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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女王帝國和唐僧肉 第1章 愛情騙子 文 / 月斜影清

    第1章愛情騙子

    三個少年早已餓慌了,見馮豐發話,立刻就開動。

    「這酒真不錯……」

    「哈,好酒。」

    「我再喝一杯……」

    很快,一瓶五糧液就幹得精光,服務員不再上白酒了,上來的是清淡的啤酒,隨便喝。可是,眾人對啤酒絲毫也不感興趣,一人喝半杯,就開始猛烈吃菜。

    這一桌子菜可謂各個朝代的宮廷名菜彙集:松仁雞醬、醋溜脊髓、火熏豬肚、捫爛鵝掌蘸鮮醬、小蔥拌蝦米、大炒肉燉海參、坑羊炮飯、鼎煮羊羔、柳蒸煎攢魚、雞湯白菜、棗泥卷、八寶攢湯、鵝燉掌、雞肥銀盤蘑菇、石花海白菜……尤其是那個鼎煮羊羔,還是李歡收集的一個小鼎加工成的,味道十分特別。之中還放著一道大菜:筍子炒鮮蝦。這菜經過了加工,所選的筍子和蝦都是上品,裡面添加了一種極其特別的陳皮,有一種很淡的清香,一點也不油膩。

    來現代後,第一次置身這樣富麗堂皇的地方,幾個小暴君也許是突然想起了一千多年前的皇帝夢,吃了一會兒,不由得一個個正襟危坐,一板一眼,都變得十分鄭重。

    不像在吃飯,倒像是什麼祭祀大典了。

    侍立一邊的服務人員,除了總經理外,其他人是見過這三個少年的,在他們心目中,這三個不過是街頭潑賴少年,尤其是高緯,當初在店裡彈琵琶,被眾人呼來喝去,如小廝一般,如今,大家見他們三人變得如此奇怪,一個個心裡都覺得有點詭異。

    尤其是蕭昭業,他自詡風流博學,對於宮廷禮儀的遵守,自然比高緯、蕭寶卷等人強得多,此刻拿腔作調起來,倒架勢十足。

    難道是他們換了一身新西裝的緣故?

    可是,街頭少年即便隨意換了一身衣服,怎麼會連做派都改變了?

    可是,他們三人卻一個個不經意地看著李歡,此時此刻,那麼強烈地感覺到,他才是南面稱王,身上好像無形中有一種攝人的氣派,一個個心有不忿,卻不敢有絲毫的流露。

    李歡當然意識到了眾人情緒的轉變,可是,也無暇去管他們。只如獻寶似的把那道筍子炒鮮蝦轉到馮豐面前:「你喜歡的,多吃點吧。」

    經理在一邊微笑著補充:「這道菜是本店的招牌菜之一,以前我們以為做得頂頂好了,不過,今天見了李總第一次下廚親手操作,才明白其中還有所偏差,做出來的味道更勝一籌。馮小姐,您一定要多吃一點……」

    他還沒有說完,高緯笑瞇瞇地打斷了他的話:「李總不是第一次做吧?以前芬妮小姐來,是誰做的?」

    李歡盯著他,這個小子撒謊居然連眼睛都不眨一下,酒店自開張以來,自己除了今天回來時進廚房幾分鐘內做了這道菜,從來沒有親自動過手,都是寫的菜譜讓他們按照弄就可以了。幾時芬妮來,自己去做過菜了?

    他忽然意識到,這幾個小子不知在馮豐面前編排了自己多少的「緋聞八卦」,可是,此時此刻,他如何能夠辯解?一辯解倒成了「爭風吃醋」惹人笑話。

    高緯被他的目光看得有點毛毛的,嘿嘿冷笑一聲,又低頭吃自己的飯菜,蕭昭業等人見他心虛,自然替他掩飾,立刻嘻嘻哈哈地吃菜喝酒敷衍了過去。

    總經理等人有點尷尬,識趣地客套一番就出去了。

    馮豐冷眼看著這些人一個個詭異的神情,自己心底也冷笑一聲,其實,她自來就很少相信這幾個小暴君的話,因為他們的品質擺在那裡,並不值得相信。

    不過李歡的表現也太奇怪了一點,他喜歡芬妮,芬妮喜歡他,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他又何必再做出那種無辜的樣子?

    一個男人,不是非常喜歡一個女人,會讓她成為自己別墅裡的第一個女人?

    既然喜歡,為什麼不敢坦承?

