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髮點染下,是一段雪絨一般的頸。下午的光線把她的頸項磨潤得像一段柔媚白色絲綢,耳朵更浮雕得似一片小小的白玉,嵌在金亮的發裡。於是被女體所溫熱的香氣便陣陣的牽連著嗅覺,從而刺激起男子本能那火般的**。低頭望去,斜靠在自己懷中的這具婀娜纖細略帶豐腴的高挑身姿,真像是雋刻入心入肺去,要永垂不朽似的。
石平卻於此時鬆開了手。
遠離了她。
來日方長。
而戰機稍縱即逝!
因為他聽到了對面那座大廈後傳來的激盪熱切的喊殺聲!
這充滿了血腥意味的殺戮所發出的聲響,將石平心中殘存的獵欲,一聲狼嗥的召回了現實!他想: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竟導致那棟樓中的人一齊拋卻了生死衝了出去?
崔明遠領頭躍下了樓,冷峻的臉上有著強烈的關懷之意。他手中用的是刀。
長刀.
他的出手也如其人,冷漠而桀驁不馴,但是這樣的冷冷刀法卻是因為心中的那種熱切的焦慮才發揮到了極至。在終於沖抵他所一直的戀慕的女子身旁以後,他忽然滿足起來。能與伊人這樣同生共死的作戰,哪怕受傷死去,身上留下的也是一道道美麗與幸福的傷口罷了。
在兩人還未被逼到山窮水盡的危機關頭的時候,平空又更添強助。
面前將他們圍困著的凶頑猿人驀然間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拳/重拳陡然間轟中一般,血肉四濺的紛飛開來!
那種情形,就好似乎鐵匠用力錘打一塊燒紅了的生鐵飛散射出的星火!
然後有人遠遠的讚了一聲好。
出拳的是卡爾。
讚好的是石平。
卡爾心憂隊長的安危,所以強行與人換了駐守在石平附近的高樓。他見柳眉遇險,便衝出相救。
以卡爾耳力之靈敏,又怎會不知石平與柳眉那一夜的纏綿?
更何況,他的隊長也無意對他隱瞞什麼。
石平是垂繩爬下去的,搏擊格鬥本就非其長項,加之他距離這處戰場甚遠,因此便來遲了些。此時這男子的眼裡滿是笑意,遙遙對著在猿群中衝突的卡爾呼喊道:
「不錯啊!現在能夠把能量外放了!你的實力又進步了!」
他的語音在這戰場上像暴風中的海濤聲,雖然微弱但有剛強得堅決的味道,傳出很遠後依然字字清晰。
柳眉聽到這熟悉卻陌生的聲音,不知怎的,眼淚就好似夏日裡的雨一樣突兀得一觸即發。原本充斥在身體中的那種酸澀的恨怒這時卻轉為一種隱約憔悴著的熱切。而此時心中旁念一生,疲乏與傷痛便趁勝追擊了過來。
但是他只顧著指揮,卻沒有對自己說話,甚至沒有看上一眼!他抱著那女人的時候卻笑得如此開心!
這樣的失望與委屈膠合在她的心中,更因為身傷加上心傷,使得創痛著的她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崔明遠忙搶上一步將她攬在懷中,這時援軍業已補了上來。喧鬧的殺聲裡,這青年男子的鼻息冒著熱氣,也許是因為起初激烈的斬殺,他的雙頰滾燙的燒熱著,連心也暖烘烘的急促驚跳起來。這還是兩人自長大以來,首次作這樣親密的接觸把,他那驕傲而剛強的心中,不禁依戀的生出了一種就這樣抱她站到永恆的幸福感覺。
…………………
群龍無首的感覺該當如何?
而且還是在面對著誘人的利益與生死相見的大敵的時候!
魚和熊掌之間,該當如何取捨?
事實上,這也是失去了首領的群猿的心態。
兩個字形容它們目前的景況。
混亂。
混亂不僅僅因為失卻了領導者的迷惘,更重要的因為權力。
有權力的地方,那便會有爭鬥。
大量散亂的猿人便在充滿著食物與危機的都市裡遊蕩著。為了生存它們冒死去搶奪那些被放置在弩箭射程中的玉麥這卻成為了導致死亡的主要原因。
但沒有一隻猿人試圖離去。
野獸畢竟是野獸,對於這個產生於地球上僅僅數十年的全新種族來說,習慣於群居生活的它們,一旦離開了所依附的群體,便在心理上迷惘得無法生存。
它們所選擇的對手,卻積累了長達近萬年的文化知識,經驗教訓。
在智慧的面前,力量之間的差距被無限的縮短與彌補上來。
當這場鋼筋水泥森林中的戰爭進行到了第七天的時候。令得石平昔日一直縈懷於心的擔憂終於變成了事實。
猿人的增援部隊出現。
人不多,僅僅只有數百頭猿人罷了。
但是這卻儘是這個敵對種族中的佼佼者!
