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輩倒也有些手段,不過終究是螢火之光——」在君子堂的大殿內,長眉老者正用修長的手指捻著雪白的眉梢,目光落在眼前一面古樸的鏡子上,那裡面,顯示地正是小歡子那張笑呵呵的大胖臉——而下一瞬間,長眉老者的身形消失不見。
峽谷中的戰鬥依然在持續,隨著時間的推移,只見白帝仙君額頭上金星猛然閃爍幾下,隨即長嘯一聲,一躍而起。嘯聲震動山谷,如同驚雷滾滾,那是壓抑已久之後的爆發。
緊接著,嘯聲接二連三在山谷迴盪,茅十九、熊武志等人也先後復原。在經歷了八卦營的那段苦難之後,眾人在心靈的感悟上都有不同程度的突破,修為也或多或少有了一些提升,也算是因禍得福。
嘯聲中,積鬱一掃而空,這些曾經行屍走肉一般的囚犯,又都恢復了昔日高手的風範。
「嘎嘎嘎,反擊的時候到了!」肥鳥也呼扇著翅膀飛上半空,嘴裡更是大呼小叫,熬過了最困難的階段,下面該是收穫勝利果實嘍,肥哥焉能不得瑟?
眾修士也都憋壞了,自然人人奮勇,登時各展神通,只見空中各色光芒閃耀,整個山谷,頃刻間沸騰起來。
君子堂的那些幫眾一瞧,人人膽寒,只是平日裡法度森嚴,倒也沒有人臨陣脫逃。不過大伙心裡都打定主意:只要對方發動衝鋒,立刻繳械,先保住小命再說。
白虎使審時度勢,知道敗局已定,索性下令撤退,幫眾登時四散,只剩下四使繼續奮戰。那青龍使被五小靈圍困,脫身不得;而玄武使早就紅了眼,依舊和小金鰲在那裡上演對對碰,砰砰之聲不絕於耳……
「老熊,你帶一夥人抓老烏龜——茅十九,你領一夥人先困住老泥鰍,別把五個小娃子累壞嘍!」肥鳥意氣風發,指揮得頭頭是道,準備大幹一場。
「殺——」眾修士口中齊吼,分成四隊,分別向君子堂四使殺去。
此時此刻,小歡子正靠著一棵大樹觀戰,身邊還立著小青蛙和白凡。一瞧肥鳥擺出大幹一場的架勢,小歡子不由咂咂嘴,向小青蛙道:「告訴肥仔不可戀戰,早早離開此地才是正理,俺怎麼總感覺不大對頭——」
雖然局面佔盡優勢,但是身經百戰之後的那種直覺,卻令他很是不安:對方肯定還有後手。
肥鳥正在興頭上,哪肯罷手,嘴裡嚷嚷道:「豬頭不必擔心,現在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俺們也照打不誤——哇呀呀,大伙併肩子衝啊——」
叫喚了半天,這才發現那些修士都立在原地不動,肥鳥好生納悶:「你們這幫傢伙不講究啊,修為恢復就不聽俺指揮了是不是!」
不過很快他就覺察到異樣,就連一根筋的玄武使也停了下來,退到一邊,臉上也露出一副恭敬的神態。只不過他的禿頭上面佈滿了大大小小的青包,看起來十分狼狽。倒是小金鰲還是原來那個模樣,應該是比玄武堅挺。
另一處戰團也停了下來,五小靈飛回小歡子頭頂,而青龍使也垂首而立,一臉肅然。
肥鳥畢竟沒有被勝利沖昏頭腦,他猛然意識到,只怕是對方又有高手駕到。想到這裡,他也呼扇著翅膀,向小歡子飛去。
出人意料的事情發生了,翅膀忽然變得重於千鈞,居然飛不起來,又試著挪動三足,也寸步難行,彷彿被定在原地一般。
「壞嘍,這下想走都走不掉——」肥鳥終於意識到不妙,看來還是豬頭有先見之明啊。
整個山谷彷彿在這一刻凝固,數十名仙君高手,同時被人禁錮,若非親眼所見,誰能相信?
該來的總是會來——小歡子心中歎息一聲,然後緩緩站起身來,蹣跚地向前邁了幾步。說來也怪,禁錮似乎對他無效。
「豬頭哥哥你慢點!」小青蛙也緊走幾步,伸手扶住小歡子的胳膊。
眾人無不駭然,只見小丫頭身前忽然出現了一條光亮的通道,大小僅容一人通過。在通道之外,則顯現出一層淡淡的乳白色光暈,如有實質一般。顯然,眾人就是被它所困。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結界!此時此刻,眾人終於知曉,原來是有界主駕到。
領域只能統領一方天地,而界主則是一界之主,其中的差距,何止萬里。眾修士也都是各界數一數二的高手,可是在界主面前,卻全都變成了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這就是境界上的差距,如同一條鴻溝,難以逾越。
眾修士又驚又歎,界域是他們夢寐以求的境界,可望而不可即,如今能親眼見到這種傳說中的存在,可謂幸甚;然而不幸的是,來者顯然是敵非友。大伙心頭黯然:這還怎麼打?
