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文廣年紀二十四五,身材高大,英挺健美,面如冠玉,唇紅齒白,有一張十分俊美的長方臉,但絲毫不顯文弱,一雙眼睛凜然有神,透出無窮的自信和堅毅,更有一股深深的傲氣。如此與呼延喚直接對視,換作別人定然早已轉開視線,他卻昂然不懼。四隻眼睛相距一丈互相凝視,無形中似乎冒出點點火花,鬥了個難分伯仲。
呼延喚心下暗讚:不愧是楊家將第四代長孫,果然名不虛傳,老子武功大成至今,敢如此與我對視的就數他一個。但心中雖讚歎,雙眼卻絲毫不讓半分,畢竟自己是呼延丕顯的孫兒,決不能有所退卻,墮了呼延氏的威名。緩緩運起體內最精純的內功,透過雙眼向楊文廣直刺過去。
楊文廣雖身懷不俗武功,終究還是與呼延喚差之甚遠,當即便感壓力大增,實難以支撐,正要轉移視線,忽然有隻手掌貼住了他的背心,隨即一股內力源源不斷傳來,登時壓力減輕,便又直直看去。
呼延喚心中暗奇,思忖:這小子身後居然還有高手相助,嘿嘿,這下更有趣了,待老子會上一會。於是又加了兩層內力,通過這種無形的氣勁與楊文廣展開交鋒。
他的內力得自莊諧生,又有杜風荷去蕪存菁,如今陰陽調和水**融,距離最終大乘之境僅剩一步之遙,堪稱驚世駭俗,如此以四成內力發出無形氣勁,楊文廣僅支撐片刻便感難以為繼,身軀頓時微微發顫,身後那相助之人也覺不支。這時又有一隻手掌貼住楊文廣背心,同樣傳出內力,這下變成合三人之力共同抗禦呼延喚,楊文廣再次輕鬆下來,與呼延喚死死對峙,不鬆懈半分。
呼延喚暗道:又來一個高手,嘿嘿,高手還真不少,老子倒要看看還有幾個!便即提起五成內力,雙眼漸漸閃出奪目的厲芒,如同兩把脫鞘之劍,猛然向楊文廣刺去。
楊文廣和背後相助兩女齊齊發出一聲悶哼,退後幾步,一張俊臉頓時變得慘白。
呼延喚見好就收,哈哈一笑,抱拳道:「這位兄台請了。」
楊文廣只覺氣血翻騰,忙運氣調息,不敢開口說話,只怕吐出血來丟了臉面,身後兩女也同樣調息無語。另三女齊齊變色,左邊一女當即走上幾步,逕直來到呼延喚面前清叱道:「你是何人?報上名來!」
呼延喚打量這女子幾眼,只見她的長相非但算不上好看,甚至可用醜陋來形容,年紀也頗大,兩鬢略顯華髮,至少已過半百,但身材兀自凹凸有致,軀體強健,雙目炯炯有神,如此緊盯著自己,居然透出陣陣殺氣,顯示出比楊文廣更為高深的內功修為。呼延喚吃了一驚,暗道:原來天波府目前為止的第一高手居然是這個小老太婆,也不知是哪個知名人物?
楊金花見自己最為崇拜的大哥也敗下陣來,心中沮喪之極,正自不知所措,乍見那女子挺身而出,頓時又高興起來,叫道:「排風小奶奶,這傢伙欺負我,你快幫我教訓他!」
呼延喚暗道:排風小奶奶?排風……啊喲!難道這小老太婆就是大名鼎鼎的楊排風!
