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甄家
墨韻居中,鍾陽忽然拍掌而歎,蘇雙等三人都是心中一鬆,只道這番話他終是聽進去了,又哪曾想到鍾陽此刻心思全不在這銷售之事上?
這大耳朵果然他奶奶的狡猾!這又是利誘又是威逼的,做的一番好戲。他固然是軍費短缺,可又哪會就單單盯著自己這點小錢?打了半天的太極,不知不覺的將自己引入歧途,說什麼這筆定能賣個大價錢,讓自己開始就將這筆定位成高端消費。如此一來,那可不真跟這老頭兒說的一樣,吸引來的全是為了風雅之事的貴族世家?
哼哼,想來等到分配利潤的那一天,他肯定會以數目不對為借口發難。到時候,自己要還是懵然不知的話,肯定會將所有進出明細賬拿出來作證。而大耳朵要的,可也就是這本賬目上記得人名罷了。到那時,他只要複製一份,按圖索驥,或賄賂或攀交,和這些上層之人怎麼也會有交往的契機了。兼且來往的引子又是羽毛筆這等風雅之事,他劉備的清名可不是定會在上層士子間傳開?如此,既得實利又能從中甄選人才,嘿嘿,好個一石二鳥之計啊!嗯,不對,是一石三鳥!還有老子這只傻鳥!
鍾陽瞬間想明白其中的關竅,不由的暗暗咬牙。你丫個大耳朵,滿腦子算計的都是你那點破事兒,絲毫不考慮老子這是初次創業,一旦起步就栽跟頭,會不會被打擊的一蹶不振了。好,很好,老子要是不讓你偷雞不成蝕把米,老子就是你丫孫子!啊,不對!貌似你那孫子死的夠慘的,媽的,晦氣晦氣!老子是你祖宗!
他心中惱怒,肚中咒罵不止。眼中目光閃動,暗暗思量對策。旁邊三人見他喊完明白後就不再說話,只當他是在想別的法子,一時間也不敢擾他思路,只在一邊低聲閒談。
他們打從見面便沒半分消停,直到此刻才想起互通姓名。那老者卻是姓甄,說起來竟是河北大商甄氏一族的,名叫甄銳。這甄氏一族生意做得極大,與蘇雙張世平不同的是,雖然同為商家,但卻是定商。只在各地設鋪子收貨,再轉手賣出,向為北方米糧絲綢大戶,實是北方商家的魁首。
蘇雙張世平聽明白後,不由的肅然起敬。甄銳問了他二人的姓名後,自也是聽過這兩人的名聲,也是大為讚賞。三人細細低語,各自交流些經商上的事情,俱有所得,讓蘇雙張世平欣喜不已。此番出來,卻是大有收穫了。
「咳咳」
三人正說的投機,旁邊兩聲輕咳響起,不由的都是一頓,這才想起還有這位祖宗在身邊呢。轉頭看向鍾陽,卻見他面上一副古怪的表情。似喜似歎,似怨似怒,更多的卻是一種奇怪的笑容。
蘇雙張世平與他相處久了,一眼看到他這表情,心中就不禁的一突。相互對望一眼,暗暗嘀咕,卻不知又有哪個倒霉的被他惦記上了。貌似此人每次算計人之前,便是這麼一個眼神兒,就比如上次算計張飛那莊子,可不也是這般模樣嗎。
蘇雙心中轉了轉,不由的暗暗擔憂。他與甄銳談的投機,生怕鍾陽算計的目標是這老甄銳。若果真這樣,對不起朋友不說,那甄家財力雄厚,交往廣闊,又豈是好相與之輩?
