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皇帝來到21世紀
馮豐幫他打開水龍頭,「諾,你看著,就這樣用……對,就這樣……你先洗澡,然後吃飯……」
他進了小衛生間,馮豐給他關上門。
不一會兒,他就走了出來,一身龍袍都扔在地上,只穿了一條龍內褲。
即使是那樣討厭憎恨他,可是,馮豐忽然就笑了起來,然後又咬了嘴唇忍住。因為她想起了周星星的某部片子裡,那個逛妓院掉了內褲被周星星檢到的皇帝。
李歡赤著上身,赤了腳,只穿了條內褲,愁眉苦臉地看著自己的龍袍。
原本要下去吃飯的,可是,見他這個樣子,可別驚嚇了路人,馮豐只好吩咐將點的飯菜送到房間。一盤魚香肉絲、一碟炒青菜,兩大碗白飯。
「哼,今晚算我請你吃飯,我也對你仁至義盡了,明天,你不許再跟著我了。」
他瞪她一眼:「御膳就兩個菜?什麼東西黑乎乎的這麼髒?」馮豐怒道:「愛吃吃,不吃算了,還想充皇帝大爺啊,哼。」
御膳!現在街上倒有各種「御膳宮」、「御膳房」酒樓,有錢你去吃嘛,哼!
她自顧端起飯碗,李歡見她吃得似乎很香的樣子,自己也早已飢腸轆轆,只好端碗,吃了幾口就皺起眉頭來。這幾樣菜餚都是油膩膩的,一點滋味也沒有。
小旅館的電視信號極不好,只能收到CCTV,馮豐打開,是重播的新聞聯播。
李歡驚訝地看著電視裡面畫面閃動,一個一個的小人兒在裡面真切地跳動,驚異道:「這又是什麼妖物?」
「電視機」。她盯著電視,自己離開一年多,也有些落伍了,這些天得趕緊看報紙看新聞。
新聞結束了,她又調到另外一個台,卻是一個古裝劇。皇帝看著裡面花花綠綠的人影,其中一幕正是皇帝出場。
「這是什麼朝代,什麼皇帝?」「唐太宗,貞觀之治!」
「唐太宗?朕知道,他不是已經死了麼?可是,他怎麼會在這裡?不對,朕看過他的畫像,這不是唐太宗,有人謀逆冒充他……」
謀逆、謀逆,一天到晚只曉得提防別人,誰謀逆篡權啊,無聊!馮豐跟他解釋不清楚,乾脆不理睬他。
他越發驚疑,蹲下捉住她的手:「妙蓮,你快給朕講講,這裡怎麼這麼古怪啊……會不會有危險?」
她乾脆關了電視,回過頭,「你要說,『請你給我講講』,而不是『你給朕講講』!記住……」
「好!你給『我』講講!」他乾脆道,「……現在是什麼朝代?皇帝是誰?年號是?」
「你已經來到了一千多年後的21世紀了!現在是公元2007年,你腳踏在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土地上。當今的皇帝嘛——沒有皇帝了!現在一國的最大官稱為國家主席或者元首,由選舉產生,每人的任期一般是5-10年,並非你們那種父傳字,子傳孫子。現在的元首,網友們稱他濤哥或者濤濤,國務院總理也就是你們所說的宰相,網友們稱他為寶寶……他們的政績可比你好不知多少倍!現在是太平盛世,國泰民安。你可以放心大膽地走在大街上,沒有人會來殺你的……」
他簡直一個字也聽不明白。馮豐講了半天是對牛彈琴,沮喪道:「我困了,我要睡覺了。」
他一把拉住她的手。她慌忙道:「你想幹什麼?你這個色狼……」
他冷哼一聲:「妙蓮——馮豐,你也太小瞧朕——嗯,小瞧我了!我從不強迫女人,以前是誤以為你是馮妙蓮,我喜歡妙蓮,妙蓮也喜歡我,所以才會那樣!既然你是陌生人,我又何必理睬你?我從來不缺少女人,什麼樣的女人都不缺。不要以為我會好希罕你……」
「嘿嘿,那是因為你是皇帝,你有至高無上的權利,能夠帶給她們榮華富貴。現在,你一無所有了,你試試又有幾個女人會看上你?」
他一時嚥住,鬆開她的手。馮豐轉身就走。
「妙蓮……馮豐,你就這樣不管我了?我來到你的老家,至少算你的客人吧?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客人?如果伽葉沒有死,那也勉強可以答應。可是,伽葉——唉,伽葉!一千多年前的情人!
為什麼不是伽葉跟著自己來到了現代?她長歎一聲,甩開他的手,砰地一聲關門走了!
