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一隻貓的重量()
察覺到這女子的目光,鍾陽這才又感覺到腳踝處傳來的感覺。低頭一看,不由有些哭笑不得。那只白貓此刻猶然倆前爪緊緊攀住自己腳脖子,頸毛聳起,微微顫抖著。只是那張毛臉上,兩隻眼睛閉著,竟然如同人一般,似是帶出一副驚恐的神色來。
抬起腳,使勁的晃晃,想要把它踢掉。但那貓卻跟帖膏藥一般,任憑被晃得左右擺動,卻是死也不肯鬆開爪子。
鍾陽又是好笑又是好氣,無奈下,彎腰伸手抓住它頸毛,一手掰開陷入自己皮肉中的爪子,這才將它拎了起來。
那白貓感覺自己被抓起,不由大恐,四爪箕張,拚命掙扎起來。淒厲的叫聲中,碧油油的眼睛睜開,忽然看到鍾陽後,卻頓時停止了掙扎,毛臉上竟露出一副諂媚的神態來。低低的喵嗚倆聲,乖順的任憑鍾陽拎著它。
鍾陽心中大奇,正覺得這貓大是靈慧,卻猛然聽到那牆角的女子發出一聲驚呼。抬頭看時,不由的渾身一哆嗦。
門口處,十幾個頭上裹著黃布條的漢子,正各自舉著钁頭、木棒的,滿面猙獰的看著自己,慢慢圍了上來。只是目光偶爾在看到自己手中的白貓時,不由的閃過一絲驚悸,那腳下移動的便慢上許多。
「我擦!竟然忘了這幫傢伙!」鍾陽不由低低自語道。剛才聽外面的叫喊聲,想來跟自己對撞的那人,正是他們一夥的,這會兒可不是要來報仇的了。只是那人也忒不經撞了,為啥自己沒事兒,他卻死了?奶奶的,這可不好解釋,畢竟是出了人命了,自個兒本就一身麻煩了,這會兒再擔上人命,只怕被抓住,還不知道再給送到什麼地方呢。
想想這些時候遭的那些罪,鍾陽就是一陣的不寒而慄。眼前這些人穿著打扮奇怪的很,看上去竟跟電視裡的古代人似得。該不是那個黑洞,把自己送到了哪個犄角旮旯的野人地兒了吧?這要是落到這些野人手裡,只怕還不如給警察抓去呢。
「倉啷倉啷」腳上套著的鐵棍,在雙腳慢慢向後移動中輕響著。鍾陽在片刻間便決定了策略,跑!不能落到這些野人手中,也不能再讓警察抓住了!自己本就是被那些王八蛋陷害的,既然上訴不果,這會兒有了逃命的機會,傻子才會束手就擒呢。
「嘿嘿,嘿嘿,那個,各位,我說各位,有話好說,有話好說哈。都是文明人兒,沒必要這麼輪刀動槍的吧。兄弟我也是身不由己,那位老大的死可跟我沒關係啊,啊!別亂來,我靠!照傢伙吧你!」
他一邊向後退著,一邊口中不停聲的勸著,只是那些人似是對他的話置若罔聞。除了開始目光在那只白貓身上露出些驚疑來,隨著他滿面的賠笑,卻似是有些拋開了顧忌,最後已是發一聲喊,齊齊圍了上來。
鍾陽嘮叨到最後,眼見這情形,不由嚇了一跳。想也不想的,直接將手裡一直拎著的那只白貓就向人群中扔了過去,自己卻是翻身從早已洞開的窗戶跳了出去,撒腿就亡命奔跑起來。
身後傳來眾人一片聲的驚呼聲,裡面尚夾雜著那貓的慘叫聲,想來這些人和那貓都是沒料到他玩了這麼一手。
只是片刻的驚慌過後,隨即就是一陣的呼哨聲,背後腳步凌亂的響了起來,一路追了過來。
手腳上的鐵棍在急速的奔跑中,不時的在地上、山石上發出倉啷啷的碰撞聲,倒似是專門給人指路一般,讓他怎麼也是擺脫不了身後的追趕。只是這會兒卻容不得他去處理這些,唯恐稍微一慢,就被那些野人追上,連皮帶骨的給煮了,當下只是悶頭疾跑。
慌不擇路之下也未察覺,這一跑卻是一路向上。四下裡林木漸漸茂密了起來,腳下也沒了路的痕跡,到處都是怪石嶙峋,石頭上青苔遍佈,有些地方尚有一些野獸的爪跡。這裡分明是一處少有人跡的原始區域,卻不知到底是哪裡?應該還是在地球吧?鍾陽一邊狂奔著,心中卻有些犯嘀咕起來。
越往上跑越難,到了最後,幾乎是手腳並用才能上去。呼呼直喘之際,忽然白影一閃,一隻小獸在眼前奔過。嚇得鍾陽險險沒抓牢石頭,而直接一頭栽了下去。
定睛看去,險些沒氣歪了鼻子,這白影竟是那只白貓。想來是仗著身體靈巧,那些人好似對其又有些莫名的驚懼,這才跑了出來。只是丫的跑了就跑了吧,幹嘛一隻跟著自己?雖說哥倆兒是一個地方來的,但既然逃了出來,大家各奔東西也就是了。這麼一直追著自個兒來,可不是給後面追的人指引方向嘛。
有心大罵這瘟貓幾句,可惜此刻早累的只剩喘了。別說罵人,就是連句整話怕是都是說不利索了。只得恨恨的瞪了那貓一眼,再次拚命攀爬了起來。
