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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79章 迎接 文 / 風雨

    第79章迎接

    狂風乍起,旌旗作響聲中,數十騎百戰餘生的鐵騎已是將將在對面百餘步處停下。旗門左右一分之際,一桿黑色大旗下,踏踏踏馳出三匹駿馬。

    當先一人面貌儒雅,月白色戰袍外穿著一件黑鐵連環甲,頭上簪纓獸頭盔,紅纓拂動。甲葉子嘩啦啦作響之際,待得稍稍馳近這邊軍陣,便即跳下馬來,大步走了過來。正是那幽州校尉鄒靖鄒安和。

    身後兩人並不稍慢,鏗鏘聲中,亦是緊隨而至。左邊一人紅色戰袍,身穿黃巾連環甲,飛鷹雙耳頭盔下,面如滿月,白皙如玉。兩眼間光芒暗隱,顯著與其他人不一般的穩重之氣。此刻手扶腰畔一柄式樣古怪的長劍,按劍而行,直有龍驤虎步之態,正是那大漢皇叔劉備劉玄德。

    身邊亦步亦趨的緊緊相隨的,鍾陽不用細看,但從那股子煞氣上和那體型上就知道,這位不是旁人,定然是那位張飛張三將軍是也。無他,關老二總是一身鸚鵡綠,幾乎都成了他的標誌了。而眼前這人一身黑盔黑甲皂羅袍,若說不是張飛又有何人。

    只是此番前來迎接鍾陽並無關羽在內,想來一是需要大將留在營中坐鎮,這二來嘛,只怕關二哥也實在是不太待見他這位鍾先生所致的。

    鍾陽此刻倒也不去計較關羽的心思,滿心思裡就是想起此番一頓風險,全是這大耳朵搬弄是非所致,不由的恨得牙根發癢,只是死死盯著漸漸走近的三人,自顧站在車上看著,一言不發。

    旁邊匡都看到暗暗歎氣,眼見頂頭上司鄒靖來了,這鍾陽可以無視,他這直系下屬卻是不敢有絲毫失禮。當下也不去和鍾陽打招呼,自顧向前迎去。到得三人身前,叉手以軍禮問諾道:「末將西營卑將匡都,見過鄒校尉、玄德公,見過三將軍。今奉使君之命護送鍾先生,天幸並無疏虞,特來交令。」

    旁邊劉備張飛連忙還禮,自顧站在一邊。鄒靖伸手扶起匡都,稍坐撫慰,這才微微皺眉道:「你等如何這般時候才到?按我算計,從使君發兵之日起,當於十日內趕到的,可是路上有什麼變故嗎?」

    匡都聞言,面上顯出一絲苦楚,嘴角牽動了幾下,卻一時不知該從哪裡說起才好。這一路上被那小魔星折磨的,早沒了半分銳氣,心中想茲念茲的,就是如何瞭解了這份差事。如眼前交令的這一刻情景,不知午夜夢迴中多少次夢到,如今一見之下,竟有哽咽不能語的感覺。

    瞅著匡都苦澀的面容,鄒靖劉備等人不由的都是一驚。自劉焉傳來軍報,說已將鍾陽送來之日起,眼見眾軍遲遲未到,幾人俱皆心中憂慮。不知究竟是路上出了岔子,還是另有變故發生。每日裡又要提防對面程遠志的偷襲,又要擔心鍾陽的安危,還要撫慰軍中士卒的不安,這份營生,委實讓幾人有些心力交瘁。

    好在到得後面時日,黃巾賊幾次討戰,漢軍全不理會,只以弓弩防禦,許是眼見這邊守得嚴實,那程遠志也自鬆懈下來,這才讓幾人稍稍鬆了口氣兒。當即派出數股斥候,向後探查。直到今日才接的探報,說是幽州派出的隊伍到了,鄒靖等人大喜,連忙往後迎來。只是這心中卻始終有些忐忑,唯恐會有什麼變故發生。這種心緒之下,眼見匡都苦巴巴的面孔,焉能不驚。

    雙眉一軒,鄒靖面色不由的沉了下來。緊緊盯住匡都,沉聲道:「究竟出了什麼事兒?為何不言?鍾先生何在?可安否?汝與我速速講來!」說到最後,已是聲色俱厲了。

    匡都吃了一路的委屈,如今又被鄒靖訓斥,心中如同黃連一般。轉頭看看遠處依然站在車上的那位,這才躬身回道:「將軍勿憂。鐘。鍾先生。他。他好的很,那。那不是就在。就在後面車上嗎。只是這行程。這行程。」說到這兒,匡都一時卡殼,腦子裡紛紛亂亂的,不知要從哪裡說起才是。

    鄒靖聽得鍾陽無恙,心頭大松。與劉備對了一下目光,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喜色,也顧不上再去問匡都為什麼來的這麼晚了,揮手打斷他急道:「且休說別的,快快帶我等去見先生就是。此番若能退得賊人,記爾首功!」

    他初時只顧擔憂鍾陽這隊人馬的安危,雖遠遠看見那邊停著一輛奇怪的大車,卻因著尚有段距離看不真切。再說,只怕便打死他也是難以想到,那車卻是鍾先生的座駕。在他心中,這般古怪的大車,只怕定然是先生用來破敵之用的。

