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銀子問題
吳王哼了一聲，說道：「你還嫌這件事不夠亂嗎？你跑去錢塘縣能做什麼？你就只能添亂。你現在給我回去，老老實實的呆著，要是你敢跑出去，仔細你的皮。」
小郡王雖然心中及其不了氣，而且還有幾分鬧情緒，可是最終還是不得不遵守父王的要求。他無可奈何的看了一眼秦允明，唉聲歎氣的說了道：「大郎，我就幫不了你什麼忙了，你要好好保重呀。千萬別把這次見面當作最後一次見面呢！」
秦允明哈哈笑了笑，說道：「小王爺瞧您說的，您的好意，在下心領了。吳王殿下既然已經答應幫忙在下，小王爺您就放心好了。」
其實在秦允明心裡還是很清楚的，吳王之所以嚴厲的要求小郡王留在府上，不與自己一起去錢塘縣，還是因為吳王是沒有把握解決這件事的了。吳王雖然與秦允明有很好的關係，但問題的關鍵是，這次修皇陵是大事，只怕現在朝廷早就震怒下來了，如果吳王擋不住朝廷的責罰，那也是無能為力保住秦允明的。
更何況，吳王性格原本就是大事小事一向都是刻板森嚴，絕不容許有任何差池。
雖然吳王答應幫忙，那還是念在舊情的份上。但是在吳王的內心之中，依然是責怪秦允明家中把這件事給辦砸了的。所以，一旦這件事吳王無法插手的話，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捨棄秦允明，讓秦家自生自滅了。吳王知道小郡王與秦允明的關係很好，因此才為了保證小郡王到時候不會鬧出什麼麻煩事來了，先讓小郡王暫時不與秦允明的家中再有什麼來往，等這件事有其他進展的時候，再來考慮與秦允明的關係。
秦允明雖然知道這些，可是也無能為力。好在吳王既然答應幫忙，總是還有希望的。
當即，他向吳王再次道謝之後，就告辭離去了。
下午匆匆的回到了錢塘縣，秦府這個時候已經與早上離開的時候大有不同了。以往秦府所在的欽善坊是很熱鬧的，整個欽善坊一百多戶房屋，家家都是有人的，尤其是前幾個月剛剛經過春節的大節日，熱熱鬧鬧好一陣子，與此時此刻形成了鮮明的反差。整個欽善坊顯得很空洞，許多門戶的大門是開著的，但是裡面的人早就不見了，甚至短短一上午的時間，連傢俱什麼的全部都搬空了。
秦允明看到這裡，心中也有幾分淒涼，他不得不發出一聲深沉的感歎。
在這個世界上有兩種事情會讓人們趨之若附，第一件事就是大好事，所有人都會嬉皮笑臉的跑來跟你套近乎；第二件事就是大壞事，如同樹倒猢猻散，大夥一溜煙的都惟恐避之不及。回想到以往欽善坊的熱鬧，以及秦府的繁榮，眼下的境況真的是忍不住叫人心酸不已。這彷彿真如紅樓夢裡面，賈府被抄家時候的情勢一樣。
「好在，現在還沒被抄家呢！」他挖苦似的的安慰自己說道。
就在這個時候，欽善坊巷子外面跑來了一匹馬。
秦允明回頭看去，只見騎馬的不是別人，竟然是唐觀禮。唐觀禮臉色十分焦急，額頭的汗水大老遠就能看到了。唐觀禮看到了秦允明孤零零的站在巷子這邊，趕緊打住了馬，翻身從馬背上跳了下來。
「唐三郎？」秦允明疑惑的喚了一聲。
唐觀禮牽著馬匆匆跑道了秦允明面前，關切的問了道：「大郎，我聽說你們家出事了，好像是皇陵綱的事情。我正午才聽我的爹說的。唉，我爹還說不讓我來找你，說你家的這件事可是鬧得很麻煩了。可是我還是偷偷跑出來找你了。怎麼樣，事情怎麼樣了？」
秦允明心中微微感動，這些酒肉朋友當中，唐觀禮還真是講義氣了。