這一夜,輾轉反側,伽葉的死,如在眼前。
卻不如自己想像的那般錐心刺疼,而是淡淡的酸楚,彷彿隔了千年,已經變成了輕輕薄薄的朝霧。
手機充了電後居然還能用,諾基亞的樣式已經十分過時了。打開,許多短信息,都是當初接下的幾個策劃催方案的,還有一些問候,是少數的幾個朋友同學。看看日期,都是自己「失蹤」前的一兩個月,後來,就沒有信息了。
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沒有親人了,朋友也少,所以,失蹤了一年多,也沒引起什麼人的注意。她微喟,人如塵埃啊,可有可無。
這樣折騰到天亮,很早她就起床,梳洗完畢,輕輕推開門,看隔壁李歡的房間,門還關著。她停下,看了一眼,還是決然悄悄走下樓梯,叫醒櫃檯小姐結帳走人。
走出旅館的大門,再走幾步,她停下,回頭。李歡站在身後,他眼裡又憤怒又驚惶:「你真是個無情的女人!我就知道你會這樣!」
他穿的還是那身龍袍,他昨夜也是一夜未眠,一直悄悄摸摸地在她和自己的門口徘徊。一個人置身如此怪異的地方,饒是他曾經經歷大的戰爭,自認膽大包天,也覺得惴惴不安,那是對異世界的陌生與惶恐。他需要一個熟人在自己身邊,可是,唯一的一個熟人——卻絲毫也不理睬自己。
他很想闖進去,但是又怕遭她嘲笑,只好強行忍耐。他早已猜測出那個女人會拋下自己離開,他早就在門口隱匿著,原來,果不出自己所料,她真的悄悄溜了!
暴君就是暴君,果然狡詐過人!
馮豐哼了一聲,未必然自己還把他帶回去養著?他既無身份證又無戶口簿,三無人員,外帶文盲,找不到工作,辦什麼事情都艱難,在這裡怎麼生活?難道自己要養他一輩子哇?
他怒道:「你至少應該先幫我找到回家的路!」
「你自己不曉得找啊……」
「我,我……我找了許久,根本找不到……」
「你不是天子嘛?受天之命,有天護你,你還有什麼做不到的?又何必求我?」
他氣結,嘴巴一張一翕,雙眼要冒出火來。
「這一年多以來,這裡開發了許多賓館旅遊場地,整個一片都被施工剷平了,我怎麼找得到?我總不可能推倒了那些高樓大廈一寸一寸去尋找吧?」
「有何不可?調動大軍……」
「嘿嘿,到哪裡去調軍?你是軍委主席還是軍區司令?調動丐幫還是警察?」
他怔住,一分一分地明白過來——
自己在這裡再也不是皇帝了!只是一個手無寸鐵、身無分文、茫然無頭緒的普通男人!
好一會兒,他才勉強道:「你要去哪裡?」「我要回家了。你不許跟著我。」她轉身就走,越走越快。
走出老遠,她回頭,只見他緊緊跟著自己,滿臉茫然,卻是不屈不撓。
清晨的小街邊已經有了許多來來往往的人,無不好奇地看著他,以為是什麼劇組的演員,怎麼會跑到這樣的窮鄉僻壤來拍戲?這裡的景點又沒弄好。
李歡看著街上的車水馬龍,人流穿梭,心裡更是慌亂: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
好在那些川流不息的人群只是奇怪地打量自己,眼裡並無惡意和凶光,有時還笑嘻嘻地指指點點。
這樣的感覺更不好受,像是某種猴子或者老虎被關進了御花園,很多人在參觀一般。他憤怒、驚疑、不安、茫然……更是只好不屈不撓地跟著馮豐,跟著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唯一認識的人。不知為什麼,儘管她背叛自己在先,又那樣凶巴巴的,他走在她身邊,還是微微覺得心安,彷彿自己一離開了她,就會立刻死在這個陌生的世界!
