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一雙有力的臂膀摟進了懷抱,將頭埋進他的胸膛,不敢抬頭看他的眼,可是彼此都很清楚,她的脆弱已經表明了那個男人在她心中的地位,這對彼此來說,又何嘗不是一種傷害?
「對不起!」明知道說什麼都沒有用,卻還是忍不住道歉,利用他的溫暖去驅走別人留在心上的影子,還如此明顯,自己又有何面目去承受他的愛。
大掌輕撫著她的髮絲,能聽到他清晰的歎息,自己的行為,傷害了自己,卻將兩個深愛自己的男人傷的更深。
「別想了,好好睡吧,過段時間就好了。」難得聽到他正經的話,掩盡心酸,卻在顧及著她的傷痛。
將頭埋的更深,輕輕的飄出一句:「你會怪我嗎?」
將她躲藏的腦袋從懷裡扳出來,雙手捧著,藍色的雙眸中閃爍著認真:「我知道你需要時間,所以從來沒有怪過你,你已做出了自己的選擇不是嗎?你選擇了我,而我,還有什麼好怨恨的?」
一句話讓她的內疚更深,自己選擇他,真的是因為他在自己的心中地位超過了暮衣嗎?
那個將身心全部交給自己的男人,和眼前這個自己還在試探著接觸感情的男子相比,自己心中究竟誰重又怎麼會不知道?只是,她和暮衣,注定只是人間的一夕情分,自己將他的推離,又有多少是為了他著想,畢竟,她不敢嘗試只為了自己的開心,而讓他承受命運的懲罰可能,而嵐,是她無法拋下的責任,根本已經由不得她選擇。
輕刮下她的鼻子,他笑的燦爛而調皮,「如果你非要覺得對不起我,那我原諒你,若是以後我讓你傷心或者生氣了,你也原諒我一次,這樣總行了吧?」不和她繼續這沉重的話題,讓她在自己的臂彎中安心的休息。
許是心傷真的很容易讓人累,許是太久不曾感受到大床的溫暖,這一睡,她足足睡掉了一個白天,再睜眼時,已經是月影西斜。
軟軟的從床榻上支起身子,甩甩腦袋,睡的時間太長,已經有點睡暈了,水瀲灩看看窗外的月光,又看了看在床沿拿著髮梢逗著她的帥氣男子。
「幹嘛?人家好累,還想睡。」一手拍掉他頑皮的爪子。
「好,你繼續睡。」收回他的手,卻將一件外衣包裹住她的身體,隨後一個橫抱,她的身體立即從床榻的溫暖中直接落進他的懷抱,還沒反應過來,窗戶無風自開,隨後清新的空氣沁入心脾,再睜眼,一輪皓月就懸在頭頂上方。
在他的懷裡開始輕微的掙扎,水瀲灩不明白嵐此刻的舉動為了什麼,半夜三更,自己依然有些睡眼朦朧,被直接被他衣服一裹給拎了出來,再有急事也可以等到天亮啊。
「我,我還沒付房錢,這樣是逃跑拉。」輕微的掙扎變成了扭動,她開始反對他的行為。
大掌在她有彈性的屁屁上一拍,算是警告,「我丟在了房內的桌上,你給我老實點。」
從臂彎間探出疑惑的腦袋,「你有什麼事一定要半夜出來,而且什麼都不告訴我,你,你打擾了我的睡眠。」實在找不出什麼理由指責他,她開始有些無理取鬧的嬌嗔。
一隻手摟住她的腰,讓她的雙手圈上自己的脖子,他俯下頭在她的唇上一個輕啄,寵愛的神色溢於言表:「我想和你一起趕路嘛,想抱著你,而不是讓你抱著我,昨天讓你睡掉了一個晚上,誰知道你這麼懶,到現在都沒醒,我說你怎麼這麼重,手臂都要被你壓斷了,這麼醜的女人,除了我,也就沒人敢要了。」取笑著她,咧嘴皺眉中故意表示著自己的手臂快要承受不住她的份量.