帶隊的是一頭通體白毛的老猿,而白背猿人的數量達到了可怕的十頭之多,剩餘的乃是清一色的銀背猿人!
這一撮小小部隊的殺傷力,強悍到了難以置信的地步!
當它們入城以後,一共經過了七座經過強化,加固了的大樓。這七座巍峨得不可一世,在往日裡的猿人進攻裡堅強得似七道中流砥柱的人類建築上的心血結晶,在短時間裡便在巨大的爆炸聲裡坍塌了下去!泥塵灰煙飛揚中,分外的顯兀出一種可怖的淒涼。
當然,猿人也為此損失了七隻銀背猿人,要爆發出那樣狂猛的破壞力,以血肉之軀是絕對無法承受的。
自然再也沒有人敢於向這支猿人小隊射出弩箭。而那些猿人也急急的向市中心趕著,獸性的直覺告訴它們,那裡有著活著同胞的氣息。
荒城寂寂,暮晚徐近,風在空中似乎一動一動的以一種心跳般的節律吹著,鉛灰色的天地間彷彿就只剩下了這一小群猿人的存在。人類與猿人這兩個種族因為生存而引發的欲求爭鬥,在這個地方決出了首次的勝負,但卻絕不是最後一次!
相信這一小群站在馬塞城中心廣場上的猿人精英的心情,就好似一頭有智慧的活豕行入了一所大規模屠宰場中,心中因為面前的景象滿蘊著從被點燃的恐懼中升騰起的憤怒。
寬大的廣場已好似被半凝固的血漿塗抹過一層般,猿人的屍體就密密地在此地堆砌成道道高厚的雜亂牆壁,而廣場正中,堆積如山的玉麥堆已被吞吃掠走了一小半。城市中僅剩下來的猿人被有意的驅趕到了這裡,它們已經無視於周圍死亡的威脅,拚命的滿足著自己的胃。入城時候的近一百五十萬隻猿人,經過這七天以來的屠殺與內訌之後,剩餘的只怕不到十萬之數!
創造一件東西很難,毀滅它卻在片刻之間。
生命,亦然。
為首的那頭白毛老猿的身軀,陡然間佝僂得似一片風中殘葉。它環顧四周還在瘋狂搶食的同類,它像變作了一塊會顫抖的石頭,心中卻如被火燃灼著,意志也強烈得要作一聲毀滅的尖嘯。
這頭睿智的老猿的昏黃的老眼中射出一種比求死更瘋狂的尖利光芒。它就以這種仇恨的眼神四顧這個動作使得它有一種天旋地轉的感覺。
然而它忽然生出被窺視/威脅著的感覺。
石平的修長身影便在此時出現在了最高的那幢大廈的頂端,風力勁急,慘烈,將他的發,他的衣袂一齊吹得向後翻飛,這個男子的雙手斜插在褲兜裡面,指的輪廓因為風力的吹襲而清晰可見,這卻使得他整個人散發出一種逆風飛揚著的明朗銳氣。
這景象落在那只白毛老猿的眼中,頓時令它感受到一股強烈的危機!
那是一種滄桑著的死意。
石平的嘴角邊依然掛著笑,那種笑卻讓人聯想到了殘忍與溫厚這兩種水火不容的東西。他的目光似一支箭一般閃亮著向著這方射來,這兩道發自於不同種族生物身上,夾蘊了不同複雜含義的目光在空中交集後互相穿透入對方的心底,窺視出無限的殺機!
然後石平插在褲兜中的手指極其微弱的動了一下。做出了一個按鍵的動作。那白毛猿人陡然間被獸性那種預知危險的奇特感覺侵襲過全身!它張口欲仰天吼叫,但是這吼叫聲卻被淹沒在了接踵而至的驚天動地的爆炸的巨響裡!
四面的人們驚歎/驚恐/驚惶的目睹了佔據整個聯盟一年產量二分之一強的糧食,便隨著廣場中的猿人一起,在廣場中四面騰起的高達十餘米高的烈烈火海裡。化為空中的煙靄與大地的埃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