馮豐見他始終警惕地跟著自己,甩也甩不脫。她想罵他幾句,卻見他在眾人嘻笑的目光下,脆弱惶然,彷彿一隻快被主人丟棄的小狗。
路邊有幾個小地攤,賣的衣服都是針對工地上的民工的。
她暗歎一聲,蹲在地上,隨便挑了一件5元錢的文化衫、一條15元的短褲,又買了雙30元的劣質球鞋。她想起自己還得坐火車回家,離開一年多,事情也沒得做了,收入也沒了,再不節省,飯錢也沒有了。
她拎了這些東西又往回走,並不招呼他,篤定他會跟著自己。
「馮豐,你去哪裡?」
她不回答,只顧往旅店的方向走,進去,櫃檯小姐還在假寐,睜眼又看見那個穿龍袍的「明星」,好奇地只顧看。
馮豐道:「我掉了一點東西在房間裡,要回去找找……」
「好的好的。」
房間的門還沒鎖上,她推他進去
她將買的衣物丟在床上,「李歡,把你的衣服脫下來,換這個……」
「幹嗎要換?這是什麼東西看起來這麼奇怪?」
「叫你換你就換!」馮豐湊過去,低聲道,「你看看,一路上誰穿成你這樣?你不換,別人會搶劫你的……」
他嚇了一跳,「要微服私訪?」
馮豐又好氣又好笑,瞪眼道:「叫你換你就換!廢話那麼多!」
不一會兒,他已經從衛生間裡出來,印了個大肚娃娃的文化衫又穿反了。
馮豐瞪他一眼,接過他的龍袍裝在一個塑料大袋子裡:「你快進去再換過來」。
他只好又進去重新換了衣服,這次,終於將圖案穿在了胸前。他洶洶的表情,肚子上卻有個很醜的娃娃,兩相對照,看起來格外的滑稽。
他呆站在馮豐面前,目光轉動,全是不安,看著自己的胳膊全在外面,褲子也是半截,又穿一雙球鞋,駭然道:「不行,太傷風敗俗了,身子都沒遮嚴……」
「嘿嘿,你也看到了,外面的路人都是這麼穿的。」他怒道:「這是什麼世道?人們咋這麼淫蕩?」
拜託,大哥,穿個短衣服就叫淫蕩啊?你們那時代那麼多妓女,男的都逛妓院,娶N多老婆,豈不是更淫蕩,最淫蕩?
她心裡暗罵又暗自慚愧,其實,這個時代,也N多男人找小姐,嫖娼,哪怕過了一千多年,人類似乎還是沒多大進步,進步的只是一些機械和技術而已,心靈層面、禮儀道德上的東西,甚至在退步。
他瞪圓了眼睛,馮豐的眼睛瞪得比他還大:「哼,你再不服氣,把衣服脫下來還我,你穿你的龍袍……」
他看她一副要伸手來脫自己衣服的模樣,趕緊退後幾步,天氣多熱啊,路人的目光多奇怪啊,唉,還是穿這個奇怪的撇衣服好了!入鄉隨俗嘛,也顧不得淫蕩不淫蕩了!
她看看他穿這樣一身廉價的衣服,倒身板伸展,人模狗樣的,加上個子高高起碼185公分以上,眼睛細長細長很陰險邪氣的樣子,看起來,居然還真的有幾分姿色。
她看看他的長髮,很是礙眼,忽然拿起旅行包裡的一把小剪刀:「喂,你蹲下。」
「幹嗎?」「叫你蹲下你就蹲下。」
他蹲下,她手起刀落,刷刷幾下,他的長髮就掉在地上。他跳了起來:「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你你你,居然剪我頭髮……」
她不屑道:「我們這裡,男人沒這麼長頭髮的,哼,你留著長頭髮扮酷啊?」
唉,虎落平陽被犬欺啊!龍困淺灘遭蝦戲啊!他怒瞪著她,頭髮東一塊西一塊被剪得狗啃過似的,還有幾縷亂七八糟地垂在耳邊,倒像個女人似的。
她連看幾眼,忽然大笑起來,哈哈哈。
他原本憤怒不已,可是,看得她如此大笑,那是第一次見她笑得這樣毫無顧忌。心裡的憤怒忽然淡了下去,摸摸頭髮,瞪她:「你還不走?」
「哼,當然要走了。我回家了,你不許跟著我。」
前面,是踏上去最近的火車站的公車,滿滿的人擠在門口。
馮豐衝過去,李歡也頂了亂七八糟的頭髮追了上去,惶惑地看著那飛速駛來的嗚嗚的公車。這一路上,他已經看見許多公車、轎車、自行車,悄悄問馮豐,馮豐滿不在乎地說這是「改良的馬車」而已。
可是,馬車能跑這麼快?而且,街上沒有一匹馬呀!
人太多,馮豐背了大包,被擠得一個趔蹴。忽然被一雙大手扶住,李歡伸手拿過她的包包,自己輕輕拎著。
馮豐想搶過來,可是他拎得緊緊的,伸出的手,有意無意將她和擁擠的眾人隔開來,不讓人擠到她。
唉,也罷,算雇個小工幫忙扛東西吧!
公車停下,兩人終於擠了上去。馮豐抓著扶手,搖搖晃晃,李歡擋在她身邊,他個子高,人又壯,最初的顛簸過後,很快站得穩穩的,心道,這不過是變相的馬車而已,只不過有種不知名的燃油的怪味,也沒什麼可怕的嘛。
他看看馮豐旁邊坐著的一個男子:「喂,你起來,讓她坐!」
馮豐趕緊扯了他的衣服,低聲道:「你幹嗎?」
男子瞪他一眼:「神經病,你以為你是誰啊?有錢就去打的嘛。沒錢還要在女人面前繃面子……」
他氣得恨不得給他一耳光,卻被馮豐在腰上掐了一下,低聲道:「你給我安分點!」
她的頭被擠得貼在他的胸口,那麼滾燙。她悶不過氣來,不停轉身,想擺脫他的身邊,卻哪裡擺脫得了?他怒聲低低道「你不要拱來拱去……」
她更小聲,「你不要藉機佔我便宜……」
他幾乎要氣暈過去,這該死的女人,此刻,哪裡有什麼便宜可給人占的?