    原來,男人虛偽起來,比女人還虛偽得多。

    也許,也不是虛偽,是想腳踏幾條船而已,男人自來自信到無恥地狂妄,叫囂一個茶壺配幾個茶杯,三妻四妾也可以和睦相處,女人還不能醋妒。

    李歡,他果然是做慣了皇帝的人,以為還是東宮西宮?還要互相平衡?今天在這裡宴請芬妮,明天宴請自己,後天又該輪到哪一位相好?

    可是,自己是他的什麼人?

    什麼人都不是!

    屋子裡靜了下來,這道菜還擺在馮豐面前,馮豐的筷子卻伸向另一道菜,自始至終,根本看也沒有多看一眼。

    李歡端起酒杯默默地喝了一口,這酒喝下去不知怎麼是苦的,一點滋味也沒有。

    不一會兒,眾人都酒足飯飽了。三人不願意面對李歡,急於出去玩,打一聲招呼,就做鳥獸散了。

    只剩下二人,馮豐也拿了包包,淡淡道:「李歡,我走了。」

    「好的,我們也該回去了。」

    「不需要。我自己打車回去就行了。」

    「馮豐,你怎麼啦?」

    馮豐見他幾乎帶了點卑微的神情,心裡不知怎地湧上一股怒火,他這是做給誰看呢?他才是這裡的主人,是兩個人關係的主動者,愛之時恨不得把月亮摘到你面前,恨之時,把你踩在腳下也不足以解恨。

    這裡的嬌客,應該是他的那幫有錢的朋友,是美女芬妮,有自己什麼事情?

    她轉身就走,他跟在她身邊亦步亦趨。

    她加大了聲音:「李歡,你不用送我。你如果放心不下,阿水他們送我回去也就行了,何必要你親自送?你難道不應該在這裡經營你的酒店嗎?你的世界何時變成了圍著一個女人旋轉?」

    她的心情自踏上酒店後就沒有好過,李歡不敢多說什麼,輕輕拉住她的手:「走吧,我們先回去。」

    她一把甩開他的手,轉身就走。

    他追上去,依舊默默地跟在她身邊。

    走到大門口時,她突然停下,看看大堂左邊那排十分氣派的沙發。不少客人在這裡休息。女客每人手裡都拿著一束玫瑰,是酒店送的。這就是高檔酒樓的好處,所有來就餐的男人,今晚都不用麻煩自己挑選玫瑰了。

    記憶中,角落的大支巨大的青瓷花瓶依舊。花瓶高腰細身,如美女的婀娜的形體,以前放的是時令鮮花,今天,換成了大束的紅玫瑰,是一種上等的品種,一些來就餐休息的女客在那裡欣賞,一邊看還一邊發出讚歎聲。

    黃暉兩次陪自己來這裡,都是坐在那裡等自己的。因為有他在,自己才敢「擅闖」李歡的「王國」,沒有被保安攆出去。

    她想,真是一場諷刺,前一次還是眾人畏懼的「瘟神」,這一刻,又變成了貴賓廳裡的「上賓」。

    只是,今後再也沒有了黃暉,再也不會有黃暉了。

    如果黃暉還活著,自己就是一輩子做這裡的瘟神又有如何?

    明亮的燈光下,她悄悄看自己的左手,手心裡有一條淡淡的疤痕,太淡了,彷彿滲透成手心的掌紋。除了她自己,沒有任何人在意,也沒有任何人知道這個秘密。

    那是當日在小店和李歡決裂時,自己走出門口,踩著一個小石塊跌在地上劃破的,從此,就在手心留成了永遠的傷痕。

    那樣小的一道傷痕,不細看,還以為是掌紋。

    可是,它變成掌紋,就如生在心裡的刺,更加消除不掉了。

    她看看沙發上那些成對的情侶,他們相互依偎著,那麼親熱。

    這一瞬間,她覺得冷,彷彿自己一個人置身在無比空曠的天地之間,再也看不到盡頭,看不到熟悉的、親愛之人的臉。

    她想,以後,這裡的保安再要驅趕自己時,還有誰會挺身而出保護自己呢?這一生中,還能到哪裡去找一個像黃暉這般,全心全意,只有愛,沒有報復、壓力、等級差異的伴侶呢!

    是不是因為太完美,所以,才注定永遠也得不到?

    最好的,為什麼來得那麼遲,又消失得那麼快?