他苦笑的搖了搖頭，長長的歎了一口氣，說道：「情況不太妙呀。現在已經誤了期限足足快兩個月的時間了，官家只怕早就派南下來問罪，到時候…….唉！」說到這裡，他也覺得無限惆悵了起來。
唐觀禮聽到這裡，也忍不住歎了一口氣，說道：「沒想到這天災**還真是不饒人的呀。對了，大郎，我聽說你爹正在變賣家裡中的產業，就連幾十年不肯出手的祖田都賣掉了，還有房屋之類的東西也都抵押掉了。這，這，你們這是要跑路嗎？」
秦允明哭笑不得了起來，說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帥土之濱莫非王臣。我們逃能逃到哪裡去？」
唐三郎想想也覺得是這個道理，他無奈的說道：「那，你們現在打算怎麼辦？」
秦允明說道：「我剛從杭州回來，去拜會了吳王殿下。好在吳王是答應幫忙的，只是不知道吳王殿下到底能不能幫上忙！」
唐觀禮這才稍微放心了一些，說道：「吳王是官家的親弟弟，應該能幫上忙的。大郎，你千萬不要太擔心的才是，我想官家雖然天怒責下，但不還不至於會降罪到無辜人的頭上呢。唉，就算日後你們秦家有什麼難處，你也可以到我這裡來的，我絕不會羨富嫌貧的。」
秦允明感歎不已，他伸手拍了拍唐觀禮的肩膀，由衷的說道：「唐三郎，你真是我的好哥們，我這輩子交友當中，講義氣的也就只有幾個人，你自然是在其中的。」
唐觀禮呵呵笑了笑，說道：「一世人兩兄弟，你還不是幫了我的忙嘛。要不是你格外開恩，程韻寒也不會到我府上來呢。」
秦允明本打算還詢問一下程韻寒與唐觀禮的婚事如何了，可是他考慮自己現在這個情況，就算自己有心思去問，可是也未必有心情聽下去了。最終他也只好作罷了，說道：「唐三郎，你也有心了。你也看到了，我秦家現在一片荒涼，無法招待你到府上小坐了。等這件事順利過去了之後，你我再好好敘一敘吧。」
唐觀禮點了點頭，說道：「嗯，那好吧。希望秦家能平安度過這次事情。我就不叨擾了，如果你有什麼困難而我能幫上忙的，你儘管來我家找我。就算我爹不見，你從後門進來，我已經吩咐後門的門房了，他們要是敢不讓你進來，我打斷他們的腿！」
秦允明感激不盡，與唐觀禮道謝一番之後，就送唐觀禮出了巷子。
返回到秦府之後，秦府果然是蕭條了不少。平日那些舅舅、伯父、叔叔、阿姨什麼的親戚，都是把秦家當作天堂似的，唯恐無法搬進來。可是現在呢？卻一個個都是唯恐無法搬出去。也有好多下人逃跑了，他們可不想跟著秦家一起完蛋。
此時此刻的秦府大院裡面，到處都是慌張的氣氛，地面上狼藉一片。不過喧鬧的聲音倒是沒多少，因為很多人都已經搬出去了。
原先熱鬧的大院子，現在卻徒增了一種荒涼的感覺，真是有一種天壤之別。
秦允明現在也沒有辦法多愁善感了，他趕緊來到中堂，不過這個時候父親已經不在中堂了。詢問一下之後，才知道父親正在偏遠清理財產。於是，他趕緊又前往了側院。
來到側院見了秦老爺，秦老爺趕緊問了道：「大郎，吳王怎麼說的？」
秦允明說道：「爹，不用太擔心，王爺已經答應幫我們了。現在，我們還是得抓緊時間籌備皇陵綱的貨物。」
秦老爺總算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可是他這麼大歲數的人，當然知道吳王答應幫忙只是幫忙，這幫忙到底能解決這件事還是一個未知數了。他緩緩的點了點頭，說道：「上午我已經計算了一下，第二批皇陵綱我打算用最上等最好的材料，甚至是超過官家所給的標準的材料。雖然這增加了將近兩倍的支出，但只要能平安渡過這次事件，銀子花再多都是可以再賺回來的。」