開往C城的火車上。
馮豐舒服地躺在硬臥下鋪,一忽兒又趴在窗口看看外面的風景。偷眼看去,李歡不安地在對面那張臥鋪上靜靜地坐著,出神地看著外面,面上全是茫然。
他不知道自己此去又是什麼地方,又該如何面對這個詭異的異世界。距離了一千多年,又會是如何的差距?自己,又該如何生存?
幸得所遇見的人,除了最初他穿龍袍時好奇地打量他外,而換了這身不倫不類的T恤短衫剪短頭髮後,就跟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完全沒有什麼兩樣了,再也無人用奇怪的目光打量他了,似乎,他們絲毫也沒有看出他跟其他人有什麼不同。
這兩天下來,他心裡有了個初步的判斷:就是在這個世界,自己並無性命之虞!
人最大的恐懼首先是死亡的恐懼,只要這個恐懼去掉了,其他的再怕也有個限度了。他只好安慰自己,反正暫時回不去自己的世界,那就來看看這個陌生的世界到底有什麼新奇之處!
人最大的恐懼首先是死亡的恐懼,只要這個恐懼去掉了,其他的再怕也有個限度了。他只好安慰自己,反正暫時回不去自己的世界,那就來看看這個陌生的世界到底有什麼新奇之處!
鐵軌的聲音咯嗒咯嗒地掃著夏日綠油油的山川河流往一個陌生的城市而去。
漸漸地,進入了一片綠油油的山谷,兩面是那樣連綿起伏的群山,望去,那樣的蔥綠直指天空,彷彿天都是綠色的,蒼翠、欲滴。他忽然站了起來,失聲道:
秦嶺,這是秦嶺!
這就是秦嶺。能夠看到秦嶺,這是馮豐喜歡坐火車的原因之一,儘管一個接一個的洞口帶來的黑暗讓人鬱悶,可是,每一段黑暗之後,就是特別藍的天,裊裊的雲,那樣幽深的衝向天空的綠,讓人期待而又神往。
在秦嶺的頂端,又會住著什麼樣的神仙?
看到這樣熟悉的秦嶺,李歡心裡卻別是滋味,他低吟:雲橫秦嶺家何在,雪擁藍關馬不前!
他曾在一次征戰中路過秦嶺,走了一條不為人知的捷徑山道。那時的秦嶺還是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即便現在有了轟隆轟隆的「大火馬車」——馮豐是這樣告訴他的——秦嶺本質還是沒有變化的!
看來,經歷了一千多年,變化最大的是人類和人的心靈,而大自然——沒有被破壞的少數大自然,依稀彷彿舊日的面目。
馮豐也不理睬他的傷風歎月,倦了,蜷縮在臥鋪上,面向裡面,準備睡覺了。「喂,馮豐……」
儘管她不理睬他,他還是希望她醒著,那至少讓他覺得心安一點。
「別吵,今天下午就會到了,你看著包包,我睡覺。」
他怒極,自己是皇帝,她是「臣妾」:「為什麼不是你看著包包我睡覺?」
「因為你吃人嘴軟,你現在靠我養著……」「誰希罕你那些粗劣飯食?我天天山珍海味的時候……」
「那你吃你的山珍海味好了,跟著我幹啥?火車上東西奇貴,一個盒飯要15元,我也是窮人,養不起小白臉,哼……什麼東西……」
她恨恨地罵,翻著白眼,完全是一個粗魯凶悍的女人,哪裡有絲毫馮妙蓮的溫柔高雅浪漫多情的樣子?
他已經徹底明白,她真的不是馮妙蓮!她和馮妙蓮的差距,是一千多年!
「你這種凶女人,誰願跟著你誰倒霉。幸好我喜歡的是妙蓮,絕非是你馮豐!你連妙蓮一根手指頭都及不上!」
她不怒反笑:「那你滾,你馬上給我滾!」
「我偏不滾!」
「不滾就看著包包!」他無奈地看著自己身邊的旅行包,一路幫她扛著,像她雇的一名丘二。最可恨的是,她動輒威脅不給飯吃!而且睡覺時,總是背對著自己,彷彿她是什麼絕世大美女,自己要撲上去佔她便宜似的!
以前那樣對她,是以為她是自己的昭儀,那是天經地義的。天曉得,自從肯定她並非妙蓮後,自己可是從未動過腦筋要佔她便宜,就連對她絲毫的非分之想也沒有了。
而且,她換了那樣粗劣的古怪的衣服,頭髮亂蓬蓬的,滿面塵灰,也看不出有幾分姿色嘛,還拽得二五八萬的!