    匡都聽的鄒靖催促,滿面無奈的喏了一聲,這才轉身相請,當先帶著往大車前面而來,鄒靖劉備張飛三人連忙跟上。

    只是隨著越來越近,當幾人猛抬頭看清楚了車上那人之時,卻不由的都是滿面愕然,瞠目結舌起來。

    但見此刻車上這位,發不及冠身不著氅,一身月白色短衫短褲,直是古怪到了極點。遍佈黑毛的兩腿,一腳直立,另一腳前踏在車轅上。大腳丫子上不著片縷,只汲拉著一雙草鞋,不時的還勾勾腳趾,似是不堪其癢一般。

    右手扶著那巨大車廂的門沿,五指不停輕彈;左手倒持一把羽毛大扇,掐腰而立。雙目中綠光幽幽,眉宇間煞氣隱布。隱隱間似是乞兒中的王者歸來,恍恍中,又似討飯頭兒君臨。破爛中隱含貴氣,霸氣中飽含猥瑣。

    鄒靖三人看的分明,這位驚天地泣鬼神的「絕世風采」人物,卻不是那位鍾陽鍾先生又是哪個!

    「咦?古怪!古怪!鍾小子,你這般模樣,可也是你們那邊的習俗嗎?」

    就在鄒靖和劉備面面相覷,瞠乎不知所以的時候,後面張飛卻忍不住心中好奇,搶先一步靠了過來,上下打量著一身奇型怪服的鍾陽,當先問了出來。

    不待鍾陽回答,又自顧點頭道:「若說起來,這般穿著倒也最是舒服。雖說有些不合禮制,但於自個兒家中穿穿倒也無妨。不知你這是找那個裁縫所制,回頭且也給老張搞上幾套如何?」

    旁邊匡都鄒靖等人聽的腦中一暈,不由的齊齊絕倒。感情就這打扮還真有市場啊。這位張三將軍竟然還提前預定上了,真是。太那啥,無語了。

    劉備面上泛紅,上前一拽張飛,低聲斥道:「還不住嘴!汝且往後面站著,休要開口!」

    張飛啊了一聲,也不知自己哪裡說得不對了,只是眼見大哥神色不善,連忙諾諾應著,再次羨慕的看了一眼鍾陽身上的涼爽裝,這才往後面站去。

    劉備待他退下,這才輕咳一聲,對猶自愕然的鄒靖使個眼色,這才抬頭微笑施禮道:「多日不見,不想先生風采更盛往昔,可喜可賀。今日先生肯移尊來救,備等迎接來遲,還望多多恕罪才是。」說著,一揖到地,於鍾陽一身古怪卻如同未見一般。一旁的鄒靖至此方才反應過來,連忙也是唱了一喏,與鍾陽見禮。

    鍾陽居高臨下的看著,鼻子中哼了一聲,這才輕顫著踏在車轅上的毛腿嗤道:「喲,這不是玄德兄嗎。行啊,居然還認得我鍾某人。你這問候我可當不起,風采什麼的我沒覺得咋樣,這風塵嘛,倒是大大的吃了許多。說起來,這全要感謝你玄德兄啊。要不是你,我這會兒可不是還在涿縣莊子上混吃等死嗎,哪有今時今日這趟多姿多彩充實豐富渾身臭汗痛苦無比的旅程啊?嘿嘿,謝了謝了哈。這會兒可不知我要拿什麼才能報答你此番的大恩大德呢。」

    他心中忿忿,拿腔拿調的一番冷嘲熱諷出來,旁邊鄒靖大是尷尬,一時不知怎麼應對才好。劉備卻是心頭暗暗一跳,旋即便穩定下來,如同未覺一般躬身笑道:「先生仍是如此愛說笑,呵呵,今日形勢危急,錯非先生大才無人可解困窘。先生此番能慨然前來相助,但有所需,只消備能做到,定不會讓先生失望就是。來來來,不若請先生移尊往營中一敘,豈不強過這日曬之苦。呵呵,請請請。」說著,微微側身,伸手相邀。

    鍾陽兩眼微微瞇起,眼珠轉了轉,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卻又忍了下去。點點頭,不再理會劉備,卻轉頭對著鄒靖溫顏施禮道:「哈,那個,鄒校尉啊。嗯嗯,那個,嗯,唉,這大熱天的,你怎麼也跟著出來了呢?好歹你這年齡輩分兒在這兒擺著呢,這麼出來一迎,可不讓我惶恐嘛。來來來,不如到我車中休息下,也算我這做晚輩的一份心意。」說著,伸手相邀。

    鄒靖愕然,全然不明白他為何對自己這般禮遇了。而且,話裡行間,怎麼口口聲聲以晚輩自居,這卻是又為的那般?

    他心中沒底,不由的惶惑,卻完全不知道眼前這惡狼,已是瞄上了自家閨女所致。還待措辭推卻,鍾陽卻早彎下身子,拉住他胳膊,死活讓他上來。

    鄒靖無奈,只得對劉備歉然一笑,順著鍾陽的拉扯爬上了大車。劉備也不著惱,微微躬身笑道:「如此甚好,先生自於車中安坐,備當為先生引路就是。」說罷,一拽身邊尚在發呆的張飛,轉身當先而行。

    匡都瞅著眼前的一幕幕,額頭上不由的汗水津津而下。這魔星對玄德公竟這般隨意,跟鄒校尉又是這般要好,比較起來,對自己顯然是很給面子了。幸虧當初自己想的明白,沒去多加得罪,否則後面豈不是有的罪遭了?

    他想到可怕處,不由的暗暗慶幸。眼見劉備張飛已經歸隊,連忙傳令大軍跟上。蹄聲得得,車輪滾滾,夾雜著無數的雞鳴鴨叫聲中,整個隊伍緩緩的往劉備大營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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