「這就是結界嗎,好像跟窗戶紙也差不多嘛?」小歡子嘴裡一邊叨咕著,一邊伸出手指,向前方捅了一下,居然發出絲絲之聲,他的那根手指,也如同觸電一般,開始瘋狂顫抖。而他的身體,也開始閃爍出各色光芒。
看到小歡子那張胖臉因為巨大的痛楚而扭曲變形,小青蛙的眉心光芒一閃,通道又向前延伸幾尺,小歡子這才解脫。
「豬頭,咱們這次認栽吧?」肥鳥倒是光棍,面對不可戰勝之敵,索性放棄抵抗。其實,這也是在場修士們的心聲,雖有死拼之心,卻無戰鬥之力。
這時候,一個平緩的聲音慢慢響起:「還是你這只胖鳥識時務,勞動本堂主親臨,爾等束手就擒也不丟臉。」隨即,整個山谷如同水波一般顫動起來,一個長眉老者的身形漸漸顯現出來。
「參見堂主——」青龍使等人齊齊叩拜。
長眉老者大袖一拂,掌心出現一塊銀白色的令牌,狀如玲瓏小塔,共計九層:「你等辦事不利,被幾隻小獸所阻,可見心性尚未圓滿,且送你等去涅槃界,各自閉關修行一段時間吧。」
四使聽了,面上或憂或喜,他們久聞涅槃界之名,因為據說堂主大人就是在那裡突破成為界主的;但是風險也不小,以前也曾經有幾批人被送往涅槃界,可是一個回來的都沒有啊。
所謂的涅槃,要麼脫胎換骨,涅槃重生,要麼就形神俱滅,永遠涅槃。所以四使才會又驚又喜。可是無論是否心甘情願,堂主的命令不可違背,四人齊齊叩拜謝恩,然後一言不發地立在長眉老者身後,等他開啟令牌。
長眉老者卻先將目光向那些修士一掃:「爾等隨我回去領罪吧——」他的語氣極淡,可是卻似乎有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眾修士精神恍惚,只剩下點頭。
不料,竟然還有人蹦出來推橫車,只見小歡子向前蹣跚幾步,胖嘟嘟的手指向長眉老者一指:「俺還是第一次遇上界主,機會難得,當然要打上一架!」
他說話的底氣雖然不足,有點氣喘吁吁,但是豪氣沖天,毫無畏懼。眾修士心頭一凜,恢復一絲清明,心中連叫慚愧:他們修為盡復,卻失了戰鬥的銳氣,反倒是修為盡失的小歡子,勇氣可嘉。或許,這也是境界上的一種差距吧。
小歡子一語道破天機,禁錮眾人的結界似乎也有所鬆動,那股無形的壓力立刻小了許多,大伙心頭忽然多了一絲明悟:好像界主也並沒有那麼可怕——
肥鳥一抖翅膀,飛到小歡子身前,嘎巴幾下嘴,卻沒有出聲。方纔他也徹底被唬住,不戰而降,感覺實在有點丟人,那根本不是大盜賊的風格啊!
很快,以小歡子為中心,修士們抱成一團,目光中雖然還有一絲敬畏,但是同樣跳動著戰鬥的**。
小歡子回頭瞥了白帝仙君一眼,然後呵呵兩聲:「咱們不能以眾欺寡,說好了的,俺先領教領教界主的手段,你們都遠點去!」
大伙哪裡還不明白他的用意,全都是一臉決絕之色,下定死戰之心。把小歡子獨自留下禦敵,萬萬做不出這等事來。
「俺自有辦法脫身,諸位難道就忍心叫俺的一番心血付之東流嗎?」小歡子神色一正,臉上再無半點嬉笑之色,隨即轉過身,向長眉老者勾勾手指:「可以開始了——」
長眉老者何曾被人用手這麼指著,登時差點氣樂嘍:「無知小輩,本座在此,爾等一個也逃不掉。」
說罷,大袖一擺,袖口迅速張大,裡面黑漆漆的如同無底洞,更有一股強勁的旋風呼嘯而出,向眾修士席捲而去。一時間,天地驟暗,只剩下那個無邊的黑洞,彷彿要吞噬一切。
袖裡乾坤,這些修士沒有機會了——朱雀使的俏臉上閃過一絲遺憾,她曾經親身體驗過,根本就不可抗拒。
「定——」無邊的黑暗之中,忽然傳來一聲憨憨的呼喊,隨即風息暗去,山谷中又重歸光明。長眉老者的衣袖也恢復原狀,不過他依然保持著伸袖的姿勢,滿臉的不可思議。
如果是同階修士,完全能夠破解他的袖裡乾坤,可是這樣的對手,放眼君子界,好像也只有一個吧,而且還是友非敵。
一愣神之後,長眉老者的目光很快就落到豬頭小子身前的那一隻小獸上,只見他渾身雪白,正使勁呼扇著那兩隻超級大耳朵,笨拙得可愛。很顯然,方才袖裡乾坤的颶風,就是被這雙耳朵扇沒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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