終於,下了火車。C城的火車北站,人山人海,一浪一浪的人群密密麻麻如地上的螞蟻。
李歡駭然站在人群裡,身邊,馮豐的臉上倦倦的,也有些茫然地看著這座熟悉而又久違的城市。
她走了幾步,發現錯了方向,又掉轉頭,隨著人群往出口走去。李歡緊緊跟著她,很想伸手拉住她的手,卻終是不敢,只得拎了包包,寸步不離。
出站口,許多人招手、歡笑或者舉著牌子,迎接他們的親人、朋友。可是,這裡面,卻沒有任何人是來接自己的!
自己在這個城市,也沒有任何親人了!
馮豐低了頭,眼眶一陣酸澀。
李歡原本就惴惴不安,見她忽然紅了眼眶,只怕她又要作怪,冷冷道:「你又怎麼了?」
她沒有開口,前面的出口處,成排的出租車等在這裡,排好隊,不一會兒,已經輪到了他們。
她打開後座的車門,李歡也不等她招呼——他踏上陌生的地界開始,就特別仔細地留意周圍的人的舉止。他早已看到了前面的幾人這樣上車下車,他便有樣學樣地鑽進去。馮豐也坐上去,砰地一聲關了車門。
一路上,馮豐出奇地沉默,眼裡都是不安。她這樣的情緒立即傳染了李歡,李歡瞪著她,卻又不敢開口,直到車在東大街的十字路口停下。
馮豐下車,習慣性地抓了自己的包包拎在手裡。李歡跟在她身後,本來,他一直像她僱傭的小工一般,現在,見她主動拿了自己的包包。他一喜,卻見她的眼神變得無比慌亂。
馮豐不理他,轉過街角,忽然往側面的巷子跑去。
這是一條長長的幽深的巷子,走進裡面,幾乎就隔絕了外面大馬路上的車水馬龍,人潮洶湧!這是一片陳舊的居民樓,曾經是東邊重工業的職工生活區,上個世紀末,隨著東邊工業的沒落,大批工人的失業,這裡早已成了一片貧民區。
巷子裡到處是喧囂的小販、菜攤、燒烤的油煙味、奔跑的小孩,甚至幾隻骯髒的野狗……一切都是烏七八糟的,在熱鬧中透出那樣沒落的寂寥和落寞。
馮豐繞過一片臭烘烘的公廁,從對面進入一棟單元樓,老式的建築,樓梯狹長而黑乎乎的,欄杆扶手積著厚厚的灰塵,樓道裡到處是瓜子皮紙屑。
她飛快地奔上四樓,那麼用力地敲響了左邊的第一家人的屋子。
這屋子很舊,唯有防盜門是新的。
敲了好一會兒,屋子打開,一個穿著背心褲衩的男人探出頭:「喂,你找哪個?」
「這是我租的房子,我來拿自己的東西……」「你搞什麼飛機?我們半年前就住進來了……」「那我的東西呢?」
「哦,房東說這裡的租戶失蹤了,就把東西清理出去丟了……」男人明白過來,有些同情地看著她,「哦,原來你就是那個房客?那些東西早已被丟了,我看也沒有什麼值錢的嘛……要不,你去問問房東,有沒有將你值錢的東西保留著?」
房東不住在這裡,一時半刻哪裡找得到人?找得到人,自己那些東西是否還能存在?
那個房客還在囉唆,馮豐呆呆地看著他,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
過了好一會兒,她轉身,抓了自己的包包慢慢往樓下走去。
夜色已經完全降臨了。
外面的大馬路,又是嶄新的高樓大廈,車水馬龍,明亮的街燈那樣耀眼地照耀在每一個人的身上。
父母生前,住在單位分的宿舍裡。父母逝世後,單位破產拆遷,那院落早已不復存在,她大學畢業後,一直是四處租房打游擊。
這裡,是她租得相對較久的地方。
她提了包包,走了一陣,前面是一家巨大的證券交易所,此刻,早已關門,高高的台階上,稀稀落落坐著過路的行人。
她走上去,在最高的階梯上坐下,將頭埋在膝蓋裡。
李歡一直跟在她身後。他還沒從自己的世界裡完全回過神來,可是,在那狹長的髒髒的小巷子裡進進出出之後,聽了馮豐和那個陌生男人的對話之後,他才明白:
這個馮豐真不是出自侯府豪門的千金小姐馮妙蓮,而是這個一千多年後的太平盛世裡——一個無家可歸的窮女人!難怪她一路上都那樣凶巴巴的、小氣而又吝嗇!
她那樣粗野、粗魯、凶悍,身上沒有絲毫的閨秀氣質,原來如此!原來,她一上火車就心事重重的樣子,想必就是擔心著這事!