    「黃暉啊,你不等我!為什麼不在這裡等我了?」

    李歡心裡一震,見她喃喃自語,神思有點恍惚。

    一種極大的不安和悔恨牢牢攫住了他的心,她一定是在這裡想起了太多的不快,想起了自己對她的侮辱和傷害,才受了刺激。

    他輕輕扶住她,發現她的身子都在微微發抖,眼神也有點散亂。

    他幾乎是半攙扶半摟抱才將她弄上了車子,好在她沒有掙扎,一點也沒有掙扎,而是分外柔順地坐在車上。

    一路上,他試圖說點什麼,但是,她一句也沒有接口。

    車燈下,他見她的臉色那麼蒼白。好像是倦了,輕輕用手摀住面頰,淤黑的手背和慘白的額頭形成鮮明的對比,看起來,好像生命力極其衰弱。

    他心裡強烈地覺得不安,伸出一隻手輕輕摟住她的肩頭,她沒有絲毫反應,好像根本就沒有意識到。

    回到家裡,他叫一聲「馮豐」,想給她弄一杯什麼安神鎮定的飲料,她卻徑直拿了包包就去了臥室,「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李歡走過去輕輕推門,發現門已經反鎖了。

    這是兩人相處時,她第一次將門反鎖。

    李歡默默地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回到客廳坐下。

    心緒十分煩亂和不安,和她在一起的往事歷歷在目,不知怎麼,忽然想起自己碰到柯然時對馮豐的責難,想起馮豐受傷時,自己選擇了去救芬妮……而馮豐最危險的時候,陪著她的又是黃暉。

    自己總是以為對她是最好的,可是,每次最緊要的關頭,自己又在哪裡?

    那一次,要是知道她受傷,自己怎會選擇芬妮?

    這一次,要不是急於去追得到的線索,不是放心她有黃暉陪伴,自己怎麼會臨時放棄保護?

    就這麼一次,就造成了永生的遺憾。

    而一次次大大小小「遺憾」的累積,就變成了心靈上厚厚的不信任的毒瘤。

    他不知是怪天意弄人,還是責怪自己疏忽,頹然倒在沙發上,沮喪得一塌糊塗。

    夜深了,今天簽售也實在太累,李歡不知什麼時候就睡著了。半夢半醒中,忽然聞到一股怪異的味道。

    他坐起身,四下看看,並無任何異常。

    可是,那股味道卻是實實在在的,彷彿是從馮豐屋子裡發出的。

    他站起身,躡手躡腳地走到門邊,才發現裡面有微弱的火光,一閃一閃的。

    他吃了一驚,輕輕敲門:「馮豐,馮豐……」

    沒有任何應答的聲音。

    他急了,立刻拿出備用鑰匙打開房門,猛地衝了進去。

    屋角里,似乎在燒著什麼,他擰亮燈,才發現竟然是一些快燃到盡頭的香蠟,旁邊擺著一幀黃暉的照片。而馮豐,馮豐她——

    伏在牆角邊,手裡點著3支香煙,煙頭衝著下方,口中在唸唸有詞……

    馮豐在招魂!

    她在情人節的夜晚替黃暉招魂!

    可是,她顯然沒有能夠看到黃暉的「魂魄」,煙頭快燃燒到她的手了,她也毫無知覺,只伏在地上,頭髮散亂,無聲地哭得幾乎要斷氣……

    他心疼欲裂,抱起她,連聲道:「馮豐,馮豐……」

    「滾開,滾出去……」

    她在他懷裡拚命掙扎,終於哭出聲來,撕心裂肺,聞之斷腸。

    「馮豐,是我不好,這些錯都是我犯下的……」

    「你滾啊,你不是討厭我嗎?你不是嫌我又窮又低賤脾氣又壞嗎?你不是恨我給你戴綠帽子巴不得我死嗎?你不是覺得我和別人有雲泥之別跟我走在一起就很丟人的嗎?你呆在這裡做什麼?你怎麼不滾?」她拚命捶打他的胸膛,揪扯他的白髮,歇斯底里地咬他,「你知不知道我也同樣討厭你?每天面對你,我都覺得厭惡和憎恨,我也根本就不想面對你啊……你這個偽君子,天天都在演戲,一輩子都在演戲,誰要你對我好了?我不稀罕啊,一點都不稀罕!不是不到黃泉不相見的嗎?你呆在這裡做什麼?你滾開,誰要你假惺惺地陪著我?都是假的,假的,騙人的,你這個騙子,我再也不會相信你了,一輩子都不會相信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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