舉起手捶著緊靠著的硬朗胸膛,卻多少有撒嬌的意味,本來以為自己只是睡了半個夜晚就被嵐無情的拉了出來,卻不料已經是一天一夜,想到自己長時間的睡眠,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一邊將頭埋的更深,一邊輕扯著他。
「我餓了!」毫不掩飾自己被空了一天一夜的肚子唱歌的聲音。
「肩上的包袱裡給你準備好了吃的,自己拿下來吃。」輕聲哄著她,卻沒有絲毫放慢自己的腳步,他的飛弛與練武之人還是有些不同的,不是在力量與速度中表現著工夫,而是雲淡風輕的飄逸,是法術吧,很容易的感受出他和暮衣的不同,不經意的想起那個人,水瀲灩的心裡又是微微一窒。
「不管嘛,我要下來吃,這樣吃不成,放我下來……」一直撒嬌扭動著,不明白他為什麼連吃飯這麼點時間都要節省,這麼清朗的月色,應該靜靜的享受才是,這個時候,她已經非常清楚,他對自己的寵溺是經受不起自己一點點的溫言軟語的,幾次的嬌軀廝磨後,他終於無奈的放慢了腳步,在她勝利的笑容中坐下身體,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裡,慢絲條理的扯著帶出來的食物。
由她笑鬧著,不時逗著自己,在陪著她調笑的同時,他的雙眼總是無意的閃過絲絲防備的狀態,警覺的探查著四周,不知道是不是出於野獸對危險的敏感,還是昨天顏暮衣臨走前留下的四個字,他總覺得這個地方不適合久留,才露面一日,便被顏暮衣找到,就算他真的放棄了家族,但是瀲灩口中那個龐大的組織就這麼容易的放了他?不管是不是自己多心,他都不能留心愛的人在危險的地方,更何況白天的自己,只怕還沒有先保護好她,就被人圍捕了。
「嵐,這裡好舒服哦,這風吹的人清清涼涼的。」她輕攏著被吹亂的頭髮,開心的捅著靠著的身體。
「呃。」隨口答應著,眼睛警惕的再次掃過四周,最後眼光慢慢的凝聚,面色也在漸漸沉落,在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個眼花,兩人已經立在樹梢。
修長的手指做住禁聲的姿勢,她立即聰明的沒有問出口,在探出頭時,適才呆著的地方已經落下數下身影,明晃晃的刀鋒反射著月光,讓人心裡一陣寒冷。
「人呢?」蒙面的面巾後傳來含糊的聲音,幾人開始找尋著剛才還在視線範圍內的兩人。
「擾人清淨的幾隻麻雀,半夜三更都不讓人好好欣賞月色,我去逗逗他們,給你出氣。」輕拍下她有些驚慌的臉頰,還沒待她反應過來,身邊已經失去了他的蹤跡。
一抹流星般的身影瞬間出現在場中央,讓幾人有些呆楞,傻站在原地看著突然出現的人。
「你們是找我嗎?」戲謔的聲音響起,換來的是幾人揮舞著大刀直衝而上。
「啪!」「啪!」「啪!」「啪!」「啪!」
她還沒來得及驚呼出聲,幾條身影順著來的方向倒飛,四散的倒在地上。
一扭頭,對著她的方向飛出一個媚眼,他對著地上的人影再次勾勾手指頭,不服氣的幾人從地上爬起,再次對著他舞刀相向。
辟里啪啦的幾聲響起,幾人統一的一個動作,腦袋向右擺,左手撫著左臉,畫面就此定格。
「吵我和娘子親熱,再來啊。」很顯然這個頑皮的男子非常失望對手的軟弱,繼續挑釁著。
這個時候她已經完全能放下心了,嵐不止勝出他們一點半點,看著他在場中瀟灑的舉動,她的心也開始雀躍。
就在她開心的同時,卻感受到了一陣毛骨悚然,再回頭,一個熟悉的面孔在面前出現,上了年紀的臉孔卻有著精心的保養和修飾,錦服華袍體現著這個人的地位,不是顏暮衣的母親,顏家家主顏冰曇又是誰?