她將頭埋在膝蓋裡的時間太長了點,他伸手拉拉她的肩,卻發現她的肩膀一抽一抽的,竟然在哭泣!他嚇了一跳,拍拍她的肩膀:「馮豐,馮豐……」
「滾開……不要管我……」
她微微抬起頭,又伏在膝蓋上,哭泣得像一隻無家可歸的野狗!
異樣的難受湧上來,心裡只覺得前所未有的挫敗和窩囊,這比馮豐對他的破口大罵更令他不能忍受。曾經權傾天下無所不能的人,如今,竟然淪落到只能看著這個女人如此痛哭,卻毫無辦法可想。
自從來到這個異世界就壓抑在心底的憋屈和鬱悶幾乎要衝破胸膛,他拿過她的包包,幫她拎著,將她拉起來:「走!」
她淚眼濛濛:「去哪裡?」「住店!沒錢我先去搶一點……」
馮豐嚇了一跳,抹了眼淚,見他的眼睛滴溜溜盯著台階下的路人亂轉,似乎真要找誰下手的樣子。他以為自己是什麼綠林好漢?聚嘯山林,搶錢富了自己再濟他人?
她「噗哧」一聲笑了起來,「哎,你是天子,不是愛講些什麼大道理,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的嘛,怎麼現在你也要鋌而走險了?」
他見她笑起來,鬆了口氣,「你看你像什麼樣子?又哭又笑的,跟小孩子一樣。我當然不會去搶劫,但是,我去找點什麼事情做掙點銀子總可以吧……」
「你沒讀過大學,沒文憑……」
「本人學富五車,經史子集無一不精、琴棋書畫無一不曉,超過朝中許多大學士,即便憑本事考,朕也考得上皇帝……」
哼,暴君就是暴君,都沒落了,還念念不忘「朕」!「你連身份證、戶口簿都沒有,誰敢僱傭你?你別得意,你連小工都沒得做……」
他氣結,這些天,馮豐老是跟他講「身份證」的用處,自己「無證」,豈不是什麼都幹不成?
他狐疑地看著她:「我精通篆刻,可不可以自己偽造一個?」這傢伙,乾脆去九眼橋買假身份證、假文憑來得更快。
不過,現在自己可沒閒錢幫他造假,他那麼奸詐,一旦發現可以造假,只怕立刻就會去做,也別指望他曾經是皇帝就「廉潔守法」了。
「喂,你以前就是這樣虛假治理你的國家的?你這荒淫暴君,沒有弄跨可真是奇跡呢!」
什麼叫荒淫暴君?自己治理下的國家可是國泰民安,而且也沒有橫徵暴斂,自認政治清明。只因為有幾個嬪妃,和幾個女人OOXX了,就成了這女人口口聲聲的「荒淫暴君」!
他又是火大:「我這不是從權嘛,我總不能讓你和我活活餓死吧?」哼,沒品行的傢伙,我又餓不死,要餓死的是你自己呢。
她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心裡忽生一計:「我知道一個工作可以不要身份證的……」
她的目光像在盯著什麼待價而沽的牲口,他心裡一緊,卻又滿懷期待:「什麼事情?我什麼都能幹哦……」「現在說了你也不知道,等安頓下來,我帶你去。」
她徹底擦乾臉上的淚痕,狡黠地偷偷笑:「走吧。」
他見她偷笑得那樣詭異,但是,好歹比哭著好吧,便隨了她的語氣問:「去哪裡?」「找旅館!」
錢包裡還有幾百元,卡上還有幾千元,總算能勉強應付一段時間再說。在西風大橋尋了家橋頭旅館,要了最便宜的一個40元的房間,裡面只有一張床和一張沙發。
馮豐洗漱完畢,一把將坐在床沿上發呆的李歡拉下來:「喂,你讓開,我要睡覺了。」
李歡怒瞪著她:「我睡哪裡?」
她癱在床上,用腳往沙發椅子指指:「諾,你睡那裡。」「那不是床……」
「我沒錢,得節省著,只能要一個房間。」
「那也該我睡床,你坐椅子。」她乾脆翻過身不理睬他。「那,我們兩人可以一起……」
