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為妻子拼盡最後一口氣
「哦?你見過我和一個年輕女人?你以為我是誰?」
她的聲音十分輕蔑:「我管你是誰!你不過是一個藏頭露尾、好色貪花的小人而已。」
那個聲音頓了一下:「男人和女人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你用金錢享受了一個又一個年輕漂亮的美女,就是正常的生理需要?就是風流倜儻男人本色?」
他好像極有耐心,很認真地在跟她辯論這個問題,如洗腦的專家:「這個社會對男人和女人的要求是不一樣的,因為男人做出的貢獻比女人大,男人承受的壓力更大,是男人在推動生產力的發展,理當獲得更多。這是歷史的傳統,你必須接受……」
「抱歉,我不像你這種社會名流,需要社會認可,披著仁善上流之名,行著齷齪不堪之事。我不在乎,只要俯仰無愧於心,社會認不認可,又算得了什麼?」
「可是,你需要葉嘉認可!因為葉嘉還愛你。而你們還只是協議離婚,沒有正式離婚……」
她一時沒有做聲——因為葉嘉還愛你!
「馮小姐,我認為,背棄葉嘉,是你一生中最錯誤的選擇。這樁婚姻帶給你的經濟和社會地位、身份的提升等等現實利益先不說,即便現在,就因為你愚蠢的選擇,所以,連活著出去的可能都沒有了,我最恨水性楊花的女人,所以,你非死不可……」
「我沒有背棄葉嘉!是你們逼我的!一直都是你們在逼我……」
「誰拿槍指著你和葉嘉離婚了?因為愛得不夠才會分手。如果你真心愛他,怎麼會不為他忍讓堅持?一點婆媳之爭,林佳妮的破壞等等,在我看來,都是你在小題大做,毫無器量。為了嫁入豪門,多少女人忍受了比你不知大多少倍的委屈,你憑什麼就忍不得?難道林佳妮忍受的委屈不比你更大?她一個千金小姐都能忍受,你憑什麼不能忍受?」
「因為我首先是個人,然後才是女人!我認為不必忍受的,就堅決不忍受!抱歉,我對嫁入豪門的**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強烈,如果不是因為葉嘉,你們那種齷齪的門第,跪著求我我也不會多看一眼!」
「難道你就高尚了?你和黃暉是怎麼回事?還有李歡,你可真是一個耐不住寂寞的女人,身邊的男人一個個來來去去……」
她嘶叫起來:「就是你害死黃暉,是你害死他……」
「黃暉是你害死的!如果你不水性楊花愛上他,他就不會死。你才是害他的兇手,他因你而死。」
她憤極反笑了:「我難道就沒有權利愛他?」
「你無權!有了葉嘉,你就沒有權利再愛其他任何人了。因為你是女人,所以,你必須從一而終!即使要再嫁,也得葉嘉徹底休了你,等他另外結婚了,你才能改嫁!這期間,你愛上其他男人就是水性楊花,就是害他們!你說,你為什麼要去害黃暉和李歡?」
「劊子手,你這個害黃暉的劊子手。現在,你又要害我和李歡,你絕對會遭到報應的。」
「你口口聲聲黃暉、李歡,你把葉嘉置於何地?」
她盯著外面那雙飄忽的眼睛,聲音十分平靜:「黃暉也好,李歡也好,因為他們照顧我,愛護我、體恤我,在我最孤獨的時候肯關心我,我害怕孤獨!……呵呵,所以我會愛上他們。我一個人生活在這個世界上,不必要許多許多錢,但要很多很多愛……如果有人肯給我,我為什麼不能回報以同等的愛?」
「其實,這些,葉嘉以前也都給過我。他說『如果別的女孩子過馬路都要人陪,小豐也不能一個人半夜三更回家』,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得到愛,所以,我毫不猶豫地選擇了他。可是,自他的母親出現後,我就排在後面了。我和他的母親成了天敵,我們因為他的母親而爭執、冷戰,一次,又一次,愛,慢慢地就淡化了。甚至有幾次冷戰後,他都不回家了。就是那個時候起,我開始害怕,非常害怕,我怕葉嘉總有一天會不要我了,會因為他的母親把我趕走、休掉,就像很多孝子一樣。母親只有一個,妻子卻可以有無數個,母親沒了就沒了,妻子沒了還可以繼續找……
「那時,我只想暫時離開,我想等他明白,等他來找我,想以退為進,我等著他給我打電話,等著他求我,知道我的重要,知道不能失去我——可是,沒有,他沒有找我,連電話都很少給我打……我等啊等啊,漸漸地,就等得灰心了,心想,他一定有更好的女人,已經放棄我了……
「有許多次,我想主動給他打電話,可是又不甘,是自卑的,怕他認為是我在求著他。然後,有兩次,我真的打了,卻又打不通,那個時候我就死心了,當然,後來我才知道,那時他其實是去了非洲很蠻荒的地方,所以才打不通的。呵呵,如你所說,憑他的條件,他要什麼樣的女人會沒有呢?我本來就是高攀了他,卻還想在他面前拿轎,也許,這就是女人的虛榮心吧。可是,有些女人是連虛榮心的條件都沒有的,我忘了自己也沒有條件,只是仗著愛!仗著『以前』他愛我……」