楊排風乃是當年天波府的一個燒火丫頭,自小無爹無娘投入天波府為僕,與楊七郎、楊八姐、楊九妹等小輩弟子一起長大,是以年紀不大,輩份卻高,乃是楊家第二代子弟。當年曾隨穆桂英一同出征,立下赫赫戰功,巾幗不讓鬚眉。後楊家子弟逐一逝世,僅剩楊文廣和楊文舉兩個男孫,但天波府之名始終不墮,除了老太君折賽花和穆桂英之外,楊排風也居功不少,乃是楊門女將中數一數二的高手。
不過軍界中人終究不是武林人士,楊排風的內功修為在天波府數一數二,比起呼延喚來卻終究還是大大不如,這點她自己也心知肚明,但即便如此,她還是昂首向呼延喚迎來,渾然不顧自身危險,這等氣概膽魄實令呼延喚讚賞不已。當下抱拳施禮道:「晚輩見過楊排風老前輩,前輩之名如雷貫耳,今日在此相遇,實屬晚輩平生大幸!」
楊排風並非能言善語之人,見他如此恭敬,也不好發作,只是點點頭,道:「你武功很好,非常好,如果真打起來,我不是你對手。」
呼延喚道:「武功高低本不重要,關鍵在於胸中的正氣。楊前輩氣概十足,膽魄過人,便不輸於我半分。同理而論,我問心無愧,有根有據,在此與各位相見,也是毫不理虧。」
「哦?」楊排風道,「聽你的口氣,今晚你在此搗蛋還是事出有因的嘍?」
呼延喚道:「晚輩對於您這等前輩高人自然無比尊敬,絕對不敢冒犯。」
楊排風道:「你的意思是除了前輩高人之外,你就可以冒犯了?」
呼延喚淡淡笑道:「那也要看前因後果,晚輩從來不是蠻不講理之人。」
這時楊文廣已調息完畢,走了過來,問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焦玉當即拱手道:「楊大哥好。這事就讓我來解釋吧。」當即大致說了一遍,雖口氣謙和,卻也委婉提及了楊文舉楊金花兄妹對自己和孟強出言不遜,埋下矛盾之源,今日方才爆發出來。
楊文廣聽完訴說,冷冷向楊文舉看去,嚇得楊文舉當即低下頭,隨後向孟強焦玉作揖道:「阿強、阿玉,此事我並不知曉,但我作為大哥,也確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今日我代弟弟向你們道歉了。」然後又來到焦月娘面前大大行了一禮,道:「今日令嬸嬸不快,侄兒罪無可恕,請嬸嬸嚴加懲治,侄兒甘願受罰,一切聽憑處置!」
焦月娘淡淡地道:「沒事了,免禮吧,這事與你無關。」
楊文廣見她神情冷淡,知她心中仍有芥蒂,心裡惴惴不安,但也只好暫且作罷。來到呼延喚面前,抱拳道:「這位兄台,你是阿強阿玉的義兄,我們也是自己人。兄台武功絕高,我從所未見,欽佩不已,以後還請兄台多多指教。」
呼延喚回禮道:「楊兄客氣了,我已有打算與我兩位賢弟來京城發展,日後自然常有機會相見,也請楊兄多多關照。」
楊文廣道:「聽兄台口音,像是江南一帶人士,不知對否?」
呼延喚點頭道:「我是杭州人,阿強阿玉正是與我在杭州結識,三人一見如故,便結拜為兄弟。」
楊文廣讚道:「早知江南人才濟濟,果然名不虛傳。」頓了頓,又笑道,「杭州我未曾去過,但聞名已久,除了那西湖好風光之外,還有一個『天珩制鐵』最是令我神往。不瞞兄台,現下我手中所用的那支長槍便是天珩制鐵出品,委實精美之極,令我愛不釋手。兄台身為杭州人,定然也知道天珩制鐵的名號,不知是否見過那大名鼎鼎的錢塘陳喚?」
呼延喚、孟強、焦玉、焦月娘四人均忍不住笑了起來。楊文廣奇道:「有何好笑?」
楊金花對呼延喚是怎麼看怎麼不順眼,此時見他發笑,心中更厭惡之極,當即插嘴道:「哼!他定是沒見過,卻怕哥哥你取笑,正在絞盡腦汁想法子矇混過關呢!錢塘陳喚是何等了不起的大人物,他這種人就是想見也見不到,人家會理他才怪呢!」
呼延喚強忍住笑,一本正經地問道:「請問楊四小姐,那錢塘陳喚究竟有何了不起?」