她警惕地坐起,緊緊自己身上的衣服:「你想幹什麼?」
「你認為我想幹什麼?馮豐,你也不照照鏡子,你以為自己美上天了?我喜歡的是馮妙蓮而不是你馮豐!你少自作多情了!我對凶悍粗野的女人一點興趣也沒有!」
「那就好,那就好。」
馮豐撫撫心口倒在床上,「你快去沙發椅子上坐一會兒,不然攆你去大街上瞎逛,哼!」
幾輩子的窩囊氣在這幾天集中襲來,他看著她那副小人得志,「老子有錢就是大爺」的嘴臉,很想衝上去狠狠掐住她的脖子,卻強行忍住,默念三聲:忍忍忍
坐到了沙發椅子上。
第二天,李歡才領略到什麼叫苦差。
睡醒後——因為馮豐說給了錢要睡夠才划算,所以,她睡到10點才起床。他本無賴床的習慣,沙發椅子上坐一晚,背脊都是僵硬的,巴不得早點起來。可是,卻也只得忍住,等她慢悠悠地醒來。
兩人一離開旅館,就開始了大街小巷的找租屋。
馮豐把錢包拿出來,旅行包就由李歡給扛著。
太陽火辣辣地曬在頭頂,他身上的衣服N天沒換洗,汗水濕了又干,干了又濕,可是,那該死的吝嗇女人連五元一件的路邊文化衫也捨不得再給他買一件。
他恨不得一把搶過她的錢包——這些天,他已經瞭解清楚那些紅紅綠綠的鈔票的用處、用法了——銀子的變種而已,也沒啥稀奇的。
可是,那女人卻將錢包牢牢看住,他根本沒機會偷到手。
他像個傻瓜樣的扛著包包,她不厭其煩地「貨比三家」,在一個比一個偏僻的地方,一棟比一棟陳舊的居民樓裡周旋、打聽。
餓極了,居然只在路邊買幾個下崗饅頭、花卷,買了一瓶礦泉水,讓他對付著。他恨得牙癢癢的,但見她也喝涼水吃冷饅頭,也只得無可奈何屈從。
終於,快到傍晚時,總算找到了一間底摟的小小的一室一廳,每月六百元。
一季度的房租加上押金付出去後,她看著自己越來越乾癟的錢包,卡上的錢也取得沒多少了,嘴巴也變得癟癟的。
他只求她嘴巴不要那樣癟癟的就好,哪裡還敢提什麼奢侈要求?只好陪著悶悶的她,去超市買了大堆廉價的乾糧、米、麵條,然後全部自己一個人充當苦力扛著,看她拎了錢包走在自己身邊。
一張單人床、一張窄窄的破舊沙發長椅,幾樣舊舊的家俱:書櫃、風扇、矮几、一個小電視,好在還有電話線和寬帶線,只要充值就可以用了。
滿屋子的灰塵,前任房客扔下的雜物還亂七八糟地橫在地上。
馮豐拿了掃帚、拖把、抹布開始打掃衛生。她剛擦乾淨了破舊沙發椅子,李歡立刻坐了下去。她眼睛一瞪:「起來,給我掃地。」
李歡傲然道:「你居然敢叫我掃地?」
「這麼髒,這麼多垃圾,我一個人怎麼幹得過來?」
「這是奴婢干的活兒!」
我就是你的奴婢?
馮豐恨不得一耳光揮過去,但見李歡目露凶光,知道這個男人可沒有什麼「不打女人」的習慣,自己也被他毒打過兩三次了,看看他牛高馬大的樣子,還是咬牙切齒地忍了。
李歡隨手抄了一張舊報紙拿在手裡,連蒙帶猜地看這個時代發生的事情,他已從馮豐這些天的舉動裡得知,這是瞭解一個陌生世界的捷徑之一。這一千多年,字體從繁體到簡體,他看得一點也不吃力,只是對上面敘述的新鮮事務完全不可理解。
他偷眼看馮豐,只見這個女人胡亂拿了件舊衣服繫在腰上當圍裙,細細擦洗,來回拖地,滿臉灰塵、頭髮散亂。
忽然想起自己皇宮裡花枝招展、冰肌玉骨的三千美人,又想起馮昭儀、崔昭儀那樣楚楚動人的風姿,越發對這個陌生世界感到苦惱,真是一刻也不想在這裡多呆了。可是,又無法回去,只得認真思索,究竟該如何在這裡活下去,總不能一直讓這個凶女人養著自己吧?