她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這些內心最隱秘的想法、淒楚、惆悵、惶惑,她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過,葉嘉、李歡、甚至好友珠珠,她從來都不曾提及過,那些藏在心底的對於情感的巨大的惶恐、憂慮、焦心——
可是,現在對著一個謀害自己的人,對著自己的敵人,反倒如被下了蠱一般,一股腦兒地就說了出來。
「……我和其他人不一樣,其他人也許還有父母親友的愛作為支撐,而我沒有,所以需要丈夫全部的愛。這是我的自私……也許,也是我對葉嘉的苛刻期待,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對他的要求就是比別人更高?哪怕他有一點兒忽視我,我都受不了——其實,自我父母死後,我經常遇到被忽視的情況,但是,我都毫不在意,只有葉嘉,我不能忍受他如此對我!不能忍受自己家裡老是出現獨斷專橫的婆婆、不允許出現他欣賞的紅顏知己、田螺姑娘,什麼林佳妮、梁小姐——我不允許她們在葉嘉的眼裡,比我更好更重要!……在自己的『家裡』生活,其實,我常常覺得自己是個不受歡迎的客人!只不過,我忘了,那不是我的家——那個家,要葉嘉說是我的才是我的,他說不是,就不是我的……他的母親一再對我強調『不』,而他卻從沒有肯定地告訴我『是』!」
…………
屋裡屋外都寂靜無聲,那雙盯著她的眼睛也沒有開口。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道:「因為如此,所以你就背棄葉嘉選擇李歡?你憑什麼認為李歡就會做得比葉嘉更好?李歡也有過很多女人,比如芬妮。你憑什麼就認為李歡會忠貞一輩子?我告訴你,天下沒有任何一個男人能夠真正忠貞一輩子,只要有條件,追求享樂是人的天性……」
她搖搖頭,笑起來:「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已經不擔心這個問題了……」
「為什麼?」
「反正我都不能活著出去了,葉嘉也好、李歡也罷,也許我再也見不到他們一面了,我幹嘛還杞人憂天瞎操心?如果他們都能活著的話,我只希望他們會很快忘了我。」
「會如你所願的!男人永遠不會只惦記著一個女人,你要死了,他們可能會傷心一個月、半年、一年……時間是最好的療傷靈藥,憑借他們的條件,要什麼樣的女人都有,你妄想他們記著你,簡直是癡人說夢!你一個卑賤的孤女,又憑什麼要他們一輩子惦記著你?你難道不覺得很可笑?」
馮豐也笑了起來,她也覺得有點好笑。笑容一僵,一張口,一口血就吐了出來,身子一歪,就倒在床上,急促地喘息著,可眼睛還是睜得大大的,一瞬不瞬地盯著窗口那雙惡毒的眼睛。
「你是怎麼認識葉嘉的?」
「哦?」
「你先認識李歡還是葉嘉?」
她陷入了思索之中,應該是同時認識的吧,自己是同一天見到迦葉和皇帝的,那天,他們是來「捉妖」的。
「葉嘉也知道你們的身份?或者,你一直瞞著他?」
她忽然明白過來,此人是在懷疑葉嘉的身份。如果他們認為李歡是「孝文帝」——就想從葉嘉身上著手?
她冷冷道:「你難道不比我更清楚葉嘉的身份?你是走火入魔了,無論看到誰都覺得像『唐僧肉』,會不會某一天,你覺得自己也是某個長生不老的暴君?」
「葉嘉真的不知道你的身份?」
他一再追問,她忽然尖叫起來,聲音充滿了恐懼,「你是不是連葉嘉都要一起害?」
「如果他敢干涉我們的事情!」
她伏在床上,像一隻奄奄待斃的小獸,想要跳起來,狠狠地咬他一口,可是,渾身都是軟綿綿的,手幾番臥成拳頭,又幾番散開。
好一會兒,她猛地直起身子,也不知道是哪裡來那麼大力氣,一下跳起來,幾乎要跳到那個窗口上,這時,清楚地看見了那個人,那張臉——
那是一張刻板無痕的臉,那麼陌生,一雙眼睛也平淡無奇,只是幽幽地發出惡毒的光芒。
不是葉霈!
竟然不是葉霈!
「你不許害葉嘉!不許害他,你這個惡賊……」
她咕隆一聲倒在地上,也不知道疼痛,只眼前一陣陣地金星亂冒。頭髮全部散亂著遮住了大半的面頰,而露在外面的一點,慘白如紙,嘴角邊全是血跡。
「最後這段日子,你要提什麼要求都可以……」那個刻板而惡毒的聲音忽然變了,帶了幾分憐憫和惋惜,「你其實是個極其聰明的女子!如果你不抵抗催眠術,你是會活下去的。唉,你說吧,想吃什麼?看什麼書?」
她沒有回答,張著嘴巴說不出話來。
「快天亮了,你好好休息一下……你喜歡什麼植物花草,我都叫他們給你換。你也可以像以前一樣天天去草地上活動,有一片茉莉開了,你明天可以去看看……」
她不知道那個陌生而又熟悉的人是什麼時候走的。屋子裡的燈光悄然滅了。她在黑暗中大睜著眼睛,看不見光明,只能看到自己的生命在一點一點慢慢地流逝。殘存的意識裡,彷彿明白過來,這個神秘的人很希望自己死,但是,又不想親手殺死自己!所以,他在等待,等待自己慢慢死去。
這是為什麼呢?