楊金花滿面不屑地看他一眼,道:「這你都不知道,虧你還是個杭州人。錢塘陳喚年方十八,一人獨掌六大產業,短短幾年間便成為杭州首富,難道不厲害麼?他旗下的天珩制鐵所產兵器乃是天下練武者心目中的第一選擇,他建立的風雲商隊更是遍佈全天下,號稱有人跡的地方就有風雲商隊,難道不厲害麼?」說到這裡,仍覺份量不夠,便又加了一句總結性發言,道,「錢塘陳喚乃是當今天下一等一的大人物,像你這種流里流氣的小混混,就是一千個一萬個加起來捆一塊兒,也比不上他的一根頭髮絲!」
孟強焦玉再也忍耐不住,「哈哈」聲中捧腹大笑起來。
呼延喚走到楊金花面前,向她大大唱了個肥喏,長聲道:「多些楊四小姐誇獎,在下愧不敢當!」
「神經病!」楊金花失笑道,「我誇的是錢塘陳喚,又不是……」說到這裡忽住口不言,呆呆看著面前的呼延喚,見他正向自己微笑,隨即回憶起先前焦玉作的介紹,似乎正是「陳喚」二字,剎那間腦中一片雪亮,驚呼一聲道:「啊!你……你……你……你你你你……你就是錢塘陳喚?!!」
呼延喚笑道:「楊四小姐當真聰明,在下正是錢塘陳喚。千真萬確,如假包換。」
眾人無不震驚,齊齊發出一聲驚呼,瞠目結舌向呼延喚看去。
沉默良久,楊文廣哈哈大笑,一把拉住呼延喚的手,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哈哈!萬萬沒想到錢塘陳喚居然做了阿強阿玉的大哥,並且來到我們天波府。陳兄,楊某久仰大名,幸會幸會!」
呼延喚道:「小弟適才行事魯莽,得罪了楊兄,請楊兄勿要見怪,小弟給你賠個不是。」
「好說好說,」楊文廣拉著他坐下,又招呼眾人入座,笑道,「貴客登門,天波府蓬蓽生輝,陳兄在此一切自便,不必多禮,以後大家都是自己人。」
楊排風將呼延喚先前捏就的那顆鐵珠取到手中,左右細看一陣,對呼延喚點頭讚道:「錢塘陳喚好大的名聲,我本以為你只是個商人,哪知原來武功也如此厲害。小伙子,你師承何處?這一身絕頂內功究竟是怎麼練來的?」
呼延喚對楊排風倒是十分尊敬,回道:「晚輩師承儒天閣前掌門莊諧生,但只是記名弟子,並未正式加入儒天閣,這一身武功大多由師父口傳,自己領悟所得。」
眾人再度震驚,楊排風失聲道:「可是那飛昇成仙的莊諧生?」
呼延喚點頭道:「實不相瞞,師父就是在我眼前飛昇而去,地點就在杭州吳山。」
楊排風讚歎無已,連連點頭道:「難怪,難怪,原來你是活神仙的弟子。」
楊文廣歎道:「無怪我與兩位姑姑合力出手仍招架不住,原來陳兄竟是仙人門徒,當真可驚可歎。」
呼延喚笑道:「小弟不過領悟了師父修為十之一二,實不足為道。」
這時方才助楊文廣合力抵禦的兩名中年女子走了過來,細細打量呼延喚幾眼,一女輕歎道:「我本以為自己疏於練習,武功退步,正自沮喪不已,原來卻是輸給了活神仙的徒弟,這下我也心安了。」
楊文廣對呼延喚道:「陳兄,這兩位是我的姑姑,這位是我三姑楊秋菊,那位是四姑楊心茹。」
呼延喚起身行禮道:「陳喚拜見兩位楊小姐,祝兩位新年快樂,健康如意!」他早知楊秋菊和楊心茹乃是終身不嫁的老姑娘,是以稱呼二女為小姐。
楊秋菊道:「免禮。所謂江山代有才人出,現下的世界就是你們這些年輕人的了。」
楊心茹較為沉默寡言,只看了呼延喚幾眼,點點頭,說出三個字:「你很好。」
先前楊文廣與五名女子一同前來,身後乃是楊秋菊和楊心茹,其餘三女中左首者為楊排風,另有兩女始終不動聲色,此時右首那名女子已走到楊宣娘身邊,楊宣娘輕輕說了聲:「娘。」想必就是那楊宗英的遺孀姜翠蘋。呼延喚悄悄打量她一番,只見她三十七八年紀,衣著華貴,稍顯富態,在場眾女之中就數她最像富貴人家的太太,但姿色絕不落人之後,實是一名不可多得的豐腴美婦。
那最後一名居中站立的女子緩緩行來,眾小輩皆起身相迎,恭恭敬敬施禮道:「家長好。」
呼延喚暗道:家長?此人是誰?遂向此女看去,一見之下,頓時心中大讚。