李歡在看「電視妖怪」,馮豐滿頭大汗地開始打掃臥室。
他似乎很快就喜歡上了這種「電視妖怪」,尤其喜歡看古裝劇,似乎想從裡面找到回到自己時代的捷徑和秘密。
馮豐來來回回拖地走動,見他那樣悠閒地坐著,恨不得一把揪他起來,卻終是不敢,只得咬牙切齒地自己堅持著。
舊式的老木床太過沉重,她想挪移一下打掃靠牆的部分,可是用盡了吃奶的力氣,也只挪動了一點點。
她彎腰再用力,卻一個踉蹌摔倒在地。
屁股恪在冷冰冰的地磚上摔得生疼,再看看這屋子,雖然並不大,可是即使打掃出來,也是空蕩蕩的,自己根本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放進來了。
她的一些財產,比如衣服、書本、相冊等等都在以前的租屋裡,因為失蹤這一年多,竟然都被房東拿去丟了!今後,再也找不回來了。
李歡看了一會兒「電視妖怪」,只見臥室裡好久都毫無動靜。
這個女人在幹啥?他站起來,悄悄走了進去,只見馮豐坐在地上,頭伏在床上,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馮豐,你又在幹什麼?」她沒有抬頭,也沒有開口,似乎根本不知道有人進來。
「馮豐?」他過去拉起她,見她哭得那樣傷心,滿臉的灰塵都被淚水沖刷乾淨了。他嚇了一跳:「喂,你幹什麼?」
「我的……相冊、照片都找不著了……」「是什麼值錢的東西?」
「是我父母的照片,就是……畫像那種……今後,我再也看不到他們了……」
自從她莫名其妙地取代馮妙蓮來到自己身邊,在古代她是忤逆而桀驁不馴的;自己隨她掉入現代,她一路是凶悍而呲牙咧嘴的,完全沒有絲毫女人該有的溫柔細緻。他還以為她就是一個男人婆了,可是,此刻,她不再是凶巴巴的樣子,而是哭得那樣撕心裂肺、軟弱無依,可憐得如一個小孤兒一般。
生平第一次有種異常奇怪的難受和憐惜,那是和做皇帝時,面對自己的「寵妃」完全不同的感覺。
他拉她坐在床上,她的鼻涕眼淚,將他原本就汗濡濡的文化衫擦得更加不成樣子了。他歎息一聲,「掉了就算了……以後,我給你買……我給你找回來吧……」
怎麼找得回來?只怕早被當作垃圾處理焚燒了。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他無奈,只好道:「馮豐,我幫你做點什麼吧……」
她用手背胡亂抹著眼淚,聲音還是哽咽的:「你幫我把地掃完……以後,都你掃地……」
李歡簡直要吐出血來,但是,自己已經答應在先——君無戲言啊!這是他歷來的習慣。只好拿了掃帚。
馮豐見他拿了掃帚,趕緊跳下床來,悶悶道:「要把這個床移開打掃,我搬不動……」
他立刻搬開床,在她的指揮下,生平第一次拿起掃帚拖把掃地拖地,忙得滿頭大汗……
終於,原本凌亂骯髒的小屋,變得潔淨清新,就連地磚也被水洗得亮堂堂的。
兩人輪番在小得不能再小的衛生間裡梳洗完畢,一天的勞累彷彿也舒展開來。
兩人坐在沙發上喝了一杯水,李歡在小櫃子裡拿出一個塑料袋子,馮豐一看,他拿的正是自己的「龍袍」。「你幹啥?」
「我們明天把這個拿去當鋪,換點錢回來……」
現代還是有當鋪的,不過,馮豐沒去過,也很少看到。但是,這樣一件衣服能值多少錢?他穿越到現代之前,身上只有這件龍袍外面是盔甲,其他首飾玉帶都沒有——因為他是出征追殺伽葉和自己的,一切從簡。
盔甲自然早已不見,只有這身龍袍,是唯一能證明他是從一千多年前來的「古人」。
馮豐以前自然也想過這龍袍能賣幾個錢,但是,她心裡一直疑惑的是,自己去古代就穿的古裝、回來,就穿的現代裝,自己估計是——魂穿。
而李歡來現代是穿的龍袍——他是整個人都穿來了。
只怕,他若要穿回去,這龍袍會不會也有古怪呢?
再加上回來的這幾天一路奔忙,也沒有閒暇,她倒一直沒有想起更沒有動過賣龍袍的主意,到後來,龍袍被塞在塑料袋裡,她壓根就忘記了這事了。
而李歡,從小位登九五之尊,更從來沒有想到過有一天會賣龍袍的事情。不過,他閱歷豐富,處事老辣許多,來到這個異世界之後,看見所見之人都那麼奇怪,為了安全,更不會主動出示龍袍、暴露身份,怕招來橫禍。
這幾天窮得快發瘋了,他忽然福至心靈,倒一下想起自己這個值錢的龍袍了。但是,究竟要如何處理,卻是小心翼翼的。
懷璧是罪!誰知道自己出示這個龍袍後,會引起什麼樣的後果?要知道,在古代,出賣龍袍,或者其他普通人擁有龍袍,那可是滿門抄斬的大罪。
經皇帝這一提醒,馮豐也立刻醒悟過來,汗濡濡的龍袍有些餿味了。她攤開一看,只見龍袍前後兩面共有4對五爪龍圖案,8只龍是由大小均勻的細粒珍珠縫製而成。她想數數上面究竟有多少顆珍珠,李歡道:「不用數了,上面一萬顆東海珍珠。這是夏天的,所以數量少很多,冬日的龍袍厚,上面的珍珠是10萬顆。」
額滴神呢!她瞪大眼睛,「這能值多少錢?」
「這是江南絲綢局耗時兩年,純手工完成的,材料是極品繅絲,用了金線3兩左右,價值2萬兩銀子……」2萬兩銀子換算成人民幣是多少錢?
馮豐睜大眼睛一時回不過神來。過了好一會兒,心裡忽然一陣狂喜:要發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