那貓卻是輕鬆,在山石上輕盈的縱躍著,體態優雅,渾如閒庭散步。貓科動物身體完美的協調性,在這種地方,充分顯示出了優越性,這讓累的快要吐出舌頭喘氣的鍾陽看著,尤為忿忿。
身後追趕的人似乎是鐵了心要抓住他了,這稍停的一會兒,那紛亂的呼喊聲便又出現在不遠處。鍾陽回頭看去,甚至能看清最前面一人滿佈著血絲的眼睛。
激靈靈打個冷顫,再顧不得去嫉妒那貓的輕鬆了,手腳一陣急動,狼狽的繼續往上爬去。至於上去後再往哪兒跑,這會兒卻是顧不得多想了。
伸手搭住一塊突出的大石,翻身而上,一眼看去不由大喜。前面雖然霧氣湧動,但路卻是平坦了許多,不復剛才那般艱難了。以下面那些人的速度,等到上來,自己早已跑得遠了,想必終是逃了出來。
心情大好之際,趴在地上喘息了幾口,探頭往下看看,大聲叫道:「龜孫子們,哥不陪你們玩了,拜拜吧您啦。臨別之時,送點小禮還請笑納啊。」說著,手扒腳蹬的,將幾塊大石推下,聽著下面一片聲的喝罵聲,他不由哈哈大笑著,轉身往前跑去。
笑聲在山谷中迴盪著,只是不多時便突然戛然而止,替代的卻是一聲驚叫。原來這裡卻是一處斷崖,霧氣籠罩中,他只顧開心狂奔,一時不察,邁出去的腳卻是再也來不及收回,一個身子登時便直直落了下去。
耳邊風聲呼呼,鍾陽不由的忿忿不已。樂極生悲果然大有道理,只是這驗證一事,卻不必讓自己親自體驗吧?幾次險死還生的,剛剛有了些盼頭,不想死亡卻從沒離開過自己,這麼快的就再次光顧上了他。心頭又是不甘又是害怕之際,忽然身下傳來一陣劇痛,一直下落的身子,卻猛然停住。
耳畔山風呼嘯,頭頂白霧蒸騰。在身上的劇痛慢慢緩過勁兒來後,小心的翻身坐起,四下一看,這才明白。原來自己竟是落在了一棵伸出峭壁的小樹上,往下看,隱隱約約似是有條大路,卻不知通向何處,只是這裡離著地面還有老高的距離,他卻沒那勇氣直接跳下去。
如今,當真是上不著天下不著地,雖有生路卻沒法過去,這種吊在半空中的感覺,讓他不由的一陣的鬱悶。這上不上,下不下的,看的著卻吃不到的,豈不把人活活急死啊。
他心中忿忿,終是不願束手待斃,左右打量著,想要找條路下去。眼見自己左邊不遠處似乎有個縫隙,瞅那走勢,應該是一直通向下面的,要是能過去的話,或許能下去也說不定。只是知易行難,這短短的距離,在平地還好說,但在這兒卻是會要命的。
他直勾勾的瞅著那一線生機,踅摸半響,終是咬咬牙,慢慢向小樹前部爬去。要死要活的,怎麼也得試試,總好過吊在這半空喝風。他看的清楚,這樹樹梢處,有個地方離著那裡卻是最近的。要想成功過去,不爬到那樹梢處是沒可能的。
山風吹過,四下裡一片寂寂,他在這小樹上略微一動,便聽得樹根處傳來微微的卡卡聲,像是有些不堪重負,就要斷裂了開來。心頭駭然之際,不敢動作太大,將兩腿分開,跨坐在小樹上,整個人趴在其上,小心翼翼的向前爬去。口中喃喃禱念,只要能讓自己脫的此困,回頭定然將這樹請了回去,一天三餐的施肥灌溉,絕不敢忘。至於這樹能不能受得住這豐盛的一日三餐,卻不是鍾大爺的考慮範圍了。
慢慢的移到了那樹的中間部分了,他不由的停了下來,抬手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這平日只需兩步跨過的距離,卻讓他直直爬了一刻鐘,其間心神俱疲,怎是一個累字說得。微微緩和了下狂跳的心,正要再次鼓起餘勇往前爬,卻猛見白影一閃,隨即小樹砰然一震。
這一下,直嚇得鍾陽一顆心險險沒直接跳了出來。慌不迭的緊緊抱住樹身,瞪眼看去,卻見又是那只白貓,竟也終是跳了下來。此刻,蹲伏在樹根處,碧油油的貓眼看著自己,很有些想靠過來的意思。
鍾陽心中大駭,急忙抬手喊道:「我日!別。」
只是他這話剛一出口,那貓卻已經邁著小步往這兒走來,那小樹撐著他就已經勉強了,這貓一落下,再往前端這麼一走,登時便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卡卡聲先是輕輕響了兩下,隨即便是喀嚓的一聲脆響,便在鍾陽驚呼聲和那貓的喵叫聲中,小樹帶著一人一貓,已是直直落了下去。
「媽媽的,這死貓,到底有多重?」這是鍾陽在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