可是,顧不得多想,腦子已經很迷糊了,恍惚中,總看見自己的父母、迦葉、黃暉……一個個,全是死去的人……好像自己慢慢地跟他們在一起了。
她想,也許,死了也並不是一件壞事。
傍晚。
這幾天突然熱起來,地表溫度大幅升高,站在地上,腳下彷彿有熱氣一陣一陣地冒出來。
隔著一道門,裡面是一座人工噴泉,有飛濺的水花,但仍舊感覺不到涼意。噴泉旁邊是一座女體雕像,很完美的曲線,顯示出主人的審美趣味。
葉嘉抬頭四處看看,每一處景致看在眼裡,都更添焦慮,眼看天色越來越晚,他的神情也越來越不耐煩了。
一輛車子在門口停下,那道大鐵門緩緩自動打開。
開車的粉衣女郎下車,見到走過來的葉嘉,吃了一驚,連看了好幾眼,直到聽到車裡一聲咳嗽,才醒悟過來,趕緊去打開車門,葉霈慢慢從車裡下來。
他好像已經習慣了兒子的突如其來,不以為意地笑笑:「你小子,這麼匆忙催我回來做什麼?我本來想躲餘震躲足三個月的……」
葉嘉淡淡道:「餘震早已過去了。我並不認為國外的海灘真的就那麼有趣。」
「等你到了我這麼大年齡,你就知道,美麗的風景,能多看一眼是一眼。」
父子倆一起走了進去,滿園花木扶疏,炎熱到此好像自動降低了不少。在一間全木屋的房間裡坐下,傭人端上冰咖啡,葉嘉喝一口,見父親卻是喝的一種養生的清茶。
「咖啡對身體不好,不宜多喝。」
「我無所謂。」
葉霈看著兒子:「你三番五次給我打電話,究竟有什麼事?說吧。」
「小豐失蹤了。」
「哦,你早就說過的。不是什麼新聞。不是說她做志願者在山裡遇難了嗎?還沒有找到遺體?」
他對「遺體」這個詞很是反感,大聲道:「不,她被人抓了。」
葉霈笑起來,很是不以為然:「你怎麼一再說她被抓了?她又不是什麼富家千金、政治要人,誰還會綁架她不成?綁架了又有什麼用?」
「跟她一起被抓的還有李歡。」
葉霈皺著眉頭:「李歡怎麼也會被抓了?」
「芬妮給了李歡一套小豐在山裡的照片,說是一些外國志願者拍的,說小豐在山裡。李歡就進山找她,遇到山崩,一行6人,除了李歡外,其他全部傷亡……」
「如此天災,你怎麼知道李歡不是遇難了?山崩、滑坡,他又不是超人,怎麼能躲開?」
「不,我知道他是被人抓了。因為我在他身上放了個追蹤器,他不是在出事地點消失的,而是在一段安全距離才失去聯繫的,跟其他人的死亡地點完全不一樣,所以,我確定他不是遇難了……」
「還追蹤器?」葉霈來了興趣,「你們究竟在搞什麼名堂?難道李歡是某國間諜?」
「他們不是什麼間諜。據初步估計是某一方面的神秘勢力,想把小豐抓去做實驗,而李歡是障礙,就一併掃除了……」
葉霈大是好奇:「抓他們做什麼實驗?他們又不是小白鼠。」
葉嘉仔細盯著父親:「小豐生了一種怪病,導致血液檢測異常,估計就是這樣,被某一方面勢力認為她異於常人,其實,她不過是生病導致了血變,如果得不到救治,很快就會死的……我怕她擔心,以前並未告訴她實際病情,一直都在尋找合適的藥物替她治療……她現在情況很危急,我必須盡快找到她!」
「你報警沒有?」
「報警了!現在警方卻說他們是在山裡遇難的,百般推諉。」
「警方都做不到,你要我怎麼辦?」
「警方的效率,你是知道的。爸,我只是求你,希望借助你的關係,幫我找到小豐和李歡,救他們出來,只要能救他們出來,其他的,我什麼都不管、也不追究了……」他看著父親,「爸,希望你看在我的份上,救救小豐……」
葉霈也盯著他:「先別說我有沒有這個能耐。你已經和她離婚了!你是不是管得太寬了?」
「不,我們並未正式離婚。所以,我們還算是夫妻。」
「只怕她早已不把你當丈夫看了。」
「但在我心目中,她永遠是我的妻子!如果她被害了,即便我拼盡最後一口氣,也會找出兇手替她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