用詞用語的時候,當下連連點頭道:「對對對,是。是。是那個撇。嗯,撇大條呢。那氣味極是難聞,都已是傳到此處了。不知可否即刻進擊,還請先生示下。」
嗯?我靠!
鍾陽晨夢初醒,一時還沒注意,經二人這一說,猛然也嗅到了那股濃濃的臭味,不由的胃中一通翻騰,兩手捏住鼻子,翻著白眼道:「這不廢話嘛!都說了就是這個時機進兵了,還等個屁啊,趕緊趕緊。奶奶的,衝下去抓住後,一人發一個木塞,先給他塞住咯,這味兒,真他媽的難聞。」
劉備鄒靖聽的腦中一暈,手足抖顫的點頭應了,趕緊轉身往後傳令去了。話說就沒聽說過,這事兒還有用木塞塞住一說的。如此手段,只怕比之世間任何酷刑都要狠上百倍了。
程遠志很痛苦。非常的痛苦!任誰接二連三的,在不到半個時辰裡拉上五六泡,就是超人也得變成潮人了。
捂著肚子,一手拎著褲帶,哼哼喲喲的,滿頭冷汗的往榻上爬去,心中卻是後悔不迭。唉,早聽說久餓之下,不宜多吃。昨晚佔了這漢營後,眼見烤的金黃金黃的雞鴨,燉的顫巍巍的肥豬肥羊,卻哪裡還忍得住?令人先自每樣圈了一堆回來後,一通大嚼之下,不想果然搞成這般模樣。如今這罪可是遭大發了。
正自自怨自艾之際,一條腿還沒等拖上榻上,卻猛覺得地面微微搖晃起來,正自一呆,外面帳門一掀,一個親衛已是同樣跌跌撞撞的衝了進來,急聲道:「將。將軍,快。快。快走。漢軍。漢軍襲營來了。」
啊?
程遠志大吃一驚,身子一晃,拉的渾身無力之下,哪還支撐的住?噗通一聲頓時跌下榻來,顧不得渾身散了架般的疼痛,喘息著問道:「哪。哪裡來的。來的漢軍?誰。誰人領的兵?有。有多少?」
親衛忍著肚中的絞痛,急上前將他扶起,一邊急道:「曦光之中看不真切,只是見那旗上所寫,正是前些時日的那個劉字。將軍,莫要問了,還是趕緊走吧,若容的漢軍殺來,定無幸理了。」
程遠志面色大變,手顫足抖的掙扎著爬了起來,也不急去收拾衣衫,便只蓬頭跣足的一路跌跌撞撞而出,勉強爬上親衛牽來的坐騎,雙手努力抱住馬脖子,呼喝一聲,帶著一同圍過來的部分軍卒,倉促往北門突營而去。
劉字旗?那定是前些時日的那位主將了。想起當時那人身邊兩個凶人,那個黑臉的一聲喝直如同晴天霹靂一般,便一矛就刺死了鄧茂,其可畏可怖之處,至今令他想起就不寒而慄。當日要不是自己見機的早,只怕定然跟鄧茂一個下場了。那時,另一個綠袍將軍舞動著那桿怪異的大刀,便是隔著老遠,都讓他感到了死亡的陰影籠罩。從那一刻起,他便打定了主意,絕不跟這些人玩什麼單挑的把戲。自己人多,只要一窩蜂衝上,任他再是勇猛,也休叫他近了身來。
伏在馬背上,聽著身後不歇聲的喊殺聲,程遠志不由的魂飛魄散。一邊想著關張的可怕處,一邊忍著肚中猶自陣陣的絞痛,時不時的回頭張望。生怕那兩個殺神,忽然出現在身後,就此取了自己性命去。
這漢軍到底在搞什麼?怎麼就沒個定性呢?這剛剛換的主將,怎麼連一夜都沒過去,就又換了回來?難道是兵變?那個鐘陽始終沒能掌握大權,被這姓劉的將兵權又奪了回去,這才有這會兒的襲營?唉,定是這樣了。便是換成自己,眼見主將無能驕奢,只怕也會這麼做的。只是,這麼一來,自己這裡原本大好的局面,卻又突兀的轉成厄運了。這天意飄忽,果然如是,非是凡人可測啊。
他一路狂奔,直直跑至天色大亮,方才漸漸不聞身後追殺的聲音。勉力忍著肚中的不適,令人收攏敗軍,只得了五千餘人。此番之敗,竟比之上一次不知慘了多少倍。看著身邊一個個面色蠟黃,搖搖欲倒的士卒,不由的仰天長歎,這想成點事兒,咋就這麼難呢?
見他面色頹然,左右唯恐他起了自廢之意,連忙上前進言道:「將軍休要懊惱,都說勝敗乃兵家常事。咱們此番雖折損了大半,但有天公將軍的秘術,只消祭起法器,定能再殺退漢軍。到時候,只消往涿縣中選青壯而入,昔日之勢未嘗沒有可為之處啊。」
程遠志聽的哭笑不得,轉頭看看眾人,終是長歎一聲,點點頭沒再說話。自顧撥轉馬頭,抑鬱的往前而去。殺回去?就現在?這眾軍個個都是拉的腿軟腳軟的,也不知昨晚是不是如同自己一樣,吃了不知多少。就算有大賢良師的秘術法器,可曾見過那如同軟腳蝦子一般的天兵天將?只怕此刻情形,便是有著神光護體,去了也是給人拿去斬成十七甘八塊的下場。殺回去?還是等等完全恢復了再說吧。這幫人卻是不必多去解釋,個個如蠢牛木馬一般,說了也是白搭。
他心中沮喪,喚人來往四下查看,待得回報,此一番奔逃,竟是堪堪已近幽州邊境處了。前番幾次廝殺,所得之地,這一戰已是全然又給漢軍奪了回去。
仰天悲歎一聲,暗暗發狠,這幾日必要四下狠狠劫掠一番,再整軍勢。只要休整好了,以大賢良師的法器相助,區區數千漢軍,自不在話下就是。心中計較已定,這才揮令擇地紮營,就此權且休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