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一隻貓兩隻鬼()
「稟蘇公，前面有蛾賊來襲，約五十餘，是進是退，請公定奪。」話聲隱隱從隊伍最前傳來，正是商隊斥候在向蘇雙張世平回報情況。
鍾陽聽的清楚，心中不由的緊張。他並不知道所謂的蛾賊是什麼賊，卻明白肯定是碰上攔路打劫的了。顧不上再保持什麼高人的風範，扶著車轅，撅著屁股，半弓著腰抻長脖子往前看去。
話說古代打仗，貌似都是弓箭為先，先前這車子有帷幔遮住，雖說只是薄薄的一層，但在心理上總是有些遮擋，此刻帷幔全撤，無遮無攔的，讓鍾陽這個從未見過陣仗的哪能不慌。這會兒眼見左近這些商隊伴當，雖然也有四五十人，但卻唯恐一個不小心，漏進來一支兩支的流矢，那可就讓鍾大異人就此gameover了。
「蘇進，你將馬匹盡數帶往後隊，免得驚了馬群。張成，汝率十人護住鍾公周全，其他人結圓形陣，且向後退。待過了這處峽口，將車仗攔於前，備下弩箭等候。若賊走則不必追，若賊來，先以弩箭迎之！賊眾不多，大家勿需驚慌。」前面傳來張世平清朗鎮定的語聲，井井有條的佈置下來。
商隊整日往來於各郡，這種攔道的蟊賊多有遇到，雖說多是避讓繞開，但實在躲避不過，殺伐之事自是避免不了的，是以，這些商隊伴當倒也沒顯出多少慌亂來。隨著張世平的命令傳下，眾人轟然而應，按令行事。
馬群嘶鳴聲中，掉頭往後退去。隨即，一個體格彪悍的小伙子，領著一小隊人，縱馬跑到車前，對著面色有些發白的鍾陽一抱拳，口中沉穩的道：「鍾公，請隨我等往後面暫避，待退敵之後再往前行。」
鍾陽聽得人家安排人手來保護自己，心中雖是稍安，面上卻有些下不來。面白唇青之際，強自硬撐道：「不是有搶劫的嗎？大夥兒一起上前拚命就是了！呃，那個。這麼撇下各位兄弟獨自逃跑，是不是有點很不仗義啊？」
他前一句話倒是頗為硬朗，但第二句話就有些不確定起來，眼珠子嘰裡咕嚕的四下亂看著，手腳也有些不受控制的微微顫抖著。色厲內荏之態，換個明白人來一眼就能看穿。
好在他後世的言語讓張成一時間聽不太懂，不明白這個什麼很不仗義是什麼意思，雖見他面色有異，但言語中不肯獨自先走，要和眾人一起迎敵的意思倒是清楚，心中對這位異人大生好感。
一擺手中兵刃，搖頭道：「公勿需擔憂，前方自有蘇張二公鎮住，來者不過數十，卻不需公去親迎，只隨我等向後，聽令行事就是。」
鍾陽嘴上不過是硬氣，哪有半分真心，聽他勸說，急忙順坡下驢，連連點頭，慌裡慌張的就往車下跳。不成想，那換過的一身漢家袍服，平時大袖飄飄的，倒是極為好看，但活動之際卻實在是不方便至極。
漢服尊崇君子儀容，但凡穿著袍服之人，都是有些身份地位的。平日裡便是每一步的尺寸都是有些講究的。那袍服襟前掛著的配飾，也是為了限制提醒主人注意儀容的，到不全是為了好看。若是彎腰邁步啥的，都是先一提前襟，不但顯出一份飄逸從容來，更是彰顯君子姿容身份的。
但鍾陽大爺初次穿上這種衣服，哪裡知道這些，再加上此刻心中緊張，慌亂中只想著趕緊逃開這危險之地，一彎腰之際，前襟便垂在了地上，一腳方一踩上，登時便被絆倒。就在張成和眾人的驚呼聲中，只聞噗通一聲，鍾陽異人兩腳還留在車上，整個身子卻撲倒在車下，以一個無比怪異的姿態，就此掛在那兒了。
旁邊眾人目瞪口呆，傻傻的看著眼前這一幕，委實難以接受這樣一位異人，此刻卻是如此狼狽的模樣，這和心中那高人的姿態實在是差的太遠了吧。
「喵嗚」一聲貓叫，在眾人的鴉雀無聲中響了起來。那只一直隨在鍾陽身邊的大白貓，此刻卻邁著優雅的步子，輕盈的跳了下來。只是下來後，圍著仍然趴在那兒，有些暈頭昏腦的鍾陽轉了兩圈兒，一張毛臉上，卻忽然顯露出跟人一樣的譏笑的表情來，讓剛剛勉強抬起頭來的鍾陽看到後，先是一怔，隨即便有些羞怒交迸起來。
心頭暗暗惱怒之際，狼狽的雙手撐地，將腳從車上移了下來，拍打了一下滿身的塵土，猛不丁的抬起一腳，已是將那只可惡的貓踢飛老遠。便在那貓慘聲痛叫中，這才稍解怒氣，轉過頭來看看這車，蹙眉道：「這車誰設計的啊？太不合理了，連個護欄也沒有，垃圾！嗯嗯，算了，那個，咱們走吧，別耽誤了蘇兄和張兄迎敵才是。」說罷，也不看眾人的表情，自顧當先而行，往後揚長而去。那步履之間，這會兒倒是一步三搖，頗有幾分飄逸，不復先前狼狽模樣。
張成和眾人面面相覷，一時間互相看看，都是無語。這人說的都是什麼，完全不知所云不說，那話裡的意思好像是說這車不好。可車不都是這樣的嗎？又沒見哪個如同這位一般，下個車也能搞出偌大的動靜來。眼見他自己去的遠了，這才反應過來，急忙招呼眾人跟上。
他們卻不知，此刻背對著眾人的鍾陽異人，這會兒卻是滿面的羞惱。奶奶的，丟人啊，這下丟人丟大發了。這種掉份兒的形象，咋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暴露了呢？還有，那只該死的貓，竟然能有那種表情，日的，要不是它，自己說不定從那懸崖上爬下來，也不至於這般狼狽！哼哼，這一腳倒是便宜丫的了，回頭還要再好好修理一番才是。
他將一番惱意盡數遷怒到那白貓身上，那貓似乎是感應到了這股殺氣，亦步亦趨跟在一邊的身子忽的一顫，頸毛都有些豎了起來，低低的喵嗚了一聲，似是無言的反抗。
「這個臭小子，我忍不住了！這就是你研究出來的垃圾？哼，看到敵人來了，嚇得恨不得長出翅膀來跑開，真是丟人！換成我研究的那個，對面不過幾十人，就是上百人來也能一人擋住！何至於搞得這麼狼狽，事實證明，回返原始之態的人類，才是最適應生存的。」
「呸！你研究出的那個叫人嗎？要不是你那個變態的研究，我們又何至於落到這個地步？我上輩子欠你的嗎？一生的研究心血付諸東流不說，只剩個魂兒了，還要跟你糾纏在一隻貓身上。」
兩個令鍾陽熟悉而又毛骨悚然的聲音，突然在腦海中響起。鍾陽渾身大震，霍然止步，轉頭看去。白貓眸光幽幽，閃著一絲詭秘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