此女年約四十七八,比杜風荷稍稍年長,但兩者容顏氣質絕不相同。杜風荷擁有一身超凡脫俗的絕頂內功,固本培元,以內養外,是以無論氣色、肌膚、身材、神韻皆處顛峰狀態,容顏不老,青春常駐,旁人看後絕難猜出她的真實年齡,甚至以為她是一名不足三十的絕***。但眼前這女子卻截然不同,她雖有不俗的內功基礎,但終究不是一等一的功法,修為質量遠不及杜風荷,也不能達到青春常駐的功效,她的眼角已有細微皺紋,兩鬢略帶華髮,膚色也不光滑細緻,她容貌本極為美麗,比杜風荷也不遑多讓,但歲月無情,終究還是在她臉上刻下了痕跡,使得她整體看去至少要比杜風荷老十五歲以上。
饒是如此,她依然堪稱絕代佳人而毫不為過。
她風華已逝,卻不屑於用胭脂水粉來掩蓋,更無需華衫霓裳來包裹,她就是這麼自信。她的生平事跡和性格作風注定了她的不平凡,只是如此淡然一站,便將四周所有光芒集中到她身上,成為大眾的焦點。筆挺的身軀,刀削般完美的臉型,睿智的目光,以及那份臨淵嶽峙波瀾不驚的大家風範,綜合起來,便令她成為一個舉世無雙的奇女子。外界那些美女與她相比,頓時變成了陶瓷做的娃娃,一碰就會碎。
近二十多年來,大宋境內惟有一名女子可以達到這等境界,也正是她一人牢牢撐住了楊家將的不世威名,至今無人敢稍有不敬。大宋千千萬萬女子皆以她為榜樣,視作當仁不讓的天下第一巾幗英豪。
她就是當年大破天門陣、令大遼將士聞風喪膽、給大宋帶來二十年太平的當世第一女英雄——渾天候穆桂英。
呼延喚快步上前,恭敬之極地施了一禮,大聲道:「晚輩陳喚拜見穆前輩!」
穆桂英在旁觀察他多時,此時他來到面前,一雙清澈之極的眸子依然凝視他不放,卻始終不發一言。
呼延喚暗道:這女人不會看出我長得像爺爺了吧?隨即又重複一遍:「晚輩陳喚拜見穆前輩!祝穆前輩健康平安,順心如意!」
穆桂英兀自緊緊盯著呼延喚,似要將他看個透徹,還是默不做聲。
呼延喚略感尷尬,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道:「穆前輩,那個……」
旁人均感詫異。楊文廣忙道:「母親,陳兄弟向您問好呢。」
穆桂英又沉默一陣,方才淡淡地道:「免禮。」聲音低沉有力,絕非尋常女子的嗓音,隱隱透露出一股莫可名狀的威嚴。
呼延喚終於抬起頭來,兩人對視,四隻眼睛頓時交觸相抵,又陷入長久的沉默。呼延喚無法分辨出穆桂英眼神中究竟是善意還是敵意,只覺她神情冷淡,眼色深邃,直似要透入自己心中。這一來不禁被她激起了傲氣,暗道:你以為你渾天候很了不起麼,竟敢和老子玩對眼,誰怕誰啊!當即緩緩運起內力,又如先前般一霎不霎地死死向她直視過去。
穆桂英心中暗自驚詫,她的一雙利眼在軍中早已出名,縱是久經沙場的大將也從不敢與她對視,大多一觸及她的眼神便即低下頭去,但今日這錢塘陳喚卻直接和她對視如此之久,甚至猶有餘力,那雙黑亮的眼眸深不可測,似要將她扯入某個黑暗的深淵。她急忙催動內力與他對峙,卻大感力不從心。
周圍眾人心知兩人已展開無形的較量,均默不做聲。楊文廣知道呼延喚的厲害,心中大為憂慮。惟獨楊金花興奮之極,只盼母親能將呼延喚狠狠教訓一通,給自己出了這口惡氣。
穆桂英雙眼微微一瞑,緩緩說道:「錢塘陳喚是你的真名?」
呼延喚好整以暇地道:「正是。」
穆桂英眼角輕輕一顫,道:「除陳喚之外沒有其它的名字?」
呼延喚輕鬆一笑道:「沒錯。」
穆桂英秀眉微擰,臉龐煞氣隱現,道:「今日來天波府所為何事?」
呼延喚笑道:「給姑姑拜年。」
穆桂英深吸一口氣,終於將臉轉了過去,道:「知道了。」
呼延喚又作了一揖,大聲道:「今日領略穆前輩風采,晚輩深感榮幸,難以或忘!」
穆桂英緩緩舉步向眾人走去,甩下一句:「不必多禮。」
楊文廣舒了口氣,浮起笑容,對呼延喚道:「陳兄,過來坐吧,咱們好好敘敘。」
呼延喚正要答應,焦月娘忽道:「喚兒,你幫我把這佛像搬進屋去,佛台甚高,只有你的個頭才夠得著。」呼延喚忙點頭道:「是,小侄遵命。」
