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暗世苟活()
冷艷還是常來,還是帶著藥,只放在石桌上,每日我只喝一口,苦過了,再也不會喝,我不記得又是多久,總之我看到自己的頭髮已經到了腰上,長長的像是蘇月什子的長髮那般,但是可能因為終年不見光的原故,它們都是帶著暗黃的顏色,我記起,自進了這石室後就沒洗過頭髮呢,也沒吃過東西,除了喝藥便是喝藥,似乎不會有飢餓的感覺,也沒有想過要方便,沒有流過汗,有時我會懷疑自己是不是死了,正常人都應該要做的事,我從來沒有做過。
冷艷說我還沒死,可能離死不遠了,但是還沒有死,我想著離死不遠不知道是多遠,從吃下毒藥到現在應該又是兩年,可能不止了,我的頭髮已經好久沒有長過了,冷艷跟安澤越來越少來,石室經常都只有我一個人,我的雙手已經把石室摸索了個遍,確實沒有任何機關可以打開門,還是經常咳嗽,但不再吐血。
冷艷跟我說要跟安澤成親了,安澤跟我說,要跟冷艷一起了,兩個人不是一起來的,冷艷說,「再喝點藥吧。」她來時帶了罐藥過來,濃苦的藥汁,這次全被喝了下去,冷艷看著我笑說,「難得你肯全喝下去。」又問,「這些天都好些了?」我點頭,不論是不是好些,都不能再讓人繼續操勞下去。
「多喝些藥吧,必要好些,你這身體才可能適應凡世的氣候。」就像是知道我想要說話一樣,冷艷伸出手,讓我在她手心寫字。
「我還可能到凡世嗎?」我反問,事實上,回到凡世又如何,我這個樣子,既不能做重事,又無親無故,即便是回到凡世又如何,等死吧,就像現在一樣,等死。
「天帝會為你安排妥當的。」冷艷微笑,我閉上眼,聽到冷艷又說,「我跟安澤已經請示過天帝了,天帝已經明言,一旦你的病情好些,便會將你送回凡世。」冷艷後來便離開,我睡了一覺,醒來時看到安澤,安澤坐在床旁的石桌上,似乎等了一些時候。
「艷已經跟你說我們的事了?」安澤扶著我坐起來,我點頭,看著他帶來的藥,又是藥,整整一大碗的苦藥,他扶著藥碗餵我喝下去,苦汁入喉,已經感覺不到原本有的苦味了,甚至還有一股淡清的香氣,帶著些苦甜。
安澤問,「照你現在喝藥的速度來看,過不了多久,定也可以出了這結界了。」結界,原來是結界,我想,難怪怎麼摸都摸不到機關,大概這結界只是設來對付我的吧,不然,冷艷中安澤怎可以輕易的就踏進來,獨我怎麼也不可能出去?
「結界是天帝下的,除了天帝無人可以打開,上次艷帶你出去,還是經過天帝允許的,想必你也清楚,不然以我跟艷的能力怎麼可能隨便就能帶你出去呢,不過天帝只是希望艷帶你下界,卻也沒有想到艷會帶著你去大鬧婚禮。」安澤歎息一聲,頓了很久才說,「睡吧,也只有睡覺,你才不會覺得時間過得慢。」我真的睡了,不知道安澤是什麼時候走的,醒來的時候看到的是冷艷跟冷艷帶來的藥,喝了藥,冷艷卻只是坐在那,許久才說,「要不要我扶你走走?」我笑,苦藥已經夠苦,心痛已經夠痛,何苦要再多些疼痛,但冷艷卻硬扶著我起來,撐著我在石室或者說是天帝所下的結界內走了一圈,反抗沒有用,直到一圈走完,我出了一身的冷汗,冷艷卻扶著我躺到床上問,「是不是很痛?」明知道的答案她卻要問上一遍,我不知道她用意何在。
「若是不能出汗,你凡人的身體,怕是也已經改變得差不多了。」冷艷問,「若是如此,你如何在凡世生活?」腳上鑽心的痛還是在,冷艷輕輕的按摩著我的雙腿,我想叫她別碰,被按摩也是一種痛苦,冷艷瞪著眼問,「這樣也痛?」我無力的點頭,被按摩的痛苦大概跟凌遲差不了多少,雖然不知道凌遲是什麼樣子的痛苦,但是大概也差不多了,只是這樣的痛卻怎麼也沒能讓我昏過去,冷艷驚訝的停了手問,「是不是好些了?」她不碰我,確實好了不少,我看一眼自己的雙腿,知道這一生它們是廢了,便是再多的藥,也只是讓我能躺在床上等著死,便是再好的安慰,再好的生活又如何能救治得了這雙腿,如何再讓我的心活過來,蘇月什子真的好狠的心,想到此,我不由笑了起來,這樣的活著又是如何,我問自己,這樣的活著為的是什麼,什麼也不為,就只是為了等死,倒不如自己了結了自己算了。
冷艷問,「會好起來的。」只是一個安慰,我知道得很清楚,自己的身體,是怎麼樣,怎麼可能不知道,我只是想睡,然後永遠也別醒過來就好,閉上眼,很久再沒有別的聲音,冷艷大概已經走了,睜開眼,果然在這四面牆裡昏暗的光亮下,沒有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