秦允明看到了父親臉色的艱難之色，身為一個商人利益原本是至高無上的，可是在為了保護家人、保護秦家基業的立場上，父親儼然可以拋棄其他的一切。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立刻又補充的說了道：「爹，只怕這次還要花費更多銀子了。」
秦老爺臉上微微有些變色，但是卻彷彿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他歎了一口氣，說道：「只要能用銀子解決的問題，都不是什麼大問題。你說吧，還有哪裡需要花銀子的。」
秦允明說道：「孩兒與吳王談的時候，吳王認為這次我們秦家疏忽一定要受到懲罰才是。因此，孩兒告訴吳王，只要官家可以給我們一次機會，我們秦家原本承包這次修葺皇陵的全部工費。」
秦老爺聽到了這裡，倒吸了一口冷氣，如果是在平常的時候，他一定會責怪秦允明不懂事，胡亂給出承諾。可是眼下，他知道秦允明也是無可奈何的決議。
「唉，你可知道修葺皇陵要多少銀子呀！」秦老爺沉重的問了道。
「這…….孩兒以為，不過是將皇陵全部翻修一遍罷了，材料、工費以及後續的祭祀，這些東西加起來也不過三十萬兩銀子呀。」秦允明說道。他是按照現在銀子的購買力來進行估算的，料想應該不會相差太多。
「唉，唉，你說的這是成本價格呢。」秦老爺唉聲歎氣的說道。
「爹，難道你還打算向官家要銀子不成？這是做買賣的時候嗎？」秦允明有些不能相信的反問了道。
秦老爺搖了搖頭，說道：「不是我們要和官家做買賣，是朝廷那些大臣們要和我們做買賣呀。修葺一次皇陵，工部、戶部、內務府，哪個部門不想從眾多撈一些油水呢？三十萬兩銀子是保證皇陵能順利完工，另外最起碼還要準備十五萬兩銀子給這些官員們做為油水的呀。」
他說到這裡，再次歎了一口氣，說道：「如果不把這些官員們討好了，他們會讓我們來修葺皇陵以將功補過嗎？」
秦允明這才明白了過來，原來這其中還有這樣的玄機所在。他無可奈何，問道：「爹，那現在怎麼辦？」
秦老爺緩緩的說道：「算了，算了。既然我說過只要能用銀子解決的問題，那就不是什麼大問題，那索性就這麼辦吧。」
秦允明問道：「爹，那我們秦家的銀子，還足夠四十多萬兩嗎？」
秦老爺搖了搖頭，說道：「變賣了所有家產之後，只怕勉強是夠的。另外，我還會再去借一些銀子來，以我在錢塘縣的名聲，雖然遭逢了這樣的大難，相信還是能借來一筆銀子的。只是，日後只怕我們秦家就要過得艱苦一些了。」
秦允明聽到這裡，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秦老爺揮了揮手，說道：「大郎，我知道你也已經盡力了。你先去吧，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我來處理吧。」
秦允明點了點頭，於是就離開了偏院。
從偏院出來之後秦允明也不知道該去哪裡，他現在心神顯得空落了不少。
最後他忽然想到了今天早上離開府上前往杭州之前，曾經與李觀雪見過了一面，好像李觀雪是有話要對自己說似的。想想李家還是很仗義的，索性現在去找李觀雪談談心吧，自己一直很欣賞這個大美女，或許跟美女在一起聊一會兒，心情也會好起來呢。