楊金花忽大步走近,道:「陳喚,你送給嬸嬸的佛像能不能給我們看看?神佛社的青玉觀音最為有名,我們也想見識見識。」
孟強當即冷笑道:「難道楊四小姐認為我大哥送的並非青玉觀音不成?」
楊金花對孟強的鄙視早已滲透到骨子裡,連看也懶得看他一眼,兀自注視呼延喚不放,道:「陳喚,這麼簡單的要求,你不會不答應吧?」
呼延喚笑道:「這有何不可?楊四小姐想看便看吧。」當下對朵朵俏俏道:「打開禮包。」
朵朵俏俏從焦月娘手中將禮包接過,並無動作,只是雙手捧住,也不知怎麼一下,那禮包的外殼忽然裂開,片片跌落地面。
這手功夫一露,在場眾人再度震驚,萬萬不料這兩個看似比楊金花還要年幼的小婢竟有如此內力修為。楊金花大吃一驚,一張小嘴撐得老大,雙眼驚疑不定,連連看向二女。朵朵俏俏卻漠然以對,眼觀鼻、鼻觀心,將手中兩套物事緩緩舉起。
眾人仔細一看,頓時又驚歎出聲。只見朵朵手中捧著一座四尺高低的青玉觀音像,做工精美之極,質地更是世所罕見,透出陣陣寶氣;俏俏手中捧的則是一個紫檀木盒,盒中擺放著一套法器,有一柄青玉如意、一支青玉拂塵、一串不知是何質地的佛珠、一個紫金香爐、一個紫金缽盂、一個金色木魚、一個白玉淨瓶、還有一部佛經,當真齊全之至,無所不包。眾人大多識貨,也都見過神佛社供奉原品,自然一眼便認出這佛像法器正是神佛社最為有名的兩大震社之寶。
焦月娘忍不住歎息道:「太珍貴了,實在太珍貴了,這叫我如何消受得起?」
呼延喚笑道:「姑姑又來了,孩兒給您拜年,只是一份心意,哪有什麼貴重簡陋之別。」
楊金花此時已不知如何是好,看看呼延喚,看看佛像,又看看朵朵和俏俏,呆呆地說不出話來。
呼延喚笑道:「楊四小姐看完了麼?要不要仔細檢查一遍?」
孟強笑道:「大哥此言差矣,她能有多少見識,又不是什麼名家,哪裡分得清真偽。」
楊金花怒哼一聲,轉身走回穆桂英身旁,再也不發一言。
焦月娘道:「強兒,玉兒,你們在此陪大家說說話,我和喚兒去去就來。」焦玉點頭答應。焦月娘便帶了呼延喚往內院走去,朵朵和俏俏也提著禮物跟隨在後。
來到後院,焦月娘遣散下人,呼延喚命朵朵俏俏在偏廳內等候,親自將佛像和法器抱進屋,放置到小廳內的佛堂上,並撤下了焦月娘原先供奉的一尊粗陋佛像。
焦月娘對著青玉觀音拜了幾拜,隨後拉起呼延喚走進內室,十分親熱地靠近他坐下,輕聲道:「喚兒,姑姑謝謝你了,這是我平生收到的最珍貴的禮物。」
呼延喚輕輕握住焦月娘的手,道:「這天波府比我想像中差之遠矣,姑姑這些年來委實受苦了。我不久將入住汴梁,如果姑姑在這裡呆著難受,不妨搬出去與我們同住,我們三兄弟一定好生孝敬你。」
焦月娘伸手撫著他的頭髮,面露欣慰之色,道:「好孩子,謝謝你的關懷,我沒事,還呆得住。」
呼延喚冷哼道:「沒想到楊家中人竟然如此對待姑姑,此事我記下了,遲早要讓他們為此付出代價,還姑姑一個公道!」
焦月娘苦笑道:「這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你別擔心,我撐得下去。」遂岔開話題,「不說這個,我這便告訴你有關你弟弟的事吧。」
呼延喚凝神細聽一陣,道:「姑姑請稍等。」從旁邊茶几上找來一顆散落的佛珠,問道,「姑姑,這珠子是否珍貴?」
焦月娘道:「這是我原先那串佛珠斷後剩下的,不值錢,你儘管拿去。」
呼延喚笑道:「如此我就浪費了,姑姑別見怪。」隨後將珠子扣入指中,對著前方的紙窗一指彈去,只聽「嗖」的一聲,勁風掠過,那珠子穿透窗子直飛出去,也不知去了哪裡。
焦月娘奇道:「喚兒,你這是做什麼?」
呼延喚笑道:「這樣就不會有人偷聽了。姑姑,現在你說罷。」遂伸手摟住焦月娘,湊近臉面,與她低聲談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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