當下,不等鍾陽說話,搶在頭裡對著鍾陽笑道:「好叫先生得知,這位老丈卻不是一般人物,今日我等能有緣相識,實是幸事。先生日後行商之道,若能得了甄翁相助,定然能事半功倍的。來來來,且由雙為你介紹一番。」接著,便將甄銳的來歷細細說了。其中之意,自然是暗暗提醒鍾陽,千萬不要因為一點小利,隨意得罪了甄家,否則弊大於利,實在是得不償失的。
鍾陽人精兒一般,絕對是提頭知尾的人物。蘇雙這麼著急的一番解說,如何領悟不到?心中暗暗感激之餘,也是不由的叫屈。難道自個兒就那麼不識大體嗎?平白無故的,又怎麼會去得罪這甄家,好歹自個兒後世也是商場精英的說。這經營一道,人脈是萬萬不可忽視的,自己又怎麼會不明白呢。
微微翻了翻白眼兒,以示蘇雙對自己智慧低估的不滿,這才擺擺手,笑吟吟的對著甄銳道:「哈哈,這有句話說的好,叫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多一個朋友多一條路。今天咱們可算是一見如故,甄老這個朋友,我可就交下了哈,以後可得多多關照才是。」
甄銳聽他言語直白,毫無文采可言,不由的微微錯愕。只是細細品味之下,其中卻又似乎大有道理。只是聽到他後面那個詞兒,不由的暗暗苦笑。什麼一見如故啊,有你這麼個如故法的嗎?一見面差點把人氣個半死,險險沒讓自個兒老命搭在這兒,還如故呢,是入土吧。
他心中嘀咕,但也不過是霎那間的事兒。此刻雙方相談甚歡,更兼君子當有寬恕之道,先前那些不愉快,自然也就如煙隨風去,全數拋開了。
當下,也是抱拳對鍾陽笑道:「承蒙先生錯愛,銳如何敢當?關照什麼的,卻是抬舉了,以先生之才,日後發展不可限量,當多多關照我甄氏一族才是。若先生有用到我甄氏的地方,自可直言,但有所助,不敢言辭。」
鍾陽大喜,打個哈哈,正要再說,門外卻傳來一陣騷動。正是眾人等的不耐,有些鼓噪起來。
鍾陽轉頭對張世平道:「張兄,麻煩你去說下,讓他們稍安勿躁,我這兒馬上就好,保管給他們個大便宜。啊,對了,剛剛那個兔兒爺,呃,那位小公子,你跟他說,他要的筆,待會兒我單獨跟他貿易,絕對讓他滿意就是。」
三人聽他說的話,都是不由的一呆。對於那個兔兒爺的稱呼,全然不明所以。而竟然稱呼那個少年做公子,卻又是心中一凜。暗暗猜測,難道鍾陽竟認得那人,不然何以竟如此尊稱?
原來這時代,公子二字卻不是如後代宋之一朝相同,乃是對諸侯之子的一種敬稱。比如戰國時的四大公子,魏國公子信陵君,楚國公子春申君,趙國公子平原君,齊國公子孟嘗君,皆王侯之後或手掌實權的人物。
鍾陽學問有限,哪裡知道這些講究,眼瞅著那少年俊俏,心中暗暗嫉妒。脫口而出兔兒爺三字,這兔兒爺起源於明代,本是按照傳說中月宮裡的玉兔兒製作的兒童玩具。至於後來引申成了另一種含義,自然更非眼下漢末之人所能知曉的。
鍾陽言語無忌,好在還知道收斂,這才改口按照影視裡對年輕男子的稱呼,稱那少年叫公子。卻不知,這麼個叫法,卻比那兔兒爺更有殺傷力了。
張世平瞠乎不知所對,愕然一會兒,這才連忙點頭起身,自往店外安撫眾人。不多時,聽的外面陣陣壓抑的興奮之音,顯然鍾陽讓傳達的話,極得眾人歡喜。只是不多時,卻見張世平灰頭土臉的走了進來,滿面的迷茫困惑之色,眾人不由一愣。
待到問明白後才知道,原來張世平按著鍾陽的稱呼,出去對那少年大禮參見,口呼公子,卻被那少年一通數落。直言自己絕不敢擔此名頭,一旦傳出去,可不是給宗族惹來大禍!
張世平怎麼也想不明白,究竟不知道是此人不肯認,還是鍾陽的消息有誤了,只得賠罪一番,諾諾而回。
屋裡眾人聽的也是詫異,蘇雙問起緣故,鍾陽自是按照後世的說法一番解說,眾人登時全部額頭掛滿黑線。相互瞠然半響,都是一陣無語苦笑。心中各自暗暗發誓,以後再要聽這廝有什麼奇言怪語,便是打死也決不能輕信表面字意的。這前陣子一個大人,這會兒一個公子的,一者讓他自個兒丟了個大人,一者卻讓張世平搞得狼狽不堪,可不知後面還會出來什麼典故呢。
鍾陽眼見眾人神態,心中嘀咕,料到恐怕又是自己出糗了。眼珠兒轉轉,趕忙扯開話題,笑瞇瞇的對著甄銳道:「咳咳,那啥,我說甄老啊,你剛剛說的那事兒呢,我想過了。咱們這樣,這筆呢,我不先收你錢,就放你這兒代賣,等你全部賣了之後再跟我結算。嗯嗯,就定為一千錢一支吧,我跟你結算按照五百錢一支,這樣你也有一半的利潤,你看如何?」
甄銳一愣,吃驚道:「先生如何這般賤賣?那些個大戶,便是萬錢也定不會有任何為難的,今如此低價,先生能得幾何?這且不說,這般賤賣,豈不是自落身價,大戶人家又怎肯再來收藏這般賤物?還望先生三思啊。」
鍾陽眼睛瞇起,笑的跟隻狐狸一般,嘿嘿道:「我問問你們,你們說,這個世界,是窮人多呢,還是富人多啊?是世家大戶多呢?還是普通學子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