情急之下想張口呼喚,卻感到身子一麻,再也不能出聲。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她將自己帶裡樹梢,耳邊還能傳來嵐開心的笑聲,只是越來越遠。
不知道多久,自己感覺到身體一疼,就這麼被她丟在了地上,被居高臨下的看著。
「你確實有幾分能力,短短數日,讓我的兒子為了你背叛了養育他二十年的母親和家族,只可惜,你真的不該出現,你以為,在沒有找到你的屍體之下,我們會輕易的以為你就這麼死了嗎?」冷冷的看著這個討厭的女人,聽著她說出來的話,水瀲灩的心在一點點的下沉,的確,顏家成名這麼多年,又怎麼會如此不小心?而自己竟然以為,山中數日,再出現時會是一切平靜。
手指飛點,顏冰曇的臉上露出一絲冷酷的笑容,「水姑娘,最後一次問你,願否為幻月效力?」
還她一個不屑的臉,「當初我的選擇還沒能讓你認清嗎?你以為我寧願一死也不會答應的事,在數日之後便會有所改變嗎?」
「是麼?」顏冰曇眼中的笑意在慢慢的凝結,「跳崖都死不了,也許你真的就是傳說中的人,那不知道在我親手的一掌之下,你是否還能逃出升天呢?」
話音剛落,右掌已經提起,如風般落下。
水瀲灩雙眼一閉,心裡突然有絲後悔,沒有想到這個女人對自己已經到了恨的地步,再不願意與自己對談一次,早知道,自己怎麼也該忍下這口氣,至少應該等到嵐來救自己,想起那雙藍色的眼眸,曾經的愛人啊,還沒來得及和你共同回味以前的愛戀,卻又要死在這裡。
「撲!」沒有感受到掌風及體,卻被一個身體的份量壓上了身子,滾燙的液體噴上了自己的臉。
睜開眼,一雙星光般的眸子印入眼簾,看見她的無恙,終於咧出一個笑容,只是那不斷湧出的鮮血卻給這笑憑添了幾絲悲壯。
「暮衣!!!」不能動彈的身子,只能任由他軟倒在自己身上,大聲呼喚,卻不能止住那鮮紅的流出。
「暮兒,你以為你用你的命就能換回她嗎?對我來說,你不過是顏家的背叛者,而她,則可能是整個幻月的敵人,今天,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放過她,既然你這麼喜歡她,我答應,把你們葬在一起便是了。」她的臉上終於有了心疼之色,卻不是為自己即將消逝生命的孩子,而是想不通自己培養的人,怎麼會背叛家族,到了這個時候還是執迷不悟。
漸漸迷茫的眼轉頭看著她,扯出一絲苦笑,慢慢的伸出手,擦拭著她臉上的血跡,癡癡的眷戀中,早已經聽不到他母親的任何話。
右掌再次提起,水瀲灩不願意再抬頭看著這個無情的人,只是在最後一刻貪婪的感受著粗糙的大掌給予的脈脈溫情,當臉頰已經能感受到及體的掌風時,一個藍色的影子瞬間欺入三人的中心。
「啪!」顏冰曇的身體直直的倒飛出去,沒入草叢中。
水瀲灩的身體立即得到解放,顧不得再去看其他,緊緊的抱住那個意識已經在渙散的高大身影。
「暮衣,暮衣,你醒醒!」無力阻止從他唇邊越湧越多的血,只是不停的呼喚著,她的心似乎已經找不到跳動的力量,被無形的手緊緊的扯著,似乎連呼吸都萬分困難,第一次感到了完全的無助。
似乎在她的呼喚中找回了絲絲的意識,大掌抓著她的小手,輕輕的在她掌心中比畫著。
「我想嫁給你。」淺淺的幾畫劃在她的掌中,卻刻進她的心裡,星光眸子中又一次閃爍出渴望的希冀。
緊緊的將他的頭抱進懷中,她瘋狂的點著頭:「我娶,我娶你,你不要有事,好不好?」點點淚水終於奔湧而出。
朦朧中,她彷彿看見了他開心的笑容,星子般的眼裡有著心疼,在告訴她,不要落淚,粗糙的大掌慢慢的抬起,想要抹去那滿臉的淚痕,卻在伸至她頰邊時最終頹然的落下,臉上,是依然的開心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