當即，秦允明出了秦府，來到了欽善坊李家的院子。
可是剛剛走到李家院子院牆後面的時候，卻忽然看到了前面轉彎的地方有兩個人影正站在努力，仔細一看，這兩個人都是自己認識的。其中一個穿著白色衣衫的正是李觀雪，而站在李觀雪面前的則是秦家二郎。
這秦家二郎昨天回來報信的時候，還是一副乞丐的樣子，可是今天經過一番梳理之後，換上了一套乾淨的衣服，立馬就變成了一位翩翩公子。
秦允明正要上前打個招呼，可是隨即聽到了兩個人的對話。
秦二郎言真意切的對李觀雪說道：「娘子，秦家已經快要完蛋了，你跟我走吧，我現在不比以前那麼落魄，我會讓你享盡榮華富貴的。」
李觀雪歎了一口氣，略帶有責怪之意的說道：「二郎，你怎麼能這樣？好歹你也是秦家的人，你怎麼能在這個時候說秦家要完蛋了？奴家的父親今天早上去拜會了秦老爺，說過會與秦家共同進退的，當然……唉，我們李家財微勢薄，是幫不秦家什麼忙的，可是最起碼也能在精神上支持秦老爺度過這一難關。」
秦二郎焦急萬分，說道：「這都什麼時候了？還渡過難關？秦家弄丟的可是皇陵綱呀，官家已經在一月份就打算動工翻修皇陵了，可是現在足足延遲了兩個月，豈能不雷霆震怒？我雖然是秦家的人，可是常言道識時務者為俊傑，眼看秦家是沒救了，何必要留下來白白受罪呢？」
李觀雪輕輕的哼了一聲，說道：「二郎，你押送皇陵綱也是其中之一，這皇陵綱出事了，難道你就一點不內疚嗎？」
秦二郎怔了怔，歎了一口氣，說道：「娘子，難道我從一路從海邊行乞回來，向秦家報信，這還不算是報恩報德了嗎？秦家從來沒給我名份，我年齡比秦允明大卻還落得一個二郎的稱呼，這算什麼？嚴格的說，我根本就不是秦家的人，老爺也沒讓我姓秦呢。」
他頓了頓，情緒顯得有些激動了起來，說道：「我根本不稀罕這個秦姓，只要娘子你肯跟我走，我們改名換姓重新開始生活，你要我姓什麼都可以。」
李觀雪顯得有些生氣了，說道：「你這是背祖忘宗的大逆不道呀。奴家，奴家是不會跟你走的。」
秦二郎有些著急了，說道：「娘子，你何必要過這樣清苦的日子？而且你們李家又不是秦家的親戚，萬一官家責難下來真的把你們也牽扯了進去，豈不是太冤枉了？你放心，我現在有銀子了，一定能讓過上好日子的。」
他想了想，忽然又說道：「甚至，甚至娘子也可以讓李伯父跟我們一起走。我到時候可以為李伯父捐一個官，你們李家也就可以重新振作起來了，豈不是更好？」
李觀雪詫異的問道：「你哪裡那麼多的銀子？」
秦二郎愕然了片刻，隨即連忙解釋了道：「這銀子就是秦老爺給我的散家費呢。」
李觀雪說道：「你騙人，秦老爺給的散家費只有十兩，你十兩怎麼可能捐官？你要麼是在騙我，要麼就是這銀子來路不正。」
秦二郎深深的歎了一口氣，一副艱難的神色，最終只好說道：「那好吧，我告訴你我的銀子怎麼來的。我有一筆銀子，是二伯的銀子。皇陵綱出事之後，昨天二伯母就已經回娘家去了，今天秦家分家，二伯的家產我悄悄的拿走了。」
李觀雪立刻生氣了起來，說道：「你侵佔伯父的家產，這比不義之財還可恥。奴家是絕不可能跟你走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她說完，部打算再理會秦二郎了，立刻轉身就向院子裡面走去了。
秦二郎有些不死心，上前一把拉住了李觀雪，深切的說道：「娘子，難道你不記得以前我對你的好嗎？我對你真的是真心的，你為何突然變得這般冷漠無情了起來？」